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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易歌 其九 解悟成佛九首 唐 · 敦煌曲子
 押歌韵 出处:敦煌歌辞总编卷四
解悟成佛易易歌。
雕镂贪嗔作释伽
庄严一切周圆足,见闻归命受教诃。
按:敦煌歌辞总编卷四(○七一○)
僧伽卒后显形长庆元年夜半于泗州苏公寝室前歌(题拟) 唐 · 宋人著作中所载唐五代神仙鬼怪诗
四言诗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淮南淮北,自此福焉。
自东自西,无不熟矣(《宋高僧传》卷十八《泗州光王僧伽传》。)
赋体对诗 其十一 唐 · 无名氏
 押微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团团月挂岭,纳纳王利器《文镜秘府论校注》引日本禅僧伽维宝《文镜秘府论笺》云:「『纳』疑当作『细』。」)露沾衣(头。)
建功德碑铭 唐 · 僧玲幽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十九
缅夫造化厥初。以浑元为首。乾坤才著。二仪始分。爰有三皇降其间。五帝居其次。然乃骊连栗陆。尊卢赫胥。神农伏羲。。周秦之后。迄至隋唐。开辟以来。君王宰辅。不可繁载。备如传记者也。唯有西域之教。生于周昭王甲寅之岁。来自汉明帝永平之年。摩腾天竺法兰创于此矣。然则释道儒门。如鼎之三足。若拯溺救难。易危成安。莫过乎释氏之教矣。有志信上党樊公。先代楚有将军。燕有烈士。公则是其绪裔也。曾祖及祖。尊讳不书。并高尚不仕。隐于里闾。则荣宦贵禄。勿干怀也。考讳元信。曾任武宁军讨击副使。雄名振古。英略贯时。动日羽以猿惊。弯月弓而雁落。郡府捐其□轨。辕门仰其规仪。艺绝奇能。莫可俦也。嗣子樊忠义。家本上党。来居鲁邦。巨产洪基。里闬推最。公量为河海。气纳乾坤。幼而谦。长而恭。文武忠孝。备于厥躬。无虞邱三□□□有荣期三乐。不苟名宦。遁迹薮。时人望之不及也。有子长曰德亮。仲曰德安。季曰德平。并事父能竭力。事君能尽忠。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公家务之暇。暂尔静思。乃喟然长叹曰。余览维摩经。见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又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吾今年侵蒲柳。齿发渐衰。若不预造梯航。将何越于苦海。遂乃舍缣帛。割馀资。转法华经一部七卷四十九遍已终。持金刚一轴之经一万之数云毕。更以绢舍束素。一车。入修当村佛殿。工偿又两施绢六疋。台山设三百僧斋。大圣文殊。遥加密护。更施丝二百一十八两。将充赎香。四州供养。僧伽三纲。飞洑回报。若不标记。胡表素诚。爰访他山之异石。遂立丰碑。召素緎之良工。得班输之奇士。更造功德一铺。数有十躯。家□部一十五人。虔诚侍侧。且尊客相好。并悉圆严。菩萨神龙。无不殊丽。经文有联环之字。随心识而镌成。佛前有宛卷之花。从子下而凿出。建造在于私第。成就遂至伽蓝。万代子孙。永充供养。此寺之势也。东接太公之遗迹。西邻古戴之州□南眺丰城。北倚厥国。且昔时堂殿尊像。俨如今创。琼碑屹立于此。所有功德。先奉我国家。伏愿帝历长明。金轮永御。大吏常侍。休佐尧阶。州县采寮。镇居禄位。樊公先灵尊眷。谛国受生。现在一门。保全庆吉。仍恐日月骤改。桑田几变。将刊贞石。以纪□工。铭曰。
天地将分兮盘古生焉。
浊气为地兮。
清气为天。
三皇降德兮五帝其间。
周秦相禅兮唐祚联绵。
释道儒教兮齐致。
如鼎三足兮无偏。
时主不易兮郑重。
樊公志信兮□虔。
转金经兮数部。
舍资财兮无边。
立不朽兮贞石。
石斑尔兮彫镌。
建尊像兮俨若。
合家稽首兮佛前。
获福寿兮此世他世。
立碑记兮千年万年。
释老君圣唐册号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四
夫所言太上者。统教之尊名。
證圣之极果也。太者大也。
上者高也。太者大也无大于太。
上者高也无高于上。乃修行證果。
极位之称也。世人修行。
自凡而得道。自道而得仙。
自仙而得真。自真而得圣。
圣之极位。升为太上。
太上者。六通万德
无不毕备。绍法王位。
统临万圣。即得居此尊名。
亦如代閒皇帝。代代绍位。
皆得称之。自元始天尊之后。
即有太上大道君太上老君太上丈人太上高皇帝。皆极此位。
而太上丈人高皇帝。虽兼有尊极之名。
而不行教。其传祚行教。
为万天之主。惟道君老君耳。
元者深也妙也。亦云道也。
天也至高至妙。不可言诠。
约妙与深。以元为證。
言深妙元远。以明道体。
故谓之元。元者初也始也祖也。
尔雅云。肇道根源。
万物宗祖。处世出世之法。
皆为之本始。故谓之元
皇者大也。谓大道也。
道大曰皇。尚书序曰。
三皇之书。谓之三坟。
言大道也。帝者天也。
其德配天。次于道也。
德大曰帝。道德兼称。
故云皇帝。又云。
法道法天。谓为皇帝。
秦始皇既一统天下。垂法后代。
上取三皇之尊名。下取五帝之美号。
兼而称之。曰皇帝焉。
尚书序曰。五帝之书。
谓之五典。言常道也。
内号者隐号也。老君千名万号
不可备穷。以当时天下所称。
谓之老子。亦乃道尊德贵。
不可斥名。天上人间。
咸称曰老子。是则以老子之内号也。
大唐高宗天皇大帝老子三十三代圣孙。大唐之第三帝。
太宗文皇帝之第三子也。承平嗣极。
握记垂衣。耀仙李之灵葩。
展升平之盛礼。回銮苦县
谒圣真源。表大孝于奉先
赞元元于圣号。以乾封元年岁丙寅二月二十八日下诏曰。
东台。大道混成。
先二仪而立称。至人虚已。
妙万物以为言。粤若老君
朕之本系。爰自伏羲之始。
暨乎姬周之末。灵应无象。
变化多方。游元气以上升。
感日精而下降。或从容宇宙。
吐纳风云。或师友帝王
丹青神化。譬阴阳而不测。
与日月而俱悬。属交丧在辰。
晦迹柱下。大宏雅训。
垂范将来。虽心齐于太虚。
而理归于真宰。若夫绝圣弃智。
安排寡欲。寂寞杳冥之际。
希夷视听之表。澹尔无为。
宛然自得。酌之不竭。
用之不盈。执大象而还淳
元览而遣累。邈乾坤以长久。
跨陶钧而亭育。至矣哉。
固无得而名也。况复大圣所资。
克昌宝祚。上德所履。
允属休期。朕嗣膺灵命。
抚临亿兆。总三光之明。
而夙宵寅畏。居四大之重。
而寝兴祇惕。尽孝敬于宗祧。
庆怀柔于幽显。行清净之化。
承太平之业。登介邱而展采。
坐明庭而受记。飞烟结庆。
重轮降祥。鹤应九皋
山称万岁。越振古而会休徵。
冠帝先而为称首。大礼云毕。
回舆上京。迂驾濑乡。
躬奠椒糈。仰瑞以延伫。
神泉而永叹。如在之思既深。
敬始之情弥切。宜昭元本之奥。
以彰元圣之功。可追上尊号曰元元皇帝
仍改谷阳县真源县。当县宗姓。
特给复一年。冀敦崇远之情。
用申尊祖之义。布告中外。
咸使知闻。主者施行。
永淳二年癸未十二月四日下诏曰。君崇于道。
宅紫微以垂衣。臣修于德。
罄丹心而作砺。若使上守于义。
下尊于礼。名教所以乖淳。
忠信由其渐薄。在昔胥庭连陆。
娲燧伏羲。不宰而天下化。
轩顼文武。
至公犹行。深仁尚积。
及秦居闰位。奢泰之渐聿兴。
汉袭霸图。元默之风已替。
遐观魏晋。近鉴周隋。
代益嚣浮。人踰僭侈。
穷百王之弊俗。极千年之否运。
以承大乱之后。方开大圣之期。
既逾交丧之辰。必兴交泰之绪。
高祖神尧皇帝受镳宫之景命。荡辔野之妖氛。
重悬日月。一匡宇宙。
太宗文皇帝披图汶水。杖钺参墟。
降斗极之神兵。涤怀襄之巨浸。
张四维而安赤县。劳百战而徇苍生。
声教遐覃。堤封远亘。
缅维洪业。无得而称。
朕以寡昧。忝膺丕绪。
未尝不孜孜访道。战战临人。
日慎一日。三十四载于今矣。
况下安则上逸。时弊则君忧。
虽身处九重。而情周万姓。
建本之怀愈切。抑末之念遽深。
今庶绩虽凝。而淳源未洽。
朕之绵系。兆自元元。
常欲远叶先规。光宣道化。
变率土于寿域。济苍生于福林。
属想华胥。载劳寤寐。
所冀内外寮寀。各竭乃诚。
敦劝黎萌。俱从质。
旧染薄俗。咸与惟新。
凭大道而开元。共普天而更始。
宜申霈泽。广被纮埏。
可大赦天下。改永淳二年宏道元年
仍令天下诸州置道士观上州三所。
中州二所。下州一所。
每观度道十七人。以彰清净之风。
伫洽无为之化。主者施行。
是则奉先尊祖。复朴还淳之旨也。
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序 五代 · 陈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一
昔如来居出世之尊。
垂化人之道。
阐扬大教。
诱掖偫迷。
开种种之门。
方便虽陈于万法。
入圆圆之海。
旨趣皆归于一乘。
然而显教密宗。
该性含相。
显之义派分五教。
总名素怛囕。
密之部囊括三藏
独号陀罗尼。
习显教者。
且以空有禅律而自违。
不尽究竟之圆理。
学密部者。
但以坛印字声而为法。
未知秘奥之神宗。
遂使显教密教。
矛盾而相攻。
性宗相宗。
凿枘而难入。
互成非毁。
谤议之心生焉。
竟执边隅。
圆通之性懵矣。
向匪至智。
孰融异端。
事必有成。
人能宏道
今显密圆通法师者。
时推英悟。
天假辩聪。
髫龀礼于名师。
十五历于学肆。
参禅访道。
博达多闻。
内精五教之宗。
外善百家之奥。
利名不染。
爱恶非交。
既而厌处都城
肆志岩壑。
积累载之勤悴。
穷大藏之渊源。
撮枢要而成诵在心。
剖义理而若指诸掌。
以谓所阅大小之教。
不出显密之两途。
證圣之要津。
入真之妙道。
览其文体则异。
犹盘盂自列于方圆。
归乎正理则同。
若器室咸资于无有。
而学者妄生异议。
昧此通方。
因是错综灵编。
纂集心要。
文成一卷。
理尽万途。
会四教总归于圆宗。
收五密咸入于独部。
和乳酪之味。
都作醍醐。
采云霞之滋。
并为甘露。
诚诸佛之会要。
后人之指南。
使披览者似获如意之珠。
所求皆遂。
遵依者如食善见之果。
无疾不瘳。
觉学愧荒虚。
辞非华丽。
曾因暇日。
得造吾师。
每亲挥尘之谈。
颇广窥斑之见。
属当传世。
爰托撰文
素惭舒理之能。
聊著冠篇之引。
传灯玉英集后序景祐元年正月 北宋 · 王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传灯玉英集》卷一五
夫道本无名,因名而显道
法本无说,因说以證法。
故契经备于华藏,阐权实之教;
宗唱列于宝传,示圆顿之诠。
盖一切众生有三毒障业,风浪鼓其妄念,客尘翳于本性,缠缚恼病,动扰湛源,迷轮回之辙,沈生死之海。
诸佛所以出世,祖师由是西来。
自兹渐振宗风,直指心地。
传密印于法嗣,分慧灯于诸方。
如香象截流,师子鸣吼,径登菩提之路,安处栴檀之林。
了心非心,咸为佛事;
举足下足,莫匪道场。
实拯溺之慈航,乃證圣之捷路也。
繇是丛林之化茂著,机缘之语成集。
真宗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在宥之九载,有江吴僧道源采七佛而下暨历世高贤尊宿言句,编成《传灯录》三十轴,诣阙进焉。
寻诏名臣刊修臻毕,遂成钜典,模印颁行。
懿圣代之奇书,为真乘之妙教,垂千劫而不朽,度群品而有赖。
体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陛下茂天地之化育,迈之仁孝。
御六辨而临万县,赞三宝以福四生,钦奉真乘,开通妙理。
臣早以馀暇,恭披是录,精究义谛,偶达宗旨。
而又顾绲縢之重,卷帙稍广,谅参学之者津携颇难。
因思佛门律论尚资纂钞,儒家史传具存纪略,遂择乎精粹,撮其机要,删为十五卷,题之曰《传灯玉英集》。
凤毛麟角益表稀奇,甘露醍醐罔非上味。
景祐龙集甲戌岁孟春乙亥序。
观音行门统摄众行论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闲居编》卷七
或曰:「佛经无量,行门不一,诸圣偏赞,各美。
今灭后,行人的依何门修證,而获趣菩提邪」?
对曰:「经虽无量,门虽不同,皆佛世利根得悟者尔。
洎乎灭后,圣意有归,唯当依言教思修,能至菩提也。
是故《楞严》一经为《付嘱》之前阵、《涅槃》之先容。
所以假阿难发起,请示行门,然后如来敕二十五圣各谈所證,而令文殊料简否臧,而但以观音为第一也。
岂非观音于耳根悟道,以声尘为教,依而思修,至于无生乎?
故曰:『从闻、思、修入三摩地』。
当知诸经所说一切行门悉入观音门中也,以悉皆凭教故,故至涅槃。
如来更勤勤诫嘱,当依四法,则涅槃可得焉。
四法者何耶?
一近善知识,二听闻正法,三思惟其义,四如说修行是也」。
或者曰:「佛世既有于馀根得悟者,灭后安得无之若也?
自当于馀根开悟,抑令从耳根者,岂契合机缘乎」?
对曰:「实有于馀根开悟者,更令依凭言教,如膏助火,则转加其明,虽曰抑之,其实扬之也。
其或本无馀根开悟之机,妄托高踪,蔑弃言教,自言顿了,不假筌蹄,及验其所證,则全同上慢,而自坠涂炭。
如是之流,虽圣言大为之防,而比比有之。
当寻此意,自晓观音门之总摄也。
故《楞严》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
盖取十方尽于耳根悟道者说耳,于十方界岂无独于馀法悟道者耶?
楞严》證其同于耳根之,馀法且隐而不彰也,《净名经》详之矣」。
或者曰:「闻、思、修之三慧,《楞严》已前诸经说者亦众矣,何言止在《楞严》耶」?
对曰:「诸经覆相而谈,未的简示。
若论此土,既以音声为佛事,又岂踰闻、思、修乎?
故诸经三乘弟子凡有咨问,如来许说必先诫之曰:『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既云『谛听』,岂非闻慧乎?
既云『善思』,岂非思乎?
既云『念之』,岂非修乎?
但此旨粲然在乎诸经,而人惑不知,故昧总而认别尔」。
复云:「何以观音之总,贯诸行之别耶」?
对曰:「至如《普贤》安乐之行,《般舟》念佛之门,《方等》但持文殊专坐,《上生》则求往知足,《弥陀》则专趣净方。
六度万行,各有偏赞。
如是等经,莫不皆由言说乎?
故曰,观音之总能贯诸行之别也。
若不依教,则成邪倒。
故诸经结观皆言:『作是观者,名为正观;
若他观者,名为邪观』。
其是之谓乎」!
或者曰:「若然者,则观音所说三慧开悟之门,既总能摄众行,则应无自体矣,果于何法而开悟耶」?
对曰:「子之惑深也!
岂不知总摄之中而有两异耶?
一则专在耳根,非从馀法;
一则观理直入者,谓闻常住真心也。
然后生灭既灭,寂灭现前,故曰『从闻、思、修入三摩地』也。
又曰:『何藉卒勤肯綮修證乎?
若兼所摄,带事兼修也』。
然则《楞严》开显,咸归心性,心性无外,摄无不周。
若达此旨,虽修偏心,亦成《楞严》之大定也;
虽是粗心,还成妙境,扶律谈常,事即理故。
天台智者言『正助合行』者,其是之谓乎」!
或者曰:「既闻命矣,复有馀疑,更请开决。
且如此方,同迷本性,何至开悟而惟在耳根耶」?
对曰:「所迷心性虽同,而能迷根尘有异,故十方国土于诸根尘各有极利者。
至如此方,但强分在于耳根,岂馀根馀法全者耶?
楞严》二十四圣非其人耶?
虽然,终成依声教得尔,但是少闻声教,而能多思诸法,故受别名。
且如信法两行,岂可法行不闻耶」?
或者曰:「此方达本之人,以心传心,不立文字,又岂从声教耳根乎」?
对曰:「夫达磨之来也,将解此方言教之滞缚,故曰以心传心,不立文字。
心如可传,则当一皆證圣,则不合有才闻即、久习无成者也。
既其两异,岂非祖师依心以立言,学者体言而了心
又了之有明昧,故之有前后也,何言不立文字耶?
今之举扬,假言句以诠是非,譬诸因其苗以辨地之肥瘠也,故禅者以举扬言句为苗稼焉。
请以此观之,达磨之来岂离声教耳根乎?
但令达文字即解脱,故言不立文字尔」。
或者欣然再拜:「仆也而今而后请从事于斯矣,不亡羊于岐道矣。
欲报之恩,浩劫难酬」。
对曰:「噫!
经有言曰:『如为一人,众多亦然』。
故吾之说也,不独在于子之一人焉,将欲使于如来末法之中,一切有缘知乎一切行门、一切诸经无不为观音所摄也。
子宜命之曰《观音行门统摄众行论》可也。
有以见观音于二十五圣中,圆通最为第一也;
又知礼觐供养,其福与六十二亿河沙菩萨正等。
良由娑婆修法垂范,导利有缘,凡六十二亿;
而诸大士皆于馀法开,不在耳根,及其化人,还谈所證,以约化它之多少,利物之浅深。
是故观音之一,乃敌诸圣之多也。
故知《法华》六十二亿,皆《楞严》二十四圣之流类焉,论其所證,一体无殊。
故经曰:『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又见娑婆一切众生咸称念于观世音者,犹其根性同。
故观音总摄众行,其昭昭乎!
其昭昭乎!
无致惑也。
常如是流通之,使夫一切众生从闻思修入三摩地者,则我愿毕矣」。
或者曰:「唯唯,受教庶斯达焉,誓分光于无尽也」。
再拜于堂下,循墙而出。
简州奉圣寺新建斋厅记景祐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北宋 · 蔺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金石苑》卷六、民国《简阳县志》卷二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七
昭王之御西周也,佛际中天,道成无上;
明帝之嗣东汉也,法被诸夏,□在□□。
證圣者默识一乘,悟空者静超三界。
矧兹像教,允属住持,精益茍获于增修,梵福遂资于迈种。
简池奉圣寺,因乾德三年王师□蜀,攻□□之盗,□燎原之火,故菡萏宫(缺六字)必□之功,犹未尽善。
迄景祐二祀,圣君怀远,命□良之臣,布恤民之政,□甘棠(缺四字)火□□集福之业于是日新者也(缺五字)
公有代天之□力,结因地之□缘,□法□一门,佛□二道。
湛其正性,则虚室生白;
通于妙用,则大车以载。
固不泥于声闻,又焉牵于色相而已!
且谓□寺尚阙斋厅,庶鸠良材,速成不□。
□僧副僧正虚□临事无怠,僝功有声。
信士濯令坚、刘省贤知公之至诚,善公之大愿,遂各布四礼,副经始之谟。
共劳(缺三字。)轮象之制,庀役夫于山麓,取大木于江湍,蒙暑雨之雾露,冒夏日之赫烈,不辞劳瘁,允协精进。
朱明之三月(缺三字。),之五□,足以语人天之供,饭龙象之□,赞佛乘而祝圣寿者也。
在□□心曰斋,谓圣人有□□之正性,四照之大劳,□□用此易道,洗濯其心,俾其心寂然不动,吉凶俱泯,然后谓之斋也。
□佛弟子以食为斋。
夫斋者,清洁之名,□□之义,故西方僧将食,必须人人净洗手足,别踞小床,坐□一□□(缺五字。)或躬自持钵,或令□□水□灌□泉□□净木疏牙刮舌,务要清(缺四字。)在则不成斋。
然佛弟子之斋也,岂止洁净其身乎?
亦可洁净其心,如身之□□也。
故斋有科等,僧□曰香者(缺十一字。)教经之比丘欲食,则先烧香。
安法师作赴请仪式,第一是行香,此乃中夏行香之始也(缺三字。)
三藏(缺三字。)大宗(缺五字。)行香,敕旨宜依。
宣宗大中五年,再兴佛道,敕京城及外州府国忌行香,并□清洁。
晋天福五年□正同奏:国忌宰臣跪炉,百官列坐。
今欲宰臣跪炉,百官立班行香,后饭僧百人,永为常式。
宋太宗皇帝淳化中虞部员外郎李讷奏:国忌宰臣已下行香,□禁酒肉,表其清洁。
敕下御史台依行。
真宗皇帝景德中,敕天下州府每国忌行香,礼仪省□□一百僧,其钱各有等级。
夫如是,则斋与行香者之义,咸取清洁。
剃染之流,诚宜戒慎,一失□道,罪莫大焉。
凡斋必有布施,名之曰䞋,亦曰折□财施之谓也。
《未曾有经》云:「说法教化,名为法施」。
《大丈夫论》云:「财施者,为作无尽福;
法施者,为作无尽智」。
是财施种福,法施證圣
有以见□而能散,财施也;
诲人不倦,法施也。
不其然哉!
不其然哉!
则渎货无厌未尝知仁惠者,独善其身不能存博约者,岂止素王之罪人乎,亦□仙之罪人也!
融闻善耳顺,见贤心伏,企觉皇之大教,在良牧之下风。
亲仁愿侍于龙章,颂德固惭于凤藻。
幸因从众,是用□□。
时钜宋景祐三年六月二十八日记。
朝散大夫、行尚书部员外郎知军州兼管内桥道劝农事上护军、借紫孙开建立。
大宋上都左街景德寺化禅师碑铭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〇、《乐全集》卷三六
我闻菩萨以方便智行于非道而作佛事,以平等慈不舍众生而共世业。
虽逆顺之殊,于解脱以同归。
此惟自證圣觉之可通,固非常情思议之所及。
若显化禅师者,盖其人也欤。
初,京城景德寺西塔七俱胝院有僧清璲,以诵经为业,诵《妙法莲华经》至五万部,《尊胜大悲陀罗尼》各三百藏。
祥符中,有布衣自云姓许寿春人,造璲作礼,请受经梵。
相奇古,目直视不瞬,逆顺之,为受具戒,名之曰志言
动止轩昂,时独语笑。
多行市里,褰裳疾趋,或举指画空,伫立良久。
间从屠酤游饮,啖无所择。
道俗共目为狂僧
璲谓其徒曰:「此圣人也,佛法有赖矣」。
众未之信。
久之,士民稍稍敛瞩。
有意欲为师具供,晓辄至门,云「来赴斋」。
有欲施诸供具,辄道名件索之。
温人林仲方自其家以摩衲来献,舟始及岸,已来就取。
仁宗皇帝每延入禁中,径登座结趺,饭毕遽出,未尝揖也。
王公士庶召即赴,然莫与交一言者。
或进纸笔,默致所请,挥翰如风,字体遒壮,初不可晓,后无不验。
仁宗临御久,春秋渐高,深念继承之重,遣近侍至师所,无他语,惟展纸于前,侍者授笔,须臾满幅,末云「十三郎」。
近侍以进,不测何谓。
英宗皇帝入纂大统,实濮安懿王第十三子也。
大宗正守节请书,师不顾,迫之,得润州字。
未几,守节薨,赠丹阳郡
曾在故相张文懿第见童妾,谓为王家比丘尼
他日以从女适故工部尚书王公素,竟为尼。
僧义怀未出家,师见之,抚其背曰:「德山临济」。
后住雪窦,为众说法,祖道益明,今南方宗旨盛传,多怀出也。
如是前记,不可悉数。
普净院施浴鸣钟,时方迎佛,闻浴室中有人声,叔严往视,乃师也。
语少时,振衣遽去,叔严追之,院门尚阖,故诣西塔,欲验其事。
丽景门启关而出,师安寝于室,复前语无遗。
海舶遇风涛且没,共见一僧操絙引之,商人至都,见师于市,释然引舟者也。
师曰:「非我,汝为鱼矣」。
有具斋馔而荐鲙,师并进之,过广济河,入菜市桥下,或蹑而窥之,见临流而吐,群小鲜泳去。
南海有逸人潘晃,众莫可亲近,独与士人赵棠善,语云:「我昔见言公番禺,由是通宿命」。
师故未尝往番禺也。
亦与师偈颂,相从往还,万里间不浃日。
遗棠偈有「太平山上宝珠光」之句,又称棠为赤溪君
山人刘立常从得见其偈,问:「赤溪何也」?
曰:「太平、赤溪,皆兜率内院山名尔」。
者本曹人,举进士,从官岭外,因摄潮州海阳簿,见潘,弃官从之,后坐亡,盛夏身不坏。
立后亦为名行忠,住持传法云。
如是异迹,亦不可具载。
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
师曰:「本来无一物,一味总成真」。
问:「世有佛否」?
师曰:「寺里文殊」。
或问师「凡耶圣耶」?
师举手指曰:「我不在此住」。
朝士长者、四方耆宿有所咨叩,应声率尔,直示心要。
如是句义,亦不可详录。
将示化,作遗颂,其旨不可晓也已,而曰:「我从无量劫来,成就逝多国土。
分身扬化,今南归矣」。
语毕,右胁而寂,庆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也。
有香如莲华,久之不歇。
仁宗内珰安奉真身于院之西殿,金书「显化禅师」四字,揭于前楹,度侍者超觉,今真净上人也。
异日,进士姜厚攀帷瞻礼,额上有光如萤,得舍利一粒。
至是岁寖久,四众供事益严,光灵益显。
其《江东志》云,唐法云僧伽之俦侣欤。
尝试论之:盖一相净圆,人各具足。
自心见量,非增减于太虚;
妙用无方,故通融于万化。
但由根境隔阂,藏识分别,龟毛兔角,空华海浪,习气迷转,因物而迁。
至于本觉元明,未尝变失,如沤生灭,水性无亏,如云去来,日光不昧。
若知实无有法,则为诸佛现前;
證惟自心,即是众生度尽。
自然具清净眼,入无碍智。
弗离当念,超出祗劫之上;
不起于座,周遍尘刹之远。
则师前记之明,异迹之显,句义之妙,故非智之所可知,识之所能识也。
太原王巩少而乐闻道,自其先君,素以真净为善知识。
及是,巩编次其状,请以续诸隐圣之后。
予阅其所纪,皆众所共闻见者,非传疑也,故为略其烦细,而择其著明者实录之,而系以铭曰:
佛子云何?
号为显化
仁宗皇帝,至心净信。
以是名字,留于世间。
复次佛子,以正受力。
入于尘劳,而作佛事。
于一切法,得如实见。
转轮圣王,宰官士夫。
若善男子,诸来问我。
我为方便,示其本际。
如水中影,如鉴中像。
如摩尼珠,众色自见。
无能所取,非生住灭。
佛法流世,力愿广大。
不见声光,孰警盲聩?
师为法来,故云有赖。
生民有欲,著于好恶。
非激而劝,弗沮而惧。
我于世教,不其有助。
閒名已谢,幻身犹全。
法施无尽,金题烂然。
太平山上,宝月还圆。
非韩中 其十 非韩第十一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
韩子冯宿书论文,谓人不知其文,遂自比扬子云为《太玄》之时,乃引之言曰:「世不知我,无害也。
后世复有扬子云,必好之矣」。
因谓:「子云死近千载,竟未有扬子云,可叹也。
其时桓谭亦以书胜《老子》。
老子》未足道也,子云岂止与老子争强而已乎!
此未为知者。
其弟子侯芭颇知之,以为其师之书胜《周易》。
然侯之他文不见于世,不知其人果何如耳。
以此而言,作者不祈人之知也明矣」。
吾视此,未尝不抚书而为其太息,谓韩子可贤耶?
何其为言之易也?
夫圣贤之所以著书,岂欲与人争强乎?
圣贤唯恐道不明而人不治,故为之书,欲以传其道也,岂意与人争强也,不争而乃有所为耳。
夫以其所为而与人欲争强斗胜者,此特流俗使气不逞者之所尚也,圣贤如此而为,其去众人也何远哉?
其道至,自形人之不至;
其言是,自形人之不是。
其人有知,遂自服而尊美也,岂有争之而得人尊美乎?
自古著书,而其文章炳然蔼如也孰如孔子
孔子曰:「文莫吾犹人也」。
圣人岂以其道而苟胜乎?
《中庸》曰:「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君子居之」。
是岂以争之而为强耶?
《语》曰:「由也兼人,故退之」。
是圣人岂欲儒者而与人争强乎?
儒,为言不类其法,不亦误后世之学者也?
若《老子》之书,其所发明三皇五帝之道德者也。
文约而详,其理简而至,治国治家、修身养神之方,出师用兵之法,天地变化之道,莫不备之矣。
孔子从事问其人,岂非以其如此也?
而《老子》岂易胜之乎?
又况其所尚,以不争为德也。
子云平生学问于蜀人严遵君平,故其《法言》盛称于君平君平乃治《老子》者也。
子云为《太玄》,乃以一生三为创制之本,是亦探《老子》所谓「一生二,二生三」者也(此说见《太玄解义》。)
子云曰:「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
书之宗本既出于《老子》,而谓《玄》胜老氏,亦其未知思也。
桓谭岂为能知子云乎?
韩子乃援桓谭之言,则已可笑矣,乃又曰其弟子侯芭颇知之,以为其师之书胜《周易》,此又韩子之大缪矣。
之《太玄》设方州部家四位者,乃《易》之四象六画耳;
布八十一首者,《易》之六十四卦也;
二百四十二表存之而不尽书者,依周武口诀也;
展七百二十九赞者,乃《易》之三百六十爻耳。
不出乎阴阳二仪,其生剋不出乎七八九六五行之数,其纪纲不出乎三极之道,而之书大底资《易》而成之耳。
其《法言》曰:「其事则述,其书则作」。
《汉书》称雄,亦曰:「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皆斟酌其,相与放依而驰骋云」。
吾尝治《易》,得其四象八卦之数,凡《玄》之所存者,六气、五行、三才、七政、四时、十二月、二十四节、七十二候、五纪、五方、五神、五音、十二律、九宫、十日、十二辰,莫不统而贯之。
盖圣人含章天机,秘而不发耳。
至汉,而焦赣京房辈辄分爻直日,而《易》之道遂露矣。
子云盖得意于焦氏之分爻也,复参之以浑天之法。
然其巧思推数,自起其端,为位、为首、为赞以钤乎一岁,效《易》以占天人之事,此其贤也。
夫《易》者,资《河图》《洛书》以成之,盖天地自然至神之法,圣人之创制也,然圣人亦不能发明也。
虽其时世更历三古,藉圣人发挥者九人焉,唯伏牺、文王孔子事业尤著。
子云之书,其始何出,而何得之
其为书之人,何如于伏牺、文王仲尼乎?
然《玄》之法盖出于人之意思经营之致耳,与夫天地自然之道固不可同日而言哉。
子云之贤不及伏牺、文王孔子,虽童蒙亦知其然也,而韩子侯芭为颇知之,而谓《玄》胜《易》,何其惑之甚也!
《晋书》谓王长文尝著书号《通玄》,有文言、卦象,可用卜筮,时人比之扬雄太玄》,是亦可谓胜《易》乎?
侯芭者尚不知其师之所祖述,何妄为之说,掩抑圣人之经,乱后世学者之志,细事也。
此足以识之狂愚何甚也,不必待见其他文而知其为人也。
韩子于此当辨斥之,以尊證圣人之道可也,乃更从事其说,茍以资其自矜,儒者果当尔耶?
吾恐以文争强,而后生习为轻薄,人人无谦敬之德,未必不自韩子之造端也。
吾尝谓扬子因《易》以成书,其谓述之可也,不应作经,自为其家,与夫大《易》抗行。
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仲尼犹不敢作,子云乃作之欤?
《汉书》谓诸儒讥扬子圣人而作经,盖亦以其不能尊本也。
何复用其书胜《易》,以重儒者之相非耶?
配天议治平元年正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五、《司马公文集》卷二七、《宋会要辑稿》礼二四之三六(第一册第九一七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六、《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七、《文献通考》卷七四、《宋史》卷一○一《礼志》四、《永乐大典》卷五四五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右,臣等伏准中书劄子,翰林学士王圭知制诰钱公辅等奏,季秋大飨明堂,以仁宗皇帝配神作主事,奉圣旨,令台谏及经筵臣僚、与两制礼院,同共再详定闻奏者。
朝廷以祖宗事重,不敢自专,博访群臣,使各陈其意。
臣等愚懵,不达古今,但据所闻,正礼以对。
至于取舍,系自圣明。
窃以孝子之心,谁不欲尊其父者。
圣人制礼以为之极,不敢踰也。
祖己高宗曰:「祀无丰于昵」。
孔子孟懿子论孝,亦曰:「祭之以礼」。
然则事亲者不以数祭为孝,贵于得礼而已矣。
《祭法》:「有虞氏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夏后氏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
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先儒谓禘、郊、祖、宗,皆祭祀以配食也。
禘谓祭昊天于圆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
故《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又《我将》:「祀文王于明堂」。
此其證也。
下此皆不见于经矣。
前汉高祖配天,后汉光武配明堂。
以是观之,古之帝王自非建邦启土及造有区夏者,皆无配天之文。
故虽周之,汉之文、景、明、章,其德业非不美也,然而子孙不敢推以配天者,避祖宗也。
《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
孔子周公有圣人之德,成太平之业,制礼作乐,而文王适其父也。
故引之以證圣人之德莫大于孝,答曾子之问而已,非谓凡有天下者,皆当尊其父以配天,然后为孝也。
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
此乃误识《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以为法也。
景祐二年仁宗礼官稽案典籍,辨崇配之序,定二祧之位。
乃以太祖为帝者之祖,比周之后稷
太宗、真宗为帝者之宗,比周之文、武。
然则祀真宗于明堂,以配五帝,亦未识古礼。
仁宗虽丰功美德,洽于四海,而不在二祧之位。
议者乃欲舍真宗,而以仁宗配食明堂,恐于《祭法》不合。
又以人情言之,是绌祖而进父也。
夏父弗忌僖公,先兄而后弟,孔子犹以为逆祀,书于《春秋》,况绌祖而进父乎!
必若此行之,不独乖违典礼,恐亦非仁宗之意也。
议者又欲以太祖及三宗,迭配郊丘及明堂,臣等亦以为不可。
何则?
国家受天永命,传祚万世,若继体守文之君皆得配天,则子孙将有无穷之数,与祖宗无别也。
凡为国家者,制礼立法,必思万世之规,不可专徇目前而已。
臣等窃谓宜遵旧礼,以真宗配五帝于明堂,行之为便。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杂咏四首 其三 北宋 · 王安石
五言绝句 押灰韵
證圣南朝寺,三年到百回。
不知墙下路,今日几荷(张本作花)开。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修而谁修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愈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愈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愈贱,耕者愈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耶?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修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聪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盖修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权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帝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耶?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说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帝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说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志」,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清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智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智,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清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如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如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如父命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修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皎如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如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修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修无證,何异凡夫」?
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如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观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观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均是人也,有大聪明者,有极愚鲁者。
大聪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帝受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佛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如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皎,金刚百炼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如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肇、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如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权,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如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婴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修,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修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如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如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如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均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
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帝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如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说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法,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命,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如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愿偕诸有志者,背尘合觉,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说,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悟大师塔铭元丰八年十月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六、《山谷全书·正集》卷三二
圣寿禅院僧明教大师慧表、宝月大师慧云,状其师怀谨行业始终,来乞铭。
予闻谨游王公戚里四十年,委金帛如山,未尝留一钱褚中。
度门人百八十有二,礼其勤旧,而教养其罢不能,内外无间言。
其趣操类贤士大夫,是宜铭。
故叙而铭之。
谨,贾姓开封民家,母刘氏方娠,梦幡干出青囊中,占曰:「干出于囊,万夫之望。
不为家人子,去家而有光」。
及谨生,而骨相与闾里儿异。
九岁,依普明道者归恭出家。
经梵禅律,无所不学,落发而左右普明,于缘事尽心力,不受一毫。
普明没,即以谨知院事
谨于经行辄作佛事,皆赫赫成就。
治平中普明所作僧伽浮图坏,谨力新之。
至于躬土木之功,未尝过人之门,闻者倾施,其半县官佐之,阅二岁而崇成。
缭以周廊复屋,十倍其初,费万万计。
于是诏废印经院,以经板十六万畀谨刻印,赐之。
凡谨赐服号名及他锡予,皆以行业闻,不录录因人也。
夏五十有九,住持二十有八年,如出一日。
生以大中祥符辛亥九月丁酉,没以元丰乙丑十月戊寅,而葬以其十一月庚申,其浮图在祥符县樊村之崇台云。
表有谋略,处烦而知务;
云佐谨,夙有力。
谨没,众皆推院事,莫敢承,曰:「非表则云」。
而表与云又孙辟相先,以是益知谨之贤。
铭曰:
维智悟,祥于天。
为法器,不家传。
谢斯文,以游刃。
维德机,与事会。
劳而不伐,丘山其成之。
下仞其有,稛载而归之。
以躬为律,杖履其信之。
孔欣孔时,乖寡者顺之。
以彼易此,士夫或吝之。
有似有续,我铭以洵之。
杭州南慧因教院晋水法师元祐三年闰十二月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元祐三年冬十有一月庚午,中兴贤首祖教晋水大法师,示寂于杭州南山之慧因院。
是年闰月丙午茶毗,以舍利建塔于院之西北维,遵本教故也。
门人神鉴大师希仲等,永慕盛德,追纪行实,将刻之石,以信后世。
谓予尝从法师游,以为请。
予为之考于释氏之学。
昔者双林既灭,正法亦谢,一时末学,沦于邪小。
西竺马鸣大士应期而生,闵彼世迷,示之道要,为造宗论,明一切法,皆自一心。
探其本,则发一心二门之义;
穷其末,则尽三细六粗之相。
业之圣凡染净,教之权实半满,囊括而无所移,区别而不可乱。
故能会修多罗之旨,起摩诃衍之信,可谓有生之心镜,释门之义天者也。
译传中国,贤首师闻其风而悦之。
虽然,造论之缘,为化邪小,故一真之旨虽具,而十玄之义犹秘,随机示化,广略当然也。
逮夫根行淳淑,道妙乃发,则有帝心大士,探《杂华》之赜,集三重之观,而后心源究竟,论旨益著。
盖论发其蕴,观则成之、异时殊方,圣揆则一也。
贤首之教,约法义五重,则教类分齐之所由辨也;
穷法界三重,则心体相用之所自显也。
所谓集大成者欤!
是以通玄历疏十师,而独赞其妙;
清凉远在异世,而追踵其武。
圆融其德,于斯为盛。
自唐之季,道运亦否,学于此宗者,或得少分,莫究大全。
法统散离,二百年矣,道之将兴,必有所启,惟法师以高明之才、精微之学,兴于既坠,合于已裂,以为己任,殁而后已。
自非夙受记属,盖于此不能与也。
嗟乎!
化缘遽毕,法炬遂隐,性海浩渺,孰为导师?
此予之所以不得无述也。
法师名净源字伯长自号潜叟,本泉州晋江杨氏,故学人以晋水称之。
家世簪绅,幼传儒术,夙秉慧性,所学必达
既冠,肄业之暇,閒游禅林,因闻海印师一言,顿悟心地,志操勇决,遂辞亲出家。
先是,法师母冯氏,尝梦梵僧宴坐其前,异光满室,因而有娠,即屏荤素茹。
弥月之夕,复梦神人曰:「是子非常,当为法器」,以是莫逆其志。
年二十三,依东京报慈寺海达大师,以泛恩得度。
明年,受具足戒。
自是朝夕佛事,无复异念,负笈求法,百舍重跅。
初受《华严》经观于华藏大师承迁,次受李通玄《华严论》于横海明覃。
自北还南,时长水大师子璿造《首楞疏》,道行浙江缙云仲希亲禀其义。
二师亦以《圆觉》、《起信》等诸经论,为人演说。
法师遍参兼听,本末全尽。
复传还源观于昆山清本,肇公《四绝论》于中吴秘思。
所诣讲席,闻一知十,得意象外,游刃无间。
旧德叹仰曰:「此教海义龙也」。
圆融一宗,经观论章,与其疏记钞解,凡数百万言。
名义既多,科条亦博,有终身不能卒业者,故近世总持者罕能该遍,讲《杂华》者则曰清凉教,讲《圆觉》者则曰圭峰教。
宗途离析,未有统纪。
法师于是推原其本,则教宗虽始于贤首,法义实出于《起信》。
乃以马鸣大士为始祖,龙树、帝心、云华贤首、清凉、圭峰,以次列之。
七祖既立,由是贤首宗裔,皆出一本。
又离合五教以数十,皆清凉、圭峰之遗意,其发明之,则自法师始焉。
道业既就,还乡省亲,泉人因请住州之清凉县。
复出游苏州请住报忠寺之观音院
翰林学士沈公守杭州,又于大中祥符寺贤首教院以延之。
其后复住青塾之密印寺宝阁院,华亭之普昭寺善住阁院,皆秀州请也。
所涖道场,檀供遝至。
给众之外,悉以印造教,所以广法财之施也。
身衣布褐,自奉甚约。
或俗为致赐衣名号者,皆却而不受。
曰:「吾岂为世间名利恭敬者哉」!
《华严》證圣、贞元两疏,初与本经别行,艰于阅读,法师因准外典传注之比,合以为一。
文浩博,先后交互,非深其旨,未易科解。
经疏传合,学者便之。
尝谓忏悔发愿,佛事之始也,故制《华严》、《首楞》、《圆觉》三忏摩法,以严修證;
谓思亲隆师,人伦之本也,故制盂兰盆、贤首讳日二礼赞文,以严报事。
《华严》善财所参善知识凡五十四,《首楞》文殊所列圆通大士凡二十五,皆依经显相,施于绘事。
岁首陈供,法仪甚盛,阖境赞慕,常千馀人,化恶起善,教利尤博。
诸祖之教既已流行,法师又谓《妙法莲花经》,天台、慈恩各有疏解,性相二宗,惟吾贤首则能融通为一。
于是摭而会之,益之新意,作《集义通要》十四卷。
其笺他经也,则有《仁王护国般若经疏钞》。
其扶律宗也,则有《遗教经疏节要》洎《广宣记》。
其恢祖训也,法界观则有《助修记》,还源观则有《补解》,《金师子章》则有《云间类解》,《原人论》则有《发微录》,《肇论》则有《中吴集解》。
及今模钞,皆其手述也。
馀如《百门义海》、《一乘分齐》、《禅源诠序》等,皆与之定科刊误。
门人受之,通教意者授疏转讲,故学者益劝。
凡门庭规范,多所建立。
教行中夏,声被异域。
高丽国王遥申礼敬,元丰中寓舶人致书,以黄金莲华手炉为
明州以闻,神宗皇帝恩旨,特听领纳。
彼国王子义天,出家号佑世僧统,以书致师承之礼,禀问法义,岁时不绝。
至元祐初义天航海而至,因有司自陈,愿礼法师,亲近承听。
朝廷从之,遣尚书郎杨杰将会引伴至法师足席下,坐则侍侧,不敢拘礼。
朝听夕请,岁馀而后归。
云华所造《华严搜玄记》、《孔目章》、《无性摄论疏》、《起信论义记》,贤首所造《华严探玄记》、《起信别记》、《法界无差别论疏》、《十二门论疏》、《三宝诸章门》,清凉所造《贞元新译华严经疏》,圭峰所造《华严纶贯》,皆教宗玄要。
五代兵火,久已亡绝。
至是,义天持至座下,咨决所疑。
既佚之典,复行于世,法师之力也。
法师立性方严,有质问者,茍所不合,则必直之,虽遇贵势,不少屈也。
尝曰:「直心不谄,趣道之本」。
未闻以法徇乎人者也,故名震他方,而当世士大夫罕能知之。
惟今镇南司徒吕公,与之为方外之契。
义天之来,故尚书左丞蒲公镇杭,乃始识之。
叹其苦志佛学,行解高妙,奏改慧因禅院为教院,请师居之;
造祖师像,及绘圣贤相,并供具用器等,皆蒲公与在位者同力办之。
教藏诸部凡六百函,则义天所置也。
义天既还,复以金书大经三译本凡一百七十卷,象签金轴,包匦严饰,归之法师,以祝圣寿。
议者谓贤首之教,自圭峰既殁,未有如兹日之盛者也。
法师享年七十八,为僧五十四
前大期一日,命知浴僧子常曰:「翌日为吾设众浴」。
是夕,俗徒浴罢,乃剃发澡身,更净衣,结跏趺坐堂上,召门弟子悉集,曰:「吾五十馀年,力兴祖教,愿心既满,今兹逝矣。
祖师止观,行境玄妙,宜各精进,同趣华藏」。
言讫奄然,如入深定者,坐踰浃日,颜色不动。
公卿士庶瞻礼悲慕,往来如市。
茶毗之日,有光如金线出火中,盘结虚空。
舍利无算,士庶求之,凿其地成坎,继日犹有获者。
明年十一月义天遣其徒赐紫寿介等三人,赍持首楞圆通绘像,诣塔荐奠。
杭州以其事奏。
至次年正月,朝旨听许修建,仍以金塔请法师舍利以归其国。
法师所度弟子,曰广润大师昙真
昙真所度,曰晋侁、晋伦、晋仙、晋仁、晋仪、晋偕、晋儒、晋佺、晋修,凡十人。
学徒传讲四方,累百馀众。
甘露正味,乳乳成就,神鉴大师,实为上首。
熙宁末,予閒居吴中,始深求《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说。
念古人之大体,散于百氏,更千馀年矣。
道无不在,则释氏之门,有所谓因者,不得而废也。
始得《起信论》读之,考其说,则曰:「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法」。
又曰:「依一心法,有二种门。
一者心真如门,二者生灭门」。
乃知天下之无二道也,信矣。
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精唯一,允执厥中」,尧以授舜,舜以授禹者也。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孟子受之子思,子思受之曾子曾子受之孔子者也。
心真如,舜之所谓「微」,孔氏之所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是也。
心生灭,舜之所谓「危」,孔氏之所谓「操则存,舍则亡」者是也。
《华严》四种法界,统惟一
老聃氏之所谓「常无欲以观其妙」者,理,法界也;
「常有欲以观其窍」者,事法界也;
「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者,理事无碍法界也;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则事事无碍法界者也,佛氏之与中国圣人,其异者,特在名迹之间耳,至其所同,则若合符节焉,予既得其说矣。
是时法师方以《华严》、《起信》之义为大宗师,乃从之游,以道相友,于释氏之学,启发为多。
故因神鉴之请,叙其本末,而系之以铭,其辞曰:
道在天下,其体不二。
本源于心,万法一致。
圣人之兴,殊世异地。
揆其所同,吻合无际。
惟佛《华严》,法界有四。
统惟一,超诸义谛。
良哉马鸣,融以法义。
如生灭,未始相离。
本末五重,方便显示。
译传中,康藏命世。
终南元孙,云华适嗣。
十玄交参,五教分齐。
和会论观,通为一味。
半千相望,孰为义继?
晋水之生,体具正智。
神启其众,见谓法器。
出家从释,终达其志。
颇黎梵境,总摄一切。
帝网玄珠,迥绝拟议。
法师慧目,独与之契。
行境现前,发于文字。
笔舌之端,庄严佛事。
祖道中兴,教风远暨。
世缘有终,与化俱逝。
三昧光中,金毫显瑞。
异邦浮海,来分舍利。
观法师,因圆德备。
当知夙身,尝受密记。
运兹宝乘,拯彼生类。
勒文丰碑,以告后裔。
镇南军节度洪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司徒持节都督洪州诸军事洪州刺史、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柱国东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四百户、食实千五百户吕惠卿立。
按:《慧因寺志》卷八,武林掌故丛编本。
净土略因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四、《嵩山文集》卷一四、《乐邦文类》卷四
临淄赵子和仁裕移书洧上老法华曰:「吾东州人,近因子之文,始知有西方净土可脩,而自天台教以出也。
子宜于此圆妙大教专明兹真,修一事益以惠我无情有性者」。
仆谢之曰:具缚凡夫,与予同在三灾八难中,何敢任此?
虽然,病者未必不识药也。
窃闻之,有生有死而凡圣殊,有凡有圣而身土异,有身则有土,有土则有身,孰秽孰净,可不辨之邪?
释迦牟尼佛与阿弥陀佛悯此众生,乃同一愿力,于无量无边法门之外,建立此一法门。
释迦傧之也,弥陀王之也;
释迦生之也,弥陀家之也;
释迦于病药之也,弥陀使之终身不病也;
释迦之土犹逆旅也,弥陀之土犹乡闾也。
西竺以望安乐国,与吾震旦之望安乐国一也。
是故文殊、普贤、弥勒、龙树、贤护、无著、天亲皆愿往生,而观音、势至在释伽所,亦在弥陀所。
吾土始自慧远白莲社,与谢灵运刘遗民辈倡导之。
后继有昙鸾道珍、怀感、怀玉、善绰、善导之愿行尤著而可考。
天台智者大师承圣贤之后,振《法华》之音,其教始大备,而行之益
《法华》之前有《维摩经》,首以净土起教。
《法华》之后有《起信论》,终归證于净土。
揆观其目,盖有十种佛土,二十七品佛土,其合之为四土,则复自吾智者始。
是四土之名,散在《法华》《华严》、《维摩》、《仁王》、《普贤行愿》及《大智度论》,唯吾智者合而次第之。
其在《维摩》之空室,《法华》之空中宝塔,则常寂光土也。
维摩》之众生宝莲花,《法华》之众皆是菩萨,则实报庄严土也。
维摩》、《法华》之声闻菩萨共为僧等,则方便有馀土也。
维摩》之见妙喜国,《法华》之三变大地,则同居净土也。
维摩》有香积菩萨,《法华》初放大光明,则同居秽土也。
佛告宝积长者子言,菩萨随所化众生而取佛土,则同居土也;
随所调伏众生而取佛土,则方便有馀土也;
随诸众生应以何国入佛智慧而取佛土,则实报庄严土也;
随诸众生应以何国起菩萨根而取佛土,则常寂光土也。
其文虽隐而其义彰,其名虽散而其理合,苟非吾智者出之,则如之何!
嗟夫,远公于教典未备之时,根机未熟之际,率群贤而创导之,智者歛波澜而渊澄,开隐秘而震耀,终成此教,以贻来者,顾岂不来自净土,而欲斯秽土净邪?
然《法华》于《药王品》示安乐世界,生莲花中。
其在《普贤品》则示兜率天,生弥勒所。
智者舍普贤之行,而专意药王之證。
其后有慈恩法师,复舍乎药王而专意普贤,则又深知四土之分别者也。
唯知四土,则十有六观尽矣。
三身王观四教万法,悉无遗矣。
虽然,有二患焉。
一曰疑而不信。
彼疑不自信,则我内信而何补?
智者犹病诸,《十疑论》所以作也。
永州巽上人特书是论于法华寺壁,其所感深也。
二曰信而狂且愚。
不知悟心以入,明因以克果,但言我能心净,孰非净土,似能为维摩之言,而身实天魔之民也,岂不重可惜哉!
其在今世,洪此教也,盖有人焉,如慈云法师之教行,四明法师智,近者灵芝律师之辩论,何以尚之?
洧上老法华初从明智法师而生信,后颇从容于灵芝云。
钟山道真觉大师1108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石门文字禅》卷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钟山
梁大菩萨僧宝公,以宋元嘉中生于金陵东阳
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
面方,莹彻如镜,手足皆鸟爪。
七岁去依钟山大沙门僧俭,为童子,俭名之曰宝志
长而落发,专修禅观,坐必越旬。
久之,忽无定居,多往来𤾂山剑岭之下,发而徒跣,著锦袍,饮啖,同于凡俗。
恒以镜铜剪刀镊属挂杖,负之而趋,经聚落,儿童哗逐之。
或徵索酒殽,或累日不食。
尝从食鲙者求鲙,食者与而心笑之。
即起,吐水中,皆成鱼,相传始惊异。
时时题诗,初不可晓,后皆有验。
建元间,异迹甚著,丞相高嵩为武帝言之,以礼自皖山迎至都,舍于陈征虏之家。
辄自釐其面,分披之,出十二首观世音,慈严妙丽,倾都聚观,欲争尊事之。
武帝忿其惑众,收付建康狱,旦夕咸见游行市里。
既而检校,犹在狱中。
其夜又语吏:「门外有两舆,金钵盛饭,汝可取之」。
文惠太子竟陵王送供至建康
吕文显以事启帝,帝迎至禁中。
俄有旨,屏除后宫,为家人宴,公例常与众出。
已而犹见行道于景阳山比丘七辈从其后。
帝怒,遣使至阍,吏曰:「公久出,在省中」。
吏就视之,身如涂墨然。
武帝闻之大惊。
陈显达江州大司马段齐之从行,往辞公,公无他语,但引纸画鸦,画毕授之。
曰:「缓急可用此」。
显达叛,齐之遁去,显达大怒,遣骑追之,将及。
齐之窘甚,见鸦喧暮林,即匿其下,鸦翔集自如。
骑既失其踪,但见鸦林,必非人所寄,遂去,齐之方悟公意也。
鄱阳忠烈王饭公于私第,顾左右,觅荆枝,有折以献者,则以安门上而去。
俄有旨,以王领荆州
卫尉胡谐卧病,以书哀诉,幸以屈临,庶几疾有瘳。
公题其书尾曰:「明屈」。
翌日果卒。
僧法平欲以衣献公,不知所寓,遣使遍求之。
龙光、罽宾两寺皆曰:「夜宿此,黎明去矣」。
又尝所厚善厉侯伯家,侯伯曰:「公夜行道于此,今睡未兴」。
使人视之,笑去。
公在华林园,忽重著三布帽,亦不知自何得之
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豫章文献王相继崩,齐亦于此年□矣。
灵味寺沙门宝亮,欲以衲帔遗之,未及有言,公忽来牵帔而去。
蔡仲熊尝问仕何所至,公不自答,直解杖头左索绳掷与之,莫之解。
仲熊果至尚书左丞
永明中,住东宫后堂,旦门中出入,末年忽云:「门上血污衣」。
褰裳走过。
郁林见害,果以犊车载尸自此门舍故阉人徐龙驹宅,而帝头血流于门限焉。
建武中明帝诸王,高士江泌忧念南康王子琳以访公,问其祸福,公覆香炉示之曰:「都尽无馀」。
后皆如其语。
徐陵儿时,其父携诣公,公拊之曰:「天上石麒麟也」。
果名誉显于世。
文惠太子迎释僧惠至京师,惠过公,公拊其背曰:「亦龙子也」。
慧终以辩才显闻。
其徒屯骑偃,有不臣之心,公见之,戟手诟曰:「若乃欲反耶?
奈斫头穴胸何」!
偃汗下不敢仰视,遁去。
梁武帝受禅,尤深敬事。
前朝以超放动辄禁锢,至是下诏释之。
尝问曰:「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
答曰:「十二」。
又问:「十二之旨在何」?
答曰:「书字时节刻漏中」。
又问:「何时得净心修习」?
答曰:「安乐禁之」。
又问:「年祚远近」?
答曰:「元嘉元嘉」。
帝欣然以为享祚倍宋文之年。
天监五年冬旱,雩祭备至,而雨不降,公谓左右曰:「吾病不差,就官乞活。
傥不奏白,官应得祸」。
即上启,愿于华光殿讲《圣鬘经》请雨,帝即命沙门讲之,终夕雨。
公又以刀横水盂良久,又雨。
帝初繁刑,公假以神力,令见高祖,受极苦于地下。
自是省刑。
诏画工张僧繇写公像藏禁中,僧繇下笔辄不自定,叩头哀恳,公笑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而今不得妙」。
帝偶与公临流纵望,有物溯流而上,公举杖引之,随杖而至,紫栴檀也。
供奉官俞绍雕公像,顷刻而肖,神情如生。
帝大悦,命置内庭,为子孙世世福田。
法云寺云光师讲经,天为之雨华,帝意其證圣,夜于含光殿焚疏,命公、云光、僧俭、傅大士齐。
翌日独云光不至。
公尝听法云讲《妙法莲华经》,至「假使黑风问『风果有否』,答曰『世故有第一义谛,故无』」,公曰:「若体是假有,此亦可解耶」?
法云默然,公则自为主客,辩难锋生,一坐尽倾,然莫有解者。
帝尝从容问国祚有留难否,公但指喉示之。
侯景之乱,尤追绎公言也。
有僧浮杯来谒帝,帝方与客棋,吟曰:「杀之」。
棋罢命僧,侍卫奏曰:「适蒙旨,已杀之矣」。
帝嗟悼不已,以问公,公曰:「陛下前身,蚯蚓也,僧尝为薙草者,误杀之,今偿夙债耳」。
天监十三年,公移华林园,金像置所居房,帝闻之曰:「师将去我耶」?
是岁十二月,忽命奏丝竹彻昼夜,至六日,终于兴皇寺。
临亡,然一烛以付。
后阁舍人吴庆以闻,帝叹曰:「大师不复留矣。
烛者,将以后事嘱我乎」!
帝昔与公登钟山之定林,指前冈独龙阜曰:「此为阴宅则永」。
其后帝曰:「谁当得之」?
公曰:「先行者」。
至是念公以此言,以金二十万易其地以葬焉。
皇女永康公主薨,尽施其妆奁建浮图五层于其上,置以无价宝珠,仍建开善精舍,敕陆倕制铭于冢内,王筠勒碑于寺门,处处传其遗像焉。
毕工,驾御寺,公忽现于云间,万众欢呼,声振山谷,敕谥广济大师
公显迹之著数可五六十许,及终亦不老,莫测其年。
有徐犍道者,年九十三,自言是公外舅弟,小公四岁,计其时九十七矣。
李氏有国日,谥曰妙觉
公作《四柱记》、《五公符》、《十二时偈》、《璧记》、《心镜图》数千言传于世。
本朝太平兴国七年舒州柯萼者遇异僧于岁山下,以杖指松根,令钁之,得瑞石,一篆文,皆谶圣宋国祚无疆。
进其石于京师太宗皇帝中使置斋于钟山,诏自今不可以名斥,以显尊异,赐号道林真觉大师
跋华严经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七、《东观馀论》卷下
唐史载武后作十有二文,此卷复有證圣等字,当时制字不特十二而已。
卷后初校、再校皆秘书郎桓彦范署名,盖桓王尝作此官,本传亦不载。
灵岩智积菩萨殿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二、《吴郡志》卷三二、《姑苏志》卷二九、《吴都文粹》卷八、道光《苏州府志》卷四一、《江南通志》卷四四
梁天监中,以吴王馆娃故地为灵岩寺
寺成,有异僧负钵囊以入愒殿庑下,长身釐面,梵相奇古,其徒莫之省也。
夜半,索笔墨自图其像于殿之东北壁而去,黎明不知所在,众始惊异之。
居亡何,有胡僧顾见其画,唶曰:「此西土智积菩萨像也,何为在此」?
于是道俗奔走来观,稽首归依,擎跽作礼,鼓舞抃蹈,欢喜踊跃,如师出世。
唐宰相陆象先吴人也,有弟失其名,得危疾,国医不能疗。
一日,有僧扣门问疾,象先引至卧内,索杯水噀之,一噀而病良已。
象先惊谢,出金币数床。
弗受,顾谓其弟曰:「我灵岩寺僧,他日还,其来过我」。
遂去不复见。
其年,象先弟以尚书为郎,观察桂管,道吴中,趋灵岩如约。
问僧所舍云者,遍访寺僧求之,亦非是。
方怅然欲还间,俄见殿壁所画像肖焉,如言如笑,如见师友。
惊喜亟拜,施钱五十万,羞齐供,作佛事,裴回数日而后去。
其事载于吴越沙门智贤之文,传于山中父老之口,见于《大哀经菩萨品》云。
灵岩故刹,历隋、唐、五代四百馀年;
至宋兴,改赐秀峰禅院;
绍兴中,诏赐今太傅、咸安王韩公荐先福,更号显亲崇报,而丛林之盛,为东南冠。
智积旧有殿在寺之东庑,庳迫破露,不足以称四方祈向奉事之意。
长老妙空佛海大师智讷,饬其徒妙机、浩乘、惠珍、冲正者,募众力大之。
高甍巨桷,雄视一方,像设中严,云披月满,极庄严相好之妙。
人天环绕,梵呗之声震动山谷;
涕慕感泣,又如师始亡于是。
过余晋陵,求文以为记。
余曰:「众生执迷,展转六趣,出没生死,莫觉莫悟。
诸佛菩萨哀悯一切,或示现神通,或化出光景;
天龙负殿,山鬼筑垣,卓锡而石泉涌,挥麈而雨花坠,凡所见闻,同悼齐喜;
投体归命,斋心悔过。
厌离五浊,如燖鸡出汤;
欣慕至道,如去子见母。
如瞽发矇,如迷得路,发菩提心,修无上道;
轻财乐施,造种种福。
百世之后,陵谷变迁,蜕骨所藏,传衣所寓,在在处处,照耀大千;
一睹遗像,心目了然,恍如宿者,曾受弗记。
双林大士泗州僧伽灵岩智积,皆是也。
讷公福慧两足,为世导师,常以去骄吝,破贪痴,合于吾儒之说者。
辅其教,议论伟然,有过人者。
自王公贵人、大家巨室、缙绅士大夫,皆尊异之。
故出世三十年,说法行道,化服同异,凡所建立,人劝成之。
隆楼桀阁,穹堂广宇,几遍淮吴,岂止智积一殿而已。
余尝谓讷公才不减澄观,属时多虞,可以驰骋一世,列于功名之士。
今老矣,凡五住灵岩,前后二十年,又筑堂于寝庐之旁,榜曰五至云。
绍兴十五年岁次乙丑,八月日,晋陵孙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