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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明堂不宜增设道君皇帝一位奏(绍兴七年八月十二日) 宋 · 孙近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三、《中兴礼书》卷四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四
准敕,中书舍人傅崧卿奏:「恭睹近降御札,以今年有事于明堂,乞于正配四位之外,增设道君皇帝一位于太祖皇帝之次,以配昊天上帝」。诏令侍从、台谏、礼官讨论,同共讨论闻奏者。臣等闻昔周自后稷始封于邰,以有家室,而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文王受命,肇造下方,而世世修德,莫若文王,故尊以配上帝。《传》所谓「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也。考之于《诗》,则《生民》之雅,尊祖也;《我将》之颂,祀文王于明堂也。郊祀后稷者,祖有功也;宗祀文王者,宗有德也。前汉孝武元封五年祠明堂,以高祖配上帝;后汉明帝永平二年祀明堂,以光武配五帝。本朝治平中,英宗皇帝因王圭、孙朴等奏,欲以仁宗配上帝,是时司马光论之曰:「前汉以高祖、后汉以光武配明堂。古之帝王自非建邦启土、造有区夏者,皆无配天之文。虽周之成、康,汉之文、景、明、章,德业非不美也,然而子孙不敢推以配天者,避祖宗也」。《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圣人之德,成太平之业,制礼作乐,而文王适其父也,故引之以證圣人之德莫大于孝,以答曾子之问。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此乃误识《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以为法也。又,熙宁中,神宗皇帝以英宗配上帝,既而问辅臣曰:「今明堂乃配先帝,如何」?王安石对曰:「此乃误引严父之说,故以考配天。《孝经》所谓严父者,以文王为周公之父,周公能述父志,成父业,得四海之欢心,使各以其职来助祭,得严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则前代已有此礼」。神宗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配考明矣」。国家自绍兴元年以来,权时之宜,斟酌典礼,宗祀明堂,合祭天地,并配祖宗。议者谓太祖皇帝实兼后稷、文王之事,而混一区宇,亦在太宗之时。太祖虽以配郊,则今明堂之礼,宜与太宗并配。今论者乃欲祖、宗并配之外,增设道君皇帝一位于太祖皇帝之次,不惟不合乎《诗》、《礼》格言、两汉故事,与夫治平、熙宁之议论,而揆之人情,盖亦近于丰于昵矣。又况梓宫未还,几筵未除,山陵未卜,而遽议配侑之事乎?臣等伏请今年明堂大礼,权依绍兴元年诏书,请俟削平僭乱、恢复大业,然后定郊祀明堂之议,一从成周之制,不失礼经之正。
净土自信录序 南宋 · 王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一、《乐邦文类》卷二
古之大圣人,立言垂教,被于百世之下,其志犹郁而未畅、晦而未明者,盖有之矣,即吾佛净土法门是也。余遍览诸经,深求其旨,往生功德,一言以蔽之,曰在凡夫获不退而已矣。何则?此士修行圆教,初信小乘初果人邪见及邪三毒,永不起慈,为断惑发悟,创入圣流,则越生不昧其所證,斯超四趣,不失人天。至于凡夫地中,虽伏惑发悟菩萨,一经死生非常之变,则忘其所證所修。是故遇缘或退,仍堕苦涂者容有之。乃若凡圣同居净土,如极乐国等,虽具三界,唯有人天,故一切含识获生者,即长辞四趣。又助缘大备,寿数莫量,纵至钝根,一生熏修,无不證圣果,宁复有退失事乎?如来赞劝之本意,不过如此。且圆机体道,是最上净业,苟加愿导之,即预优品。若夫愚朴辈,但能称佛发愿者,而莫不往生。呜呼!观净土一门,则知圣人无弃物矣。彼守痴空之徒,效无碍无修,起自障心,绝他学路,乃高其言曰:「净土末事也,何足道哉」!可不哀耶?
乞行明堂礼并录连典故奏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二
乞行明堂并录连典故。一、神宗圣语。熙宁五年,神宗问王安石曰:「宗祀明堂,如何」?安石曰:「以古言之,太宗当宗祀。今太祖、太宗共一世,若迭配明堂,亦于事体为当」。神宗曰:「今明堂乃配英宗,如何」?安石曰:「此乃误引严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则自前代已有此礼」。神宗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考配明矣」。一、治平元年,知制诰钱公辅、知谏院司马光、吕诲之议曰:「《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圣人之德,成太平之业,制礼作乐,而文王适其父也,故引以證圣人之德莫大于孝,答曾子之问而已,非谓夫凡为天子皆当以其父配天然后为孝也。近世之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此乃误认《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为法也」。一、天章阁待制兼侍读李受、天章阁侍讲傅卞言:「臣等窃以为严父者,非专谓考也,故《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下乃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夫所谓天者,谓郊祀配天也;夫所谓帝者,谓五帝之神也。故上云严父配天,下乃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则父者专谓后稷也。且先儒谓祖为王父,则知父天者不专谓乎考也」。一、乾道六年李焘为秘书少监兼权侍立官,奏:「昊天四祭,在春曰祈谷,在夏曰大雩,在秋曰明堂,在冬曰圜邱,名虽不同,其实一也。太祖尝行大雩之礼于开宝,太宗再行祈谷之礼于淳化、至道,其礼并如圜邱。独明堂之礼,皇祐二年仁宗始创行之,嘉祐、熙宁、元丰、元祐、绍圣、大观、政和又继行之。太上皇帝建炎二年,既祀圜邱,绍兴元年即祀明堂,以太祖、太宗并配,天地神祇飨答,福祚绵永。陛下临御之三年既亲祈谷,七年又祀圜邱,窃谓明堂之礼合宜复行,远稽祖宗故事,近遵太上皇帝慈训,实为当务之急」。
按:《中兴两朝圣政》卷五七,宛委别藏本。
普成县玉虚观僧伽堂记(绍兴十九年十月) 南宋 · 何朝隐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四、《蜀藻幽胜录》卷二
玉虚观在驾空之右麓,林薄葱茜,宫宇古雅,下视邑居与山川之形胜皆一暧而尽。观有石僧伽像,堂以庥之。按梁榜,建于国朝至和三年乙未岁,而像所由来,则故老云曩有光景夜见于邑东惠云寺之侧,迹而发之,乃得是像。寺僧图迁之兰若,十许夫不能致。主观道士苏德冲请以归观,弗增一人而升高越险,了无艰碍,似非偶然者。自始至今屡昭灵应,道俗信向如蓍蔡,然恨无石文以昭之也。绍兴丙寅秋九月既望,予以事至邑游焉,归访故人卫君廷彦,娓娓更为言之具如上事,则又曰:「佛老不相为用久矣,今僧伽之栖是观,莫能出其理,来者献疑,愿公发其旨,以之信远传后」。予曰:道一而已,三圣人教虽异,而妙处未尝不同,其驱人之善,宅心亦未始不合。是以庄生子休谓诸子关、老、墨、惠与己之道同出六经,而陶隐居《真诰》记裴真人弟子二十四人,十八人学佛道,馀学仙道,则道固三教均一,奚彼己之间耶?昔韩文公以儒宗自任,力排二家,而谓浮屠文畅者墨名儒行,特嘉而进之,至赠以诗文。夫墨名儒行,文公之所收录,则梵相竺仪而慈其心者杂高真以居,亦何间然也!大士之心意其以此。佛经云,僧伽观音,菩萨化身。菩萨具三十二应妙得圆通法门,应现著于十相。则佛道冥而为一,解脱见当尔,复何疑哉!观旧名东林,治平中始赐今额,廷彦云。绍兴十九年十月初吉,梅溪何朝隐记。
西峰寺缘化岩主殿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八、《省斋文稿》卷四○
卢行者新州立塔,炉香却贯于曹溪;海禅师二水涅槃,室宇元成于宝应。恭惟大士,夙眷西峰。盘旋再闰之间,證悟一真之要。去之二百十载,灵应滋彰;宜乎十万馀家,归依愈切。虽粹容之俨设,顾绀殿之久虚。与其拆东补西,孰若将无作有?打碎释伽,立起佛殿。只是一僧,供养罗汉。烧却木头,本非二致。众缘所在,法施何疑?
与曾节夫抚干 其六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南轩集》卷二八
前日春祭,亲往舜庙,庙负奇峰,唐人磨崖在石壁中,貌象甚古。行礼既终,环视堂庑,则有庳之神在焉,固已甚惧。而唐武后亦剿入庑下,幡帐甚盛,又僧伽一部落亦在焉,不免即日尽投畀庙前江中,庶几一庙之内,四门穆穆耳。此事独可为李寿翁言之。
小祥开启观疏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八、《江湖长翁集》卷三九
虚兴庆之至养,岁叙已周;演道流(寺云「竺乾」。)之秘科,臣心敢怠。庶凭仙供(寺云「佛力」。),仰奉神游。伏愿悟性象先,宅心尘表,入无出有,参群帝以独尊;證圣成真,位九天之最上(寺云「超證一乘,俯参群帝。慧严常住,赫慧日以中天;慈观现圆,敷慈云而覆物」。)。佑慈基统,固等冈陵。
庆善寺铜僧伽瑞像记(隆兴二年九月) 南宋 · 窦思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六、《海昌备志》卷一二、乾隆《海宁州志》卷六
释氏流入中国千有馀年,始于永平,废于会昌,仅存于盐官安禅师。初,宣宗逃难出奔,落发为比邱,遍参诸方,独器许于盐官和尚。大中之初,立浮图,兴兰若,且命为窣堵波于齐丰寺以奉师真身舍利,佛中偾而振,盐官有力焉。惟盐官得无胜幢于江西,授虚空鼓于关南,越三百年而后有庆善惟尚,尚得法于英普照,勘辩于新黄龙,證明于张无垢。尚之死,不得其传焉。窃尝疑之。盐官心法之妙,不传之齐丰,而传之庆善,尚复舍庆善,而居雪峰光明庵。庆善仅能为粥饭道场,其徒未闻于丛林崭然见头角者,岂禅律互分,根器亦异,如圆枘方凿邪?抑机缘在人,去留无心,如浮云太虚邪?抑其间有大奇特事,埋光铲彩,后世不能发明,时节因缘,若有所待邪?隆兴改元之明年夏五月,庆善住持僧慧月奉贤大夫之命来请曰:「庆善旧名观海,梁天监中,邑人宏灵度之故居也。先是,井中有光煜然,三日不息,获铜僧伽,遂为浮图氏之宫,距今八百年。僧伽之像,模制奇古,雨旸祈请,昭晰响答,邑人事之惟谨。建中靖国初,吾徒传失本真,增饰为普照张僧伽,讹谬特甚,我将刮垢磨光,以求黄面老子本来面目,以为何如」?思永曰:「惟此所谓大奇特事,后世不能发明,时节因缘,有待于子也」。于是剔抉磨治,现紫金容,获五色舍利,四众骇瞩,瞻仰尊颜,叹未曾有。慧月请记其事,客有谓思永者曰:「色相音声而见如来,是邪道也,子谓今果是而昨非邪」?思永曰:「不然,客不闻犀牛扇子之说乎?侍者不对,具一只眼,盐官拈出,落第二义。犀牛如虚空,未尝有无,扇子如天地山河,未尝成壤。木人花鸟,初无定体,黄金瓦砾,亦无定色,如来应以比邱即现,比邱僧伽何心哉。虽然僧伽放大光明,于斯示现,亦以一大事因缘,故而辱在泥涂,垂百年矣。使僧伽无知则已,僧伽而有知,而今而后,以当时之愿力续无知灯,以当时之信心受无尽施,使其徒建大法轮如息华,成大法会如德邻,戒体如则圆,行业如了宣,又有如惟尚者承嗣盐官于数百载之上,以无忘僧伽属付之本心,今是昨非,且置是事」。客曰:「然」。隆兴二年九月甲午日,左迪功郎、新差充衢州州学教授窦思永记。
魏塘大圣塔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九、《攻愧集》卷五七
僧伽本西域人,唐龙朔中始来中国,于泗州临淮县信美坊乞地建标,欲为伽蓝,掘得古香积寺石记并金像一躯,上有「普照王佛」字。或言师顶有一穴,窒之以絮。夜去絮,则香满一室。质明香还,复窒之。万回异人谓观音化身也。示寂于长安,以有灵应迁还泗上,为之建塔,传于世久矣。钥先祖少师年四十为守,家传其显应事甚众。陈子充大光,了斋之孙,贰卿之子,与余家有连。比任太府寺簿,余方为郎,相与尤厚。余既投閒,而子充亦挂衣冠矣。忽以书来云:「先侍郎自绍兴十二年南兰陵解郡组,延平既无先庐,无所于归,始谋禾兴之居,侨寓魏塘大圣院六年,始得今竹桥之宅院,以『大圣』名。中有瑞像灵异,几不胜书。盖自治平、绍圣时屡发妙光,其明属天,图志实载之,至今水旱灾疫必求于此。祖父谏议尝因从兄默堂绘像而为之赞,所谓『一月在天,影分万水』者也。方寓居时,祖妣尚无恙。洎吾二亲阖门敬奉,皆所亲见,久思有以崇事之。老僧清梵戒行坚洁,一夕梦僧伽欲建塔于寺中,既以实告,适符愿心。自淳熙六年竭力为之经理,岁捐百斛以为助。今将二纪,土木之工悉已就绪。其高七层,塔心相轮以次而举,指日可毕,愿为我记之」。余方病足,僵卧一榻,酸呻无聊,未能属笔。隔岁而相促不已。余昔诵韩文公诗「僧伽后出淮泗上,势到众佛尤魁奇」,且有「突兀三百尺」之语。东坡之诗云「不嫌俗士污丹梯,一看云山绕淮甸」。乾道间,以假吏过泗,但有「火烧水转扫地空」之叹而已。盘沟小像之在吴门,人犹敬之,不谓殊特之观乃见于此。子充疏财好施,既以轻视轩冕,不问家之有无,独于此举惟力是视,倡率众施,成此胜事。三请之勤,见于罗雀之门。与世异好如许,余亦不得而辞也。
高宗皇帝御书莲社记 宋 · 张抡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乐邦文类》卷三、《乌青文献》卷九、光绪《桐乡县志》卷二四
臣尝读天竺书,知出世间有所谓极乐国者,国有佛号阿弥陀,梵语也,此翻为无量。以其寿命无量、光明无量故,又曰无量寿,又曰无量光。始享国履位,捐去弗居,超然独觉,悟心證圣,以大愿力普度一切。其国悉以上妙众宝庄严,曲尽华好。地皆黄金,无山川丘谷之险;气序常春,无阴阳寒暑之变。无饥寒老病生死之苦,无五趣杂居之浊。用是种种神通方便,现希有事,善导众生,忻乐起信。于日用中,能发一念,念彼佛号,即此一念,清净纯熟,圆满具足,融会真如,同一法性。幻身尽时,此性不灭;一刹那顷,佛土现前。如持左契,以取寓物。臣敬闻其说,刻励精进,无有间断,惟佛惟念,亦既有年。阖门长少,靡不从化。乃辟弊庐,庐东偏凿池种莲,仿慧远结社之遗意,日率妻子,课佛万过。而又岁以春秋之季月,涓良日,即乌戍普静之精舍,与信道者共之。于是见闻随喜。云集川至,倡佛之声,如潮汐之腾江也。夫慧远创为兹社,距今阅数百祀,其间缁素,景慕馀风,祖述其高致者,代不乏人,率湮没无闻,卒与草木同腐。臣独何幸,今乃蒙太上光尧寿圣皇帝亲洒宸毫,书「莲社」二大字为赐。云章奎画,自天而下,光气昭倬,焜耀万目。欢喜踊跃,得未曾有。臣既拜手登受,窃惟陛下临御三纪,兼爱南北,仁及草木,德及昆虫,则似佛之普度一切;昭昭大明,如日之中,无所不照,则似佛之光明无量。功成定治,付托圣子,夷睹大宝,褰裳去之,则又似佛之超然独觉、悟心證圣也。至若春台寿域,亘八纮而无垠,鼓舞之神民,由之而不知,盖与极乐国土曾无间然。以是管窥,圣心佛心,惟一非二。岂阿弥陀佛他心道眼洞观无碍,知炎祚之中否,悯群生之失宁,故现帝王身,以应运济世乎?不然,何与佛合契乃如此也?是则佛寿无量,圣寿亦无有量,居然可知。臣曩侍宠锡,又出非常,不独传示云林,以侈千一之遇,使天下后世,凡获瞻仰,普得念佛三昧,究竟成就无上菩提,其为饶益讵可量已!谨刊诸金石,用对扬丕显之休命。乾道二年月日,均州防禦使、充两浙西路副都总管、秀州驻剳臣张抡谨记。
光孝寺重修笔授轩记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六、《缘督集》卷一八
佛,夷人也,其徒由汉始入中华。最后达磨于梁普通丁未,般剌密谛于唐神龙乙巳,皆自天竺航至南海。达磨初不上文字,卒有《楞伽经》,为中人设也。般剌密谛译弥伽释伽语于制止寺,房相国笔所译,授之学佛者,《楞严经》是矣。其为意,盖《楞伽》类欤。制止今为报国光孝寺。复殿之阴,故有轩。宋元祐丁卯,府公蒋之奇揭曰「笔授」,刻石其间。久之石仆,轩失治。绍兴壬子,府公向子諲至寺,顾轩石,认蒋遗迹且坠,辍俸为施,轩如初,加壮且丽。至淳熙辛丑,阅五十年,壮者朽,丽者陈,府公巩湘怀蒋犹向也,好施甚焉,建大阁于殿之左,推馀力及轩,壮丽复如初。阅四年乙巳,阁与轩工讫,函《楞严》于阁。阅二年丁未,主寺祖莹道余坐轩下,大砚在焉,融故物也。拊摩次,问笔安在?莫有知者,相与太息。笔之寿不如砚固矣,而砚之功不如笔。何则?融所授经,砚之为用缓,笔之为用急,揭轩以笔不以砚,盖其序然也。《楞严》行于佛之徒,笔之功虽多,又有与笔相为先后者。弥伽释伽语之始译,般剌密谛受以口,融受以耳。既译,融授以手,学佛者受以目。尝试问:「殆口即耳、手即目而授耶?抑耳即口、耳即手而授耶」?祖莹对余:「谓即即不即,谓不即即即,谓授即受,受即授即不授受。谓授不即受,受不即授即授受。无即不即,是为真即;无授受不授受,是谓真授受」。余于佛书,冥如也。揆于吾书,要不出于《易》之寂,《论语》之空,则口、耳、手、目,一无功于《楞严》矣,笔何功之有哉!反而求之,笔于手,手于耳,耳于口,口于《楞严》,《楞严》于佛,佛道皆为长物,况轩乎,无容记可也。所可记以遗后之考古者,融为般剌密谛笔所译于寺,祖莹为融函所笔于阁,其岁俱乙巳。萧昂为达磨表所由来,余为祖莹證所授受,其岁俱丁未,似有数存焉,非偶然者。凡今佛之徒,华人也,其间岂无尝于余所谓空寂者求之?诚能闻黜耳,见黜目,言黜口,书黜手,未必不返本也。然则记岂特为考古者设耶?
金陵纪游百韵 南宋 · 项安世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七部
舣棹秦淮日,中秋万客船。
水门高夹岸,河道曲通廛(自注:此下述初泊西水门事。)。
港对青林直,洲横皓鹭鲜。
会怜桃渡楫,离惜柳亭鞭。
木志婵娟墓,香埋睥睨颠(自注:张丽华墓,在西水门上。)。
赏心飞观出,旌德旧题镌(自注:东坡题赏心亭柱,与旌德令同书。)。
沙白寒笼月,波清暝宿烟。
酒家知是否,商妇唱依然。
儿病留三月,身閒近半年。
游山情亹亹,吊古笔翩翩(自注:此下述城西古迹。)。
寺觅清凉邃(自注:清凉寺。),堂窥德庆悬(自注:李后主书德庆堂额尚在。)。
雉墉寻古址,虎踞出层巅(自注:寺后石头山。)。
处峻生堪戮(自注:任处仲、苏峻。),袁刘死合甄(自注:袁粲、刘秉。)。
山腰舟万竹,峰顶上千川。
楚甸前开辟,吴山后接连。
似垣环泰一,如阵拥中权。
江触崖根转,潮冲石角旋(自注:江自上而下,潮自下而上,皆碍石头而止。)。
莫愁迷系艇,王浚罢扬旃。
离殿逃唐暑,精蓝变竺乾(自注:寺本李主凉宫。)。
虽知悲李主,未免佞金仙。
兑野情方倦,春墟兴已遄(自注:此下述城东古迹。)。
门经白下过,沟傍冶亭沿。
旧驿分携处,新园欲饯边(自注:行宫养种园在白下、东冶二亭之间。)。
路趋钟阜近,人畏谷灵专(自注:野亭正当蒋山路口。)。
轩冕吾无欲,文移汝勿儇。
半山悲故相,晚岁悦空诠(自注:半山寺,王介甫故宅。)。
零落逢诗板,荒寒见采椽。
骑驴当独往,挟册想深研。
僧刻前朝诏,农耕绕舍田。
争堆犹在眼(自注:谢公堆在寺北。),说字已成筌。
后嶂当胸阔,中峰覆顶圆(自注:蒋山怀中一小山,谓之钟山。)。
披山安万柱,聚衲演三元。
突兀留髡塔,炜煌志老筵。
齐梁陈继踵,刀尺拂随肩。
木末幽轩缀(自注:木末轩在志公塔室之傍。),云间小径穿(自注:下钟之背入北山路。)。
定林庵莽苍,功德水潺湲。
洗砚池涵月(自注:荆公墨池。),栽松干拂天(自注:荆公手种松。)。
摇摇支败屋,草草订遗篇。
坛祀阳郊僣(自注:李主拜坛。),岩居少海偏(自注:昭明太子岩。)。
未穷山背屐,已迫日西鞯。
朔易需明旦,周遭了胜缘(自注:此下述城北观蒋山之背。)。
鸡笼残兀兀(自注:鸡笼山。),玄武断涓涓(自注:玄武湖今为平田。)。
阅士常于此,倾城每往焉。
因高营玉帐,就下列金鋋。
忆昨南朝盛,开湖后苑妍。
汎舟崇宴席,应诏想英躔。
牲酒丛祠渎(自注:蒋子文庙。),香灯佛屋虔(自注:草堂寺,周颙故宅。)。
草堂钟呗肃,兰籍鼓箫阗。
蒋尉官为帝,周儒宅化禅。
神兵功易诳,俗驾耻难湔。
南陌开朱阙,三桥跨碧涟(自注:此下述城南古迹。)。
观台誇凤翥(自注:凤凰台。),讲席伟牛牵(自注:雨花台梁云先法师讲经处,后化为官牛。)。
李白愁难解,萧延蔽莫蠲。
浮云迷帝所,花雨眩胡祆。
朱雀波声小(自注:朱雀桥。),乌衣草色蔫(自注:乌衣巷。)。
讵询华屋础,谁见大航舷。
郁郁长干迥,岧岧崒堵骞(自注:长干寺。)。
芳峦青宛宛,香径绿芊芊。
秀水横塘外,平池曲槛前。
一春来士女,千两拥辎軿。
郭内清溪好,州东旧迹传(自注:此下述城内清溪。)。
名园花隐映,甲第锦蝉联。
门巷喧车马,楼台沸管弦。
若非江令出,即是褚公还。
绮院摧荒圃,瑶池逗浅溅。
空馀杨袅袅,时有芰娟娟。
新阁虚堪爱(自注:清溪阁。),危桥净可怜。
花残思战栅(自注:隋人斩张、孔二妃于清溪栅。),神遇想灵渊(自注:清溪小姑庙,赵文韶尝与之遇,下文纪此。)。
步月逢娇魄,弹霜引腻咽。
金簪花恍惚,银碗意微绵。
复有陈宫井,深依北垒堧(自注:此下述北城内辱井。)。
哀声啼断绠,辱色玷清泉。
栏石文虽暗(自注:井栏铭。),亭碑义更宣(自注:苏易简井亭碑。)。
桐彫疑陨黛,花坠忆飘钿。
狎客谣琼树,姀嫔踏宝莲。
自矜鱼目比,宁悟鹊毛填。
珠玉施窗带,沉檀制屋櫋。
鬼工三阁就,神器一朝捐(自注:临春、结绮、望仙三阁,今为證圣、台城二寺。)。
證圣无存瓦,台城绝断砖。
永为前鉴渴,长使后车悛。
右转遵琳馆,西郛记冶埏(自注:此下述西城内冶城,今为天庆观。)。
谁知黄土贵,下有玉人眠(自注:卞侍中墓。)。
事变明高节,时艰别巨贤。
光华三卞死,磊落一门全(自注:墓侧有庙,父子皆血食。)。
俗爱风流久,人无操行坚。
忠肝甘虎口,孝骨委蛟涎。
子岫王公竁,寅冈将相阡(自注:城北、城东,皆古陵墓。)。
麒麟纷杂遝,翁仲蔼蹁跹。
独美斯邱石,堪同信史编(自注:卞公墓碑,曾子开立。)。
六朝多胜槩,孤冢孰争先。
我有耽幽癖,家无买墅钱。
随身凭拄杖,系脚赖行缠。
此地闻畴素,陪京冠幅员。
孙刘同相宅,王谢迭扶邅。
今岁知何幸,兹来得所便。
侵星赍糗饵,借力荷舆箯。
吟笑髭频断,登临颈屡延。
山川穷表里,善恶究芗膻。
愧匪诗三百,空成字一千。
更须无党注,还与郑玄笺。
论倪侍郎思奏明堂典礼故事奏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七二一三
臣某伏睹议臣建请,以今岁明禋,引《孝经》严父之文及皇祐故事,乞以光宗与太祖、太宗并侑。此诚足以仰副圣上孝思,深得广敬崇爱之道。然某窃考之,神宗皇帝圣训有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考配明矣」。大哉王言,有以见圣学渊懿,诚非世儒所可企及。兼皇祐故事,后为南郊,当时初降指挥,止云且奉三圣并侑,欲以致孝也,而适所以渎乎享帝。司马光谓:「孔子以周公辅成王,致太平之业,而文王其父也,故引之以證圣人之德莫大于孝,答曾子之问而已,非谓凡有天下者皆当以其父配天,然后为孝也。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帝,此乃误识《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以为法也」。光所指近世,谓唐故事耳。代宗用杜鸿渐等议,以考肃宗配天,一时误礼,本不足据。故钱公辅等于治平初推本经训,亦谓当先朝时,惜无一引古义而争者,使宗周之令典,不明于圣代,而有唐之曲学,流弊乎后人。盖光、公辅诸贤之言,实与神宗圣训相为表里,有合乎祀无丰于昵、祭之以礼之义。据绍兴七年徽庙升遐,至二十九年诏季秋大飨,始以皇考登配,中间二十馀年,圜丘合宫,亦专以太祖、太宗侑祀,不闻必引严父为说也。况高宗皇帝中兴再造,配天之祭止于岁飨,孝宗皇帝功德巍巍,亦未伸昭配之礼。今来臣僚所请,欲乞俟军务稍息,别行讨论。兼宗庙事重,非早正素定,临祭而议,惧乖严恭之体。如朝廷欲尽众见,则乞并某所陈,付集议所考订施行。
慈竺院记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七、《竹坡类稿》卷二
嘉熙三年某月某日,歙尼祖證状于郡曰:「祖證俗家灵山之前,里中旧祠僧伽大士,有水旱疾疫必祷,祷必应。今颓毁久矣,过者太息。祖證不揆,不谋于众,不丐于人,自输家财,因其遗址以崇成梵宇,凡费钱五百万三千而后成。与徒众晨香夕灯,上祝圣人寿,下俾乡人复有所皈依。顾昔焉榛莽,今焉道场,于吾佛法固善,而名额不得上赐,如国王法何!创而求之实难,惟因其废于彼,而取以名于此,则亦条例之所许也。城南太平兴国寺中有废院曰慈竺,祖證愿徙以榜之,惟慈悲幸听」。郡嘉其意,为上之部,部上之省,至四年月下,黑白众瞻仰观嘉,叹未曾有。予友人汪翔甫述其颠末,来以记请。證,翔甫之诸姑也。自乾竺经法入中国,其徒备著天堂地狱之状,广张因果罪福之说,以为人死为鬼,鬼复为人,随善恶报,还复无穷。若善男子,善女人,悉当如是观。故其诱人甚速,入人甚深。无智愚时趋之,妇人女子亦信向焉。然流弊有二,彼其朝辞房闼,暮宿禅寂,割父母深爱,绝男女大欲,离弃骨肉,瓦食坏衣,以自屏于山巅水涯、足迹罕到之境,而人道灭矣。复有曲眉丰颊,命薄志违,不得已发勇猛心,为式叉摩那幸之,胥训胥效,龙蛇污杂,而礼法阙矣。證则不然,幼则即茹蔬诵经,萧然有物外意。尝往师能仁寺尼如通,旋返其家,静居一室,日以焚诵为事。或问之曰:「出家儿当如是耶」?證曰:「此吾教七众中所谓优婆夷,道林师所谓在家菩萨,而金色女所谓名出家者,不必在阿兰若处也」。已而户外之屦常满,僧俗混处非便,始别营室庐以居之。而必于其族党密迩之地,庶恩相爱,义相接,无异于在家时也。證虽以度人为事,然不轻受,往往择其家世之良,气质之美,与其有以自给,无求于外者,乃与之进。惧不尔,则外诱内务,将不能相与以守吾教矣。此岂灭人道、阙礼法者所可同日语哉?向使其不具室罗末尼之相,而从事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则柔则懿范、妇德母仪当必有可观者。士大夫平日于亲故交际,缪相敬爱,一旦利害相及,名位相轧,反眼若不相识,而弯弓下石者有之。苟可以求富贵利达,不背公死党,则左右诡随,虽行不顾言,坏名败义,弗恤也。闻證之风,宁不少愧?昔韩吏部于谢自然深致其告戒感伤之意,至咏华山女颇独假借,得非以雾阁云窗,追攀不可,其持守甚严,有以自拔于流俗者欤!彼有證之一,犹见取于吏部,吏部而遇證,当如何其称予也?予故因翔甫之请,极陈其事,以警世之为尼者,且以警吾党之士,而亦以自警云。淳祐元年正月日,朝散大夫、新知全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吕某记。
兴济桥记 宋 · 虞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二四
按《春秋》书法,延厩言「新」,有旧也;三军言「作」,为之也;雉门两观言「新作」,灾而更为之也。吾邑之东江故有石桥,圮而更为之,将单言「新」,其绩不止于修旧;直曰「作」,则非创为之也。窃取二义兼言之,其可。桥始成于庆元初载,淳祐壬寅秋七月甚雨,三日夜不止,水冒平地几丈,桥反在水下,人不见其坏。水落,惟址仅存。邑人惊叹曰:「不复有此桥矣」!当始创时,浮屠有居实庐其旁,募缘以聚财。至是,其徒惟几欲踵成之,时则朱君元龙自尚书左司郎归绣湖上。惟几谒曰:「愿丐一言,以兴此桥」。朱君谢焉,又属之予。予曰:「吾家万山中,是谋非吾所能及,必朱君乃有济」。一日诣君道其故,君曰:「是邑政之大端,乡非薛令之贤且才,虽百有居,奚益?今令窘催科不暇给,吾党祇费言耳。今独念五十年间民恃桥无厄于水,今坏,属尔已有不免焉者。事问当为,成否委之数可也」。然而惟几东西驰走,应者绝希,缪悠再期,绵绝一二,力殚策尽,而绩于成之日茫如也。乙巳冬十月,赵侯圆卿来。侯才行通敏,勇于为义。居亡何,县纲整整。朱君乃始约予合辞以言,侯唯然曰:「吾责也。抑凡执艺事于官府者,率费夥而功窳。必得一二贤士友,如家事董治之,勿使吏与。苟有涉于有司者,则件目以达于令,令当施行之惟谨」。众推周君勇、楼君晏,二君科目仕宦期虽已薄,莫敢辞,日裹饭以往。既而楼君问涂,又得其兄昙继之。始则博询利病,孰宜因革,或谓前创稍庳,故水至而壅。于是增筑其址,视旧崇六尺。或谓乡也腹沙而背𣪝,故易溃。于是实之土而覆以石。其命群匠也,分地赋役,配以丁壮,殊厥志号,云集而不乱,期以旬日而成。里中有老练世故者,方旁睨未信,俄而智巧捷出,不愆于素,殆以神物夜半驾天河而人不知也。当桥之中,作屋五楹,以待乘驷马车而过者得以驻览焉。又立东西二门,直西岸作阁二间,楼僧伽其上。凡可以增壮观而寿此桥者,无不为也。嗟乎,斯役钜矣,其成也,岂非数哉?然必待其人而后成,君子不谓数也。是役也,用人之力踰四万,靡钱凡百万,粟千石有奇,市材募役,不使人有毫发不满意,然亦不虚掷一钱也。方绍、庆间,号为东南极盛之时,世道宽广,比屋丰实,有居一野衲耳,叩人之门,靡不倾倒。近岁富家大姓往往散落,人情类多较计纤微,间拥厚资,亦相视涩缩,至烦邑大夫作礼修辞,郑重谕勉。吾党有相与求助于邻壤之贤者,而后集事,岂赵侯之用力视薛侯为多,又世变之可慨者。桥始未有名,民德薛侯,以其姓呼之。今民于赵侯德之甚,请以「赵」易。赵侯雅不欲掩前人功,朱乃告于众曰:「昔柳子厚记兴州导江之绩,及乎杠梁之成,尝以兴工济物归美其为州者。今二侯之为邑,实皆似之,扁以『兴济』,若何」?众曰「唯」。朱君遂顾谓余曰:「吾既名之矣,子盍为之记」?余乃辞,不获,用并书其始相与谋者如此。
按:嘉庆《义乌县志》卷二,民国十八年刻本。
泗州普照寺重修大圣殿记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八、《可斋续藁前》卷五
按僧伽大士,唐龙朔中自西国来,置寺于临淮,灵迹显著甚异,以景龙四年三月三日于荐福寺灭度。中宗敕有司漆其色身,与置普照。国朝严奉尤盛,中堕夷落,遄归职方。边城蹂躏之馀,齐人破碎,寺亦堙圮,仅存一宇,以覆像设,壁拆屋漏,风摇雨漂,通梁空中,嵬将压坠,万众无所瞻仰。前刺史窘于捍敌,束于治财,缓而不省者数政矣。鲍侯治泗之明年,五谷穰熟,边境用宁,既德大士之阴相,乃辍俸于其褚中,为荒度之基,宾校民庶,胥乐檀施,庸直、陶瓦、竹木之费以缗计者二十三万九千八百有奇,公帑之积无取也。凡为正殿五间,东西翼屋二间,殿后为三间,以奉白衣普陀像。殿前又益一间,又为僧俗膜拜梵呗之所。素壁海山涌出,胶漆泥布,塑为化人应现之像。飞檐斗栱,摩空戛云,旃檀沉水,彩画装铰,墙壁瓦砾,化成诸天,万人作礼,目视森耸。闰八月乙亥蒇事,九月癸亥毕工,十月戊子设无遮大会,合盱、泗两郡军民以落之。不可思议,甚希有也。呜呼!兵革斗争之祸,黔首割裂之惨,天未悔祸,其何能救!惟大雄氏以慈悯故,广护尔众生于大怖畏中,尔众生善念才至,恶业随灭,大士往昔过去劫,诱暴福良,德有考于是邦,尽未来世,念念相续,固应冥赞是邦之人,俾乐生兴事,共为王民,脱鞭箠刻烙之愁毒。令侯崇信展诚,以答大士之贶,亦求以惠利于泗人,岂徒为是观美之具而已!始侯之来也,视京庾,按营堞,料丁壮,缮防具,老练度程,百废具兴,即其馀力,尚及兹宇,谓之非才,可乎!初役予辍材以倾之,伻来谒祠,于是始为记。侯名义,高密人。淳祐三年十二月庚寅。
右二记旧稿中检出。
雁塔记 南宋 · 谭应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五
乐平县西北一舍许里名白塔,淳祐中建安汤君铸以邑簿摄令事,过斯里,见士风彬彬,询为绍兴间故徽猷阁直学士谥忠宣洪公皓季子、端明殿学士谥文敏讳迈之孙侨居所也,因为取题名之义易曰「雁塔里」。顾古塔卑陋不称,里之耆宿迪功君洪春寿乃捐赀易址,鸠工陶甓而鼎新之。夫洪君以敦本务实闻于州里,而特为是举,岂溺志异端者哉?亦以先志之所在,与县官之所期,不敢不交相勉,以冀后之硕彦应时而兴耳。自是里中士与贡入太学登上舍第者先后迭书,而君之三子一孙参错入选,尤为同里之盛,君则欿然若不胜也。家庭之间日夕训励,以耕养修读为规程,以孝弟忠信为本领,一家三世,聚族百口,上行下效,人无间言,坡仙所谓不愧塔中人者,君实有焉。予,君之从侄婿也,游宦转徙十有馀年而后还鄱,则君与其伯子司理子潜冢上之木拱矣。访仲子子淇兄弟,延留弥月,相与登眺,览风景之如旧,叹人生之已殊,诚有不能喻之于怀者。子淇因谂予曰:「监丞伯父欲为先子记塔之成,未及而卒,予惧日远日忘也,子曷为我记之」?按《小弁》之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言父母之所植,不可忽也。世降俗薄,乃有厥父室菑,厥子弗肯堂播者。今子淇兄弟于亲训励者既能遵守之,所营建者又能表章之,虽岁月慆迈,风尘澒洞,而继志述事,惓惓不忘,盖有合于诗人之旨。昔昌黎韩公勇斥佛氏,乃观僧伽塔之突兀,则亦嘉其重建而形之咏歌,况斯塔之设,前人期望之心寓焉,后人恭敬之心寓焉,设遇韩公,必有名章以示激劝。顾予年侵学落,仅能推本其衣冠之自,与其行之家庭者,摘实具载。庶几洪氏子孙知乃祖父裕后承前之意有在于塔之外者,勿替引之,固振俗厚伦之一助尔。
按:同治《乐平县志》卷一,同治九年刻本。
翟忠惠家传(绍兴十一年十一月) 宋末元初 · 翟耆年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八、《忠惠集》附录
公翟氏,名汝文,字公巽,润之丹阳人。翟受姓于周,有封国曰翟桓,世居北地,后为晋所灭,徙于西河。周景王时,翟偻新居宋,宋元公无信,大夫华氏谋弑元公,国人与华氏作乱,偻新战败华氏,脱甲于公所而归。璜佐魏文侯,以得士显名诸侯。汉高祖总帅群雄,剪灭项氏,即帝位,盱以功封衍简侯。文帝时,廷尉居下邽,太史公所谓自书其门者。牧、况父子,并以《易》传世。方进以儒术饰吏事,号通明相。子东郡太守义举兵谋复汉室,为王莽所杀。酺以道术政事高第第一,拜尚书。超,山阳太守,齐名李膺、陈蕃,号八极。坐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髡钳输作,后同膺死诏狱。高士汤与其子庄隐居寻阳,五徵不起。永嘉盗贼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里赖之。孙矫、曾孙法赐,世有隐行。世言率左右羽林兵讨武氏,期迎复中宗。长孙弭贼薛仁杲之乱,泾州赖安。良佐宋州刺史,璋虢州刺史。自周迄国朝,代有显人,明德伟烈,踵武相望。由廷尉至刺史,子孙散居陕、虢、颍、洛之间,翟氏之胄,始分南北,居陕虢者曰北翟,而居吴越前楚者号南翟氏。公之宗自高士以来,世居寻阳。五代秦宗权之党刘建封陷长沙,公五世祖避乱迁润之丹阳,以孙权常射虎丹阳之庱亭,又自别曰庱亭之翟。始祖显,越州山阴宰。高祖玭,故汝州太守,非礼不动,与人交必以身下之,汝、颍间所谓翟古人者。曾祖涛,知苏州长洲县,赠太子少保,通三《传》,专于礼乐,一时之硕儒好礼者推之。祖从,故扬州通判,赠太子少傅。父思,故秘书监,知应天府,赠少师。公年十四举进士,试《孔子集大成论》,词旨赡博,老儒不过也。以书谒南丰曾巩子固,子固立言窥制作之奥,负大名,简宾客于造语,少印可,喟然曰:「吾道不坠,繄子是赖」。及请退,三留更仆,徒御改观,士林传耀。既登第,十年不仕,曰:「亲老,可远乎哉」?崇宁壬午,先少师捐馆,公庐墓三年,还舍,毁瘠不胜衣。除丧,干禄京师,大臣一见奇之,曰:「王佐材也」!除议礼局编修官,荐于徽宗。帝召对,谓蔡京曰:「翟某器识深远,议论通明,可储东观」。拜秘书郎。公父子踵武蓬山,缙绅荣之。馆中谋白宰府,请议登封以彰洪烈,公言:「治贵清净,柳宗元犹知封禅之非。今不劝上三代礼乐以文至治,而启上师秦汉之侈心,惧王通之讥也」。白简论公诋忽治功,讥侮盛典,责监宿州税。大观丁亥,除著作郎。公九流七略靡不该贯,率语成章,事以类举。一日,馆中群集,问植柏于墓何义。公言:「任昉云地中有兽名弗述,好食亡者脑,铜铁击之不死,柏插其脑即毙,前汉黄肠题凑,盖以禦之。汉制:主第树柏中庭,取松柏之茂也」。明年秋,迁左史。渊圣皇帝出就外傅,择一时人物为官僚,首命公劝讲储宫。冬,诏试词掖。徽宗皇帝务述熙、丰政事,士夫学宗王氏,以通经为要,史学无介意者。言官媢公负材骤进,论公少从苏轼、黄庭坚游,学术不正,不可当内史赞书之任,除显谟阁待制、知襄州。未行,再论,降直龙图阁、知齐州。郡圃旧引舜泉为流水周台榭,前政贪墨无艺,淤之,植泽泻私己。公命导泉如初。或谓使君有拔葵之风,公曰:「郡圃与民皆乐者,而渎利自污,惧民之弗率也」。未几,言章再论,落职知唐州。坐谢章自辨,言者挟忿,肆攻不已,罢郡符畀祠禄。政和壬辰秋,复职知陈州。明年春正月,诏还西掖。公以天子修明礼乐,比隆三代,王言非深厚尔雅不足行远,乃师盘诰以敷辞令,震耀中外,明并日月,四方传诵,咨嗟太息。夏,除修哲宗皇帝国史,提举京畿常平。范慎奏:「陛下执大象以抚域中,天人和同,幽明感格,奠九鼎,作晟乐,受玄圭,行冠礼,祀圜丘,祭方泽,协气横流,珍祥沓至,天神降,地祇出,皆甚盛德事,旷古所未闻也。然未有显大之举,以荣天休,以彰美绩。愿诏儒官,制为乐章,荐之郊庙,以传无穷」。奉旨委公修制。公奏:「古者登歌在上,乃播八音,声依永言,始协律吕,虽有《韶》、《濩》之作,必先《雅》、《颂》之正。所以《猗那》、《长发》,光祀成汤;《清庙》、《我将》,周人用享。其上推本有娀、姜嫄受命之始,其次备载太任、太姒作合之德。爰暨武丁、成、宣,褒大其子孙;下及周、召、山甫,显扬其佐命。圣君贤臣,勋德光明,更历千载,震耀如初。体大事重,苟非其人,孰敢轻议?陛下肇新晟乐,天地顾答,改作礼器,比隆商周,宜得语言文学之臣,付以声诗郊庙之奏,荐功皇天,明诏万世。乃以臣愚讨论,是使蚊虻负山,气力几何」?不允。冬祀圆丘,帝出郊,有人物车马空峙云端,时谓天人相与、白日显行云。宰相蔡京请率百官庆贺,诏「表非翟某莫能昭明嘉祥,叙侈神贶,其俾视草」。冬十一月,除给事中。京兆投事使臣、吉州防禦使窦鉴强买市人张顺女为侧室,顺不从,诬顺京城杀牛,白昼集群不逞劫其家,掠女以去。顺讯冤阙下,诏鉴夺爵为士伍。未几,诏刊丹书,许用郊恩荐其子昌。公言:「鉴招合亡命,白昼肆掠平民,昌聚众杀人辇下,父子肆行凶威,无所忌惮,纵未即肆市朝,岂可蒙被世赏,重污爵列?如此,则小人无所惩艾,刑法无所施用矣」。诏格前旨。鸡林遣使入贡,诏元宵观灯,班侍从上。公请对,言:「《春秋》王人虽微,序诸侯上。圣王之制,先诸夏而后外域。廉陛崇峻,则堂皇尊严;轨物凌迟,则国威顿损。今岛夷细介,奉琛而至,一旦升法从上,是中国自卑天子近臣,而尊显陪臣之小物。若遂行之,贻辱朝廷,有无人之叹」。帝矍然曰:「非卿不及是也」。命如旧制。政和间,内外乂安,百揆时叙,诏儒臣修明典则,肇新宋礼,以训四方,除公礼制局详议官。明年,天锡帝簋,帝承天休,诏礼官革汉唐诸儒臆说之陋,宪三代稽古象物,昭德于彝器。凡祀圜丘、祭方泽、享祢宫及太室诸器,专命公监三代,正轨则,制器铭功,以格神祇祖考。于是宋器大备,匹休商、周。楚庭傩,上命公作《傩师逐疠词》四六韵语凡三篇,辰受命,午即上。帝读之曰:「班、马才也」!内侍梁师成宠冠一时,位兼三事,画旨和买百姓墓田,增辟园地。公言:「昔郑简公葬,欲毁公族之庙与司墓之室以行,子产不可,君子以为知礼,曰礼无毁人以自成者。今近幸之臣假诏平人之墓,以广游乐之所,非所闻也」。梁怒,讽宰相黜公守宛陵。郡山崄民贫,酒坊课额夥大,月入稍亏,或负沽过界,常平使者径遣官封坊场,籍家财,充逋赏。公奏:「前后征系,为户一百三十有八,为钱三十六万八千有奇。穷民较沽,规利养生,坐不售,或系累致荡产,复逮系不聊,且非无良故犯者。今责必不可得之逋,使朝夕愁叹囹圄,上累至仁。请一切贷贳,以洗疮痍;裁减岁额,以省刑罚」。诏悉除负,额减旧半。明年秋,除吏部侍郎,未拜,改帅合肥。踰月移守密州。密负海,盐课甲诸郡。崇宁初,宰相蔡京废平准为榷货,饬为新法茶盐钞,俾商人先输钱请钞,赴产盐郡授盐。始严刑杜绝私市,欲囊括四方之钱,尽实中都。意欲帝谓非相市,他人莫能给用,则己可固位肆奸。常使见行之法售给才通,辄复变易,欺商贾以夺民利,名对带法。客负钞请盐,扼不即畀,必对元数,再买新钞,方许带给旧钞之半。季年又变对带为循环法。循环者,已买钞未授盐复更钞,更钞盐未给复贴纳钱,然后给盐,凡三输钱始获一直之货。民无资更钞,已纳钱悉乾没,数十万券一昔为败楮无所用。富商巨贾,朝为猗顿,夕至殍丐。盗贩衡石者,推原经历,穷治党与,追逮迹捕,狴犴充溢,死亡道路。重抵黥配,轻辟至徒即狱,更累政不敢纵舍。公曰:「祖宗法,获私商不诘所由,以靖民也。今麇集不逞苛刻之,一旦亡命,是树寇也」。悉纵之。卒公代,无以盐犯禁者。宣和初,朝廷兴燕山之师,诸路税帛,指会须给。版曹言:祖宗制,卫兵以八月授衣,请夏赋六月毕至。诏诸路促输。上下相承,催督峻急,富室乘时射利,匹至倍值。公曰:「今四月蚕未簇而督绢,殆如缘木求鱼」。命匹纳见值之半,遣官贸易京师,从容告办。东武多牛,朝廷岁须牛黄,牛失黄辄瘠死,民坐黄破产者相属。公曰:「守劝民耕者,而督黄致毙其牛,此孟子所谓以政杀也」。天府药物所聚,宜易致,遣牙校往求以献。公言:「黄以享上,臣敢有辞?请岁输钱,就市辇毂」。徽宗皇帝大德至仁,降旨直免。明年赋花罗颁六宫,户部言:「胶西丝帛所产,请不敷给」。公曰:「此定、润物,邦人虽莫娴,当经画承命,茍复抗请,蔑济也」。遣吏走两郡,佣工以教织纴,甫期自集。冬请宫祠以归。又半岁,有浩然独往之志,乃上章谢事。踰岁,帝闻公精神强固,诏复奉祠。明年,诏还东省,旋报罢。渊圣皇帝即位,以东宫旧臣,召直翰苑。公以时事俶扰,即日造朝。既对,请遣使北人,立其裔结林牙伊都,以寻旧好,与为唇齿,以抗金兵。力言:「金人盟好难信,今倾国内侵,茍不厌志,其肯徒回?若倚和缓备,使得逞其间,非计也。且中国久安,兵不习战,是我力已不敌。顾今无策,惟分促勤王之师,速会畿甸,散屯以多其应,持重以老其师。诏诸将审用间谍,互为策应。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久留必怠,怠而击之,庶几或济。今日之事,非老臣无敢尽言者,惟陛下深计社稷安危,无忽大事」。时耿南仲及其子延禧以潜邸调护恩,言听计从,坚请和戎。公言不用,请去,除显谟阁学士守会稽。先少师凡再牧越,公继为郡,邦人美缁衣之荣。下车专以仁政,赋讼有更数政不决者,公一语开晓,咸得其情,皆悦伏而去。公闻二圣出狩,集本道兵五千人援京师。时上驻跸畿甸,遣官走帝所,请即帝位,以慰民望。复请纠合义师,追贼鏖战,以张国势。帝至广陵,公以牧守不得诣见,乃遣上佐及其子耆年奔问官守。建炎二年春、夏淫雨,蚕麦告病,公言:「浙东和预买帛,岁九十七万六千匹,越二十三万五百,以一路计当十之三。郡三邑,经方贼焚劫,户口彫耗。总萧山一县,家业钱一百七十缗,民力困弊,于此可见。陛下即位元年赦书,『祖宗上供物帛悉有常数,熙宁已后,献利之臣奏请增扩,不胜其弊,其议裁损,以纾民力』。六月甲子,制诏『赋敛之厚,其痛蠲除』。臣谓与其尅剥穷民为朝廷得少缣帛,不若敷君父实惠,使百姓咸知爱戴。臣已体赦敕恻怛之意,将第三等户以上减半,第四户以下权行住罢。及百姓身丁盐钱,祖宗皆有定制,其后始于折米,今悉为帛。臣已令只纳见直」。制曰可。转运使吴昉劾公擅放钱帛,诏降官两等。公表言:「臣叨临剧郡,实任牧民。当上圣总戎之初,属二圣蒙尘于外,遐方俶扰,众志易摇。西有倪贼之未诛,东有方寇之馀党。征徒溃散,群盗繁兴,若催科之不聊,则环视而俱起。臣所谓轻捐州郡之租赋,乃以重保朝廷之土疆」。明年饥,公问策于寮佐,咸请诱富室出谷以赈。公曰:「今盗贼方兴,诱劝之利未及贫民,而诛求之祸首及上户,殆断屦补履也」。即捐两岁圭租散给。已而发郡廪、截上供以济,民免流殍,赖活者数万人。秋八月,杭卒陈通婴城以叛,公曰:「远人猾夏,东南国根本。盗贼肆发,吾莅方镇,贼在邻境不讨,吴越环视为盗区矣」。即提兵七千渡涛江,与贼搏战。公奏:「浙西屯兵进退不一,莫肯用命。乞暂付臣节制,以毕臣功」。朝廷方以专军委宪臣高士曈,士曈戚里子,必欲招携以幸功宠。公复言:「今兵势已盛,诛戮已加,而宪臣欲释贼纳降,意在党贼,固沮军兴。昨严贼倪从庆跳踉山谷间止十数辈,朝廷不深责帅臣诛讨,茍就招安,致人心无所惩艾。今复许招降,是朝廷专以官爵诱人为盗,奖其叛逆,非所以训也」。及士曈为贼欲诱质,始专用兵。后文臣提刑周格继至,复逗留,士曈竟为贼掳,而格被杀。贼志既得,分遣间谍,散诱官军,党附滋众。公复乞济师,朝廷遣辛道宗将西兵五千为援,至嘉禾,肆掠而溃。十一月,帝遣殿帅王渊统王师收复,言章论公总兵临城,不肯会战,有旨令公具析。公言:「臣奉诏旬日,不知所对。自杭贼叛乱,独臣首提孤军与贼鏖战,诸将悉为宪臣抑制,不许会合,无一人肯应臣者。臣累奏乞暂付臣大将旂鼓,庶无汩挠,得以讨贼。臣日夜策厉痍伤,枕戈待命,不旬日王师荡定。若责臣不武,不能破贼,则臣无所逃罪;若以臣不会合,则无单车一介与臣犄角,不识使臣与谁会合?臣前后乞讨贼奏牍具在,非可诬也」。奉旨特降充显谟阁直学士。富民诸葛氏即居为楼,临通衢,岁久为鬼物所据,白昼显出,夜明炬如墟野间,人莫敢登,因塑像其上,往来或不致严,即祟苦之。公命辟楼为酒肆,名曰和旨,取课入以资军储,徙像丛祠中,神无闻焉。左辖叶梦得闻之,曰:「是肯受令翟公,信有德君子哉」!吏部尚书黄裳,道山前辈也,叹曰:「翟公能使鬼神知畏,是难能也」。后月入丰衍,朝廷置官莅沽,以佐经费。公为郡,军士以事远适者,必计道费、具药物,审视遣之。既行,经理其家,靡有阙遗。计杭贼之乱,管置邮传,通息耗,委官抚孥,咸怀忾敌,无私顾忧。军行,与士卒同起居,次舍庖爨无异具,时叹以为古贤将所不及。公牧越,始至,营无屋,军士僦舍,与民杂处。公曰:「帅职不修至此,其能责士用命乎」?即废基创屋三千楹。既成,躬按行庐舍,为办服用,微至匕箸杯盂,靡不备具,然后以次授馆。士卒咸感涕稽颡,谓抚士恤隐,昔所未闻。然有犯必诛,人人畏爱,莫不自尽。浙东副总管杨应诚累历廉访使者,以下除簉牧,怫郁不平,数诋时政。惧公不能自安,谋为保全计,乃欺朝廷称尝随其父任边吏,熟知敌情,及自高丽至女真径道,请身使三韩,结鸡林,图迎复二圣。公奏:「应诚欺罔君父,自为身谋,实无奇计可返翠华。茍应诚至高丽,高丽辞以大国之使,假道以问行所,敢不承命。或金人闻使人至自敝邑,请问津以窥吴越,则将何辞以对?决辱命,取侮远人。臣已檄四明,茍应诚至毋济其行」。应诚闻之,自临安登海舶以往。既至高丽,果如公言,气索而返。郡僚听讼有不能得者,众以谒公,语未既,已洞始末,片言折之,群疑涣然,罔不叹伏。公既去,邦人塑公像于郡之龙瑞宫能仁寺,咸以公射弧之日修梵供,以伸善颂。户绘公像奉祠,画史至摹本立直以售。邦人饮食,必祝公而后食,闵闵焉惟日夕望公复至。公莅郡,或细故而置理,或重负随释遣之,然咸得其情,众始腹非,卒皆心服。后政师公行事不当也,既而访其迹,则厚贷者果善良,而吏讯者凶人也,已而曰:「无以为也,是得于心,不可学」。建炎四年冬,以疾力请挂冠,章十上始得去。明年,金人南渡,避地闽峤。绍兴初,天子驻跸山阴,诏复以翰林学士起公,未至,除承旨兼侍读,命所寓郡守即庐劝驾,敕使人颁诏,须公启行以闻。既对,帝顾公进趋雍容,议论英特,谓中兴人物之表。殿庐御士见公步武温丽,音吐畅润,论事切要,咨嗟改观,曰:「今日岂止复睹汉官威仪,是学士位庙堂,中兴必矣」。每制诏上,帝读之,恨起公晚。踰月,除参知政事。公力辞不得命,公亦以经世为己任。天子虚心听纳,倚以图治,海内引领尅复。二圣狩金国,议臣言:「三韩距金境密迩,请取道以迎兵卫」。高丽随遣使造朝,帝令止行人于四明,俾其属进。及堂参,公适在告,宰相出笏逆之。公闻亟出,谓丞相曰:「三韩国陪臣,藉其主来,犹班两省下。今使人之属至,仆射以汉相之尊,与为客礼,是自贬以伤国体,非所谓折冲禦侮者」。及再见,公命吏谕之曰:「宰相出笏见使者,以恭问二圣行跸。今竣事矣,其以吏见使人」。既进,加恭畴昔。秦桧为相,四方奏请填委未决,吏并为奸。公语桧专责都司程考吏牍,稽违者峻惩之。公当印,凡讼诉直送所属,会六部者不得过一日,吏惧自力,无复滞事。同列诮公非堂牒典故,公曰:「天子蒙尘,四方奏报利害,间不容发。若用承平故实,则玩时废日,不唯事失机会,举有滞留之叹矣。方时艰棘,圣贤驰骛犹不给,吾侪可惰而任吏耶」?公因对,乞治堂吏受贿者。桧面劾公擅治吏,公言:「臣位执政,按吏而宰相见劾,岂可无耻居位」?即力求去,帝挽之不可。公言:「宰相既不许臣预政,臣岂敢茍偷荣以误国事」?退复坚请。言官方孟卿逢桧意,抗章论公不合与宰相不协,因防秋,欲以细故去位。诏以散官就第。公表言:「臣昨陪国论,误简圣衷,不量孤独之交,欲济艰虞之会。谓蒙全度之见察,岂料同列之不咸。而虽号参知,了无关预。人材除擢,但见画于录黄;政事施行,一视成于牒检。忧心自念,负愧益深,若蹈渊冰,不能朝夕。与其雷同充位之无补,莫若洁己求去之为宜」。又云:「爵禄非事君之本心,所怀经世;去就乃□臣之大节,安敢辱身!使臣得辞宠利于圣朝,是亦能识廉耻而为国」。既归,谢宾客,以道、释书自娱,曰:五千言守恬淡、合虚无为先,金仙氏明空寂、觉妄幻为本,旨趣玄远,自非上智默识,无自而入。然有无之相资,如形影之相随,初不独立。谓无上普度天人,莫尊于《黄箓大醮著盟真玉检》十卷;如来升济六趣,莫大于《冥阳斋作净供普济仪》三卷。皆裒晋、唐以来郊天奉佛之典,丹章绿字之书,稽据参考,创成一家,轨量宏深,广大悉备,真前古之所未有。欲使修真之士知非勤功行、严斋戒、尽诚恪、躬礼容,不足以格上帝、感大雄、济群生。其立意陈辞,贯通坟典,合六经之实旨,阐玄教之至言,非叔世谄道佞佛狭隘之所窥识。冬十月,丁普安夫人忧,哀过而礼不踰,士之好礼者式焉。又明年,徒行扶护,自台归祔先少师之茔。子弟谏公六十不毁,《礼》经所著。今老人血气已衰,跋涉千里,日又摧伤,脱冒霜露,将谓卒大事何?公曰:「荼毒至此,吾忍以年不自尽乎」?是岁,金人复窥江表,军行不得进,乃葬湖州之官宅村。既复土,留湖以奉松楸。服除,泛恩除端明殿学士。刘豫挟金人临淮,师退,诏前宰执议禦敌善后之计。公言:「朝廷无远略,无定论,无腹心谋议之臣。三者不立,何后之善?自金人躏藉中国,乘舆越在裔土,虽西晋刘、石之祸,唐室安、史之乱,不至于此。自建炎俶扰,今九年矣,天下日苦于兵,而战守之计初未定也,经国规模初未立也。将相大臣每至防秋,则豫谋避地之计,至春则泰然安肆,如无事之日。敌至与众同惧,适退与众同喜,如斯而已。所谓禦敌者,臣不识也。昔晋武帝欲平吴,得张华、羊祜、杜预以赞其计;唐宪宗讨淮蔡,武宗伐泽潞,赖裴度、李德裕以成其功。今群臣泛泛然如河中之木,则陛下谁与权事揆策,以图今日之事乎?臣愿择大臣有深谋远略者任之,责其恢复。拔用能将,必以却敌。合天下之英杰,相与讲谋立国之纪纲,规模先定,然后可为也」。公以湖去行朝一舍,冠盖旁午,乃迁寓平江之常熟。绍兴七年冬,以郊恩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金人归地之岁,自沂、密来者,言京东、西人怀归之心,朝不能夕,约王师至则倒戈相应。既闻公登廊庙,曰:「庶抚我乎!茍朝家命给事(公自给事中出守密,故民云。)收复,我必死锋镝以报公德,朝廷无遗矢亡镞之费,京东、西可一日复也」。既闻公去国,咸蹙然曰:「莫有推诚轸物、忠实无私可与成此功者,吾其为异域鬼矣」!京东、西人谓公政通神明,旁郡之不伸者咸即公求成,公笑遣之。举陈牒部使者请送公理正,曰:「公不吾与,吾无憾也」。大观末,三代礼器稍出,学士大夫获识全古,渐迹先秦科斗字学。公建言:「古者班诸侯宗彝,使镇抚其社稷,以世守之。当是时,咸受彝器于王室,而后能国,抑为宝重矣。圣人制器尚象,载道垂戒,寓不传之妙于尊彝,使人即器以求象,即象以求意,心悟目击命物之智,晓礼乐法,而不说之秘于起居饮食之间,朝夕监观,罔有逸德。此唐虞所以画衣冠为纪而民不犯。盖牺象、尊彝、鼎罍、豆笾所用不同,为礼各异。周人小宗伯之职辨六尊六彝之名物,又专设官以司其用,刻铭皆科斗文字。圣人作经以载道,经非字莫成文。《周礼》保氏以六书教国子。其后官弗修方,罔知迹于籀古,至谓小学,不复经意。栒鼎悝铭之窾,羽陵汲冢之书,曾不耳闻。周宣王时,史籀变仓颉之法,作大篆,总天下字,一以会意。书法之坏自籀始,其书俗恶已不可言。秦又恶大篆之烦,务从简易,李斯、赵高、胡母敬变为小篆。程邈起狱隶,创为隶法,始皇谓便于迅急,行之不疑。四人胥吏之资,臧获之见,挟秦刑杀之威,钳天下儒术之口,必欲显名不朽。斯因奏罢天下书不合秦文者尽除之,焚烧先典,殄灭籀学,而古文绝矣。汉去周为近,习于秦隶,不识籀古。唐开元间,又变汉隶为今文,人至不识隶书。今字学举宗许氏。方东汉和、安永元、建光间,先秦古文已绝,许氏但袭秦隶,悉从转声,野陋浅薄,缪妄斯甚,其害至于错乱经旨。错乱则事君训民,何自而正?聂崇义集腐儒之说,著《三礼图》以误后学。今商周礼器、科斗文字灿然毕出,陛下方绍稽三代,光明典礼,此独郁而未扬,疑有阙也。愿诏硕儒博闻之士,稽正六经,考礼于夏商之器,正字于鼎彝之间,刬革缪伪,搜访失绝,使六经尊罍牺象之用,六书象形科斗之书,昭明炳焕,与六经相表里,以教后人,天下幸甚」!上大喜,诏礼官即议以闻。有司谓事大功夥,旷日引时,继罹金人之乱,竟不克成,识者太息。公为郡,必稽公帑之逋于民者,罢宴集,绝馈饷,储月廪偿之,曰:「瘠民以适己,白取以称客,吾不能也」。凡朝廷与郡市民物,必面给直,曰:「守不亲畀,则为吏豪夺,所得无几矣」。公奉先严恭,著《享礼》一卷,节朔按以行事。每祭必先扫除,内外宿设筵几,率族属告于祖庙。既夕,迎主就位,戒内外无或謦咳及闻履声者,以谓祭求诸阴,故昏而行礼,屏气山立,馈尊拜祝,如闻叹息,如见所祭。质明竣事,奠币燎瘗,奉祏返室,再拜绥神乃退。自少至老,虽甚疾,必自力。公言:「范晔《后汉书》语近词冗,事多注见。其《自叙》云『笔势纵横,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丛陋乃尔,岂笔削未定,缘事被诛,遂传之耶」?乃删取精要,总合传注,作《东汉通史》五十卷。谓儒者道不行,立空言无补也,著《圃学》五卷、《广闻》三卷、《人物志》五卷,曰亦足以遗人矣。公藏金石刻千卷,心画妙天下,用笔窥六朝书法之秘,尽沉著痛快、遒丽劲逸之美,虽一点一画,不妄下笔。米元章、蔡天启见公行笔,惊曰:「非唐贤所及」。张文潜赠公诗称「颜筋柳骨世不闻,翟公笔力回千钧」,盖实录也。公心印刚正,讼牒押尾,吏悉截取以怖疟。蓄六朝至唐名画甚富,洞晓画法,自画《三境高真图》、《十极列圣图》、《九天朝元图》、《四圣降魔图》,凡六十轴。《三天云辂图》、《九天乘龙图》、《七佛图》、净土弥陀观音势至像、著色《楚山春晓图》。又妙于刻塑,授法工师,刻三清玉帝真武像于会稽之告成观,尽端严温慈之相,神气虚闲,如与人接,见者肃然,郡人谓之木宝。常州广孝寺僧伽留衣化也,公以旧制不工,亲为易塑,得如来悯世援溺之状,虽戴安道、杨惠之复出,殆无以过。既成,五色光出窣堵波,烨然高数十丈,有目咸睹。公知人之鉴,世服其明。尝相吴敏、范宗尹,自布衣期以远达。秦桧为密州学官,一见知必为公辅,执政、从官或援于场屋,或自僚属荐于朝者一百三十五人。程俱、陈橐、韩驹,皆门生也。公喜治药物,裒方之经验者为《肘后秘书》三十卷,施药济人,四十年未尝少怠。炮炙和剂,必躬必亲。为守日,遣医历民居及军伍视疾苦,坊置病历,遣官检校,具增损以告。贫者赒恤之,死亡则给槥具,赗其家。先祖帅商丘,遣公应贡松榆。至盱眙,宿普照寺,寺僧伽真身所舍塔也。主僧子英设食腆而恶,公曰:「一齑面足矣,奚以是为」?英夜梦紫衣僧告曰:「翟公须齑面,宜亟设」。英素凶德,诃遣之,逮晓复梦僧至,曰:「客须齑面,师勿靳也」。英惊寤,见僧反手扃户而出,惕然悟为塔中仙。迟明过公语故,公留行致谢曰:「弟子敢以口腹累和尚耶」?公至朝,以力请复北人之裔、修好以禦金人不合,求去。是冬,京师陷,独脱围城之祸,始悟其请出也。太夫人吴氏润人,享年八十有八。自归先少师,至公位执政,岁时奉祀,治家咸有典则。妇德母仪,时称阃训,贤夫令子,世为名臣,四方荣焉。翟氏内外宗族以百数,举无间言。轸姻党之急,甚于己私。居先少师丧,贫悴不聊,有相资者,夫人笑曰:「吾贫暂尔,吾儿岂资人者」?初不屑也。公俸稍奉亲赈施外,未尝妄费。买田于高邮及乡里,谓子弟曰:「吾岂老而悖谬,置多田遗子孙争端哉!盖欲创道宫曰仁靖,佛庙曰植德,徼福老、释,升济考妣,少伸风树之悲尔」。公捐馆舍,耆年营靖馆于襚之阳,创梵宫于公墓之右,卒父业也。治家鞭挞臧获,必正衣冠拱立,曰:「五刑,天儆怠荒,今私用之,复惰肆,吾惧不敢,所谓非礼威严不行,圣人教人先自肃尔」。公奉养未尝过量,曰:「吾寒儒,敢易天禄以肆志哉」?至于竹头木屑,未尝蔑弃,曰:「暴殄天物,用不以道,是殄物也」。及义所当施,虽黄金百镒,举犹鸿毛。金人至中原,衣冠厄兵火,十室而九,惟公独免。公与人交,必诚必信。前后为同列中伤,不遗馀力,直道而行,恬然自信。庸人狡夫,欺以百数,或请闲之,公曰:「不诚无物,尤而效之,又可乎哉」?与人期,虽虎豹在前,烈风雷雨,不变也。每戒子弟曰:「汝宁容人欺,毋以不诚待物」。尝言快意事勿为,为必有悔。又言:「麟凤,人虽不识,闻其名者莫不耸悦;枭獍,虽不害人,见者莫不憎恶。士人不师德麟凤,而为刻薄,使人如见枭獍,是自弃也」。宣、政间,士夫咸附北司,以图进宠。及二圣出狩,汩丧忠赤以茍活性命,独公以道自守,进退光明无垢。公言:「三代人攸好德,叔世禀性不善,刚戾暴恣。先师、老、释更出而化导之,使依仁宝慈,以自免于戾。惧其顽弗格也,又申言福善祸淫以教诱之,冀其知畏而惩焉。三圣者哀伤谆诲而莫格,甚矣,人之难化也」!公济物之心,须臾不怠,故赋政以惠民为本;祗畏之心,日省夕惕,故行事以远悔为先。尝言:「人生于忧患,故《易》称『履虎尾,索索,终吉』,此圣人教人儆畏以远祸也」!公清明垣夷,表里洞达,口未尝言人过。笃于行义,奏补先甥侄而后子孙。乡人贫不克婚葬者,辄为主办。录旅榇之无归者千七百函瘗之。为郡必搜境内之在殡者,具费使复土,曰:「掩骼埋胔,王泽也,守可壅乎」?晚年数梦释迦佛,教工刻制,极华饰崇奉之严。公薨之岁,自正月上日,金碧顿昏,如烟雾所曀,日现颦蹙之容。仲秋晦,公忽弃世。公以熙宁九年丙辰九月十一日戌时生,绍兴辛酉八月二十九日薨于平江府常熟县寓舍,享年六十有六。前三日,群鸟集正寝,号鸣不止,夕有大星陨于室。父老叹曰:「公其殆乎」!公疾革,命耆年凡故臣恤典之例锡者,悉辞于朝,曰:「吾生无益于国,死不敢重为君费」。《遗表》言:「今国步方艰,人危未靖,将帅骄惰而不能复尺寸之地,仓廪空虚而至于无岁月之储,士有沟壑之忧,民怀杼轴之叹。致睿躬之尝胆,期励众以止戈。所愿益慨圣衷,诞恢远略,思为君之难而慎于出令,钦惟刑之恤而审于用刑。懋终典学之勤,以广生知之圣。清心省欲,崇简易以经邦;务俭宝慈,敷柔惠以怀众。修已以安百姓,耀德以绥四方。旌谏以来尽言,营田以期足食。重名节以激媮弊,信赏罚以振纪纲。减冗食之吏以靖民,清入仕之源以省吏。镌任子之令,使知学古而入官;严荐举之科,敷求实材而授职。赫然复古,继周室之中兴;力致郅隆,使汉仪之复见」。语皆救时之弊,极言无隐,人所不敢及者,君子谓至矣尽矣。自得疾至易箦,惟饮水自洁。及属纩,无一言及家事,卧左胁沉然以没。非平日于性命道德所悟入,孰能视死生如昼夜至此!始娶吏部尚书原武邢恕之女,邢惇夫者,其弟也。夫人词学辈惇夫,而识过之,享年三十一,赠鲁国夫人。继室赵郡太守汝阳王纯之女,封魏国夫人。夫人事先君谨而甚至。子三人,长即耆年,邢出也。耆年自少知友,皆天下有名士,丈人行也。刘器之所甚爱,而以著骚见称于张文潜。养志自修,好古文及黄老言,介褊不茍合。质不任吏,自谓为吏必以戆罢,少日即退休,著黄冠服,放浪山谷间,以著书自娱。宰相范觉民语徵君苏养直曰:「翟子清浊太明,善恶太分,此张惠恕之所以不能取容当世也」。既老,居于家,环舍植桐百本,自号老隐。次鈜,右朝奉大夫、通判严州。次绂,右朝请大夫、权发遣南剑州。孙十人:畋,右奉议郎、监登闻鼓院,赐绯鱼袋;略,右从事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𤱍,右承事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门;畯,右承奉郎、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畴,右承事郎、福建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𤰩,承奉郎;疄、㽧,皆承务郎。曾孙五人:襄、忞、裒,皆将仕郎;交,未官;次未名。女三人。公病痔,痛苦不聊,仲女慈忍者再刳股杂剂进,公赖以少损。以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葬于润州之丹阳县九灵山。耆年裒公平日著述,为《翟氏家集》三十卷,系除官制诰于后,欲后世考公行实,知家传之实录也。孤耆年曰:先君平昔言:「吾死无志墓,无请谥,无立墓隧之碑。自古有死,疾没世而无称。太上立言,惟托名为不朽。吾三朝遗老,进退不疵,应传太史,若无求事刻画以誇流俗,茍平日不为人信,是直资镇石耳」。惟公能足以康天下,道足以经百世,穷居约处,欲以一身支大厦之将倾,障狂澜于既倒,言未发而众先喻,功未见而众先信,力不及而世与之。其宣于事业者,万不一试而彰焉,犹为一世之所甚重;使出其二三以安利乎人,则泽之被世,其何涯也!孤耆年惧无以光昭先君之令德,传于永世,故追纪平日语言行事为家传,以备史氏之求。而其质固陋不足以识立身行道之大方,其辞鄙拙不足以述致君泽民之万一,适足以玷累光明,芜秽盛德云。既葬,孤耆年再拜稽颡请于宾曰:「先公有治命矣,敢请所以信于无穷而昭其德者宠嘉先人,而庇其遗嗣,是先大夫之没不朽,而不肖之孤犹可以释憾于九原也」。宾拜稽首曰:夫子纳君于善,终食不违,嘉绩协于师言,是不亦忠乎!夫子济物之心,坐以待旦,不亦惠乎!故谓夫子「忠惠先生」。
雪干上人过访 元 · 洪希文
五言排律 押冬韵 出处:续轩渠集卷四
诸山尊德望,三会老禅宗。
倚席闻玄论,抽筳发钜钟。
憩松经露滴,坐石履云封。
山好遮来路,尘牵绝往踪。
悬车留雪涧,筑室傍梅峰。
高士幽禅着,僧伽太白逢。
平生能事足,奇遇素心从。
二民相为用,如聆空谷跫(韩读墨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以为孔墨)。
无边上人住灵岩满月 元 · 洪希文
押灰韵 出处:续轩渠集卷二
无边领新命,此日道场开。
月向满时满,人从来处来。
论公推甲乙,质美等琼瑰。
喜入诸山笔,声同大地雷。
宜高当路眼,暂屈上乘材。
太白僧伽识,非因兆介媒(韩雨中寄孟几道联句念初相遭逢幸免因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