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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乞惩处不法仓场臣寮及诸班军众奏嘉祐八年九月 北宋 · 王畴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二六之二七(第三册第二九三三页)
殿前左右番长行等请粮以米,与进禄不同,乃不肯请,自馀班直见此亦皆散去。
至翌日,蒙诏三司支讫,而朝廷两不穷问。
臣以谓宜为将来之防,使仓场戒惧,军众齐一,以全威爱而销骄慢,不可盖掩而已。
英宗乞勉行圣贤之事疏嘉祐八年九月 北宋 · 王畴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九、《宋史》卷二九一《王畴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曹南文献录》卷六○
董仲舒武帝言天人之际,曰「事在勉强而已」。
勉强学问,则闻见广而智益明;
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陛下起自列邸,光有天命,然而祖宗基业之重,天人顾享之际,所以操心治身,正家保国者,尤在勉强力行也。
陛下昔在宗藩,已能务德好学,语言举动,未尝越礼,是天性有圣贤之资。
自疾平以来,于兹半载,而临朝高拱,无所可否。
群臣关白军国之政者日益至,其请人主裁决者日益多,然犹圣心盘桓,无所是非者,何也?
得非以初继大统,或虑未究朝廷之事,故谦抑而未皇耶?
或者圣躬尚未宁,而不欲自烦耶?
抑有所畏忌而不言耶?
苟为谦抑而未皇,则国家万务,日旷月废,其势将趋于祸乱无疑也。
若圣躬未宁,则天下之名医良工,日可召于前;
而方技不试,药石不进,养疾于身,坐俟岁月,非求全之道。
茍有畏忌而不言,则又过计之甚也。
今中外之事,无一可疑,无一可畏,臣尝为陛下力言之矣。
陛下何不坦心布诚,廓开大明,以照天下?
外则与执政大臣讲求治体,内则于母后请所未至,延礼贤俊,咨访忠直,广所未见,达所未闻。
若陛下朝行之,则众心夕安矣。
况陛下向居藩邸,日夕于侧者,惟一二讲学之师与左右给使之人尔,虽修身行己,贤业日新,而知者无几,则是为善多而得名常少也。
然而终能德成行尊,美名远闻,此先帝之所以属心也。
今处亿兆之上,有一言动,则天下知之,简册书之,比之于昔,是善行易显而美名易成也。
然而尚莫之闻者,是不为耳,非不能也。
有始有终者,圣贤之能事,在陛下勉强而已。
英宗遗制治平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诏内外文武百寮等:朕蒙先帝之遗休高穹之眷命,获主大器,于兹五年。
乐与群公,讲求至治。
先身以俭,冀臻四海之富康;
励志之勤,未尝一日而暇逸。
而忧劳积虑,疾恙踰时,有加无瘳,遂至大渐。
皇太子顼,睿哲之性,天资夙成,储两之明,人望攸属,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皇太后太皇太后皇后皇太后
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
丧服以日易月。
山陵制度,务从俭约。
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成服三日而除。
应缘边州镇,皆以金革从事,不用举哀。
于戏!
死生之理,圣智所同。
惟赖宗社之灵,臣邻协德,辅我元子永康王家。
咨尔多方,当体予意。
主者施行。
谢覃恩转户部侍郎嘉祐八年英宗登极,四月上)1063年4月1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下、《永乐大典》卷七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明继照,如日之升;
睿泽霶流,溥天咸被。
时惟朽懦,亦玷光华。
臣某中谢。)伏念臣本以庸虚,仅知学问,识不周于住行,材莫逮于中人。
方其壮年,喜论时事。
名声滥得,招谤咎以偕来;
荣宠逾涯,蹈忧危而亦至。
晚被先朝之误奖,俾陪二府之后尘。
居无补于休明,方自期于引避。
号弓而结恨,虽殒体以何追?
伏遇皇帝陛下奋发乾刚,嗣承天统。
茂业继文之始,乃欢讴归启之初,宗社获安,人神洽庆。
矧惟新之号令,方无间于幽遐。
顾于兹时,其敢独异?
俯从祗受,但益凌兢。
敢不勉励衰残,感遇今昔,更竭疲驽之效,庶伸尘露之微。
英宗覃恩转官回前两府贺书嘉祐八年四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叨膺涣渥,叙进官联。
恩荣,岂任战惧?
伏念某识非周物,学不逮人。
蒙先帝之误知,自诸生而奖擢,久尘侍从,蔑著声猷。
不图衰病之龄,进备政机之贰。
幸久安于无事,容充位以素餐。
未知报国之方,遽结遗弓之恨。
属皇明之继照,均庆万邦;
发大号以惟新,推恩一切。
致兹滥及,莫获恳辞,内省庸虚,实虞颠覆。
此盖某官为时元老,协德一心,言成华衮之文,志乐菁莪之育,素加品目,遂至叨踰。
方怀感励之私,遽辱诲存之枉。
佩铭悚愧,交集襟灵。
仁宗御集序英宗皇帝密旨代作 治平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欧阳文忠公集》卷六四、《文编》卷五二
在昔君臣圣贤,自相戒敕,都俞吁叹于朝廷之上,而天下治者,二帝之言语也。
号令征伐,丁宁约束,而其辞彬彬笃厚纯雅者,三代之文章也。
、夏、商、周之盛,邈乎远出千载之上,而昭然著见百世之下者,以其书存焉。
此典谟训诰之文,所以为历代之宝也。
惟我仁考神文圣武孝皇帝之作,二帝之言语而三代之文章也,是宜刊之六经而不朽,示之万世而取法。
矧余小统,子,获承业其所以继大而显扬之者,方思勉焉,其敢失坠!
乃诏尚书刑部郎中知制诰邵必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吕公著,悉发宝文之旧藏而类次之,以为百卷。
必、公著勉朕以叙述之,曰:「是不可阙也」。
予惟圣考在位四十有二载,承三圣之鸿业,享百年之盛隆,而不敢暇逸。
慎重祭祀以事天而飨亲,齐庄洁精,以诚信。
故亲郊而见上帝者九,恭谢于天地、大享于明堂者皆再,耕于籍田、祫于太庙者皆一,而不为劳。
若夫游娱射猎,前世贤王明主之所不能免者,则皆非所欲。
岁时临幸,燕饫臣下,问祖宗之故常,阒然非时不闻舆马之音。
后苑岁春一赏,亦故事也,中废者二十馀年。
而时畋于近郊、曲宴于便坐者,廑才一二而已。
故叙禋祀,享升歌,乐章藏于有司、荐于郊庙者多矣;
而登临游赏之适,割鲜献获之乐,前世之所誇者,未始一及焉。
至于万机之暇,泊然凝神,不见所好。
惟躬阅宝训,陈经迩英,究钟律之本元,训师兵之武略,披图以鉴古,铭物以自戒,其从事于清闲宴息之馀者,不过此类。
呜呼!
大禹之勤俭也。
夫惟一人劳于上,则天下安其逸,约于己,则天下享其丰。
之所以圣,勤俭之功也。
惟我圣考之在御也,泽被生民,恩加夷狄。
宽刑罚,息兵革,容纳谏诤,信任贤材,措民逸于治安,跻俗丰于富庶。
使海内蒙德受赐,涵濡鼓舞,而不知所以然者,由勤与俭久而驯致之也。
是以功成业茂,立庙建号,为宋仁宗
噫!
仁之为言,之盛德,而甚美之称也,固已巍乎与天地而亡极矣。
永惟圣作,刻之玉版,藏之金匮,以耀后嗣而垂无穷,庶俾知我圣考仁宗之所以为仁者,自勤俭始。
呜呼!
亦惟予小子是训。
学士院题名1063年8月15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三、《六一题跋》卷一一、《黄氏日钞》卷六一、《汴京遗迹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余向在翰林七年,尝以谓宰辅有任责之忧,神仙无爵禄之宠。
既都荣显,又享清闲,而兼有人天之乐者,惟学士也。
自顷以来,叨被恩私,俾参政论,力疲矣而勤劳不得少息,心衰矣而忧患浩乎无涯。
却思玉堂,如在天上。
偶因发箧,闲览题名,不觉慨然,遂书于此。
嘉祐八年中秋日
熙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载览至「却思玉堂,如在天上」之语,因思余作《内制集序》,亦为此语,英宗皇帝尝加称赏,为之泫然感涕不能止也。
六一居士书。
集贤校理丁君墓表1068年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五、《文编》卷六三、《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六、《江苏金石记》卷九、道光《武进阳湖合志》卷三四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
君讳宝臣字元珍姓丁氏常州晋陵人也。
景祐元年,举进士及第,为峡州军事判官淮南节度掌书记杭州观察判官
太子中允、知剡县,徙知端州,迁太常丞博士
坐海贼侬智高陷城失守,夺一官,徙置黄州
久之,复得太常丞、监湖州酒税,又复博士、知诸暨县,编校秘阁书籍,遂为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君为人外和怡而内谨立,望其容貌进趋,知其君子人也。
居乡里,以文行称。
少孤,与其兄笃于友悌。
兄亡,服丧三年,曰:「吾不幸幼失其亲,兄吾父也」。
庆历中,诏天下大兴学校,东南多学者,而湖、尤盛。
君居杭学,为教授,以其素所学问而自修于乡里者教其徒,久而学者多所成就。
其后天子患馆阁职废,特置编校八员,其选甚精,乃自诸暨召居秘阁
君治州县,听决精明,赋役有法,民畏信而便安之
其始治也如此,后治诸暨,剡邻邑也,其民闻其来,欢曰:「此剡人爱而思之,谓不可复得者也。
今吾民乃幸而得之」。
而君亦以治剡者治之,由是所至有声。
及居阁下,淡然不以势利动其心,未尝走谒公卿,与诸学士群居恂恂,人皆爱亲之。
盖其召自诸暨也,以材行选,及在馆阁,久而朝廷益知其贤,英宗每论人物,屡称之。
国家自削除僭伪,东南遂无事,偃兵弛备者六十馀年矣,而岭外尤甚。
其山海荒阔,列郡数十,皆为下州,朝廷命吏,常以一县视之,故其守无城,其戍无兵。
一日智高乘不备,陷邕州,杀将吏,有众万馀人,顺流而下,浔、梧、封、康诸小州,所过如破竹。
吏民皆望而散走,独君犹率羸卒百馀拒战,杀六七人,既败,亦走。
初,贼未至,君语其下曰:「幸得兵数千人,伏小湘峡,扼至险,以击骄兵,可必胜也」。
乃请兵于广州,凡九请,不报。
又尝得贼觇者一人,斩之。
贼既平,议者谓君文学,宜居台阁侍从以承顾问,而眇然以一儒者守空城,提百十饥羸之卒当万人卒至之贼,可谓不幸。
而天子亦以谓县官不素设备,而责守吏不以空手捍贼,宜原其情。
故一切轻其法,而君以尝请兵不得,又能拒战杀贼,则又轻之。
故他失守者皆夺两官,而君夺一官。
已而知其贤,复召用。
后十馀年,御史知杂苏寀受命之明日,建言请复治君前事,夺其职而黜之。
天子知君贤,不可以一眚废,而先帝已察其罪而轻之矣,又数更大赦,且罪无再坐,然犹以御史新用,故屈君,使少避而不伤之也。
乃用其校理岁满所当得者,即以君通判永州
方待阙于晋陵,以治平四年四月某甲子,暴中风眩,一夕卒,享年五十有八。
累官至尚书司封员外郎,阶朝奉郎,勋上轻车都尉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不仕。
父讳某,赠尚书工部侍郎
母张氏,仙游县太君
君娶饶氏,封晋陵县君,先卒。
子男四人:曰隅、曰除、曰隮,皆举进士
曰恩儿,才一岁。
女一人,适著作佐郎集贤校理胡宗愈
君既卒,天子悯然推恩,录其子隅为太庙斋郎
君之平生,履忧患而遭困阨,处之安焉,未尝见戚戚之色。
其于穷达、寿夭,知有命,固无憾于其心。
然知君之贤,哀其志而惜其命止于斯者,不能无恨也。
于是相与论著君之大节,伐石纪辞,以表见于后世,庶几以慰其思焉。
熙宁元年六月十四日庐陵欧阳修述。
集贤院学士刘公墓志铭1069年10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五、《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四、《黄氏日抄》卷六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五、《四续古文奇赏》卷五二、《文编》卷六一、《汴京遗迹志》卷一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公讳敞,字仲原父姓刘氏,世为吉州临江人
自其皇祖以尚书郎有声太宗时,遂为名家,其后多闻人,至公而益显。
公举庆历六年进士,中甲科,以大理评事通判蔡州
丁外艰,服除,召试学士院,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尚书考功
于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赐谥曰文正
曰:「此吾职也」。
即上疏言:「谥者,有司之事也。
行不应法。
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官」。
疏凡三上,天子嘉其守,为更其谥曰文庄
曰:「姑可以止矣」。
权判三司开拆司,又权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
至和元年九月,召试,迁右正言知制诰
宦者石全彬以劳迁宫苑使,领观察使,意不满,退而愠有言。
三日,正除观察使,公封还辞头,不草制,其命遂止。
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虏山川道里,虏人道自古北口回曲千馀里至柳河,公问曰:「自松亭趋柳河,甚直而近,不数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
盖虏人常故迂其路,欲以国地险远誇使者,且谓莫习其山川,不虞公之问也,相与惊顾羞愧,即吐其实,曰:「诚如公言」。
顺州山中有异兽,如马而食虎豹,虏人不识,以问,曰:「此所谓駮也」。
为言其形状声音,皆是,虏人益叹服。
三年,使还,以亲嫌求知扬州
岁馀,迁起居舍人,徒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居数月,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贡举,称为得人。
是岁,天子卜以孟冬祫,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官加上天子尊号。
公上书言:「尊号,非古也。
陛下自宝元之郊,止群臣毋得以请,迨今二十年无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损实美」。
上曰:「我意亦谓当如此」。
遂不允群臣请。
礼官前祫请祔郭皇后于庙,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庙者,请毋合食。
事下议,议者纷然。
公之议曰:「《春秋》之义,不薨于寝,不称夫人。
而郭氏以废薨,按景祐之诏,许复其号而不许其谥与祔,谓宜如诏书」。
又曰:「礼于祫,未毁庙之主皆合食,而无帝后之限,且祖宗以来用之。
《传》曰『祭从先祖』,宜如故」。
于是皆如公言。
公既骤屈廷臣之议,议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论吕溱过轻而责重,与台谏异,由是言事者亟攻之。
公知不容于时矣,会永兴阙守,因自请行,即拜翰林侍读学士,充永兴军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府事。
长安多富人右族,豪猾难治,犹习故都时态。
公方发大姓范伟事,狱未具而公召,由是狱屡变,连年,吏不能决。
至其事闻,制取以付御史台,乃决,而卒如公所发也。
为三州,皆有善政。
扬州,夺发运使冒占雷塘田数百顷予民,民至今以为德。
其治郓、永兴,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辄飞去,岁用丰稔,流亡来归,令行民信,盗贼禁止,至路不拾遗。
公于学博,自六经、百氏、古今传记,下至天文、地理、卜医、数术、浮图、老庄之说,无所不通。
其为文章,尤敏赡。
尝直紫微阁,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将下直,为之立马却坐,一挥九制数千言,文辞典雅,各得其体。
知制诰七年,当以次迁翰林学士者数矣,久而不迁。
及居永兴岁馀,遂以疾闻。
八年八月召还,判三班院太常寺
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弃,孟阳河不可开,枢密使狄青宜罢以保全之之类,皆其语在士大夫间者,若其规切人主,直言逆耳,至于从容进见,开导聪明,贤否人物,其事不闻于外廷者,其补益尤多。
故虽不合于世,而特被人主之知。
嘉祐中,嫉者众而攻之急,其虽危而得无害者,仁宗深察其忠也。
及侍英宗讲读,不专章句解诂,而指事据经,因以讽谏,每见听纳,故尤奇其材。
已而复得惊眩疾,告满百日,求便郡。
上曰:「如刘某者,岂易得也」?
复赐以告。
上每宴见诸学士,时时问公少间否,赐以新橙五十,劳其良苦。
疾少间,复求外补,上怅然许之。
出知卫州,未行,徙汝州
治平三年,召还,以疾不能朝,改集贤院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
熙宁元年四月八日,卒于官舍。
享年五十。
呜呼!
以先帝之知公,使其不病,其所以用之者,岂一翰林学士而止哉!
方公以论事忤于时也,又有构为谤语以怒时相者。
及归自雍,丞相韩公方欲还公学士,未及而公病,遂止于此,岂非其命也夫!
公累官至给事中,阶朝散大夫,勋上轻车都尉,开国彭城,爵公,邑户二千一百、实食者三百。
曾祖讳腆,赠大理评事
祖讳式,尚书工部员外郎,赠户部尚书
考讳立之,尚书主客郎中,赠工部尚书
公再娶伦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后夫人以公贵,累封河南郡君
子男四人:长定国,郊社掌座,早卒;
奉世大理寺丞
当时大理评事
安上太常寺太祝
女三人,长适大理评事韩宗直,二尚幼。
公既卒,天子推恩录其两孙望、旦,一族子安世,皆试将作监主簿
为人磊落明白,推诚自信,不为防虑,至其屡见侵害,皆置而不较,亦不介于胸中。
居家不问有无,喜赒宗族,既卒,家无馀财。
与其弟攽友爱尤笃。
有文集六十卷。
其为《春秋》之说,曰《传》、曰《权衡》、曰《说例》、曰《文权》、曰《意林》,合四十一卷。
又有《七经小传》五卷,《弟子记》五卷,而《七经小传》今盛行于学者。
二年十月辛酉,其弟攽与其子奉世等葬公于所,以来请铭。
铭曰:
呜呼!
维仲原父,学彊而博,识敏而明。
坦其无疑一以诚,见利如畏义必争。
触机履险危不倾,畜大不施夺其龄。
惟其文章粲日星,虽欲有毁知莫能。
维古圣贤皆后亨,有如不信考斯铭。
英宗皇帝灵驾发引祭文1067年8月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
维治平四年岁次丁未八月丁未朔八日甲寅,具官臣欧阳修伏睹大行皇帝灵驾发引。
臣以官守有职,不得攀号于道左,谨择顺天门外,恭陈薄奠,瞻望灵舆。
西望泣血顿首死罪言曰:伏惟大行皇帝至仁至孝,本之心;
克俭克宽,躬之圣。
德泽被物,威灵在天。
今者因山为陵,卜万世而叶吉,同轨毕至,无一人之后期。
而臣受恩最深,报国无状,不能秉翣持绋,以供贱事。
而古人可慕,有愧三良之殉身;
罔极衔哀,但同百姓之丧考。
尚知豺獭之荐,冀伸犬马之诚。
臣无任号天摧绝哀慕感切之至。
西望泣血顿首死罪。
谨言。
英宗皇帝挽辞三首 其一 1063年4月 北宋 · 韩琦
五言律诗 押虞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遽委飞乾运,应开出震符。
子方批凤尾,天已下龙胡。
遏密思尧治,讴歌启舜图。
只留勤俭德,千古亘三无。
英宗皇帝挽辞三首 其二 1063年4月 北宋 · 韩琦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此日天无色,輴车下禁宸。
悲风随去仗,哀泪裛行尘。
一闭皇堂夜,长閒御寝
守陵来有几,萧索庆宁人。
英宗皇帝挽辞三首 其三 1063年4月 北宋 · 韩琦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蜃驾虽停洛,飙舆已溯天。
空藏轩剑舄,不敢霸山川。
挽揭秋声外,旌翻夕照前。
老臣非从死,何路答知怜。
英宗皇帝哀册文1067年1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安阳集》卷四一、《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五三(第二册第一○九○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维治平四年岁次丁未正月庚戌朔八日丁巳英宗宪文肃武孝皇帝崩于福庆殿,旋殡于殿之西阶
八月丁未朔八日甲寅,迁坐于永厚陵,礼也。
历在而帝,鼎成则仙。
四海惊摧兮,犹考妣之丧也;
群臣号慕兮,有衣冠之葬焉。
哀仗初肃,灵輴即前。
孝子嗣皇帝永念罔极,痛深所天。
睹象物兮如在,挽宫车兮莫旋。
一奠之诀兮,既已悲霄壤之隔;
万古之信兮,又将假文字之传。
乃命臣某,继之以言。
其词曰:
惟宋之兴,祀踰百年
圣圣相授,前羲后轩。
于穆英宗,其承赫然。
嗣世惟五,应期则千。
厥初在藩,潜德固异。
惟善吾乐,惟学吾嗜。
朝夕诗书,寤寐仁义。
颛心圣贤,举跬孝悌。
官之否臧,民之病利。
必询而得,不在康济
明哉仁庙,知子其至。
推尧之心,乃命主器。
曰非所当,骇然恳避。
敦迫踰年,始辞邸第。
高世之行,实出文帝
绍统业,以以勤。
欲泰天下,俭吾一身。
衣必屡浣,食皆屏珍。
府有馀积,赐无横缗。
损约邦用,深虞害民。
不户而化,咸归至淳。
壸内之制,有妃有嫔。
位号之等,其详可闻。
吾悉不备,萧然禁宸。
侍左右者,故宫几人。
为治之本,先乎睦亲。
不爱苑囿,众居以均。
大兴学校,群心自驯。
首善之劝,于何不臻。
天之休,所报惟悫
承先之祐,其事弥恪。
始见郊庙,阴慝前作。
霖霪累旬,朝位皆愕。
谓宜改为,言者交错。
圣心益坚,夙夜祗若。
及期而祀,景气澄扩。
诚之应,老稚歌乐。
庶政思乂,万机必躬。
一令之细,惟审而后下;
一言之善,则沛然是从。
览四方之奏,率至于夜艾
访前殿之对,动踰于日中
虞舜聪明之圣,尽汉宣综核之公。
好文之盛,前无比崇。
籍兵之广,寓之在农。
既恢隆于素教,又振宣于武功。
于是西之悍羌,北之强貊,威德所加,望风夺魄。
阴缮戎备,歛藏贪螫。
奔走间者,伺吾策画。
惟固结于盟誓,幸保全于沙碛。
若使天锡洪休,寿钟遐历。
则累世之敝,不数期而尽更;
二虏之骄,有一朝而扫迹。
奈何岁俯经于再闰,年未偕于不惑。
帝乡甚邈,遽乐白云之游;
路寝斯严,忽预彤裳之册。
得非嗣圣当发,兴符有开,启闳规于厥后,俾大治于将来?
太平之功既遗已而不有,亿兆之众徒诉天而尽哀。
呜呼哀哉!
违豫之来,忧民不替。
蠲赋恤灾,宽刑霈惠。
亲挥宸笔,以定储位。
明圣知之在先,俾群情之大慰。
谓勿药兮宜瘳,何与龄之终戾。
呜呼哀哉!
太筮诹吉,萧辰正秋。
下广内以将旦,即大升而弗留。
臣庶攀恸,风云惨愁。
背紫台之业业,飏丹旐之悠悠。
万乘衔悲,睇斜晖之莫返;
六宫洒泣,杂暮雨之难收。
呜呼哀哉!
荥圃宵严,汜关朝启。
登岭道之萦回,瞰巩郊而迤逦。
池鱼轻跃于帷㡘,《薤露》凄流于心耳。
气暝缑山,阴凝洛水
方开万岁之阡,已凑诸侯之
姬嫱素寡,何须铜雀之为;
珠玉弗藏,讵有金凫之侈。
呜呼哀哉!
会圣临右,永昭峙旁。
仙游之缥缈,之帝所以轩翔。
名素在于真箓,迹空留于寿堂。
百年之间,自比轩台之畏肃;
九疑之下,几瞻耘鸟之飞扬。
德固不朽,庆方大昌
惟英主之号,自我而独得兮,宜与天而共长。
呜呼哀哉!
中书英宗皇帝挽词状1067年1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七、《安阳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等伏以大行皇帝方图至治,奄弃群臣,四海悲摧,殆绝生理。
而臣等备位二府,圣眷特殊,虽百殒其身,固不能报恩遇之万一。
今诹辰云吉,迁坐有期,臣等啜泣悼心,各著成《挽词》三首,愿假执綍者,以发扬其攀号痛慕之情。
臣等无任(云云)
丁未秋乞罢相第四劄子1067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八、《安阳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上表及累具劄子,乞早罢免,归伏私第,旦夕以俟俞旨。
昨晚复蒙差降中使宣召,孤诚忧迫,须至重烦圣听。
臣今必当去者,盖以二府一纪,愚短尽以罄竭,妨贤之久,自顾难安。
而又宿疹所婴,时在假告,职业隳斁,谤议丛起,兹陛下之所稔闻。
仁庙、英宗山陵,两尘使领,事讫当罢,故事甚明。
此臣所以确然请退而不已也。
况陛下前赐面谕,已有开许之意,故臣粗举大概,更不敢详陈极论,喋喋于扆宁之下。
惟幸圣明哀察,早令补外,使人言顿息,贤隽汇升,病躯少休,得全骸骨,乃陛下示公断而存私恩也。
臣不胜区区昧死固请激切之至。
英宗皇帝尊号册文1067年1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一、《安阳集》卷四一、《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一八(第二册第一四九二页)、《宋大诏令集》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维治平四年岁次丁未正月一日庚戌,摄太尉具官臣韩某,与内外文武百寮、诸军将校、藩卫牧伯、郡县长吏、藩夷酋长、缁黄耆艾等,再拜稽首上言:臣等闻天道育万物而不责其报,然飞走之微,必时而有荐者,以知其本也;
君德被万宇而不有其名,然臣辟之众,必崇而有号者,以献其诚也。
故报虽不责,荐而知其本者,天必享;
名虽不有,号而献其诚者,君不违。
是以上下之情通,而古今不能以易也。
恭惟皇帝陛下自然之性,得尧之仁;
不闻而式,绍文之圣。
总百行而无不备,探六艺而无不达。
粤在宗邸,德充而晦,令闻莫遏,四海系心。
譬夫大明将升,光气前发,万目瞻望,不可韬戢。
及乎膺受圣托,纂隆皇绪,信默二祀,动谨先法,奉养长乐,孝惟克谐。
严宫闱,而细大必修;
外整纪纲,而颓坠皆举。
揽威柄以归己,斡神化而独运。
下暨鳏寡,悉安其生,至于昆蚑,莫不被泽。
其九族之睦也,俾先乎知道;
其百揆之叙也,本精乎任人。
若夫延见迩臣,咨访不倦,有虞之好问也;
抑损浮费,用度日约,大禹之克俭也。
缉熙光明而德行以显,周成之保邦也;
综核名实而赏罚必信,汉宣之图治也。
并会众美,嗣兴太平,故自舟车所通,日月所照,皆奉顺声教,无敢弗虔。
固足以恢四圣之闳休,极百王之盛节者矣。
乃者肇禋吉土,始见清庙,祭而受福,庆将逮下。
下之报上,安可无述?
臣等所以合中外之志,叩阍屡渎,请上丕称,以形容于万一。
而陛下持《易》之谦,执道之契,德贯二仪而不自满,功偕八世而无所矜。
冲然弗居,可诏不下。
自是舆情郁悒,更相责诮,以为睿圣之烈,赫赫如此,而不能发扬而增大之,是不若飞走知本之著也。
今三朝之吉,万玉来会,重译有贡,八音在廷。
臣等幸于此时,冀毕前恳,封奏五上,莫匪倾竭。
陛下犹敦谕数四,不得已而俞之
道济群生而不言所利,体乾也;
躬享大命而若固有之,膺历也;
化成天下而辉光日新,文也;
守在四夷而兵革不试,武也;
日用而百姓不知,圣也;
亲宁而万国以欢,孝也。
臣等不胜大愿,谨奉玉册、玉宝,上尊号曰体乾膺历文武圣孝皇帝
伏惟陛下无前之迹,本忘其名;
徇众之欲,勉而是承。
斯亦踵祖宗之旧,而慰乎夷夏之情。
惟持其盈以守其成,寿考万年以享其荣。
臣某等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谨言。
又论罢青苗疏熙宁三年三月1070年3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臣近以河北路差官置司,春夏放青苗钱与乡村坊郭人户,明取三分之利,每保须要第三等以上有物力人充甲头,督促峻责,逐县支俵,有伤国体。
一路官吏,上下皆知不便,而以制置条例司是大臣主领,但人人腹非,而不敢公言。
臣被顾三朝,而又职当安抚,实不忍雷同默默,遂详陈利害本末,乞更加博访。
若臣言不妄,即乞尽罢诸路提举之官,只委逐路提点刑狱臣僚依常平旧法施行。
所冀陛下洒然开悟,亟赐更改,使天下歌舞圣明,不为盛德之累。
老臣献忠之心,岂有它也?
今准都进奏院牒,却蒙制置司以臣言皆为不当,条件疏驳,乞申敕诸路,及直令进奏官张士程指挥本院,将晓谕中书劄子颁行天下。
臣详制置司疏驳事件,即将臣元奏要切之语多从删去,唯举其大概,用偏辞曲为沮难,及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文其谬妄,上以欺罔圣听,下以愚弄天下之人,将使无复敢言其非者。
臣不胜痛愤,须至再有辩列。
欲望圣慈特纾亲览,然后降付中书枢密看详,送御史台集百官定议。
如臣所言不当,即甘从窜殛;
若是制置司处置乖方,天下必受其弊,即乞依臣前奏,尽罢诸路提举官,只委提点刑狱臣僚依常平旧法施行,以慰众心。
一、臣前奏以元降敕语务在优民,不使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而公家无以利其入。
今乃乡村自第一等而下,皆立借钱贯百,其第三等以上人户更添数支给,坊郭人户有自己物业可充抵当、愿借请官钱者,依青苗例支借,不得过抵当物业价直之半。
且乡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业人户,乃从来兼并之家也,今皆多得借钱,每得一贯令纳一贯三百文,则是官放息钱也,与元敕「抑兼并、济困乏」之意,绝相违戾。
制置条例司疏驳云:「言者以谓元降敕命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河北提举官乃令取息三分,是与元敕绝相违戾,失信于百姓。
本司今按《周礼》泉府之官,民之贷者取息有至二十而五,国之财用取具焉。
常平新法预俵青苗价钱,但约熟时酌中物价;
若熟时物贵,即许量减市价纳钱,即是未定合纳实数。
河北提举官则约束州县,若情愿纳钱,不得过三分。
至于京西陕西路提举官,则大抵约束不得过二分而已。
此盖为量减时价指挥未有约定实数,恐遇纳时斛斗价例倍贵,州县量减钱数不多,却致亏损百姓,所以有此约束,即非法外擅为侵刻也。
就诸路提举所纳,惟河北所约分数最多,然云不过三分之息,定取三分之息。
若物价低平,即有合纳本色,不收其息;
或只收一二分息之时,多少相补,比《周礼》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已不为多。
近降指挥,又令诸路预俵价钱,若遇物价极贵,亦不得过二分,即比《周礼》所取尤少」者。
臣窃以既立太平之法,必无剥民取利之理,但汉儒以去圣之远,解释或有异同耳。
按《周礼》:「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价买之物揭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各从其抵」。
郑众释云:「书其价,揭著其物也。
不时买者,谓急求者也。
抵,故价也」。
臣谓周制,民有货在市而无人买,或有积滞而妨用者,则官以时价买之,书其物价以示民,若有急求者,则以官元买价与之,此所谓王道也。
经又云:「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
郑众释云:「赊,贳也。
以祭祀、丧纪,故从官贳买物」。
唐贾公彦疏云:「赊与民不取利也」。
经又云:「凡民之贷,与其有司辨之,以国服为之息」。
郑众释云:「贷者,谓从官借本贾也,故有息,使民弗利,以其所贾之国所出为息也」。
此所谓王道也。
郑康成释云:「以其于国服事之税为息也。
于国事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则期出息五百」。
臣谓《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
漆林,自然而生,非人力所作,故税重。
康成乃约此法,谓从官贷钱若受园廛之地,贷万钱者出息五百。
公彦因而疏解,谓「近郊十一者,万钱期出息一千;
远郊二十而三者,万钱期出息一千五百;
甸稍县都之民,万钱期出息二千」。
臣谓如此则须漆林之户取贷,方出息二千五百也。
然当时未必如此。
今放青苗钱,凡春贷十千,半年之内使令纳利二千;
再放十千,至年终又令纳利二千,则是贷万钱不问远近之地,岁令出息四千也。
《周礼》至远之地止出息二千,今青苗取利尚过《周礼》一倍,则制置司所言「比《周礼》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已不为多」,亦是欺罔圣听,自谓天下之人皆不能辨也。
且今古异制,贵于便时,《周礼》所载有不可施于今者,其事非一。
若谓「泉府」一职今可施行,则上言以官钱买在市不售及民间积滞之货,候民急求则依元买价与之,民有祭祀、丧纪,就官中借物,限旬日、三月还官,而不取其利。
制置司何不将此周公太平已试之法,尽申明而行?
岂可独举注疏贷钱取息之利事,以诋天下之公言哉?
郑康成又注云:「王莽时,贷以治产业者,但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什一」。
公彦疏解云:「王莽时虽计本多少为定,及其催科,惟所赢多少。
假令万泉岁赢万泉,催一千;
赢五千,催五百。
馀皆据利催什一」。
臣谓王莽时官贷本万钱,岁终赢得万钱,只令纳一千;
若所赢钱更少,则纳息更薄。
比今于青苗钱取利,尤为宽少。
王莽之后,上自两汉,下及有唐,更不闻有贷钱取利之法。
制置司之主,不以二帝三王之道上裨圣政,而贷钱取利,更过王莽之时,此天下不得不指以为非,而老臣不可以不辩也。
况今天下田税已重,固非《周礼》什一之法,则又随亩更有农具、牛皮、盐钱、曲钱、鞋钱之类,凡十馀名件,谓之杂钱,每遇夏秋起纳官中,更将䌷绢斛斗低估价例,令民将此杂钱折纳。
又,每岁将官盐散与人户,谓之蚕盐,令民折纳绢帛,更有预买、转运司和买两色䌷绢。
如此之类,不可悉举,皆《周礼》田税什一之外加歛之物,取利已厚,伤农已深,柰何更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谓放青苗钱取利,乃周公太平已试之法?
此则诬污圣典,蔽惑睿明,老臣得不太息而恸哭也!
又,制置司提举官束州县,纳钱不得过三分、二分。
盖为量减时价指挥未有约定实数,恐遇纳时斛斗价例倍贵,州县量减钱数不多,却致亏损百姓。
若物价低平,即合纳本色,不收其息」。
臣亦谓此论之不实也。
缘小麦最为不耐停蓄之物,自来常平仓不籴,盖恐积留损坏。
今岁诸路雨雪及时,二麦有望,价必贱,提举官必不肯令人户送纳本色。
盖纳下本色,则无由变转。
若于转运司兑换价钱,则诸处军粮支绝少,必难兑换。
既难兑换,则占压本钱,下次却无钱散与人户。
臣以此知制置司提举官本无令人户送纳斛斗之意,故开此许纳见钱一门,将来只令言人户情愿送纳本色,则人户须至粜纳钱,岂不殃害百姓?
惟陛下早悟臣言。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谓三等户及城郭有物力户,即从来兼并之家,今乃立定贯百,许之贷借,即非抵兼并之意。
又,河北提举官,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即上等人户,必不愿请。
官吏既防贫户不能送纳,岂免差充甲头,以备代陪?
又,河北提举官乃峻责州县,如人不愿请领,即结罪申报。
若选官晓谕,人户却情愿请领,即当别作行遣。
若选官晓谕,茍免捃拾,岂无贫下浮浪愿请之人,或须行散配?
本司今按:乡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业户内,亦有阙乏之人,就人取债,岂皆是兼并之家?
今贷贫民有馀,则以俵此等人户,免令就私家取一倍之息,乃是元敕抑兼并之意。
河北提举官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者,盖为关防浮浪之人请去,将来难为催纳。
若有上等户肯与同保,即非浮浪之人,自不须忧难为催纳;
若无上三等户肯与同保,即自依准提举官公文,不许支俵,何须更行散配?
若谓上三等必不肯请领,须是差作甲头,即自是抑勒,有违前法。
况今年开封诸县已经俵散,甚有上三等户情愿请领,即非官吏抑勒。
以近验远,事理可知。
至于提举司约束官吏,如无人情愿请领,即结罪申报,别选官晓谕,乃只是关防因循避事坏法之人,即非迫胁官吏,须令抑配百姓。
提举官急于功利,讽令州县抑配与人,即诸路各有安抚、转运、提刑,其为朝廷委任,皆在提举之上。
若有州县官员故欲隳坏新法,曲徇提举官抑勒百姓,自当纠举,依法施行,并具事状闻奏。
岂宜以官吏违法之故,遂欲废法」?
臣窃以乡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业人户,非臣独知是从来兼并之家,此天下之人共知也。
制置司以为不是兼并之家者,只要多散青苗钱与之,而得利亦多也。
其如元降敕意,本务拯济困乏,却将钱散与此等人户,则天下明知朝廷专以取利为意,实伤国体。
制置司若谓《周官》有贷民之法,取之以道,于理无嫌,则今兼并之家例开质库,置课场;
若恐取民倍息,以伤贫细,则所在皆可官自开置,以抑兼并。
然自前世以来,恶其太近衰削,不忍为之。
今青苗钱一事,无近于此乎?
「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者,盖关防浮浪之人请去,难为催纳」,此则抑勒之势,不假臣言而自明矣。
又云「若谓上三等人户必不肯请领,须至差作甲头,即自是抑勒,有违前法」,此又殊不察事势人情,有不得已而为之者。
且青苗之法,内有大臣力主,事在必行;
外有专差之官,惟以散多为职办。
州县官吏往往变抑勒而为情愿者,盖事势不得不惧,而人情不得不从也。
监司之官,其于事势人情,亦何异此?
九重高远,岂得尽知?
唯陛下早赐辨察。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谓躬行节俭,常节浮费,自然国用不乏,何必使兴利之臣四出,以致使远近之疑。
本司今按:先王之政,未尝不以食货为始,张官置吏,大抵多为农事也。
近世以来,农人尤为困苦。
若朝廷但有徭役加之,初无岁时补助之法,自京畿陂防沟洫,多有不治,乃至都城侧近,绵地数百里,弃为污莱,父子夫妇,流离失业。
四方遐僻,不可周知。
一方水旱,则饿死者相枕藉,而流移者填道路。
如前岁河北一饥,不免漕江淮之米以救之。
然于人之流亡饿殍,未有补也。
至于非泛用度,或不免就等第人户强借钱物,百姓典卖田产物业,以供暴令,此亦可谓国用之失。
至于差役,困苦农民,使之失职,则士大夫之所共见,不待论说而后可知。
故陛下即位诏书,丁宁以务农、理财、免人役为政事之急诫,方今宜忧,为在此也。
今置提举常平广惠仓官兼管干农田水利差役事者,凡以为此而已,固非使之朘削百姓,以佐人主私费,亦岂得谓之兴利之臣,而以为致远近之疑」?
臣详制置司言提举常平仓官员不是兴利,今既明举贷钱取利之法,谓取之以道,于理无嫌,则非兴利而何?
至于东南所差均输之官,亦皆兴利之臣也。
西川四路乡村,民多大姓,每一姓所有客户,动是三五百家,自来衣食贷借,仰以为生。
今若差官置司,更以青苗钱与之,则客于主户处从来借贷既不可免,又须出此一重官中利息。
其它大姓,则固不愿请领苗钱。
广南东西路,土旷人稀,水乡之俗,粗足生计,今亦置官司贷钱取利。
故于远民,尤为不便,岂得不谓之以致远近之疑也?
国家幅员至广,一方之有水旱,时所不免,然朝廷未尝不假贷粮种,尽救荒之政以济恤之,故得饥馑者复苏,流离者复安。
自祖宗以来,可谓仁政充洽矣,而未尝曾就等第人户处强借钱物。
唯是英宗皇帝及陛下即位之初,天下各有优赏,朝廷自京师应副未及,间有三两路州军曾于坊郭富民处权暂支借者,然亦即时辇还。
制置司指为「暴令」,以颁布天下,是唯知主张青苗之法,而不顾毁讟之甚,诚可骇也!
唯陛下早赐省察。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为坊郭人户既无青苗,不可贷借。
本司今按常平旧法,亦粜与坊郭之人。
今若俵散农民有馀,仍不许坊郭之人贷借,是令常平有滞积馀藏,而坊郭之人独不被赈救乏绝之恩也。
《周礼》设贷民之法,即无都邑鄙野之限。
今新法乃约《周礼》太平已试之法,即非专用陕西青苗条贯也」。
臣详制置司此说尤为不实。
盖自来常平仓遇岁年不稔、物价稍高、合减元价出粜之时,其乡村则逐处多下诸县取逐乡近下等第户姓名,印给关子,令收执赴仓,每户粜与三石,或两石以来;
所是坊郭,则每日○细粜与浮居人户,每口五升,或一㪷以来。
故民受实惠,甚济饥乏,即未曾坊郭有物业人户,乃来○粜常平仓斛斗者。
此盖制置司以青苗为名,欲剩借钱与坊郭有物业之人,以望得利之多,假称《周礼》太平已试之法,以谓无都邑鄙野之限,以文其曲说,惟陛下深详其妄。
一、臣近准真定府路安抚使司公文,称:准河北都转运常平广惠仓司真定府,准制置条例司劄子,据河北都转运常平广惠仓司状,准朝旨于内藏库支到山东绢二十万疋,充常平本钱,寻分擘与诸州县出卖,必是破贷不了。
欲将绢分作两等,上等每疋作一贯三百五十文省,次等每疋作一贯三百文省,召人户情愿依青苗见钱法请领。
仰更切相度,如依减定价例,委是人户情愿,即依所申施行。
如坊郭人户情愿请领者,亦听。
常平司差帖殿侍康承丙称,自京般来绢二十万疋,唯有真定府未曾差人赴恩州请般。
帖康承丙疾速往真定府管下县分,遍行催促,火急和雇脚乘,赴恩州请般,趁时支俵。
勘会真定府恩州支下绢三万疋,虽未般到,缘系准备充秋科青苗价钱,即不阙钱支用。
若更差使臣下州府县分催促支散,及取索文字,深属张皇搔扰。
牒臣本司请照会者。
臣遂备录闻奏,庶朝廷见其为害之深,乞察臣前奏散青苗钱不便事理,早赐施行。
却准中书劄子,奉圣旨,康承丙元系皮公弼等乞差充差使干当,兼累降指挥,令提刑司常切觉察,所散青苗钱,召人情愿,不得抑勒。
或有抑配俵散,便令止绝,当职官员具姓名闻奏。
劄与臣知者。
臣勘会转运司昨将山东绢配卖与诸州军坊郭等第人户,每一疋估钱一贯五百三十文至一贯六百文以来,限半年纳钱,尚犹近下等第人户有破卖家财,方能贴陪送纳了当者。
常平提举官山东绢二十万疋,上等者作一贯三百五十文,每一贯利二分,每疋已是一贯六百五十文省;
下等者每疋作一贯三百文,并利亦是一贯六百文省,并随税只是百馀日省限纳足,与转运司配卖与坊郭人户价例全不相远,即于农民岂不为害?
更差使臣督迫支俵,公文内动是火急之言,则州县小官唯是应命,茍免过咎,将抑配以为情愿,何处更可辨明?
制置三司条例司虽大臣主领,然终是定夺之所。
今将绢二十万疋直行指挥,许散与乡村人户,依青苗法纳钱,及令坊郭人户愿请者亦听,则自来未见有定夺之司,事不关中书枢密院,不奉圣旨,直可施行者。
如此,则是中书外又有一中书也。
中书凡事亦须进呈,或候画可,方敢施行,未尝直便处分。
唯陛下察其专也如此,则在外守职臣僚,其谁敢不禀从?
望早赐辨察,使事归政府,庶于国体为便。
按:《韩魏公集》卷二一。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之二五。第五册第四八五八页《韩魏王家传》卷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题作《上神宗条例司画一申明青苗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三、六八,《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五。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赠太子太师欧阳公墓志铭107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欧阳文忠公集》附录、《清源文献》卷一八、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熙宁五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公薨于汝阴之私第,年六十六。
上闻震怛,不视朝。
赠公太子太师,恤后加赙,不与常比。
天下正人节士,知公之亡,罔不骇然相顾,痛失依仰。
其孤寺丞君,乃以枢密副使吴公所次功绪,并致治命,以墓铭为请。
窃惟当世能文之士比比出公门下,不属于彼,而独以见属,岂公素谅其愚,谓能直笔,足信后世耶?
此其敢辞!
公讳修,字永叔
唐太子率更令询四世孙琮,尝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复,为吉之安福,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郴,安福六世孙也,孝悌之行,乡里师服
南唐武昌,累赠太师中书令,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强学,善属文,南唐时献所为文十馀万言,试补南京衙院判官
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祖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父讳观,性至孝,力学,咸平中进士第
当官明而尚恕,每决重辟,尤加审谨,茍理有可脱,必平反之。
泰州军事判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自公祖始徙居吉水,后吉水析为永丰,今为永丰人
公四岁而孤,母韩国太夫人郑氏守志不夺,家虽贫,力自营赡,教公为学。
公亦天资警绝,经目一览,则能诵记,为文下笔,出人意表。
及冠,声问卓然。
天圣中进士,凡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为第一。
逮崇政试,虽中甲科,人犹以不魁多士为恨。
初补西京留守推官,洛尹文康王公知非常才,归荐于朝。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文正范公权尹京邑,以直道自进。
每因奏事,必陈时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饶州谏官不敢言。
公贻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余安道尹师鲁继上书,直范公,复被逐。
当时天下以「四贤」称之。
俄徙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召还,复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请外补,通判滑州事。
庆历初仁宗御天下久,周悉时敝,重以西师未解,思欲整齐众治,以完太平。
登进辅臣,必取人望,收用端鲠,以增谏员。
公首被其选,擢太常丞知谏院事,赐五品
未几,同修起居注
公素禀忠义,遭时遇主,自任言责,无所顾忌,横身正路,风节凛然。
正献杜公文正范公、今司空富公皆在二府,公每劝上乘间延见,推诚咨访。
上后开天章阁,屡召诸公询究治本,长策大议,稍稍施用,纪纲日举,侥倖顿绝。
小人始大不喜,相与巧诋,必期破坏,公常极力左右之。
俄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
大臣有建白,请废麟州,徙其治于合河津以省馈饷者,命公亲往相视。
使回奏曰:「麟州天险,正据要害,不可废。
第减其兵驻并河诸堡,有警呼集,数舍之近耳。
兵既减,粮自不乏」。
诏从之。
又奏:「忻、代州,苛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始潘美为帅,患虏时入寇,徙其民以空之,遂号禁地。
自景德通好,我虽循旧,而虏人盗耕不已。
请募民计顷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之,岁可得数百万斛,边用给矣。
不然,他日必尽为虏人所有」。
时并帅耻谋不自已,沮挠久之,其后卒如公请。
凡赋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
四年秋,北虏盛兵云州,声言西讨,朝廷疑其有谋,议选文武材臣,密为经画。
二府请辍公以往。
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至,则区别官吏,使能者尽力;
均徙财用,而边计有馀。
奏广御河漕运,造锁栿船以绝侵盗,置都作院于磁、相州,一道兵械悉仰给焉。
方条列北方利病,欲大为措置,会文公、范公与同时入辅者终为谗说所胜,相继罢去,一时进用者皆指之为党。
复慨然上书,极言论救。
执政与其朋益怒,协力挤之。
初,公有妹适张龟正,龟正亡,无子,妹挈前室所生孤女以归。
及笄,为选宗人晟以嫁之。
会张氏以失行系狱,言者乘此欲并中公,复捃张氏赀产事,遂兴诏狱穷治。
上为命内臣监劾,卒辨其诬,犹降授知制诰、知滁州事。
执政意不快,摭勘官与监劾内臣细故,皆被责。
八年春,就改起居舍人、知扬州事。
踰年,徙知颍州事。
皇祐初,复龙图阁直学士
二年秋,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丁太夫人忧,去职。
服除入见,上怪公须发尽白,恻然存抚,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素忌公者恐将大用,乃伪为公疏请汰内臣,以激众怒。
有选人胡宗尧者,当引对改官。
前任本州,尝以官舟假人,已而经赦去官,止得循资。
公与判南曹官,对日取旨,上欣然令改官。
宦者杨永德密奏曰:「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援救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事。
物论不平,上亟开悟,留公刊修《唐书》。
俄入翰林为学士、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至和二年夏,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事,留不行,复除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迁右谏议大夫
嘉祐三年夏,兼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前尹孝肃包公以威严得名,都下震恐。
而公动必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或以少风采为言,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吾之长止于此,恶可勉其所短以徇人邪」?
既而京师亦治。
四年春,请罢府事,改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五年冬,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秋参知政事
英宗登极,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转吏部侍郎
今上嗣位,改尚书左丞
公自处二府,益思报称,毅然守正,不为富贵易节。
凡大谋议、大利害,与同官论辨,或在上前,必区判是否,未尝少有回屈。
文武之士,陈请百端,公常委曲开谕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
用是人多怨诽。
至于台谏官论事,有不中理者,往往正色折之,其徒尤切齿,日欲求疵合攻。
公自视无他,不恤也。
始,英庙践祚,按祖宗旧典,皇族尊属之亡者,皆赠官改封。
濮安懿王,英庙所生父也,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处其当。
上谦恭谨重,命过仁庙大祥,下礼院两制官同议。
如期诏下,众乃言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
方再下三省议,上遽令权罢,俾有司徐求典故。
事久不行,台官挟愤不已,遂持此斥为公主议,上章历诋,必请议定;
及以朝廷未尝议及之事,肆为诬说,欲惑众听,又相率纳告身以示必去。
上数敦谕,知不可留,各以本官补外。
后来者以风宪不胜为耻,窥伺愈急。
今上即位初,御史蒋之奇者乃造无根之言,欲以污公,中丞彭思永乘虚助之。
公退伏私居,力请公辨。
上照其诬罔,连诏诘问,二人者辞穷,皆坐贬。
公遂恳辞柄任,上不得已,除公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事。
熙宁元年秋,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事,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时散青苗钱法初行,众议皆言不便,朝廷既伸告诫,公犹请除去二分之息,令民止纳本钱,明不取利。
又请先罢提举管勾官,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不报。
三年夏,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累上章辞,丐易蔡州,大略以久疾昏耗,不任重寄,复曰时多喜新奇,而臣思守拙,众方兴功利,而臣欲循常。
执政知终不附己,俄诏听以旧官知蔡州事。
在亳,已六上章请致政,上眷惜之,不允。
至蔡踰年,复申前请,志益坚确。
上察其诚,命优改官致仕,年方六十有五。
天下士大夫闻公勇退,无不惊叹云「近古所无也」。
公天资刚劲,见义敢为,襟怀洞然,无有城府。
尝以平心为难,故未尝挟私以为喜怒。
奖进人物,乐善不倦,一长之得,力为称荐,故赏识之下,率为闻人。
唯视奸邪嫉若雠敌,直前奋击,不问权贵。
后虽阴被谗逐,公以道自处,怡怡如也。
平生笃于朋友,如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既卒,其家贫甚,公力经营之,使皆得以自给。
又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自唐室之衰,文体隳而不振,陵夷至于五代,气益卑弱。
国初柳公仲涂,一时大儒,以古道兴起之,学者卒不从。
景祐初,公与尹师鲁专以古文相尚,而公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
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于是文风一变,时人竞为模范。
汉司马迁没几千年,而唐韩愈出;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始继之,气燄相薄,莫较高下,何其盛哉!
所治经术,务究大本。
尝以先儒于经所得多矣,而不能无失。
唯其说或有未通,公始为辨正,不过求圣人之意以立异论。
嘉祐初权知贡举,时举者务为险怪之语,号「太学体」,一切黜去,取其平澹造理者即预奏名。
初虽怨讟纷纭,而文格终以复故者,公之力也。
笔翰遒劲,自成一家,人有得其片幅,必宝藏之。
历典大郡,以镇静为本,明不及察,宽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奉使契丹,其主必遣贵臣押宴,出于常例,且谓公曰:「以公名重故耳」。
其为外夷钦服如此。
至和中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决河,使归横陇故道。
公言横陇地已高仰,功大不可为。
未几陈罢去,有李仲昌者,乃议道商胡水入六塔河
复上言,六塔素隘狭,不能容大河,若为之,必溃决,害愈甚。
执政仲昌议,又不用公言。
后六塔堤果坏不成,自博以下数州,皆被水患,众服公先识。
侍从八年,竭诚补益,前后上言百馀事。
仁宗尝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故其言多所听纳。
因嘉祐水灾,凡两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根本。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参定大议。
方英庙过自谦退,未即承命,事久未决,众悉危之。
公协心助,忠力为多。
及即位之初,感疾未能听断,慈寿预政,事出权宜,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安内外,卒复明辟,人无间言。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十一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十九卷。
公于物无他玩好,独好收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用以校正传记讹谬,人得不疑。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因自为传以志之。
初娶胥氏,翰林学士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长发,次奕,并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辩,光禄寺丞
馀皆早卒。
女三人,皆早卒。
熙宁某年某月某日,诸孤奉公之丧,葬于某地。
铭曰:
噫公之节,其刚烈烈。
弼违斥奸,义不可折。
噫公之文,天资不群。
光辉古今,左右典坟。
直道而行,屡以谗蹶。
卒寤而知,惟帝之哲。
升赞机务,方隅以宁。
参议宰政,社稷是经。
成此至公,大忠以效。
德高毁及,退不吾较。
公之来归,既安且怡。
宜报以寿,戾也胡为?
公文在人,公迹在史。
惟兹不穷,亘千万祀。
太祖宜正东向位疏元丰八年哲宗即位后)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
太祖皇帝宋州有天下,国号大宋,得礼之变,与汉同符。
英宗皇帝亦尝祧迁僖祖
熙宁一二大臣建议复还僖祖而迁顺祖,是太祖不得东向为宋太祖也,岂所以称建业垂统、以贻万世子孙之计哉!
又今大乐君臣民事物皆失其位,臣在先朝屡尝建言,虽送有司,而未改正定议。
陛下新即大位,所先者礼乐,而礼乐之不可不正者如此。
伏惟追复英宗皇帝祧迁僖祖之礼,正太祖皇帝东向之位,改定大乐,以为初政之美,而副天下之望。
臣不胜大愿。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原注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