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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枢密院事资政殿大学士施公墓志铭1221年2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四、《水心文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淳熙十五年知枢密院事施公师点引疾辞位,逃宠畏盈,敷露恳切。
上疑讶,抑首蹙眉,请间谕公曰:「卿辅朕事已有绪,奈何欲弃朕」?
还其奏五六,公径出六和塔俟命。
上不得已,以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
固辞州,提举洞霄宫
光宗内禅,诏曰:「卿,冲人旧学也,何以启告朕」?
公即疏言:「今民贫兵馁,将愚而敌诈,虏惧有伏,宜熟察审处,使初元之政足以竦厉。
而陛下心术之微,又有当自谨者」。
隆兴府,放逋赋十八万,达冤疏壅,微细必亲。
半岁,复求去,不许。
绍熙三年二月乙未,薨于豫章,年六十九。
口自为表谢。
略曰:「念民情难保,监天命靡常,忧国势所可忧,用人材所当用」。
上览奏悲恻。
四年十一月戊寅,葬永丰县成乡西塘山。
提举福建市舶椷来曰:「先人蒙国大恩,赠死恤孤,一用旧礼,阶崇二列,谥美正宪,盖哀荣略备矣。
独墓道之碑未立,非敢慢也,有待而然」。
窃惟淳熙中,天下治安,天子恭己,群臣遵职,中都官贵重,留久者尤幸甚。
执政至十馀年,公一旦乞身不及顾,竟得请。
将行,遍谒朝士旧故,诸客送登舟,人人把手笑语,尽欢而别。
行路聚观,咨叹倾挹,虽疏广、受无以尚之。
夫耽位败高节,怀禄失令名,然则縻于进者非公之志,而果于退者公之勇也,岂不贤哉!
公字圣与信州玉山人
三世褒叙,安与少保,舜则太傅,实太师
绍兴二十七年太学上舍中第,教授复州
魏国夫人终丧,王枢密纶欲以馆职荐,公曰:「父年高,迫近禄,人子私愿也。
无考任而躐华选,惧为侥倖之倡」。
教授临安府
陈丞相康伯遂以馆职荐,召对,言:「顷中外人情急于得和,无故裂四郡奉虏,是欲和也,非欲久也。
陛下发愤,逐宰相谏官主议者,示以必战而后和可成,然犹未也」。
因陈备虏五事,及他便宜甚众,曰:「如是则有备,备坚而和可久矣」。
故终孝宗世,以和为形,以备为实,虏卒不敢背约,策自公始。
正字,兼圣政检讨校书郎,兼吴益王教授国史编修官
又言:「法为天下信,事为天下功,臣下争欲变法,各求立事,不参覈而遽从,已变遄复,暂立忽废,此功信所以隳,国权所以去也」。
又言:「治盗贼当委牧守。
但责巡尉,何以禁暴」!
事多施行。
公起疏外,论建朴率,不择深浅,而切机凑的,深中利害,虽老于台阁□□不能及。
上方向用,言者不乐,罢。
主管崇道观,知筠州
太师终丧,知池州
入奏:「今日用人未有毫发效,骤迁轻改,视职守如流」。
上美其意,曰:「卿谦退靖重」。
秘书丞考功郎官,国子司业秘书少监,兼左谕德中书舍人,兼右庶子
既升监,俄正知制诰,兼左庶子礼部侍郎,进给事中,增詹事为二,兼焉。
后省,言:「吴渊小人被劾,不可杂学士
潘景圭无学法吏,不可权侍郎
张说子荐赃败,不可收叙;
宋钧罢黜,不可真俸;
郭倪李安礼他日一转九官,不可宣赞」。
明州民汪伋献万馀助赈恤,户部谓不应赏格,朝廷令须岁稔还之,亦极论其非。
使女真,班定,典仪以虏王子且至,退公位,公曰:「立已定,何退为」!
屡请不改,白其相曰:「南大使不肯动」。
王子竟徙他班,虏相与愕顾叹服。
公初见上,固默许任属。
及请乞户四等以下积欠,谓「非卿不闻此」。
至引《书》「三宅三俊」,欲先重职事官之选,然后次补而上,皆有其人,为愈用愈不匮之术,则曰「公辅器也」。
及封駮不避,专对有守,益嗟异。
郊祀,以备顾问,辇由侧升。
上念公魁伟,使陟降从御道,有司曰:「非故典也」。
遂诏卫士扶掖。
于是人知上决意用公。
十一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其九日,兼参知政事
既而以参政同知枢密院,又知枢密院事,凡六载。
与同列开陈上前,有不中理,未尝不反覆执谏,退无异言。
上数劳勉曰:「异时宰相奏事,参署噤不一语。
朕图回天下,日周遍常再三。
卿尽言若此,慰朕怀也」。
公益感励奋发,以薄聚敛、厚舍施为己任。
大阅,出内藏钱激犒,而除其窠名为民病者六十万。
昭州贡金,尽蠲经总制宿负钜亿万,而旱饥有一州放至六十万者,皆公所建白。
户部立上供比较法,且请不待岁终行之,既画降,公力辨,遂追寝。
至于宽释威怒,保护善良,鉴析材杰,舒拔淹滞,上常目公,言一听可,至今人多称诵,而公不自以为德也。
于时法度尊明,民物丰乐,公喟然曰:「以宠利居成功,古人之深戒也」。
决去不回,有识壮之。
内行尤淳备。
魏国,日侍太师,夜即墓庐以宿。
太师魏国
任补先其侄,政府恩悉推与族人,裨穷乏有倒廪,助婚丧有倾橐。
待人质而笃,处己约而裕。
不鸣善以收誉,不衒荐以市恩。
每谓诸子:「进退以义,士之节也;
枉道干进,士之耻也。
汝第戒之」。
子栝,上舍甲科,福建帅司干官
枱,通判福州
椷;
椐,通判沅州
𣕄,通判抚州
婿刘仿,知南剑州
赵汝谈西外宗正
栝、枱、椐、仿,皆已卒。
孙沆,京西提举提刑通判
汶,监蕲口镇;
洙,承务郎江陵县主簿
浚,承务郎
渷,瑞安县
洽,将仕郎
濆,登仕郎
而洙、浚亦已卒。
曾孙鉴、镃、雄、岘童、小大,馀未名,而镃、雄皆将仕郎也。
余读公讲筵故事,审时所急,能因时正救而纳之于道;
东宫故事,择义所明,能先事豫防而引之于善;
及前后章奏累百数,大抵权实兼举,雅俗并伸,切而不偪,广而不缓。
至于科举、制科之外,有安贫乐道、经明行修者,欲诏州郡特举而官之,则又未尝不大公之志,懿公之识,而惜其不遂相哉!
铭曰:
迪惟阜陵,载竞载勤;
淳熙末年,求治愈新;
不自圣智,推贤其臣。
其臣施公,左右有民。
文献举之,货财与之;
泰道并包,勿猜沮之。
严严庙谟,虚己以咨;
雷风,鼓舞四驰。
我无上欺,上惟我信;
律吕必应,心手同运。
祈归故国,草木华润;
世韪其退,有考其进。
公既返止,帝亦禅止;
古称明良,毋或远止。
幽堂久寂,遗耀未纪;
君臣之逢,以播来史。
嘉定十四年二月□日。
编修石公行状(原注:代石应之作)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二、《烛湖集》卷一一
公讳斗文,字天民新昌人
新昌石氏,故衣冠盛族,枝叶散出。
公之先独稍微,居山谷间。
曾大父伦、大父彝,皆不仕。
父帨可,当青溪寇作,旁州群盗并起,以勇战捍乡邑有功,补保义郎,任宣州巡辖铺卒官。
后公用恩赠父宣义郎
母茹氏孺人
公髫龀不好弄,嶷然自重。
嗜读书,辄能讽味讲画,应答惊人。
九岁而孤,家贫,处僻陋,无师友。
太夫人独奇其子,躬纺绩,资遣游学。
公即感奋刻苦,问辨思索,穷日夜不怠,遂工文词,必根柢于义理。
初假馆授书自给,主人一慢易,公径谢去,士友以此重敬之。
试补入太学,报未至,于是太夫人春秋高,无以为养,门户未立,人谓公切切为得失虑,而公方夜读张公九成廷对,至靖康播迁事,悲泣感动不已。
太学十年,文行卓卓,有盛名,所与游皆一时钜人长者。
隆兴元年进士第,调台州天台
未上,丁太夫人忧,毁瘠濒死。
终三年,足不踰其阃内。
既免丧,哀犹未忘,夜寐或连声呼母,儿啼甚悲,觉而涕泪满须。
岁时奉祀,呜咽泣下,如此终其身。
再调邵武军司户参军
亲友强之试教官,改授临安府学教授
临安学故敝陋,游士以请托冗食其中,士之自好者耻而不入。
公至,叹曰:「是非所以称辇下教养之意也」。
即与同寮周君祐首捐己俸,丐资守帅,新其宫而大之。
既则一视成均,律以法度,拔能表善,训诲谆切。
未几,乡风竞劝,多成就者。
寿皇即位之九年,锐欲恢复,思度外用人,而张说者除签书枢密讲筵官张公栻、中书舍人范公成大刑部侍郎王公秬交章论其不可。
命既中寝,居顷之,三人相继去国。
公奋然出位拜疏,谓「比者缙绅相贺以陛下舍己从人,改过不吝,真尧、汤之主。
而道路或言左右仆御怨此三人入骨髓,将必媒孽其后。
臣以谓圣明在上,决不容此。
今事卒验,臣诚骇然。
夫以陛下之明,误举至此,忽不自觉,浸润肤受,真可畏哉。
群臣指以相戒,骨鲠沮怠,精锐销恧,异日国家有大奸慝,政事有大愆缪,陛下何自闻之」?
因条时政缺失,且言大臣弥缝左右,笼络士大夫以保位固宠,而败坏成法,斲丧名器,不暇顾惜。
上以其书示首相首相议加贬斥,次相救之得免。
皇太子临安掾曹以状自列,得奏改京秩。
或告公教官应处掾曹后,公竟不自言,故赏亦不及。
秩满,近例谒庙堂,当除太学官
公径从吏部选,得汉阳军学教授以归。
寓居郡下,授徒累年。
汉阳,学舍尤荒凉,士子绝寡。
公居数月,风厉兴起,旁郡秀民来游日盛。
守将访问,因事纳忠,裨益宏多。
同寮艰急,倡义拯恤,闻者感劝。
淳熙五年,召赴行在。
上殿,首论「我祖宗家法,收大臣展尽底蕴之效,而无权臣窃弄威福之患,惟自朝廷有公论耳。
盖朝廷命令未允,则舍人不行词,给事不书黄;
否则台谏得弹劾百官,有司得以其职执奏,人主虚心于上,采听公论以为进退赏罚,而天下治
今陛下宵旰勤劳,而群臣受成苟免。
意者学士大夫公论不昌,风采销靡,而后朝廷得容其私。
朝廷容私,而后陛下至于独烦睿断欤。
前后臣子孤负实多,圣意狐疑,莫适倚托,由是人物多从亲擢,而大臣无与进拟,诸司各有承受,而三省无关出纳。
譬之万金之家,必严大门,以司出入。
一旦以守者为疑,而创开便门,通道旁出,终亦不免使人守之,不知便门之私,乃复滋甚。
何则?
大门十手所指,人犹有所忌惮心;
便门者无人之境,彼何所不至乎」?
上从容嘉奖,曰:「卿论极平,朕亦思之,要须付与外廷」。
又论:「凡事不可无规模,而规模亦自有次第。
为今日计,守和以狃敌,先事而自治,为恢复规模。
边计不以病国,国计有以备边,为自治规模。
地使无遗耕,耕使无遗利,羸兵得以自养,精兵得倍养,盗贼归兵农,屯田佐马政,其成在官吏无旷职,其机在大小无遗材,为经理边计规模。
此其次第大略,而所以领其事者,必惟其人。
诚择中外文武兼资、望实两重如羊祜祖逖,得二三人分委责成,不过十年,举天下为陛下倚矣。
然中外一脉,治先腹心,若网在纲,挈提有会。
有如大臣,取充位庙堂无定,论事有奏请,谁与报闻?
人有撼摇,谁与保任?
故规模次第又当自朝廷始」。
又论:「今大农岁入常赋之外,不过茶、盐、酒、税,而四者之利,比多不登。
究其所繇,惟其取利太尽,遂至利无可取。
故茶盐抵法而盗贩,酒坊败阙而不复,商旅艰棘而辍行,则公上之入能勿亏乎?
故知立法务在予民,则其收效自然富国」。
又口奏其利病甚悉,上更以圣意反覆焉。
将退,命公条上所言边计事。
宣教郎,除枢密院编修官
公条具经理边地为三十九目上之,后省疏驳,不得行。
当是时,上意方喜得公,而忌者比肩立。
公寻请于朝,愿得并边可入一差遣自效。
添差通判庐州
公言往年上书,尝谓添差非便,今身自为之,不可。
通判扬州
初,公在汉阳部使者太守咸敬爱之。
将漕刘公焞晚至,风采峻甚,浸忤州,列郡亦数蒙谴。
独雅重公,数招致所,考论古今,或累日不听去。
由是向之敬爱公者,疑且憾焉,不知调护之力固多也。
及被召戒行,鄂有士人贽束脩为敬,言江路风涛,愿以大舰载公东下。
公察其富贾,必藉我以免征,却弗许。
彼计不遂,则前公行,造所过津吏,绐之曰:「有石教授厚载且至矣」。
于是吏伺公舟,极意搜索,箧篚细碎,发露不遗,见其萧然无有也,则皆愧谢去。
然疑憾之党遂实其谤,布于都下,至是言事者摭其,且论在边必喜事不靖。
扬州才二十日,罢。
还至瓜州,风怒不可渡,公为文取酒酹江,略曰:「维贪维不靖,臣子大罪。
诚一毫发如议者言,某当尽室溺江,甘死不憾。
不然,便风一帆,赐以安济。
凡我同涉,与蒙福焉」。
语讫解维,则北风送舟而南矣。
七年,主管台州崇道观
九年,差通判婺州
十二年到官。
总制岁额浩繁,异时每病其不登,吏卒符移,旁午诸县
公命罢色目之猥,酿者蠲逋欠之积,久者一为疏通。
期会甚简,比终更,视前主者所办反溢缗钱十四万。
吏以赏格进,公弗省,曰:「吾乃以是希赏者耶」?
郡榷酤不售,旧例抑吏兵贳之,月刻其禄廪以偿,且高其值。
公职董酒征,一令禁止,躬为区画,覈渗漏,蠲羡馀,使官酤不贵以恶,课辄大丰,而宿弊顿除。
其他辨枉息争,表劝风俗,及裨补郡政、为民物利者,不能悉书。
东阳有积冤而得直者,绘像以祠于家,往来人能道之。
十五年,差权发遣武冈军,未上。
旧苦痞,浸剧,十六年四月某日终于家,官至朝奉郎,享年六十有一。
娶王氏,荆文公之曾侄孙,封孺人
子男一人曰志学,以公致仕恩,当补将仕郎
四女:长适乡贡进士丁用中,次适漕贡进士宗元,次适进士杜光朝,幼未行。
孙男一人康孙。
孙女二人。
公谦敬慈良,待人不能为崖岸城府,蠢愚幼贱,一接以礼,从容浃洽,人得展尽。
闻寸长片善,咨嗟奖誉,自谓不及。
仁心恻怛,蔼然见于声容。
为人谋,精思反覆,不啻如己利害。
无疏戚,一旦扣门以急难告,情实可矜者,奋然身任之,上下经营,不顾吾力及不及。
其捐财济人,或倾橐装,解衣辍食,不自留明后日计。
人或以此欺之,而不相知者往往疑其多私,见谓盗名不情,公亦不能改也。
体羸几不胜衣,病畏寒暑,常枯槁憔悴。
然即之风调清深,意度潇散,自使人鄙吝消释。
至有所感发,气槩凛凛,神彩峻彻,语连夕达旦,出入劳苦不倦也。
閒居乡曲,事有关百姓休戚者,必以告有司。
尤悉力于救荒,前后以赈赡建白于府帅部使者因而见委者三,往往以私钱佐其用,盖尝质告身乞籴以足。
至今一邑之民皆曰:「公实生我」!
然公尝恨不尽如其志,每为客诵南丰曾公《救灾议》而屡叹之。
其治家不细苛,淡而有恩,宽而不弛,正己以感人。
告教子弟,歔欷继之。
汲引后进,尤喜讲评文辞,越中士多公门人弟子。
公之学自少力举子业,已独用意流俗之外,一以古人自期。
育德果行,醇粹明白,其所成就植立既高矣。
及交广汉张先生栻东莱吕先生祖谦临川陆先生九龄、九渊,晚交新安朱先生熹,公年皆其长,而方惓惓师慕,请所以诏之者。
顾自恨衰疾早侵,不克尽力竟学馀。
所往来当世名士多后出,或自以不逮公远甚,公亦皆以师友之礼下之。
此其进德为己之实为何如,而其心量宏大,岂浅丈夫所能知哉!
平生志念,无一日不在君民,其考订今日急政要务,规模细大,本末略无遗者。
公或默然终日,至辗转不寐,通夜以思,大抵皆国家天下之事,而目前琐细,多阔略不经意。
谋生卤莽,视妻子寒饥,漠如也,世以是疑其疏。
然陛对所论茶盐酒税,取利太尽,则他日重华之政,盖略发其意,而效可见矣。
至若边屯纲目,思虑已密,使得施行加润泽之,其成绩岂少哉。
人物衰谢,有志如公者,复弃不及用以死,岂非天下所当痛也!
公死,其友族姻故与新昌之人田父野老,哭之皆哀。
虽其所及止此,非夫庶几于古之至诚者,其孰能得之?
呜呼!
今之世尚可复见斯人否耶?
其孤卜以某年某月日葬公鼓山之原,谨为之状其行实如右。
宋故左丞相少傅太师益国周公墓志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周纶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九
先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
周氏世为荥阳人,因先大夫秦国公庐陵,遂家焉。
曾祖衍□□□□□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秦国夫人郭氏
祖诜,故任左朝散大夫,累赠太师、秦国公
祖妣秦国夫人潘氏,祖妣秦国夫人李氏,祖妣秦国夫人张氏。
利建,故任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秦国夫人王氏。
先公四岁而孤。
又九年,而秦国王夫人即世。
绍兴二十一年,擢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局。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差充建康府学教授
太学录,召试馆职
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守监察御史
孝宗登极,试起居郎,兼编类圣政所详定官,兼权中书舍人
曾觌龙大渊知閤门事旨挥,乞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南剑州,未赴;
改除福建路提点刑狱
奏事,留为秘书少监,兼权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权兵部侍郎权尚书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兼权中书舍人
不草张说王之奇辞免签书枢密院不允诏书,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建宁府,未赴,力辞。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右文殿修撰,召赴行在,充敷文阁待制侍讲
尚书兵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太子詹事侍读
尚书吏部侍郎,迁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修国史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试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除参知政事同提举敕令所,知枢密院事
枢密使,拜右丞相
提举国史院,提举编修国朝会要所,提举敕令所
高宗灵驾发引,摄太傅持节前导及奠谥册、谥宝,监掩攒宫。
左丞相提举编修玉牒监修国史日历
重华内禅,转少保
辅政三月,祈解机务。
光宗不许,辞愈力。
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谏议大夫何澹殿中侍御史范处义论奏,充醴泉观使,判隆兴府,辞不赴。
再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观文殿大学士,再判隆兴府,辞免;
醴泉观使
今上登极,转少傅,遣閤门官赐告,力辞,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纳禄之章,转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吕祖泰上书妄及姓名,监察御史施康年上疏觉察,降授少保
二年,复少傅
寄阶由迪功郎二十一迁为特进,遂登三少
爵自荥阳县五加封为本郡公,又三改封为益国公
邑自三百户积至一万五千六百户,食实封百户积至五千八百户。
先公以靖康元年中元日生于平江府治,以嘉泰四年十月旦薨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九。
遗奏闻□□□两日,诏赠太师,恩礼甚厚。
先妣姓王氏,累封益国夫人,先一年薨。
纶卜以是年十二月丙申,扶护□□□归葬吉州庐陵儒林乡斗冈之原,与先妣同穴而异棺,盖治命也。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义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椽,馀尚幼。
纶泣血谨书,以纳诸圹。
甥婿朝请大夫田橡填讳。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兵部侍郎上殿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昌谷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闻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善献言者必以讲学为首称。
人主挺生圣哲,受天明命,一日万几,已足以厌服四海,而犹区区焉习诸生之业,其故何也?
盖惟有圣人之资者,而后宜于学;
有圣人之位者,尤当急于学。
宜于学者事半而功倍,固不与常人等;
急于学者身修而天下治,固不以常情论。
此尧以圣神文武之德,舜以浚哲文明之德,犹孜孜于学。
在圣性有益而无损,在后世有归美而无窃议。
仰惟皇帝陛下以天纵之圣,嗣承大宝,皇太后陛下以母仪之重,保佑圣躬,皆将守家法以正本朝,履谦德以光史牒,则讲学之素固已切切乎皇帝陛下之心,而讲学之劝固已纚纚乎皇太后陛下之言矣。
臣以山林疏逖之踪,受先皇不遗微小之察,脱迹州县,缀名近列,攀乌号而莫及,际飞龙之首出,误蒙迅召,峻陟贰卿,宜必有千虑一得,有补于圣世者。
窃惟经世之学与书生科举之习不得而同,经筵之学与家塾党庠之体亦大有异。
盖缀缉陈言,取务时好,此书生科举之习也。
人主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得其道则贤智合谋,失其理则邪佞伺隙,故经世之学宜不与书生科举之习相似。
端拜以求师,合志以取友,此家塾党庠之体也。
分番直以侍经幄,候玉色以进箴规,言于造膝者每患于匆遽,书之简册者犹难于探讨,经筵之学视家塾党庠者相去远矣。
臣愿陛下以讲学为素心,视讲学为日用。
经筵未御则必清心涤虑以求有益,及经筵既御则必切问近思以归至当。
即古人之行事,验今日之立政。
议论不徒详,必深切于世务;
意向不徒美,必有关于国脉。
语体必及于用,谨始必图其终。
出则与大臣评之,若尽若未尽;
入则以圣贤證之,若合若不合。
口耳所传,皆为售用。
以此致之治,虽不中,不远矣。
然而人主之好儒学,尤当以近似之害正为虑。
尊正大而黜纤巧,信忠贤而远邪柔,则近习不得以乘间,假伪不得以乱真。
其机甚微,其利害甚切也。
中兴自高宗皇帝以来,世传圣学,孜孜亹亹,不废閒燕;
炜炜煌煌,明并日月。
张说陈源曾觌之流尚以粗习笔墨,欲为王伾叔文辈,窃弄权柄,威福在己,乃自谓儒者事业不过如此。
鄙薄贤俊,轻侮简册,以至治道之所当论,圣经之所当讲,逊志详说则以为徒乱人意,为鬼为蜮,足以稔贤士大夫之害。
甚至显执国政,谋动干戈,涓涓不戒,终至横流。
非累圣知其奸伪而终远之,其为害可胜既哉!
此又屋漏暗室之微,浸润肤受之端,内廷之所就将,燕閒之所践履,关于讲学者甚切,不可不察。
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曰:「臣幸甚,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曰:「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六爻皆吉,又「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陈伯澡问论语 其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七、《北溪大全集》卷三八
问《雍也》仁而不佞,《集注》仁「道至大,全体不息」段。
仁,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乃可以当其名。
《集注》所谓「全体」云者,非指仁之全体而言,乃所以全体之也。
仲弓又不止「日月至焉」之地位。
问:颜子具体与全体,如何分别?
具体之「体」,实字,乃以成人身体譬之;
全体之「体」,虚字,旨意自不同。
问「夫子之文章」。
文是条理相错,章是彰着可观。
问文章、性、天道。
文章固是性、天道之发,然圣人教不躐等,平时只是教人以文章,到后来地位高,方语以性、天道尔。
问:令尹子文、陈文子未知,焉得仁段。
此处论仁以当理而无私心,正以其事言,未可开看。
问:三仁,微子先去,比干继死,箕子后为奴。
按《史记》,是时箕子先谏,囚之为奴,箕子因佯狂受辱,佯狂非本意也。
比干继而谏,杀之;
微子乃去周,以存宗祀尔。
问三仁、、颜子、仲弓子路等,及《宪问》等仁。
仁,一也,而言之不同。
以理言,则心德之全,而天理之公也;
以心言,则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是也;
以事言,则当理而无私心之谓。
若颜子、仲弓子路、冉有、公西华,及《宪问》等章之所谓仁,则以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言之,若三仁、,与子文、文子等章之所谓仁,则以当理而无私心者言之。
然以心言者,是以平日统体言之也。
以事言者,是于临事变中因以观其心体之云尔,非姑指一事而言,其实亦非有二义也。
子文不能无喜愠文子不能无怨悔,与克伐怨欲不行,及、三仁相反段。
圣人于子文,大概以所仕、所已、所告者,未必皆出于天理而无私,故不得谓之仁,非专以无喜愠者论也。
文子大概以洁身去乱,其心未能果见理义之当然,而有失正君讨贼之义,故不得谓之仁,非专以反国而未能无怨悔者论也。
与《宪问》章意自不同,而三仁、,只是一样心,又不可分高下。
问「一事可谓之仁」段。
仁者心德之全,其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名之,非可指一事而言。
若三仁、之仁,是于大变中做事,见其当理,而全无私心之谓。
子张之问子文、文子,则又但以其一事之小者,而欲信其大者则不可也。
问二子事,圣人为之亦曰忠清,与比干之忠,见得便是仁段。
圣人之心,浑然天理,流行通贯,固无一事之非仁。
若但指其忠清一事,而遂以为仁则不可。
比干之忠,而谓之仁者,是于此见其心之所存者皆天理之正,而无毫发私欲之为累尔。
非指忠之一事而名之也。
问「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段。
理之明则是非判,断之果则从违决、此又工夫最切处。
程子谓「微生所枉虽小,而害直为大」。
程子之意恐只是以乞醯之事至小,而害乃心术,则为大也。
问:足恭等可耻,有甚于穿窬。
穿窬者之志,不过阴取货财而止。
若此二者,过謟以事人,慝怨而面交,其所包藏,岂止于取货财之谓邪?
故可耻有甚于穿窬也。
问「雍也可使南面」段。
宽洪,只就仁字见之;
简重,则就不佞及居敬行简见之。
然此须看宽洪、简重乃君人当然之常度,仲弓特于此有合焉,非专就仲弓起此意。
问「不迁怒」段。
更看理所当怒而不在血气,则伸缩由我,自是不迁。
若怒自己起,而不由于理,则气不能平,必至于移甲加乙。
问「不贰过」。
有心背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
过者误也,不必拘定,以为只在心术念虑之间不贰云者,只是不再作。
若念虑间觉得为过,则便克了此念,更不再作;
若于行上觉得为过,则便克了此行,更不再作。
只如此看甚明白,不必过为支离也。
颜子好学论。
其本也真,而静只就人说其未发也,五性具焉,亦只一套接去。
真只是理,即所谓五性者,静亦即是未发尔。
情循性而发则善,不循性而发则不善。
非因所行之得失,而后有善不善之分也。
其余并已得之,而以颜子就性情上用工夫,发得尤为亲切。
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
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
又曰:「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
此论心、性、情三者为一处,更详玩之。
问:喜、爱、欲如何分?
三字有浅深,喜方见于颜色,爱则心中好之,然未有取之之意,欲则贪意直注于彼,心欲拿将来矣。
程子论「七情」,与孟子「四端」之情不同。
情只是心之发,子思只说个喜、怒、哀、乐四者,到《礼运》详而为七情,又就上生来,爱自喜上生,欲又自爱上生。
程子只是申明此说尔。
若展转相生不已,虽什伯千万而无算者,如《大学》所谓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所谓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之类是也。
岂但七者而已哉!
孟子论四端之情,乃专指其由仁义礼智之性而发者,其言各有所当,不必相比较也。
然七情之类,亦未尝不由性而发。
大抵心统性情,其未发则性也,心之体也;
其已发则情也,心之用也。
情发于心而根于性,虽古人诸说详略之不同,亦未尝不相为流通,而发之有中节不中节,则又系乎所养如何尔。
问横渠说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而外宾主之辨。
知只是一知,只有浅深、真与未真尔。
横渠说,亦只是平说,而浅深皆用得,不必过求,不必泥着,亦随人用力,旋旋加进。
如内外、宾主之辨,初学便当知此,然天理、人欲相为胜负之几,最未易判也。
若到天理决然常在内而为主,人欲决然不随之追逐于外而为宾,非真知而足目俱到者,不能到此田地,则主势日伸,宾势日屈,其进进日不能止。
过此方如车轮运转不停,非是放下全不用力,前头限量不由我,非吾力所能料。
虽欲辍不用力而力自不能辍矣。
此即日进无疆地位也。
然此等皆学者所未到之理,非可以臆度想像而识,须临境而后知味也。
问:程子说:心广体胖,这里着乐字不得。
延平以明道吟风弄月为初见濂溪时事。
心广体胖地位高,自是乐之发散,有自然安泰气象,人见其为乐而自不知其为乐也,如何更着得「乐」字?
明道见濂溪吟风弄月以归,虽云胸中快乐,有自得之意,然未免有形迹。
若邻于乍见者,未能恬然以为家常茶饭底事,延平疑其为初见时事也。
程子说:为人欲见知于人,谢氏说:利为适己自便,南轩说:有所为。
三者不同。
君子、小人儒章。
欲见知于人,便是求自利便。
便己而后为之便,是有所为。
程、谢、张说,更相发明,初无异旨。
问「生理本直」段。
只是秉彝中许多道理,本甚坦直,何尝有一毫峣曲迂折?
如自孩童便知爱亲是直,妻子具而孝衰则不直矣;
长便知敬兄是直,紾兄臂而夺之食则不直矣;
孺子入井便怵惕恻隐是直,纳交要誉恶其声则不直矣;
牛觳觫不忍是直,以羊易之则不直矣。
又广而推之,至于君臣之当有义,夫妇之当有别,居处之当恭,执事之当敬,与人之当忠,理本甚直;
若沈湎淫佚,若钻穴踰墙,若箕踞傲惰,若相倾相诈,则非其直矣。
似此等类,皆可见。
程子以「先获如利仁是也」段。
先难后获,本文为事而发。
程子「利仁」之说,乃于言外发。
此以警学者心术之微,在学者虽以利仁之为笃,而亦当知利仁之为非。
所谓地位,亦未易定其优劣也。
齐鲁一变章,《集注》谓施为缓急之序。
恐只是变齐之习至鲁在所急,而变鲁之习至道在所缓。
以霸俗贵扫除之亟,而王道须浃洽之深故也。
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段。
博文是所以穷理,约礼是约此理于吾身而已。
问杨氏辨「高明所以处己,中庸所以处人」之说。
或人之说固失矣,杨氏辨之虽得,而所以主意亦未能无失也。
大抵皆是不得本文之义。
本文所谓极高明者,是言存心处无私欲之累,故恁地高明。
所谓道中庸者,是言处事处无过不及之差,皆由乎中庸而已。
今彼主意皆以理论,则是理有二致矣,而可乎?
问「己欲立而立人」章,《集注》谓状仁之体。
仁者之心,廓然大公,无所不爱。
其体自如此,非姑指其交物处为然也,但不可偏靠此为言尔。
程子谓「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
程子之说,亦只是言其与物为一、而无所不爱之意。
然专靠此为言,则穷大而失其,当于此处观天理所以流行无间之体,则仁可识矣。
程子「手足痿痹为不仁」段。
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故仁者之心,浑然天理。
生生不息者,其本体也,视物为一,而无所不爱者,其用也。
夫子所答以己及人,公乎天理流行无间者,正是指言其体,而用在其中矣。
程子《集注》所发明,皆是不外此意。
问「默而识之」段。
不言而存诸心,谓口虽不言,而历历记在心也。
问「依于仁」段。
仁非万理之总名,所以该贯万理,而为之总会也。
依仁则此心全体不昧,而是理之在我者,有所总会而主宰之矣。
问「志道」「据德」章。
初学须循四者之序而不可乱,到成德后,日用间四通八达,穿穴玲珑,方有更相为用处。
问「用之则行」段。
章文义固然,然其主意,大体更须看圣人道全德备其具在我,颜子体道几于圣人,亦有其具,故用舍行藏,独与夫子能之。
在他人,则假使遇明王圣主之用,亦无可行而舍之,亦无可藏矣。
问「乐亦在其中」段。
若欲知乐之实味,须到万理明彻,私欲净尽后,胸中洒然无纤毫窒碍,而无入不自得处,方庶几其有以得之矣。
问「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有浅深。
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诚有间,但程子于此,却用「不改」字,主意全别,其添一「能」字,而又系之「疏食饮水」之下者,是虽疏食饮水,亦不能改圣人之乐。
便见本然浑成之乐,元不曾动。
比之颜子「不改」系之「回也」之下,是回不为箪瓢陋巷所改,语意轻重,自不同矣。
问「子所雅言」章,说性与天道夫子不言。
性与天道,非圣人绝口全不言之,但以此理玄奥,未易遽知,非教人之所先耳。
其与学力到、地位高者,亦未尝不一二言以发之。
如语子贡以「天何言」,及赞《易》以一阴一阳、继善成性、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之类,但不如日用切近等事常言之尔。
其曰「不可得闻」者,亦姑言其大概如此。
而在学者默而识之,亦非是全用不言而解,亦须略凭圣人一二言为之法,然后从而准则,以演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尔。
问「子不语怪」章,论鬼神造化之迹。
造化之迹,只是天地间造化之显然可见处,莫非阴阳二气之所为。
来说大概近之而未广,更详之,到无所不通处为善。
问「桓魋其如予何」段。
曰「天生德于予」,亦其至圣之实所不容掩处。
曰「桓魋其如予何」,乃圣人极断制以理,虽临患难,而每自必如此,无复顾虑也。
问:「二三子以我为隐」章,论道果有隐显之?
否。
如性与天道,是深隐高远处;
日用人事,是浅近卑显处。
然深隐高远之理,实流行乎浅近卑显之中;
而浅近卑显之事,实根原于深隐高远之处。
其分不同,而其理则一而已。
由其理之一,所以夫子无行而不与二三子,作止语默无非教也。
由其分之殊,故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躐等而顿造也。
问「子以四教」章。
须知学文所以穷理,修行所以体是理于身,而存忠信,又所以萃是理于心者也。
程子曰「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一心」与「尽心」何别?
一心是终始无间断之意,尽心是自尽于中无隐之谓。
一心是自然,尽心是着力。
诚以理言,忠以心言;
诚以天道言,忠以人道言
诚以圣人,忠以学者事
在圣人之诚,则天道也;
在圣人之忠,则诚之发也。
在学者之诚,则本然之理也;
在学者之忠,则近于诚矣。
问:程子曰:忠信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也。
文公《语录》曰:以人言之,则为忠信;
不以人言之,则只是个实理。
如诚者天之道,则只是个实理,惟天下至诚,便是以人言之也。
五性之信,是即仁义礼智,皆实有而无妄之谓。
此理之总名,程子所谓「实理」者此也。
其见于用,则发己而自尽者谓之忠,循物而无违者谓之信。
是以人工夫得名。
程子所谓「以人言之」者此也。
文公所引诚说,亦正如此。
问「圣人者,神明不测」之号。
圣与神无甚分别,合而言之,只一套事;
分而言之,神只是圣之不可知,非于圣人之上,又别有一等神人也。
所谓神明不测者,自其底蕴言之,则渊而不可测;
自其施为言之,则妙而不可测。
不可以偏看也。
问「我欲仁」章。
据一时言,只「我欲仁」一念之兴,此心便在,此仁便当时即此而在矣。
此圣人示人亲切直截、简洁明快处,自足以起人欢欣爱慕,亹亹不厌之心。
问「也幸,苟有过」章。
吴氏之说,甚善甚稳,甚精甚密,最发得圣人盛德酬酢从容中节之意,更不容贬剥,宜详玩之。
程子谓「巫马期以告孔子孔子只得不答」。
程子之意,以孔子既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自受以为己过,又恐彰君之恶,只可不答而已。
然以吴氏之说通之,其受以为过也,亦不正言其所以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是则彼此俱无妨碍。
非惟程子之所疑者不足疑,抑以见圣人盛德之言,随触而应,自然从容中节,而不失乎人情事理之宜,真可为万世法矣!
问「温而厉,威而不猛」,以气禀言;
「恭而安」,以气习言。
此皆圣人盛德充溢,睟面盎背,自然之容,岂复可见气禀、气习之所以然?
而何可以是论?
泰伯父死不赴,断发文身。
此乃变中之正,不可以常论。
盖不如是,则无以绝君国之念,而成其让矣。
问「动容貌」章「动」「正」「出」三字。
若以三字作重看,为用力处,则「正」字可通,而「动」「出」二字非其例也。
若作轻看,则又有行信脚动、话信口出之弊。
今只得平看,其用工不在三字上,而在三者之时。
问「所贵乎道者三」,《集注》新旧说。
「斯」字犹「必」字意,据曾子,此章主意不在「斯」字上,最重在「贵」字上。
动容貌,以能远暴慢为贵;
正颜色,以能近信为贵;
出辞气,以能远鄙倍为贵。
其意止此而已。
程子及门人发明究极三者之所以然,则有平时涵养之功,有临事持守之力。
以平时涵养而言,则工夫在上三句之前,而下三句乃其效验处。
「斯」字犹「绥之斯来」之「斯」,谓其必能如此也。
以临事持守而言,则工夫在上三句之时,而归宿在下三句,「斯」字犹「闻斯行之」之「斯」,谓其必要如此也。
是二义皆曾子意之所未及。
《集注》旧本以为修身之验,非庄敬诚实、涵养有素者不能,则申程门平时涵养之说也。
改本以为修身之要,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则申程门临事持守之说也。
今考之平时涵养之说,虽有根原,然却在三言之外起意,其工夫全在日前,而目下则疏阔,有任其自尔,如前所谓信脚动、信口出之弊,不若改本工夫缜密亲切,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又从目今临事,以至于将死一息未绝之前,皆无有顷刻之违。
其所谓操存,则在上三句;
所谓省察,则在下三句。
本末不偏,终始兼贯,其义为长。
却皆在曾子三言之中起意,于曾子正意不相悖,所以《集注》如此改定,而程子、尹氏之发明有味,不可废,亦必系之于其后也。
问「以能问不能」章。
理义无穷,如何尽得?
颜子汲汲下问,惟恐其有一理之不获而已,如何敢有必其尽之之心?
若有必其尽之之心,则是自为之限,而学不能以日新矣。
犯而不校,亦非只见理在,而不见其有犯我者,不专是所存之广大也。
问「可以托六尺之孤」三句。
三句谓之君子者,乃有学以成其才德者之事。
周公固不待说,孔明正可当此。
子孟辈,只是资禀来厚朴实头能镇压,故做得赢尔,他无可恃也。
程子曰: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无以居之。
二句亦明白不难晓,柳下惠是弘底人,其流失之不恭,则无规矩而难立;
却不以三公易其介,是弘而能毅也。
伯夷是毅底人,其流失之隘,则是隘陋而无以居之;
却不念旧恶,是毅而能弘也。
弘而能毅,则和而不流,而有规矩矣。
毅而能弘,则中立而不倚,而有以居之矣。
问「民可使由之」章,理之当然与其所以然。
理之当然,如父慈子孝之类,亦是大纲。
说其纤悉曲折,乃是中间慈孝节目
如《内则》许多事件之类,皆日用常行当然底,非谓其所以然者。
所以然,乃根原来历,是性命之本处。
问「学如不及」章。
此章大意,说为学用工如此之急,程子不得放过。
又接此发明恐失之意,才放过,待明日便缓便失了,非是常持此二句之心,不得放过也。
问「唯尧则之」章,尹氏说。
尹氏说,当与前合作一意看,无为而成,是大里面事;
准则之以治天下,亦是德里面事。
乞赐张栻谥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臣仰惟圣朝加惠臣下,宠荣终始,生有爵秩,既显其身,没有易名,俾垂不朽。
至于勋德节义,声实彰著,不以官品,亦特命谥。
其蕴德丘园,虽无官爵,听所属奏赐,著为定令,以诏来世,如邵康节之在元祐、徐节孝之在政和是也。
二臣官不过学校幕属尔,而特得赐谥者,以其学术重于时,孝行推于乡,名位虽卑,道尊德贵,高视品秩,所以崇儒学、奖操行、厉风俗也。
臣窃见故承事郎右文殿修撰张栻魏国忠献公浚之子,家本广汉,随父出蜀,因居潭州
师事南岳胡氏,尽传伊洛之秘,遂以其道鸣于西南,著书立言,开迪后进,四方士子皆宗师之。
其学虽本于仁义诚敬,而造理精微,遇事昭彻,更历内外,治民训兵,理财听讼,所至有绩可纪,超出诸儒之右。
隆兴初,始以军事入奏,首劝孝宗皇帝明义复雠,正名绝寇,孝宗异其言。
而君臣之契合,凡奏对开陈,忠义愤激,未尝不以雠耻未雪、不共戴天为忧。
此宜其锐意用兵,轻举躁动。
时宰有以恢复为己任者,谓寇衰弱可图,乃遣泛使,欲开兵隙。
又独为上言,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未有必胜之形,而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不在决机两阵之日。
又引诸葛亮景延广为喻,在辨名实之分,无令小人投隙,以售其奸。
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所未闻。
及诏以知閤门事张说佥书枢密院事讲官,初无言责,夜入手疏,极言不可,且诣宰相质之。
宰相惭愤不堪,上独不以为忤,亲札疏尾,使宰相谕旨。
复再奏,上意感悟,命已终寝。
宰相实阴附,出知袁州,申说前命。
言虽不尽用,竟以罪谪。
使开禧丙寅权奸擅朝、妄起边衅之时,有如者鉴机识变,守正不阿,沮其萌芽,则朝廷必不有过举矣。
缅怀忠贤,百世可师。
孝宗皇帝重其儒学,因以引为劝讲,擢宰司
谗者忌嫉,宠眷不衰。
连帅二藩,有意召用,而不幸殁于盛年,位不克究。
然而学者至今尊其道德,相与私号为南轩先生
官未及谥,其家既不敢自有请,门人弟子又无通显于朝者为之请,士论湮郁三十馀年。
暨臣到任,列词陈乞。
臣今将去郡,若又隐嘿,不为一言,则是上无以昭圣朝崇儒重道之公,下无以慰远人尊师尚友之义,滥居所属,为吏旷职甚矣。
臣愚谓宜下之太常,使博士状其行,苟应得谥,锡以美名,使天下后世知儒学节义之贵过于品秩,于以激劝,诚非小补。
郢州太守墓志 南宋 · 罗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五、《罗鄂州小集》附、《新安文献志》卷八四、《潨川足徵录》先贤九、光绪《南岳志》卷一一
先兄姓罗氏,讳颂字端规徽州歙县人
曾祖承吉
祖讳举,朝请大夫
考讳汝楫,吏部尚书龙图阁大学士、新安开国侯、累赠少师
鲁国夫人俞氏。
绍兴二十二年,以先君任子恩,补承务郎,注临安府馀杭县浣坎镇,改潭州南岳庙
连丁考妣忧,除丧,监镇江府排岸,擢监行在左藏东库。
未上省罢,差湖北司主管机宜文字、行在检点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通判镇江府、知郢州
绍熙二年正月二十七日以疾卒于郡,积官朝奉大夫
其六月丧归,明年正月二十九日,葬于歙县永丰乡斡村之源。
娶宋氏,封安人
子阜臣,蚤卒。
女二人:长适进士张泰初,次未行。
孙榞,当以致仕恩得官。
兄资超迈,身长七尺,眉目耸异,自少负志气,力学殆天性,侪辈或少息,终不休。
过庭时,每出文一篇,先君未尝不称善。
及长逮晚节,读书著述如课程,倦极,徙倚提卷不释手。
得异书喜甚,若他人好好色、嗜甘毳然。
居丧终制,寝苫室,绝荤茹如礼。
性不谄,使阿附得大官要职,不肯为。
其在荆州,帅叶公衡自谓幕中得天下士。
丞相周益公必大后省,坐缴奏武枢张说出,复入,及为翰林学士,客皆往贺。
兄独委书劝公,无恃一节高众为无愧,名益高,则天下所望益大,欲其屏纷华,事简凡,孟子所谓得志不为者,皆当置度外。
益公以此愈加敬。
季兄鄂州亦益公所重,故每以二程期之。
其佐京口,屡争事,今兵部侍郎耿公秉为郡,每言为僚率雷同相取,下助我特罗君。
登对,其一,乞申敕四方主帅,修明军政,禁私役;
其二,欲如西汉武,宣玺书责厉州郡,光武一札赐方国,为耸动之具,以劝事功;
其三,择县剧易以选能吏。
上问京口军民情,条对甚悉。
到郡,为政清静,庭无留辞。
京山民董小大有妹为张复礼所奸,因欲娶之,不可,则醉酒捶其父母。
小大与其党击之致死,皆谓罪在大辟,兄独以情轻奏。
部使者不谓然,使再勘,公言复礼奸人女,至辱其亲,小大解后至此,情可念。
奏上,果从杖贷。
未几,悍卒吴顺在娼舍踢死民陈舍僧,大吏庇之,无敢言。
舍僧单独,或请执状以葬。
兄知之,杖大吏,捕,成其狱。
部使者怒,以为前后轻重不类。
兄曰:「军人杀平民,能使大吏为覆护,横甚」。
后取旨,竟绞。
盖马纲道所自出,食谷旧责之都保,至是部悉自任,凡免役科扰十一事。
历官可纪甚多,而弗自言,其梗概若此。
兄始为进士,屡上春官不第。
其为诗文至藏稿数十,笔力高古,时出奇诡跌宕,识者以为有西汉风。
平生抱负,一时名士所推许,而年位不永,岂惟门户之痛云。
朝散郎、新权通判蕲州事、赐绯
志。
张说道县之官襄阳 南宋 · 许及之
五言律诗 押尤韵
一尉襄阳去,三年别旧游。
烦君登岘首,拭泪望神州。
勋业男儿事,依违我辈羞。
为言贤府帅,问讯乡侯
奏论实录缺文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七、《续文献通考》卷八六、《渊鉴类函》卷六九、嘉庆《邛州志》卷四二
臣曩者滥员东观,盖尝伏读金匮玉板之藏,每惟祖宗实录自东都以前凡一百六十八年,不过一千馀卷。
而南渡以后,高宗孝宗皇帝两朝实录仅六十馀年,遂至一千卷。
三十六年事为五百卷,犹之可也,而二十七年为卷亦如之,意其广记备言,无所脱遗。
而臣偶因当时所遭,随事检阅,则有不尽然,往往一月而釐为二三卷,往往州县细故亦动是千馀言,至事关大体,顾反脱略。
且如开禧元年虏使赵之杰要陛下起受国书,臣时以馆职获陪朝著之后,偶记乾道六年虞允文为相,虏使乌林答天锡倨慢,与此相似。
时则允文前奏:「大驾还内,放仗罢朝」。
臣与在列诵言其事,所冀速达。
有顷,闻陛下径还禁中,一如乾道故事。
臣谓宰执必有援此以开陈者矣,乃闻韩侂胄宰执言,此谢郭然为之。
不知郭然秉政,尚后此十馀年也。
臣既退朝,即取乾道国史、实录、会要、圣朝日历诸书遍加披阅,则于此事或全无所载,或略及一二,而实录则仍循常比,书垂拱殿赐茶酒,不知是日茶酒未尝设也。
又书知閤王抃上疏,诏明日引使人朝见,乃似专美于,而词止议受书之仪,亦不及放仗罢朝事。
此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
是岁苏师旦安远军节度使,明年六月师旦抵罪,词臣以草制罢去。
或谓内制未有封駮故事,臣因记乾道七年三月己卯张说佥枢张栻等言其不可,旋即反汗。
八年二月乙卯申命,则周必大直学士院缴还批诏,且乞以宣徽
臣即检阅实录诸书,则己卯事无所载,止于是月戊子书节度使万寿观制,不书事始,已当修正。
至八年乙卯事,则又逸去。
王圣则臣直,此最是先朝美事。
而前后皆不书,此又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
开禧二年秋八月倪思李壁争论明堂严父配天事,朝论莫知所决。
臣因记淳熙三年三月丙午朔秘书监李焘奏乞举行宗祀明堂之礼,历引神宗皇帝圣语及钱公辅司马光李受诸儒之,尝下群臣议。
虽不果行,然实录不当全脱其事。
至淳熙六年赵雄为相,竟白行之,实录亦所不书。
元降明堂诏书,亦未尝登载,而阅乐等事亦皆失实,又以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
臣因是三事,每叹孝宗皇帝明谟伟断,卓越前代者,不可胜纪,而臣偶记所闻,辄逢脱略。
夫卷帙猥繁若此,而纪载脱略乃尔,若不及今距乾淳未远,文字未尽沦失,老师宿齿、故家遗裔尚可访问,亟与搜罗会稡,则因循浸久,必致是非失实,无以传示方来。
臣伏睹实录院见遵诏旨,改修孝宗宗两朝实录,增入列传。
臣愚欲望睿旨并下本院,令史官将两朝实录重加点校,傥有阙失,如上所陈者,即采访增入。
其冗滥重复,及吏文不经去处,悉与删削。
庶几文省而事详,足以垂宪贻后,仰副陛下寅念祖烈之意。
应诏封事1234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今月十七日,进奏院印书状报到端平元年正月一日御笔节文,内外大小之臣悉上封事,凡朝政得失,中外利病,尽言无隐。
臣愚不佞,自先帝龙飞策士,误叨亲擢,是恩首选。
由是被遇嘉泰开禧之间,充员馆学。
徒以愚不适时,首沮开边之议,忤韩侂胄,几陷大戮。
赖先帝圣明,尚令补外。
暨失军亡将之后,先帝亟思其言,中道追召。
臣于江陵受命,辞不敢前。
侂胄既殛,又拜特招之命,且至申诏趋行。
臣以养亲固辞,改畀藩节,凡十有七年。
先帝终不能忘,即元日大朝,申加聘召,浸阶通显,获事陛下于谋庙之初。
臣于是时非不能缄默苟容,自同流俗,徒见妖氛祲煇,横掩日月之明,亟起而排之,自贻罪戾,投之南安
柄臣初意将寘臣必死矣,赖陛下保全,改窜靖州
七年之间,幸缀馀息,以濡湛恩,生还故乡,实踰分表。
矧又以华职要藩,拔之散地,辞不获命,感深涕零。
迩者伏睹陛下亲揽万机,大明黜陟,将与士大夫更始。
如臣何人?
亦被简记,进职锡带,示之褒表,益惧无以称塞。
臣尝观宣帝,汉中兴英主也,地节二年二月霍光死,史于五月后遂书亲政听事。
至于枢机周密,品式备具,读史者莫不服其威断。
而臣尝考之,则纪与表异辞。
虽卒,之子若旧,尚分据枢要。
韦贤年八十一,老病尸位,固自若也。
明年正月而后免,至六月霍氏之谋败,而后魏相当轴丙吉张安世诸贤进用。
然则虽以宣帝之英明,而更新庶政,犹迟之以一年有半。
今陛下不踰旬朔,立致丕平,卓出汉宣之右。
此上天悔祸,以开中兴之主也;
此九庙神灵耸善扶谊,祸盈推亡,为国家植无疆之休也。
远方班白之老,奉戢贪御笔,听改元诏书,流涕太息曰:「不图馀齿尚见太平之有期也」!
况如臣者,猥被两朝不凡之遇,于此而犹不一言,臣为有负。
臣尝读书,于二帝三王之制粗知颠末,每谓始变于周末,大坏于秦,不能复于汉,而再变于魏晋,尽覆于五胡之乱。
此事既久,今虽言之,未易殚数。
而目前所甚急者,先以祖宗旧典言之,大抵始变于熙宁,不尽复于元祐,而大坏于崇、观以后,收拾于炎、兴之初,浸备于乾、淳、绍熙之间,而又坏于庆元、泰、禧以后。
今陛下始亲政事,登吁众俊,弼辅丞疑之选,言语侍从之臣,下逮百司,旷然丕变,失此时而不复旧典,则将日远日忘,孰为可望之时乎?
臣试为陛下以数十年间身履目击之事,一一省记,条列如后:
〔贴黄〕臣闻天子之位,所以畀有德之人所能为也。
尧亲举天下而授之舜,谁不知之?
孟子以为「天与之」,「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也」。
虽然,孟子之说则有自来矣。
伊尹太甲而告归,周公复成王而致政。
凡以为天下之所命,非人臣之功。
介之推辞禄,又谓天未绝晋,必将有主,天实置之。
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下义其罪,上赏其奸,其词尤为明著。
是故晋悼公之讨诸大夫,叔孙昭子之杀孺牛,宋文帝之讨徐傅,先儒是之。
周平王戍申以取《扬水》之刺,汉文帝周勃以启袁盎之谏,汉宣帝霍光以贻严延年之劾,先儒非之。
盖人臣置君以徼利,非国之福,亦非家之福也。
是以人君之知天命之在我者,惟义是制,不以报私恩,盖防微杜渐之意寓焉。
陛下今日之盛举,既能以公灭私,尚虑姑息之浮言或得以私害公,敢昧死缕缕言之。
一曰复三省旧典,以重六卿
国朝沿唐旧制,分置三省,中书取旨,门下审覆,尚书施行。
凡内降文书及四方章奏,至门下、中书省者,率送尚书省
尚书六曹六曹付诸案。
关会节目既备,则以上尚书省,送中书取旨。
既得旨,又以送门下省审覆,迨其画可,然后翻录,下尚书省尚书复下六曹施行。
三省体统,大抵若此。
若谓其迂回,则如元祐以后并中书、门下为一可也。
而熙宁宰相王安石,乃特置中书检正,以分三省官属之权,至元丰又以左右司代之。
是端一开,凡权在大臣,则宰掾遂为窃弄威柄之地。
不知熙丰以前,未始有是。
中书之属曰舍人,门下之属曰给事中尚书之属曰尚书侍郎
二十四司,三省皆有属也。
而所谓勘当、指定,乃六卿职分,岂必尽述熙、丰大臣之意,皆付宰掾,以专其事,为宰相窃权固位计也?
韩侂胄盗权之始,犹分其责于宰丞,侂胄不过于日中以宣押入内,密赞万机,三省六曹之统体未尽废也。
侂胄平章军国,然后二府属官益重,而六曹长贰益轻。
然是时方谋开边,事有期程,侂胄久而厌之,则令六曹凡遇勘当,即据事指定,不得辄称取听朝廷指挥
中书之务,由是稍清。
嘉定以来,虑其权之分于六曹也,每事必付检正都司,而宰掾之权又重。
凡文书至省,必分入检正都司,拟一呈字。
宰相命之拟,则检正都司犹云合与不合送部勘当,或且候。
若合字得笔,然后别拟送部。
部中据事勘当上省,则检正都司之拟如前,而易勘当曰指定。
部中据例指定,则检正都司又云再送部,有无似此的然例或虽令指定,不敢明白。
盖开两端以听所择,则事或可行;
订一说以必其从,则反以坏事。
是以近者累月,远者一二年,大抵多为迂回,故作沮难,实以为上下市恩、官吏受贿之地。
而况检正中书、门下省之属,都司则尚书省之属,而今混为一区,宁复有可否者乎?
其有事关机速,则上不伺奏禀,下不俟勘当,而有云尚先行者矣。
凡所谓奉圣旨依,奉圣旨不允,有未尝将上,先出省劄者矣;
有豫取空头省劄,执政皆先佥押,纳之相府,而临期书填者矣;
有疾病所挠,书押之真伪不可得而必者矣。
呜呼,宇宙大物也,非一人所能控抟,虽犹舍己以从众,虽皋夔稷契犹举贤而逊能。
而后世庸贪之相,何等才分?
乃欲深居独运,以机务之夥而付之二三阿谀顺指之人。
王安石倡之,章惇蔡京秦桧韩侂胄效之,至近世而益甚。
天启太平之运,此弊首当更张。
臣在远外,不及尽知,惟虑检正都司之笔,迂回缭绕之弊,相承已久,目前若未甚害。
不知都司重而六曹轻,乃历朝权臣窃柄之大端。
愿陛下明辨而速正之
〔贴黄〕宰旅、宰士之名,其来虽久,而职任甚轻。
迨熙、丰以后,检正分察诸房,都司分治六官,而事权始尊。
至于近世都司逢迎宰相,与闻机事,而外与制总诸司、沿边将帅相赂以利,其权任反出执政台谏上。
先是侂胄时,两省之属犹有所不敢为。
今乃于执政从官之中突出此项,以小臣而与大政,事体不顺。
其事始于熙、丰之误,而人不察。
伏乞睿照。
二曰复二府旧典,以集众思。
国朝仿唐旧制,三省密院分职授任,各班奏事,事有大者始得同进。
故有中书进拟,有密院进拟,有三省进拟,三省密院同进拟。
为目若繁,为虑实远,将使权一而任专,各得以自靖自献也。
不宁惟是,二府奏事之后,或别奏他事,或时有留对,则又听非时扣阁,或御资政殿,或御迎阳门,或开天章阁,皆出于进拟奏陈之外。
大抵三省不嫌于异论,二府不嫌于独对,故有同视一事,而东西府各为一说者,载在史册,不可胜数。
盖以大臣之位非他比也,天子所与共天位,治天职,而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之臣,赞襄帝王,以继天立极,即是位也。
今乃好臣所教,茍用可制,使之群趋旅进,宛舌同声,渥鼎之形,包否之羞,以腼颜于众庶之右,为人主亦安用若人哉?
彼柄国者之说,不过曰分班奏事,或得以阴售其私。
韩缜尝以中书独进拟而私姻戚,曾布尝以宥府独奏事而挤宰臣,使其同进,必无异论。
是说也,固柄臣之所便。
然惟当择君子而信任,不当用小人而猜防也。
盖和同比周,正君子小人之辨。
若皆君子,虽异论而同心;
若皆小人,虽同词而异意。
是以祖宗盛时,宰执多至八九人,少亦不下六七,更相可否,不为茍同。
中兴省官,犹至五六。
秦桧专国,则两府之贰各一。
庆元初侂胄尝欲自为枢密,或告以事权不专,反不若辞名居实,则无不统。
久之,监惠民药局允中迎合风指,引王旦吕夷简文彦博故事,建平章军国事之策,执政哗然不平,此议中辍。
后数年卒行之。
然是时二府宰相,有执政官也。
嘉定而后,以相兼枢,又合而为一。
夫以相兼枢,盖富弼所谓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此犹有说。
执政若皆兼佐二府,则更无分班者矣。
何以参稽众论,各效己见乎?
更惟陛下众建而审图之。
三曰复都堂旧典,以重省府
国朝盛时,以尚书为外省,受四方讼牒。
政事堂于禁中,为宰执会之地。
凡有司之公见,府史之呈书,率合堂同席,佥议众决。
日下画数刻,鸣钟会食,排马归第。
然百年之间,未建私第,犹僦民居,往往距城回远。
则出省之后,吏持文书走诸第,率多稽迟,或至漏泄。
神宗皇帝病其若此,度地于关之西南,为东西而二府各四位,将以严谨事机也。
然而连墙接畛,謦咳相闻,则怙权营私之相,多谓不便。
是以偃然私第,不恤同列,蔡京以来相承皆尔。
南渡草创,三省密院合为一所,宰执会议,日至三四。
吕颐浩常居私閤治事,人已议之。
其后虽建诸府,而秦桧自居望仙桥私第。
韩侂胄万寿观使窃弄威权,事多牵制。
自平章后,三日一入堂,盖亦知私第领事之为不安也。
方宣押赴堂之明日,非入堂日分,吏抱文书以俟于私第。
宰执始至堂,无门焉者,陈自强误加何问,从者答曰:「吏至太师府呈押文书」。
自强始怃然以觉,摇手呿口曰:「勿言勿言」。
盖先是未有一日不入堂,一吏不住省者,当时宰执盖创见也。
乃自近岁养疴不出,视为常事。
嘉定间数以称疾在告,犹不过数月。
而五六年间,威势已成,遂至决事于房闼,操权于床笫,人莫知其存亡。
吁,四海之内,能言之类至众也,而使拱手听命于冥漠之中,其上无人主,旁无同列,下无百官士民,此安石侂胄之所不敢,亦已甚矣!
今圣化更新,已事固不待论,重惟旧制若此,惟陛下深鉴而力持之。
〔贴黄〕秦桧私第后以为德寿宫,臣不及见。
臣犹见韩侂胄鼎贵时,以天庆观朝士候谒商贿之地,有三五日而不得见者。
至于近世,则道旁之庵寮实为候谒之地,四明大慈寺实为取财之媒,故士稍知廉耻者决不肯造乎其间。
今君臣论道之初,首鉴此弊,若真意实德,持之悠久,则宗社生灵之福也。
四曰复侍从旧典,以求忠告。
国朝侍从之官,自大观文待制,非一职也。
而责之论思献纳,其意则同。
给事、中封駮已行之令中丞谏议以言为官,此不待论。
翰林学士六曹长贰虽非言责,亦未尝不因事献言也。
熙宁诏书,责从臣之不言。
司马光副枢,亦曰侍从之臣于事无不可言。
是以立储副正宫闱,议濮园,争新法,辨河防,论边事,莫非侍从之臣廷辩而众决。
南渡以后,此风未泯也。
绍兴虏使之来,张焘、晏复、魏矼张九成、曾开、李弥逊梁汝嘉楼炤苏符萧振,皆以侍从争之。
于是自副、同签以至郎中察院馆职、枢属,论奏踵至。
兴、隆乾道间,用龙大渊曾觌,如周必大张震龚茂良诸贤,皆有论列。
孝皇始虽不纳,卒以陈俊卿一言逐之。
乾道用张说张栻侍讲上疏,范成大西掖封还词头,周必大以翰苑不草答诏,莫齐在后省不书录黄,至于台谏,交章争之。
韩侂胄之始,罗点楼钥徐谊彭龟年林大中章颖、邓驲诸贤,皆以近臣首婴其锋。
国子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太府事丞吕祖俭,下逮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凡六士,及吕祖泰等,皆群起而攻之。
于是宰执从官以下,中外之得罪者,不下五十馀人。
乾淳馀泽之未泯,其功盖如此。
庆元二年以后,士气顿索,习成喑哑。
一日侂胄唱为开边之议,惟徐邦宪处州召还,力陈弥兵之,朝奏暮黜。
台官徐楠从而抨之,执政钱象祖继以议论谪信州居住,此皆臣所目击。
臣虽不足数,亦尝有言于二臣之先。
呜呼,国之大事,而此三人之外,更无一人言者。
是时上距庆元之初曾不十年,而为权燄所挫,消铄骫骳,一至于此!
其后既降诏出师,事大责重,侂胄虑谤之归己也,因李壁之请,令侍从、台谏、三衙、沿边帅臣各以己见条具。
自此诏一下,诸臣不容依违,然后手足呈露,显然为附和之
其不谓然者,乃出于人所不料之常任,士气益可想见。
嘉定以来,号为更化,不此之监,抑又甚焉。
至使士大夫嘲侮,有谓侍从之臣无论思而有献纳,献纳云者,讥其以货取也,臣实耻之。
今大明丽天,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亲近之臣,必不踵承陋习,惟陛下明儆而开导之。
五曰复经筵旧典,以熙圣学。
国朝经筵之制,虽启于国初,而岁增月益,至中叶而益备。
其资望之当入,如晏殊富弼孙奭范镇李淑宋祁欧阳修司马光吕公著刘敞苏轼之俦,此不待赘赞,亦未容殚举。
此外又有当世名儒而身隐秩卑,则不问其资历,必师席以处之,不惮其难致,必尽礼以延之
吕希哲司马康杨时,自小官而说书
范祖禹张栻朱熹,由庶僚而侍讲
程颢尹焞,则又以布衣而特命。
大抵非天下第一流人物,不在兹选。
然而人主有时而不自为政,则宰相率以素所亲狎而信任者充其数,盖虑讲官多陈古谊,则必非时政;
人主多知经史,则必疏小人。
此殆与仇士良固宠之谋如出一轨。
不知此等职事,非尝从事于学者,何可强而能?
且《易》之书,辞变象占乃其纲领,繇彖爻象之辞,画为爻位虚之别,互反龙飞之,乘承比应之例,亦安可以不知?
一有不知,则义理阙焉。
《书》以明帝王经世之规,《诗》以观王政废兴之由,《礼》以识世道污隆之变,《春秋》以别王伯义利之分,自非亲师取友,强学审问,明辨力行之人,曷称兹选?
而况精神气貌之感发,威仪文辞之著见,于观摩丽习之间,有薰陶渐渍之益。
此岂谀闻单见之士所能辨此?
其如祖宗故事,先贤出处,较之六经之学已云易知。
然而有一事而异载,一人而多者,若无博见多识之功,亦非仓卒可通。
乃自数十年来,是官也夫人而可为。
陛下天资高明,试以十年间所用者,人人而思之,必有以见其学之浅深,人之邪正。
必知是人也平居为何人,今乃在、颐、之选,则其玩岁愒日,徒为具文以误陛下讲学之功者,从可知矣。
今陛下舍其旧而新是图,朝夕所与讲诵者,必极一时之选,更惟博访而明辨之。
〔贴黄〕臣昔岁闻之道路,陛下听政之暇,以词翰自娱。
夫词翰非圣贤之学也。
然在今能为二汉以前词章,能知魏晋以前字法者,亦无几人,况其大者乎!
所谓大者,必知圣贤相传者何事,朝夕所讲者何学,自修身齐家、涖朝政官、分土授田、建学制赋,其规模制度,视秦汉以来率意更张之事,精粗详略为何如。
既有以见乎此矣,又必审问精细,明辨笃行,如生乎其时,立乎其位,以与圣贤相周旋,则持之不怠,不难至也。
若徒分章析句,为诵说词章之资,则年盛气强,尤可勉而能。
迨其久也,志不能以帅气,则志亦随其气而靡,此最为讲学之要。
愚臣出位儳言,仰乞睿照。
六曰复台谏旧典,以公黜陟。
国朝台谏官之制,平居未尝相见,论事不相为谋,虽于长官,亦无关白
台臣论事,谏官不以为然;
谏官论事,而台臣以不言罢者,时有之。
至靖康间李光冯澥之争,犹存此意。
中兴以来,台谏官所居,别为六宅,而合为一门,得以邻墙往来,大戾故典。
盖先朝台谏所以未尝交接者,欲其各尽己见,不相为谋。
秦桧专政,台谏除授,悉由密启,风之以弹击执政而补其处,总号台谏,职分无别,故显为朋比,而人不以为异。
淳、绍间,虽间有一二人,如胡晋臣在南榻,刘光祖居殿中,皆尝排谏官而去之。
然旧典久湮,士大夫反相惊怪。
侂胄踵秦之辙,如出一轨。
自先帝初政,吴猎刘德秀同入台,一薰一莸,命自中出,人已知事势之异。
重以韩氏日盛,接助德秀,同时善类,一网打尽。
由是台谏皆用私人,或明示风指,或迎合时意,公论拂郁,朝纲纷扰。
先帝旋亦悔悟,凡前日废逐之人,至泰、禧之间而尚存者,以次收用。
于是道学之论息,而恢复之兴。
是时以臣所见,虽曰观望权臣而未至呈藁也,有关于目前之利害者风之,内之百执事,外之监司守臣,不尽与闻也。
侂胄之殛,号曰更化,而犹存旧台谏二人,黄畴若叶时旦各因其官而进之,使之攻韩党以赎过,人固已疑更化之为具文。
其后凡除授台谏,必先期请见,饷以酒肴。
及论事之,又以尺简往复,先缴全稿,是则听之,否则易之。
次序官职之崇卑,挨排日分之先后,兑易更换,率至月末,风者不以为怪,论者不以为耻。
及其后也,台谏语人必曰:「近来文字,皆是府第付出」。
臣始疑之,一日李知孝为臣言曰:「昨所论洪咨夔胡梦昱,乃府第付出全文」。
审如诸人之言,则又出于呈稿之外。
故人谓台谏为鹰犬之不若,盖鹰犬之博鸟兽,乃其性然,非以求悦于人也,而台谏徇人忘己,则非性之所安,何鹰犬之可拟乎?
今亲政之初,亲擢台谏,一扫旧习,天下莫不延颈以望太平。
臣愿陛下笃信而力行之。
〔贴黄〕臣每见四十年间,台谏罢去或他迁之后,贪污狼籍之状,人人能言之,朝廷亦明知之。
而其一时私意所论之事,所劾之人,省曹百司尚守之不移。
夫既鹰犬之不若,而尚以其言纷更典章,摧抑善类,久而不复,盖害政之大者。
欲乞断自圣意,将四十年间轻改之事,误废之人,委官置局,抽索前后奏牍,从公讨论,速与改正。
给事封駮不当,及监司帅守其人不足倚仗者,并合一体讨论,改正施行。
〔贴黄〕臣每见邸报内台谏文字,泛称臣僚。
臣妄谓合照先期旧例,各出台谏姓名,庶几播之四方,书之史册,善恶邪正,各有所归,然后言者莫敢妄言,伏乞睿照施行。
七曰复制诰旧典,以谨命令。
国朝尚仿前代制诰之选,名号纷纷,不可殚述。
大抵内制之臣,自大诏令、外国书许令进草之外,凡册拜之事,召入面谕,有当奏禀,则君臣之间更相可否,旋为增损,以合旧制。
乘舆行幸,则侍从以备顾问,有请对则不隔班,有奏则事用榜子,关白三省密院,则合用咨报而不名。
所以号曰内相者,得与人主上下古今,宣猷出令,其重盖如此。
外制之臣分治六房,掌行命令,随房当制。
凡事有失当,得以论奏封駮。
每旦诣省,即紫微阁下草制,俟宰执出堂,始得下直。
刘敞尝得追封皇子公主九人词头,当宰执将出堂之时,立马却坐,一挥九制。
非以矜能衒敏也,故事,百官除授未有不受告而后供职。
虽追命赠禭之制,亦不踰日也。
自中兴多故,始有不候受告,先次供职之命。
因循日久,习为故常,大失命官之初意。
迨四十年来,则事日益异,而其大要则内制失之先,外制失之后,凡皆牵制于柄臣,而不得施其为。
内制得朝廷将有除拜,必择其可以奉使者而后用之。
王德谦苏师旦节钺之除,当制之臣皆于未兼直前先禀风指,未宣锁前先呈制草。
其馀制诰亦莫不然。
至于近岁,又非前比,往往两学士各为一制,或宰相涂改,取其一为宣布,裁其一为答诏,相承既久,而人不为异。
内制失之先也。
其为外制者,既得词头,旋营假手。
臣所见于泰、禧者,犹有五日十日之限。
至于近岁,愆期已甚。
凡在迩列,犹至半月兼旬而后受告。
外之监司帅守,则有已及一考,而犹带新除者。
呜呼,王言惟作命,一词之出,雷厉风飞。
盖纪纲之悠系,而可以牵制拘挛,视为文具乎?
虽然,此犹以代言之事责之。
内制之不时请对,夜直宣召,外制之駮正除授,封还词头,非夫蕴刚大之气,负渊源之学者,不能居此,今亦夫人而能为之矣。
今圣化重新,此亦更张之要者,惟陛下亲擢而举行之。
八曰复听言旧典,以通下情。
祖宗盛时,受朝决事,或至日午。
其有奏事已久,馀班不能悉引,则命太官即殿庐赐食,或辅臣未退,亦赐食殿门,食已再坐,复引馀班。
仁宗之初,群臣引对至十九班而未厌。
其后前殿奏事不过五班,仍诏辰时以前常留一班,以待御史谏官之请对者。
累朝相承,率用此道。
所谓宰辅宣召,侍从论思,经筵留身,翰苑夜对,二史直前,群臣召归,百官转对、轮对,监司帅守见辞,三馆封章,小臣特引,臣民扣匦,太学生伏阙,外臣附驿,京局发马递铺,盖无一日而不可对,无一人而不可言,所以同人心而观己德,共天命而敕时几也。
自秦、韩柄国,视神气如奁箧中物,占吝把握,惟惧人之有言。
虽日引二班,犹多隔下,每朝奏对,率盖辰初。
号为近侍之官,未尝获侍宴閒,从容献纳,欲陈己见,先白閤门
虽以经筵讲读之官,犹先期问有无奏事。
二史虽听直前,亦关閤门,乃敢进对。
其在二班之数者,则又姑为具文,以求茍免。
职事官或当轮对,非以迁除为辞,必以托疾在告。
夫所谓脩德,所谓讲学,此古者大臣格君之要义,今更相告语曰:「第言脩德讲学,则号为正大,实无拂于时政;
第攻上身,则外示讦直,实无忤于时宰」。
呜呼,士气之坏,一至于此!
惟有太学诸生伏阙与登闻鼓院受书,犹得以自献。
而数十年间,两学之士或削籍远窜,或真决械遣,或羁之岭外,或毙之途中,或付之不报,或中以他事,由是竞相惩创,久郁不伸。
鼓院虽设匦,而不问几事,必诘所言。
又至擅发奏御之封,以审其实,必不涉谤讪,乃与投进。
或拒之不听,则批之曰「不受」。
此何理也?
其幸而得达,犹虽旬日以待处分,若得放罪之命,则大喜过望。
其或押回本贯某州听读,编窜他州,皆未可知也。
今陛下亲政之初,导人使谏,乃当务之至急者。
乞断自圣意,检举而施行之。
〔贴黄〕臣窃见集议之制,所以合众知,尽下情。
自周汉以来,最为良法。
乃自近岁,禀听宰相风指,立为一说。
衣冠虽集于台省,而未闻反覆辩论,更相是非,率是决于一夫之手,使吏钳纸书名而去。
此一当复还旧典,以一洗具文之陋,伏乞睿照。
九曰复三衙旧典,以强本朝。
国朝三衙之制,自艺祖开基,监观前代,择腹心之臣以掌禁旅,为数凡十馀万,所以强干弱支,藩王室,重京师之要道也。
中叶以降,习为骄惰,至崇、观而滋甚。
高俅以恩被遇,则纪律尽弛,仅存三万人。
靖康之祸,京师削弱,夷狄凭陵,盖基于此。
中兴以来,首监前辙,既严其选,又谨所操。
虽艰难多故之时,而辛企宗王𤫉之骄蹇,不废典刑。
孝宗初,殿帅王琪奉使两淮,荐和州教授刘甄夫
孝宗将召之,刘王炎时在枢府,呼吏作头引,追至都堂责励状。
既而瞷知在淮上矫制修城宰相陈俊卿必欲寘之死,帝虽全宥,竟坐此鑴罢。
乃知先朝之待三衙,其严如此。
韩侂胄未遇,率从吴曦假贷,或又因之以进,假殿帅以酬私恩。
请将西帅,侂胄不敢违。
既又以郭倪郭杲继之,无非庸駮之人。
嘉定以来,所当尽鉴其弊。
而或以资浅望轻,或以受恩深厚者为之。
夏震倚之以济国事,犹可言也。
彭辂刘琸以故相生日之馈入都,会相以母忧去,敏于转移,易为赙赠。
吊问既速,赙赠亦厚,又矫词,直谓遣令听役受事,于是步随故相,往来山中,供土木之功。
之领岩卫,之为将帅,实基于此。
至于用偾军之冯榯,则物论莫不惊怪。
盖奴才又下于,但能刻剥将士,以供苞苴,岁时馈献各有常,知有冰山可依耳,不恤其他。
郁攸事虐,皇皇乎宰相私第之是救,虽宗庙朝廷,恝乎其不恤也。
大抵庆元以来之所用,皆报私恩,固权势。
嘉定以来之所用,皆以供厮役,征贿赂,甚失祖宗居重御轻之意。
今圣化更新,必已用当其才,更惟谨之重之。
〔贴黄〕臣近见邸报,冯榯靖州安置。
榯得罪于宗庙,不肆之市朝,不籍其赀产,已为佚罚。
靖州者,虽曰陋邦,实号乐土。
且靖之字义,为谋为治,有自靖自献之意。
臣谓如榯者当投之广南远恶之地,不当以污此土,伏乞睿照。
十曰复制阃旧典,以出私意。
国初首创唐末五代之弊,以牧守易藩镇,以诗书易干戈。
百年之间,虽间有疆埸之虞,而绝无萧墙之患。
则以国势虽弱,而民心不摇,盖圣祖神宗,立纲常,厚伦理,以端本澄源于上,先正大老别贤佞,明义利,以植经陈纪于下,不聚歛以拔根本,不黩武以启戎奸。
立国之规若此,其形虽弱,其本则强。
然而为柄臣者窥见罅隙,必挟和战二字以为招权固位之计。
王安石得政,首以富国强兵自任,于是置旁通簿以悦上意,分三司使权以归朝廷。
府库既充,遣其丑类南征西伐,劳人费财,以奉空虚之地,张皇捷音,掩匿败报,以欺人主。
卒之丧师失律,震惊乘舆。
章惇蔡京王黼童贯,循袭故智,结怨西北。
卒之弃信背盟,以开狄难,渡江航海,久而后定。
秦桧身履其事,则又乘高皇厌兵,两宫念归,遂又割地奉雠,为邀挟国家之良图。
十有八年之间,操持人主,芟夷善类,得以全躯于牖下。
韩侂胄既盗威柄,出入禁中,自恭淑皇后上仙,虑其不能以久,则又为开边之说以自固。
连年遣使,率以同己者为之,皆谓金鞑相持,遗黎内附,若乘机进取,可以尽复故疆。
盛夏兴师,仅至符离,二将以田俊迈啖虏而反。
侂胄乃欲歛兵遣使,则已不可得。
迨郭倬授首,郭倪离心,皇斌、李奕李爽败衄相继,吴曦畏死,附虏为乱,乃速议讲解,则万里边面,莽为丘虚,而侂胄不能以保首领矣。
史弥远密赞先帝,正侂胄开边之罪而代其位,其说不得不出于和。
然而中原溃裂,和未能久,而山东河北、关陕之人归疆请吏,无岁无之。
其在襄阳、蜀口者,号曰约而实杀之。
山东之民蜂屯蚁聚,势不可却,于是不得已而纳之。
纳之则当思以处之,顾乃听其自为去来于我土地,听其咨行剽劫于我疆垂。
郑损制阃,而李全却之,改畀诸国,又杀之。
乃使徐晞稷姚翀诸人逢迎而奉事之,至于甚不可忍,然后遣刘琸图之。
图之不得,而衅隙日开,至于盐城之难,可谓极矣。
故相尚欲掩遏调护,或咎其昏闇,或讥其畏怯。
臣以西事观之,则不过为固位计耳。
董居谊帅蜀,专倚王大才守护西边。
大才重贻虏帅,而大言于中朝外梱,保无边患。
一旦虏乘虚深入,大才忧惧而死。
居谊仓皇度剑,尚守密院风指,显然下令,有不得追袭过界之文。
于是虏可以攻我,而我不可以袭虏。
外三关既失,藩篱决坏,外讧内猘,不得已而用安丙崔与之
虽或死或病,皆不能久,然二人固非谄事宰相者也。
郑损李全所不欲,乃敢命帅蜀,谕令降附,弃险要,蹙地数百里以图茍安。
周如渊固守其说,虏将大赤辈已纵骑焚掠,出没吾地,而虏使速不罕方以议和留兴赵原。
我使王良能、李大举方以报聘诣凤翔府制司方以牛羊犒师,督兴元帅。
人心既愤,鞑骑横行十七州,生灵死者不知其几千万。
赖天心悔祸,虏自引去。
人莫不咎如渊之闇,而不知弥远实使之。
呜呼,推董居谊郑损诸人所以蔽蒙掩遏于西边之意,则三边之事盖可类推,而弥远患失之心,路人所共知矣。
今皇明洞照,固已不待臣言,更惟陛下深明祸本而豫图之。
〔贴黄〕自故相钳制中外,事无大小,或用私书,或用申状,惟不得奏闻。
故四方有败,无由上达。
许奕尝奏边事,张方尝上封章,皆被台谏论列。
如此等类,尚多有之。
欲乞睿旨,今后事关边防及四方水旱盗贼,许令监司帅守皆得论奏,径达圣聪,以防壅蔽,海内幸甚!
右件十事,臣既先引旧典,次陈时弊,为陛下一熟数于前,而臣之意犹有未尽者,请终言之。
臣每惟国朝极盛之时,莫过于元祐。
曩者陛下即位之初,臣尝以元祐元年一时人物之盛,为陛下言之。
是时宰相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政府吕大防韩维刘挚范纯仁,台谏苏辙、孙宽、梁焘范祖禹鲜于侁朱光庭傅尧俞吕陶,翰苑则苏轼词掖范百禄曾肇刘攽苏辙经筵讲读官傅尧俞韩维范祖禹赵彦若说书程颐
元年例之,盖二年以后大抵皆然,臣不复悉数。
臣开陈至此,陛下玉音宣谕云:「元祐人才如此」。
臣思面奏,此今日用人之法,盖因用一司马光为相,便有如许人才引类而至。
且未闻其他,只如苏轼在翰苑,程颐经筵,如此等类,断断不可易。
陛下再三颔之。
臣谓陛下闻之,必以此为求才之准的矣。
而大臣不能将顺圣意,类多私昵之人,无一满人意者。
臣不复一一枚举以陈,陛下试取即位以来亲近之臣,视其官以量其才,自司马以下人人而比之,其强弱才否之相当者有几,则亦可以推见用事之臣不以光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其为侮慢不敬莫甚焉。
〔贴黄〕本朝之治以哲宗皇帝元祐为称首,然始初清明不过数年,调亭之说入,已非前日之元祐。
至九年而前功尽废矣。
徽宗皇帝之初,登用群贤,如任伯雨陈瓘龚夬邹浩江公望等,凡十有三人,列之要路。
伯雨一人,而半年之间论事一百八疏,馀人可知。
元凶钜恶如章惇蔡卞诸人,悉疏其恶而窜徙之,天下以为小仁宗,此徽宗初志也。
邓洵武《爱莫助之》之图进,曾不一年,召蔡京为相,尽反前事,旦异晡改,以极于乱。
嘉定号为更化,然自元年十月以后,召用之人才未尽至,故相以忧去。
台谏虑贤者之皆至,则故相不得夺情也,于是扫除异论,示明意向,故诸贤有至近畿而反者。
陛下初政之美,亦仅及半年而变。
天下之理,茍非本以纯忱,而徒为具文虚美之尚,未有能久者。
此皆今日之所当鉴,伏乞睿照。
虽然,臣于此有不能自已于言者,更为陛下索陈之。
哲宗皇帝元丰八年之春至元祐九年之夏改元绍圣,凡静观十年而后亲政。
臣前所举元祐人才之盛,其实宣仁圣烈皇后之为也。
其自改元而后,则反不逮前。
是时范祖禹固尝有言曰:「方今亲政,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
臣尝即是言以求之,呜呼,祖禹其神于知几者乎!
绍圣亲政之后,首相章惇,继以李清臣邓温伯蔡卞曾布二府,而司马光吕公著以下诸贤,世所谓君子也,死者追责,生者贬窜。
明年昭怀皇后自美人进封婕妤,又明年而隆祐皇后中宫退居瑶华。
于是熙、丰之政事尽复,元祐之党人皆黜,是非易位,纷纷累年,卒启夷狄乱华之祸。
自今考其致祸之因,则实基于宫闱之不正。
方元祐极盛之日,昭怀以色被遇。
然以宣仁临之于上,众君子持之于下,未敢肆也。
封求乳媪之事,正论哗然攻之。
群贤何所利于此?
不过为哲庙正本原,保主命之计。
而不此之察,内怀不平,一旦始临万机,邪臣遂得乘隙以陷诸贤。
人主听之,宫闱主之,而前日正人端士,六七年间无一存者。
乃知入无法家拂士,独居乎宫庭屋漏之间,实为治乱安危之候。
祖禹之言,诚有以见乎此矣。
方今宫掖事秘,万里外,无由知之。
第以绍圣亲政观之,诚见夫古今治乱,未有不由于家道之正否;
况陛下外庭行易月之制,宫中服三年之丧,以丧制未除,必非酣酒娱色之时。
然臣之过忧,将恐深居穆清,独揽威柄,君臣势隔,中外情疏,脱有凭怙恩宠,揣摩意向,假托声势者,陛下焉得而察之?
除丧之后,便嬖使令之人狎习虞侍,所忧又不止于今日。
夫权不移于大臣,固宗社之幸;
万一移于宫掖,移于阉寺,移于嬖幸,移于姻戚,则当是时也,反不若权在大臣之犹出于一也。
更愿陛下反覆究图,毋使绍圣之易治为乱见于他日,建中靖国之弃贤用奸见于目前,以隳十年静养之功,以孤四海听诏之望,实社稷灵长之幸。
臣干冒天威,下情无任震惧俟谴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往岁臣尝以狂瞽野言告于陛下,不谓诸臣继亦有言,凡皆出于爱君忧国之同然,非可以强合者。
而当时言者朱端常莫泽李知孝梁成大诸人,乃以此间君臣之合,疏骨肉之亲。
臣虽独遭重谴,不复自辨,以羞当世之士。
臣今幸而生返,尚不知惩创,欲为陛下终言之。
又虑人心所同,一开其端,言者不已,益重臣过。
故臣不敢复言,惟望陛下检照前后臣寮文字,断自圣心,凡敢于忤权臣而纳君于无过者,此忠于事陛下者也;
凡巧于事权臣而不以仁义告君者,此不忠于陛下者也。
如知忠于事陛下而取谴逐者为是,则当思其言而行之;
知巧于事权臣而茍富贵者为非,则当咎其言而反之。
伏乞睿照。
〔贴黄〕臣既书此奏,未遣行间,伏闻四川制置已除赵彦呐兴元置司,兼闻利路郡守已有堂差者。
臣契勘利州一路前年残破之郡,溃军出没,残寇往来,城郭人民,十无一二,虽隶王土,徒存郡名。
窃意外有司不尽以闻,陛下误谓边郡悉已按堵如故,以致前项除授一如平世,故守臣尚拘资格,制帅乃在极边,多事之时,疑不若此。
兼照得授钺制阃,所当专属,若分职授事,委寄不专,必多牵制,有妨缓急。
况进退人才之权而操于副司,亦非事体所宜。
欲乞圣慈更谕大臣,申加裁度施行。
王侍郎复斋诗集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四
国朝自全盛时,「丰芑」「菁莪」之泽浃于人也深,虽中更挫揠,而封培之久,根苗未憖。
过江以来,如张忠献赵忠简诸老又相与扶持之,生意昭苏,足以济登兴运。
虽再阸嫚秦,而绍兴之季,隆、乾之间,人物复振,故相之仅存惟张忠献,而声求气应则有如正献陈公忠肃虞公、刘公、忠简张公、胡公玉山汪公、梅溪王公、于湖张公、缙云冯公、无隐张公,以至杜公莘老查公元章、冯公图仲、李公德远,殆不可胜数。
后来继踵,学问如朱、张二子,词章如周、洪诸贤,并生错出,亦非一人。
盖祖宗德泽之感,山川风气之会,适钟是时。
复斋王公中山故家李文肃之高第,受知于忠献而周旋乎正献忠肃诸贤之间。
目之所接,南渡诸贤也;
耳之所逮闻,北方馀论也。
观摩丽习,畜厚而资深,故其发为论谏,忠忱恻怛。
如首言虏必败盟,张忠献必可用,俘虏必不可遣,张说必不可本兵,皆言人所难。
而施之馀事,则大篇短章,精深丽则。
人第见其风格气韵追迫,不知怀贤忧世,蔼然有少陵一饭不忘君之意。
呜呼,是岂一朝夕之功袭而致之哉!
自周之东,怀旧者必称西方之人;
孟子论人,亦归重于北方之学。
西方乃宗周文献之馀,而北方则帝王风声之旧,吾故于王公而重有感焉。
公之孙潭昔宰宁川,尝以公奏疏刻诸县斋,今通守邵陵,又裒公平生诗为二集,分十有五卷,刻诸治寺。
前后工梓之费,则皆以俸之用例而不欲受者为之,属予叙所以作。
予于前言往行槩乎有闻,不敢以罪戾辞。
司马子已先后天诸图1231年6月9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涑水司马叔原覃思义理之学,自羲文之《易》、《河图》《洛书》之数、阴阳动静之义、日月迟速之度以及周、程、张、邵、朱、张子之书,旁观历览,为图为书,时贤皆有题识,又欲求一言于予。
予迁靖未返,不得与叔原共学,姑识数者之疑于末。
且《先天图》自魏伯阳《参同》、陈图南爻象卦数始略见此意,至邵尧夫而后大明。
千数百年间,不知此图安所托,而图南始得此图,亦已奇矣,而诸儒无称焉。
数往者顺,谓《震》、《离》、《兑》、《乾》,知来者逆,谓《巽》、《坎》、《艮》、《坤》,皆以左旋言之。
叔原以为自《乾》至《震》,自《坤》至《巽》,此必有所据。
朱文公以十为《河图》,九为《洛书》,引子说辩析甚精,叔原从之。
子不过曰圆者《河图》之数,方者《洛书》之文,且戴九履一之图其象圆,五行生成之图其象方,是九圆而十方也,安知子不以九为《图》、十为《书》乎?
故朱子虽力攻刘氏,而犹曰《易》、《范》之数诚相表里,为可疑耳。
又曰「安知《图》之不为《书》,《书》之不为《图》」,则朱子尚有疑于此也。
近世朱子发张文饶精通邵学,而皆以九为《图》、十为《书》,朱以《列子》为證,张以子为主。
予尝以《乾凿度》及《张平子传》所载太一下行九宫法考之,即所谓戴九履一者,则是图相传已久,安知非《河图》也?
靖士蒋得之云当以《先天图》为《河图》,生成数为《洛书》,亦是一说。
叔原谓日月亦左旋,此张说朱意也。
第日起北陆,春西陆,夏南陆,秋东陆,而返乎北陆,则为右乎?
左乎?
谓日速月迟,读书穷理正欲其自得。
叔原所引「见处一分亏」之诗,即予少作也,吾侪所见本不相远。
第以历家细算分数言之,则月行十三度馀者,特约法耳。
其实则一日至四、二十四至晦行十四度馀,五日至八、二十至二十三行十三度馀,惟自九日至十九仅行十二度馀。
此犹二至之晷刻最迟,不为无理,而叔原反疑之,独取望日为證,则望日正行迟之日也。
况本乎阳者常舒迟,本乎阴者常急促,若日迟而月速,大者舒而小者促,此亦阴阳自然之分也。
叔原之图精且密矣,盍更以是审思之。
日食书甲乙,如辛卯日与辰相克为异,尤不经。
康成虽有是,然《春秋》壬午日食,亦日与辰相克也,而左氏谓不为灾,又何邪?
叔原谓分星起于汉唐,谓汉则已后,谓唐则滋邈,岂以左氏内、外传与《周礼》为不可信邪?
是三书亦有可疑,而分次之相传已久,独星不依方而以受封之日为次,此传注之可疑而未有以破之耳。
大抵叔原十得六七,予方歛衽之不暇,尚有未能释然者,姑摘一二以备审订。
他时道僰以如邛,叔原必有以复于予也。
绍定四年六月甲子临邛魏某书。
沈简肃四益集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九、《西山文集》卷二八
始予读钱塘三沈诗文,叹其琳琅圭璧,萃在一门,机、云不足道也。
后考中兴以来名卿事迹,又知吴兴三沈皆以德业为时闻人,枢密讳与求尚书讳介,而副枢讳夏,其视钱塘之族弥有光焉。
枢密尝入直禁林,屡当大诏令。
尚书繇词学进,历官馆殿,故其文章照映简册,士大夫多传道之。
副枢公以材能结知天子,分符总饟,尽天下之要剧处,贰机庭,建宣阃,俱荦荦有成□□□鞅掌,意其不屑于文字间也。
宝庆初元,公之孙昌言来丞南浦,始出公家集锓刻以传。
片言畸字,皆凿凿适用,《迂论》二十篇,敷陈时病,洞见根元。
至其感物兴怀,憃容娱戏,课圃之作,王子渊之《僮约》也;
蛛网之罗池之《三戒》也。
虽非规规摹儗前人,而笔力雄放,自与之合。
何君一《铭》,叙事有纪法,足以伸忠直而挫奸谀。
浴佛》、《放生》,讥诃时俗陋妄,尤为有补世教。
公之于文瑰伟震耀如此,顾弗用是名世,岂非为事业所掩与!
嗟夫!
文辞末也,事业本也,向令公平生用力仅在笔墨蹊径中,不过与词客骚人角一日之誉,则亦何贵之有?
惟其以实学见实用,以实志起实功,卓然有益于世,而又闻之以君子之文,于是为可贵尔。
《志》称公之执政也,张说以恩倖进,为右府长官,同列多媚承之,惟公嶷然中立,论议不少诎,竟力请去位。
呜呼,此非所谓古大臣者耶?
然则文固于公为细事,事业亦其粗,欲知公盛节者,要必有考乎此。
集名「四益」者,盖公之自号所居斋云。
祝删定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三、《西山文集》卷四三
乾道某年某月,以真州教授祝櫰为敕令删定官
初,金人既渝盟,孝宗皇帝锐意北讨,故相张忠献公出护诸将,战小不利,在廷臣群起讧之,上意亦疑。
侍御史王公十朋力争不能得,改吏部侍郎,不拜,出守饶州,明年又移守夔州
士论喧然,谓王公当世正人,朝廷宜以自近,奈何摈之远方!
祝公时为天府掾,则具以所闻告于殿中侍御史章服、右司陈叔达,且曰:「二公居天子耳目地,嘿嘿无一语,如天下清议何」?
章怒,谓公阴党张、王,奏乞重加贬绌,有旨勒停。
然公与二公初未尝一觌面也,既废五年,泊然亡仕进意。
陈申公相,始复公故秩,分教仪真。
居亡何,虞雍公相,又擢寘敕局。
人谓公久扼甫伸,当深惩前事,务晦嘿为自全计。
枢密副都承旨张说签书本院事,朝论蜂起,皆归责于虞公
公又具以所闻告,且深陈前代戚里用事之祸,虞公怃然有悔色。
语浸传,大忿恨,丞相亦疑公卖己取直名,对客及之。
公不自安,求补外,弗许,再乞祠,又不许,乞致仕,又不许,遂请急省亲疾于三衢
因机撼公,坐禠两官勒停。
居数年,果败,夺节度使,窜流以死。
上益知公,命主管建昌军仙都观。
明年,赵卫公相,首白公事上前,又命起家为二千石
呜嘑!
若公者,其可谓信道笃而用志勇者与!
方平居抗论,孰不慕正直而耻佞谀,一旦身履得丧之冲,逡巡顾望,失其素守者有矣。
或虽黾勉一鸣,坐斥以去,迨其复用,则低回泯嘿,自同寒蝉者有矣。
公以区区一府僚,引大义以责宰相,忤宠臣,视追禠削夺之祸如亡有,非其取舍定于中而宠辱遗乎外,其能蹈道弗悔如是耶!
虽然,使公遇非其可,则忠而获枉名,直而取讦祸,其能自明者鲜矣,况求其能自伸者乎!
而前后两贬官,不旋踵辄复收用,迅霆激电,曾未终晷,庆云瑞日,已即盎然,此孝宗皇帝之心所以与天地同其大也。
故因论次公事,窃有感于乾道淳熙之盛云。
公字汝昭。
自晋九江太守封国信安,由兖徙食,遂为西安人
七世祖乌,家于郡南二十里沙步村。
曾祖某,以文名成均,不幸早世。
祖某,少孤自立,急谊乐施,为乡里所称,以孝义勤俭戒诸子,曰守此四行可以立身矣。
父某,性友悌,笃于义方,赠通议大夫,公其长子也。
幼警悟不群,少长,肆力于学,登绍兴甲戌进士第,调新,藉藉有能声。
捕盗如律,当更选,辞不就,再调临安府录事参军
刘舍儿者,聚群恶少日酣饮,为狂不逊语,逻者以闻,下府属吏,法当悉坐诛。
公谓以醉饱语言杀人非盛世事,请坐其首,馀以诖误决遣。
府尹惧不敢从,公径以白御史晁公武
晁是之,亟以公语告上,诏止僇其首一人,馀皆从公请。
既坐前事斥,人有勉之进者,曰:「仕止久速,命也,吾复奚求」?
即城南广利修篁老木间,诛茅结屋,日翻书其中。
晦庵南轩东莱先生倡道东南,书问还往亡虚月,所讲切皆学问大原与经世切务。
既起为敕局官,旋特命改秩,人谓公且用矣,寻复坐张说斥。
故事,删定官起废为贰不为守,公之复起也,上特命知信阳军
信阳并边孤垒,地犬牙入虏境,中兴后捐租絜予,民赖以苏息。
至是版曹欲起输,公不俟对,先驰书庙堂,争其不可。
及造阙,屡诣东阁门,辄引却。
改添差湖北安抚司参议官
秩满,丐閒,上独识其姓名,曰:「是久弃者,朕念之,宜与近次郡」。
遂知吉州
谏官陈贾以旧事诋公,改荆门军,辞,主管仙都观
汀州,汀俗素剽悍,有官黄三者屡杀人,不就执,至是赘聚几千人。
曰:玩寇弗诛,何以为郡!
然官军素脆耎不足赖,则易使豪民,谕图之。
有杨彬者愿自效,因授以计画,俄生获官黄三。
公闻于朝,请诛之以警后,而命杨彬以官。
帅怒不先白己,诬公不受令,且害彬功。
朝廷知汀事本末,察帅诬,竟官彬承节郎,公赖以免。
盗既平,悉蠲下三等逋赋,出所积代其输。
潼川府路提点刑狱公事。
入对,言以正心术为修身之本,别贤佞为立国之本,逐贪赃为爱民之本,上嘉纳。
至鄂,以疾请祠,改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
明年,起公提举江东常平
未拜疾浸棘,命诸子前,训以居官当先廉退,处家务崇俭约。
绍熙辛亥三月朔,终于家,年五十有九,积官朝散郎
为人坚正有大节,遇事敢言,与人交落落不茍合,以故知公者少,媢疾者多,赖遭值圣明,屡跲辄奋。
晚年付以蜀节,盖将骎骎乡用,而疾乘之,命也夫!
公之学以《中庸》、《大学》为宗,以濂洛诸先生之言为法,居官玉雪自持终其身。
寄家浮屠氏,囊楮萧然,惟图书充牣而已。
娶赵氏,赠安人
继毛氏,封安人
三子某,今为某官,庆泽、庆流。
四女,某官折思齐、某官魏泌、又某人,其婿也。
孙某某。
某年某月,葬公于耿山之原。
某自儿时熟公名,宝庆初元,孝颖来主浦城簿,始得公弟吏部郎所为行述读之。
吏部讳禹圭,亦端直士,其言可信不诬。
孝颖属予志其墓,辞弗获,乃为之铭曰:
嶷嶷祝公,允毅且仁。
直道而行,孰识其真!
独知公者,以为当今之古人。
有崇兹山,是维其墓。
清风如存,过者必下。
南轩先生张宣公覆谥议嘉定八年 南宋 · 杨汝明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道命录》卷八
公以君民之心,振一世沈溺;
性理之学,起一世膏肓。
君臣都俞,师友讲习,载在方策,莫不家藏其书,人慕其学。
昧者识所趋向,识者得其指归。
习与性成,天理昭晰,岂小补哉!
汝明生晚居僻,每想其人,恨不得执鞭为御,听警诲以开茅塞。
今清朝特采公论,以易公名,申贲后学。
适兹承乏考绩,窃以为公之应谥,所不待议。
将尽南山,不足以发幽潜,尚何所措词?
惟公之学,根原于《中庸》、《大学》之奥旨,参订于濂溪二程之微言,渐渍于忠献之纯忠,发挥于五峰之师说。
豁此心于天地,充其仁于万物,辨之明,毫釐必计;
行之力,食息弗违。
故其在讲筵,在宰属,犹是心也;
在州郡,在藩镇,犹是心也。
今观其所言,悉可槩见。
知上有尅复神州之志,则以稽古亲贤为请;
知庙堂有和戎之谋,则以悦人心、充士气为言。
其补外临遣,则请先克己私,以明大义、正人心;
其召还奏对,则请先务实,以修德立政,用贤养民;
史正志发运使,则斥其病民之实;
张说佥书枢密,则惧其激武臣之怒。
静江则变漕司抑卖州盐之法,申诸州按习效用之令,息洞酋之哗,革纲马之弊。
江陵则严盗贼之禁,结诸将之欢,正淮民出塞之罪,行义勇量取之法。
考致要归,无不自所学流出。
《经》曰:「天不爱其道」。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
道固天之道,天不轻以授人。
周公孔子以至孟子,厥后罕传。
虽间有经生文士性理是谈,体用未明,或相矛盾。
宋兴百年,濂溪二程发明于前,吕、谢、游、杨扶持于后,义理贯彻,夐出前儒。
公与晦庵朱氏出而嗣之,相为师友,于是演迤溥博,丕阐于世。
得其大者足以名当世,得其小者亦足善一身。
考论渊源所自,公力居多。
晦庵朱氏谥曰「文」,公没三十六年,始议其谥,时则后矣。
谥之曰「」,尚与朱氏相参,用见羽翼孔门之意。
谥法》:「体和居中,善闻周达曰」。
公之明理谨独,学精行成,是谓「体和居中」;
公之德言俱立,君信民孚,是谓「善闻周达」。
迹古以验今,博士议是,请从。
谨议。
召对劄子(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二
臣闻善类之离合,世运之隆替系焉;
言路之通塞,主德之明闇系焉。
臣远摭简编之记载,近参耆旧之见闻,窃谓善类之合莫盛于本朝,言路之通亦莫盛于本朝。
盖世道兴隆之候,主德圣明之验,其事不可殚举,臣请试条其略。
自昔人主不喜人论时政,而治平之濮议、熙宁之新法、元祐之党籍、炎绍之和议、乾淳之恢复、庆元之道学,谏者有人;
自昔人主不喜人言妇寺,而遂国夫人之封、德用女口之进,谏者有人;
雷允恭之交结、任守忠之离间,谏者有人;
自昔人主不喜人攻女谒、排戚畹,而彦博贵妃昌朝结姿,谏者有人;
张尧佐领四使、张说擢枢筦,谏者有人;
自昔人主不喜人非议土木、符瑞之类,而玉清之役、天书之事,谏者有人;
自昔人臣于妃后,于储贰,类曰此人主家,而金庭、瑶华之废,嘉祐宗正、南渡资善之建,谏者有人。
自昔人臣进言,鲜不以犯颜撄鳞为忧,惟本朝不然。
赵普赞与子之策曰:「陛下岂可以再误」?
张昪进建储之曰:「陛下孤寒」。
陈瓘力谏东朝还政,邹浩请停昭怀册礼,娄寅亮乞选艺祖诸孙。
使遇衰世闇朝,必触奇祸,而我祖宗甘其苦言,养其直气,有立行其者,有久而思之者,有始忤而终合者,有自常调拔为清望官者。
乌呼,此本朝之所以为本朝欤!
陛下仁圣,动法祖宗,阅群臣章奏,如见肺肝。
虽所言狂悖,可论以大不敬、非所宜言之罪者,未尝加谴,至乃厚禄显职,光宠其身,分布中外,任使有加。
所谓立行其者、自常调拔为清望官者,比肩而立;
久而思之者、始忤而终合者,亦接踵而至。
臣每叹凡人度量,各有限极,惟圣主与天同量。
仁宗初年,攻夷简者皆去。
其后仲淹大用,若脩、若靖、若洙,继还台阁,皆前日攻夷简之人也。
孝宗初年,攻觌、大渊者皆去。
其后周必大龚茂良大用,所擢名侍从、台谏,皆前日攻觌、大渊之人也。
魏掞之一布衣,身既殁,犹思其言而宠褒之,岂非与天同量乎!
《传》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
陛下待群臣至厚,记忆所及,野无遗贤。
臣恐其间尚有迹远位卑而滞者,其人昔尚盛年,今已暮景,昔胶旧闻,今长新识,非复洛阳之谊、吴下之蒙矣。
陛下收之于霜降水涸之馀,纳之于天覆地载之内,远者稍近之,滞者稍擢之,使善类常合,言路常通,陛下侔德二祖,而诸臣亦可自附于先朝之名人矣。
臣不胜惓惓。
跋乾道学官诗卷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后村题跋》卷七
朝士补外,同舍郎分韵赋诗以饯别,故事也。
艾轩先生繇小司成出使广右,两学同僚饯者十有七人,今诗皆存,惟逸二篇,乃陈公居仁何公澹所作。
此十七人者,四至侍从,一执政,馀多当世名卿。
盖是时学官极天下选,可谓盛矣。
内贾公伟者,故龙图阁学士、赠太师公之父,今资政殿大学士秋壑公之祖,非所谓「不在其身,必在其子孙」者耶?
艾轩之后寖微,外孙方之泰字岩仲澄孙蒙仲继擢科第,笃「凯风」「寒泉」之念,艾轩祀赖以续,书赖以传。
此卷为岩仲宝藏,暇日示余,因记《莆阳志》谓艾轩使粤,以张说佥枢不往贺而去。
按说除西府在七年三月,使粤在九年四月,记乡人事犹不免误,则传闻失实若此者多矣。
不贺一节当在为著作郎之时,《志》误宜修。
乐庵语录跋嘉定十七年九月 南宋 · 游洚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五
侍御先生李公年踰七帙,孝宗皇帝起公于家,擢首风宪
一旦节度使张说本兵柄,抗章五上,与天子意不合,翩然而去。
当血气既衰之年,略无一毫利禄之念。
暨将逝之日,遗命以戒子孙,泚笔以别新故,雍容暇裕,初无异于平时,又何其了达如是耶!
嗟夫!
人之所以通乎死生之间者,惟一心尔。
喜与悲,一物也;
觉与梦,一致也。
此心动摇于利害得丧之场,则必眩惑颠冥于变故之际。
果能以浮云富贵,则自能以昼夜视存亡,曳杖而歌,易箦而逝,兹岂一时勉强所能至!
孔门义命之学,处死则为重,视死则为轻久矣。
今公优游以观化,整暇以归全,后日之心,即前日勇于去国之心也,是乌可以二观之哉!
洚居僻而生晚,虽不及侍杖席,聆謦欬,而公之孙󷺄出示公之圹志、遗墨、石刻,反覆庄诵,既以见公始终之大略,而且以知人心之果不可以无定守也。
嘉定甲申季秋上瀚,建安后学游洚谨书。
按:《乐庵语录》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林光朝谥议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议曰:国家自过江来,「丰芑」「菁莪」之泽浃于人也深。
虽中更嫚秦挫揠,而封培之久,根苗未尽。
逮至隆、乾之间,文章之士复振而起,如玉山汪公,遂初尤公梅溪王公,于湖张公,巽岩李公兼山黄公东莱吕公诚斋杨公后溪刘公,殆不可胜数。
后来继踵,学问如朱、张二子,词章如周、洪诸贤,并生错出,亦非一人。
然尝论之,此八九公虽出处不同,用舍各异,然皆挺然自立,不肯少贬以求合,所以光明俊伟著于时而垂于后者,非以其也,以其节也。
不高则不传,高矣,而节不能与俱高,则虽传而不久。
故有者必有节,有节者不必有,君子惟其节之为贵也。
工部侍郎林公光朝,于八九公者,皆其辈流也,其真所谓有是文、有是节者乎。
公学通六经,旁贯百氏,发而为文,森严奥美,精深简古,不事雕镌。
下视骚词,为他人数百言不能道者,公直数语,雍容有馀。
所谓清庙朱弦,一唱而三叹者也。
平生未尝著书,惟于《易》、《书》、《诗》、《礼》精通默识,间为章句,口授学者,使之心通理解。
尝曰:「道之全体存乎太虚,六经既发明之。
后世注解,固已支离,若复增加,道愈远矣」。
四方之士抠衣从学者,岁不下数百人,时论翕然有南夫子之号,而吾党之士识与不识,皆以艾轩尊之。
朱文公谓公为后学之所观仰,叶水心谓公为时人之所推尊。
著庭刘宾之则曰:「艾轩吾师也」。
故相陈正献公则曰:「艾轩吾友也」。
其为人所尊敬如此。
祭酒,车驾幸学,命讲《中庸》。
公谓「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乃中庸」。
孝宗嘉叹,以为此说深得圣人之旨,盖先儒所未及。
天下之士固莫不知有林公矣,及退而考其平生出处大节,则有卓然大可观者。
龙大渊曾觌以潜邸恩宠进,隆兴初,公与刘复之进对,颇及二人罪,由是补县。
乾道七年三月张说再除佥书
时在著庭,不肯出贺,遂出为广西提刑
淳熙四年,为中书舍人
五月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
命从中出,公疑之,不肯书黄。
以为科目太汎,名器太轻,非所以开张正涂,诱来谠论。
天子知公决不奉诏,改授工部侍郎,不拜而去。
隆兴迄淳熙,二十年间,公出使入朝,徇义忘私,几三仕三已,前此所未有也。
然则公之节为何如哉!
公没才六年,莆之士思其矩范,愿为立祠。
太守喜曰:「古所谓乡先生殁而可祭于社者,非斯人其谁」?
乃遂祠之。
岁慆月迈,子孙湮微,仅有赵忠定公所立祠堂之记犹存。
忠定即公之门人也,其子必愿帅福,遂从莆士之请,具申于朝,请所以易其名。
朝廷从之。
按:《艾轩集》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