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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宪王苍 宋 · 徐钧
七言绝句 押庚韵
重修礼乐佐文明,乐善终能保令名。
两汉贤王谁与并,河间以后便东平(以上后汉诸王
大宗正东平郡王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六、《宋四六选》卷三、《八代四六全书》卷一、《渊鉴类函》卷一一八、《锡山文集》卷二
周建国以亲诸侯,用侈宗盟之庆;
汉置官而叙九族,是司属籍之蕃。
眷时叔父之贤,首我内朝之望。
博稽舆颂,董正皇支。
升之上将之坛,赐以钜邦之履。
饬宣丕号,申诏治廷。
具官某乐易而不流,温恭而有守。
河间学古,八对三雍之宫;
沛献好文,爰作五经之论。
裔袭神明之胄,地依日月之华。
大辂大旂,传鼎彝于故府;
法言法服,蹈规矩于先王。
向畴进律之文,显陟承明之任。
德齿参劭,魁然祭酒之尊;
名实两崇,展矣戚藩之冠。
载念齐家之要,必严纠族之权。
示以褒仪,属兹肃艾。
是用繇谯城留务,总鄜畤之成师
辟疆之班联,式彰清静;
宪王之封域,用答勤劳。
合集宠光,布章物采。
于戏!
问《鸡鸣》之寝,朕方形立爱之风;
诵《麟趾》之诗,尔尚辑惇宗之典。
若梓材之来兄弟,若葛藟之芘本根。
其追配于前人,亦有辞于永世
十二月十一日视筑堤1173年12月21日 南宋 · 陆游
 押东韵 创作地点:四川省乐山市市中区
江水来自蛮夷中,五月六月声摩空。
巨鱼穹龟牙须雄,欲取阛市为龙宫。
横堤百丈卧霁虹,始谁筑此东平公
今年乐哉适岁丰,吏不相倚勇赴功。
西山大竹织万笼,船舸载石来亡穷。
横陈屹立相叠重,置力尤在水庙东。
我登高原相其冲,一盾可受百箭攻。
蜿蜿其长高隆隆,截如长城限羌戎。
安得椽笔记始终,插江石崖坚可砻。
乙巳秋暮独酌四首 其二 1209年9月 南宋 · 陆游
 押真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安期与羡门,秦汉迹已陈。
不如东平公,一剑隐红尘。
醉歌题市楼,墨色粲如新。
叱吒兴风云,约束山川神。
从我者谁欤,夜渡黄鹤津。
王季嘉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渭南文集》卷三七
予自尚书郎罢归,屏居镜湖上,郡牧部使者多不识面,至县大夫以耕钓所寄,尤避形迹,弗敢与通。
惟两人,曰山阴张君橐、会稽王时会,相从欢然如故交。
张君端亮英达,不幸卒于官。
王君尤渊粹有守,官满造朝,来别予,怅然语之曰:「赠行当以言,愿足下自爱,毋以用舍愧初心,败晚节」。
君曰:「是我志也」。
及见除书,从天官铨调湖南转运司主管文字以去。
方是时,大臣多知君贤,近臣或奏疏荐君,而扬历久,且尝为邑以最闻,近比当得美官。
君一不顾,方上书论进退人才当考实,不宜以近似斥善士。
已而迂道来过予,喜津津见眉宇曰:「某于是粗能不负公所期矣」。
予作而答曰:「仆不失言,足下不失己,皆可贺也」。
及卒,予闻讣叹惊,为朝廷惜此一士,亦窃喜君仕虽踬而志达也。
会其子前葬来求铭。
因叙而铭之。
君字季嘉庆元府奉化县人
曾大父起,大父元发,皆布衣。
考中立,以君有列于朝,再赠至宣教郎
君自少时事亲孝,事兄悌,处乡里学校,从师择友甚严,言语举动,忠敬有法,与兄时叙同登乾道五年进士第
仕自台州司户参军,历袁州州学教授,监行在左藏西库,知绍兴府会稽县,最后终于长沙
迪功郎七迁至朝散郎赐绯鱼袋
初,魏惠宪王明州累年,君移书丞相史魏公,言国家早建储宫,以定天下之本,而魏王偃藩在外,天下皆以为当然者。
父子异宫,天下为家,东藩之守,犹异宫也,然父子兄弟之情,终若有间。
虽曲加恩礼,岂若用故事,使得日奉朝谒,外庭济济,示天下以公,内庭熙熙,从家人之乐哉!
史公读之,太息称善。
魏王薨,言不果行。
观君此事,使得居中任用,其补国家、化天下,必有大过人者矣。
有识之士,恨君之不遇也。
会稽岁霖潦,郡方督已蠲之赋甚急,君持不可。
守不听,乃袖告身,易服,立庭中力争,守为之夺气,民赖以纾。
遂修社仓之政,因立保伍,以察不孝不悌惰游不逞者,风俗一变。
会营奉永阜陵,吏按旧比,抱文檄如山,环案立。
君徐视,去十之七,馀不可已者,召民面给钱粟,与为期会。
于是民不知役,而事悉集。
君所至设施,多可称述,论事亦多识大体。
予所书,特其章章可备史官之求者。
若廉于货财,简于自奉,不纳妄馈,不受羡俸,此在君为不足言,故皆略之。
君锐意经学,有《易》、《诗》、《书》《、论语》、《训传》、《乡饮酒辨疑》,凡数十百卷。
文辞简古,尤喜为诗,与范文穆公尤延之杨廷秀倡酬,诸公皆推之,有《泰庵存稿》三十卷。
病已亟,犹强起,拱手端坐,无惰容,顾家人曰:「吾学《易》,昼夜之理甚明」。
遂卒,享年六十有四,庆元六年正月丙申也。
娶杨氏,封安人,淑柔孝恭,晚益好静,安于死生,有学士大夫所难者,先君一岁卒。
男女各五。
男宗广,以君遗恩入官。
宗大,太学生
宗朴,早卒。
宗野、宗愚。
女长嫁进士杨琪、迪功郎沈黯、进士杜思问、进士孙之颖,幼尚处。
孙男五人:与点、与回、与赐、与文、与求。
孙女七人,皆尚处。
诸孤将以十二月甲午,奉君及安人之柩合葬于某地之原。
铭曰:
君才隽伟天所授,早笃于学晚益富。
年过六十是亦寿,道悠运促志弗究。
子孙森然敏而秀,如在庭骥在厩。
筑丘植槚日高茂,盛德表表宜有后。
皇孙女执妇道诏淳熙十年十月三日甲午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九、《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六○、《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七
主管魏惠宪王邓从义可传旨罗忠信并母白氏:令来皇孙女、安康郡凡百宜执妇道,不可惯纵。
所有晨昏安省之礼,候得旨挥方免。
若旦、望节序,并从常礼,务成肃雍之德。
傥或违此,别有诫训。
赵讷斋论纲目书1199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七、《资治通鉴纲目》卷首、《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九、民国《台州府志》卷六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纲目》看得如何?
得为整顿,续成一书,亦佳事也。
《纲目》能为整顿否?
得留念幸甚。
《通鉴纲目》以眼疾不能细看,但观数处,已颇详尽。
东平王苍罢归藩」连下文幸邺事元本漏,已依所示者补之矣。
此书无他法,但其纲欲谨严而无脱落,目欲详备而不烦冗耳。
《纲目》想閒中整顿得尽可观,恨相去远,不得相聚讨论也。
《通鉴纲目》次第如何?
有便幸逐旋寄来。
所补《纲目》幸早见示及他卷。
不知提要曾为一一看过否?
若閒中能为整顿得一番,亦幸事也。
巡幸还宫,当如所谕。
但其间有事者,自当随事笔削,不可拘一例耳。
后汉单于继立不书,本以匈奴已衰,不足详载,如封王侯、拜三公、行赦宥之类耳。
更告详之,却于例中略见其意也。
閒中了得《纲目》,亦是一事。
不知已至甚处?
自古治日少,乱日多,史书不好看,损人神气。
但又要知,不奈何耳。
某今此大病几死,幸而复苏。
未病时补得《稽古录》三四卷,今亦未敢接续整理。
更欲续《大事记》熙宁以后,亦觉难措手也。
此恐他日并累贤者,用功亦不多也。
所补《纲目》今附还,亦竟未及细看,不知此书更合如何整顿。
恐须更以本书目录及《稽古录》、《皇极经世》、《编年通载》等书参定其纲,先令大事都无遗漏,然后逐事考究首尾,以修其目。
其有一时讲论治道之言,无纲可附者,惟《唐太宗纪》中最多。
虽以事类强而附之,然终未安。
不知亦可去其太甚否,而于崩葬处作一总叙,略依次序该载,如何?
某衰朽殊甚,次第只了得礼书,已无馀力。
此事全赖几道为结裹了却,亦是一事也。
又如《稽古录》中书乱亡事时或不著其用事人姓名,无以示惩而作戒。
此亦一大眼目,不可不明著其人与其交党之尤用力者,使其遗臭无穷,为万世之明鉴也。
魏丞相行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三
丞相魏公讳杞字南夫
幼时转寓四明,邂逅武翼姜公,观奇之,问公出处。
潸然出涕,言有母无以为养。
姜公亦为感动,馆之于家,命之从学。
文日益进,姜公许妻以其子,是为庆国夫人
公未冠授官,复擢巍科,然安于命义,志不苟求。
师垣专政,其子熺以同年讽公来见,意不诺。
馀姚,与太保史公为代,后又相继秉钧,为盛事。
越帅秋阅,必欲以军礼,他尉皆羞,公独戎服执挝,庭趋如仪,神色夷然,识者叹其器量。
尉满,丞相史公为代,念公之贫,故迟其来。
公以书促之,史公浩报云:「我迟其行,公促我至,近世交情所罕闻也」。
邑人传之以为美谈。
馀姚有剧盗,为邑人害,公设方略捕之。
当改秩,公曰:「盗为民害,不得不除,不愿以人之罪为己利也」。
不复问赏,径受节推以归。
宪使秦公昌时闻而重之,密为保奏,讫事乃语。
公不得已,始就赏。
公宰晋陵,年始及壮,吏事详练,邑人安其乐易而服其严明。
尝护使客留传舍,民有以妖党告,株连数百人,力请即掩捕,少缓且变。
人方骇,公不为动,乃先系其人,累日不问,徐逮其所指者,使觇视之。
曰是也,指其人之女为魁,欲得对狱。
公益疑其奸,讯之,乃尝求婚不遂,馀又皆仇家也,以诬告反坐之。
晋陵有巫,以神为市而诉民之不施,公察其情,曰:「左道乱民有常刑」,逐巫境外而燬其祠。
公在晋陵三年,郡守凡十易,其间有贪残失众心,疾公守正,招摭尤甚。
及其罪去,寮吏鼓舞,守与其家人至徒步出城。
公曰:「我可乘其危哉」!
为具舟楫道路之费,独往送之。
守愧悔,举家感泣。
晋陵一日有被发号呼于庭者,叩之,则李氏也。
其父调官都下航湖,以行久,不知所在,丐为寻访。
公恻然,受其词。
同僚皆谓曰:「具区环数郡,安知在吾邑?
将必悔之」。
公不恤,择健五百,激以厚赏,使物色。
果得盗杀者,遂伸其冤。
人尤异之,政誉流闻。
周公麟之吕公广问常率从班列荐,侍御周公方崇又将引之宪府,公径赴铨部,授泾县而后见知,诸公叹赏不已。
繁昌获盗,宰尉奇赏,追逮日滋,谓寓赃于泾民为多,已次遣行,已破数家,至有死者。
公下车,独谓不然。
一日,持檄取五十三家,邑民狼顾。
公一无所遣,已而真盗与赃乃获于他邑。
平民逮系纵归者无全肤,忍死扶惫,与五十三家者泣谢于庭下,繁昌获谴而公名益著
泾民有能持吏长短者,自公至,屏迹不敢出。
后有吏过其门遭殴,公曰:「此奸民也,以我将去,故尔。
不治何以惩恶」!
即请于守,寘于理。
比去,有泣拜于途,悔过自讼者,询知即其人,因加训勉,卒为良民。
隆兴二年,金虏大举入寇,声摇江浙。
钱公端礼宣谕淮南,公以宗正少卿参议其幕。
初,高宗皇帝以二圣之故,屈己为汤文乐天之事,首足倒寘,欲正未能。
至是,上欲遣使和议,以退虏师,且正敌国之礼。
丞相汤公思退荐公有专对才,自宣幕召对。
上从容访问国家利病及淮上将帅人才,公敷奏精详,上当帝心,乃曰:「欲得卿便使虏」。
公辞,不许。
时警报方急,虏情叵测,公素多病,公母燕国夫人曰:「人臣事君,尽命而已。
况天子亲擢,此汝自效时也」。
有谕诣都堂议使事,凡十馀条,其大者四:一,退师议和。
二,易臣为侄。
三,减岁币。
四,不发系虏归附人。
陛辞,公奏:「万一犬羊无厌,愿陛下勿以小臣为虑,请速加兵」。
上恻然久之,曰:「卿虔心如此,天亦相佑,何虑不济」!
行次盱眙,虏帅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驻兵淮上,闻有使人,遣权知泗州赵房长请见于淮浒,问使意,且求先见国书。
公言书合于到日赍出,房长云:「某不见书及定议于此,使副如何得到阙下」?
公出副本示之。
房长云:「此卢仲贤赍来书式前后无再拜等字,不可用也。
南朝二三十年称臣用表,一旦欲为叔侄,且求减币帛,太无礼」!
必欲令公易书。
公言:「御书也,臣下岂容辄改?
主上以两国各有利害,天地鬼神鉴其曲直,此则有辞,非所惧也」。
自午至酉,或坐或起,诘难纷然。
公应酬明敏,辞气慷慨,房长不能屈。
公徐言:「和议若成,兵祸旋弭,皆同知之功,神明亦佑」。
房长词理,因而稍顺,即云:「且待禀元帅看」。
既而忠义复遣计议官李佾同房长请见,诘难愈甚。
公随意争折之。
未几,忠义复遣校尉仲端同房长至
仲端传忠义语云:「和议已二三年,未有端的。
宋国忽侵夺我宿州,我以偏师一击,即散惧而求和。
及取接人使,又复不来。
今重兵压境,宋国又求和,而复屯兵合肥,岂欲款我师期,别生事耶?
宋国若不推诚,元帅欲提大军过淮,复于襄汉截断吴璘军马,使不得东,恁时如何」?
公曰:「此皆彼此已往之事,今奉信使,不必复言」。
遂同副使宿于水滨,与虏相望。
骁将魏胜战死,楚州陷没,上愤虏反覆,诏以礼物充督府犒军。
公深计用兵利害,即奏曰:「今使事大者,易名称,减岁币,不发系虏归附人,臣与虏力争,其情颇屈。
若虏悔祸从约,而礼物既散,恐仓猝难办。
且恐虏疑我绐,别生衅隙」。
朝廷深然之,留礼物。
公始奉命北行,途遇虏兵,公将使旗,令人前行,大呼:「奉使来」!
俄而控弦露刃,直前围逼,众皆失色。
公意气自若,使谕以两国利害,为少却。
累日行宿兵虏围中,濒死者数,绝无饮食。
会虏接伴至,方得入境。
燕山,其馆伴张恭愈等责书不如式。
往常遣使,书称「大宋」,虏诱至其庭,逼令去「大」字。
虏今亦用此计逼公令改,又令称陪臣。
公曰:「书出御封,不敢轻改。
窃恐沿淮小人欲梗和好,生事疆埸,望禀元帅,切勿信也」。
公前后与虏语,抗论不挠,动中事机,晓谕祸福,开布诚信,虏颇信服。
时虏主葛王欲和,而忠义等不欲。
事闻,虏主意肯,忠义遂再遣李佾等见公,其辞稍顺,而责书不如式,且欲世为侄国。
公言:「只如人臣之家,安有一家专是叔,一家专是侄之理?
此何昭穆两国皇帝方享万寿,臣子何忍预以世言」?
等言:「向于誓表世修臣节,尚忍言之,今为世侄,乃不忍言耶」?
公曰:「大国不欲和则已,如欲议和,亦须阔略节目,彼此相迁就可也」。
忠义等以和议垂成,己不得逞,乘其未定,俄拥兵长驱而南,老稚奔逃,仓猝不得渡,多至溺死。
公切责津吏,将奏劾之,始得二十艘以济,所全活甚众。
虏兵侵逼,公护礼物,稍内迁。
副使康湑病不能骑,兼之摧困百端,告公曰:「湑死于此,公其勉诸」!
毅然以死自誓,抗议益坚,辞色俱厉,虏无以屈,乃定盟,卒易君臣为叔侄,减岁币银绢五万疋两,不发系虏归附人。
逮归,得虏报书,公力求视书稿,见其书词悉如约,乃受。
其馆伴贺曰:「此回来和,奉使大段不易。
自此封王拜相不疑矣」。
使还,即日引见。
上大悦,劳谕再四,即诏谕军民云:「杞越疆通问,得其要领而归。
淮南侵骑,已空壁而退」。
德寿宫有旨引见,高宗望而喜悦,委曲拊问,且曰:「朕向来亦曾奉使,备知虏情奸诈百出。
卿能一一力争,事理俱当。
如奏礼物,以成今臼之事,尤识事体。
讫事而归,想太夫人甚喜」。
时年甫四十有六,比还,须发尽白。
公虽素贫,视财物不以介意。
出疆,赏黄金五百星,及龙脑、香、银绢、杂物等。
公用之馀,例归使者
公既竣事,并虏中所赠遗之物,分毫不取。
执政,入谢德寿宫太上皇劳出使之勤,问所用几何。
公以比旧什之一为对,太上皇叹曰:「向吾遣使,泛常密赠黄金千星。
了如许大事,而费止此,今卿至是,殆天所以报也」。
公在给舍,守正不阿,多所论驳。
人推其公,虽被驳者,不敢怨也。
上以两浙常平多虚额,命中人按视。
公言:「政和间走马承受廉访使,所至黜陟官吏,权势薰灼。
建炎以来,尝使与州县间事,开端于此,渐不可长。
若止取文书,监司可办时,方借收圭租,以助经费」。
降人萧鹧巴尝赐淮南田,不欲以职田为请。
公言:「此祖宗养廉之具,约借犹有还期,夺与人则仕者宁不觖望」?
上悉从之。
上尝从容谓公曰:「近日无他事否?
有亦卿不肯放过」。
公对曰:「蒙陛下容纳正直,是以有犯无隐」。
吏部素号剧烦,公遍居郎省及历长贰,通练章程,吏不得欺。
法持平,不容私谒。
自膺柄用,益以国事为己任,自言平生无所愧者,不为阿私,故于议论政事、升陟人才,未尝容心。
上屡谓忠朴,麻制云:「政如衡石之平,衷靡丝毫之伪。
察其朴厚,可副弼谐」。
盖述上语也。
曾觌龙大渊以潜邸之旧,得出入禁闼,或时采听市井间事以效小忠,恩幸甚厚,颇为威福。
观望者趋之,其门如市。
一日,群臣奏事毕,公独前曰:「曾觌龙大渊权势太重,宜有以抑之」。
上默然良久,参政陈公俊卿进曰:「诚如魏杞言」。
群臣趋出,上独留公曰:「卿所言朕亦觉之,今当若何」?
公曰:「潜邸旧臣,陛下欲富贵之则可也,不当使与政事。
如诸路总管,亦不为不重」。
上深然之。
公再拜谢曰:「陛下怜臣愚忠,赐之开纳,天下社稷之幸也」。
是夕,连奉御笔,二人俱出外任,于是天下咸服。
叶公颙参政也,谏有欲规近者,诬奏其子而寘其侄于理,叶遂罢。
已而按治诬状,公曰:「事当从实,力明其枉」。
上悚然为悟。
蜀将吴璘死,朝廷未有以处。
佥谓吴氏在蜀久,军民安之,宜复将其子,以慰安蜀人之心。
公曰:「以吴璘之忠,付以全蜀,固无可虑。
死,诸子贤否未可知,若不乘时改辙,遂世授吴氏兵柄,他日恐为朝廷忧」。
于是析为各路,命近臣以往,迄今无西顾之忧。
上尝问:「朕览《神宗纪》,见当时灾异甚多,何故」?
公曰:「传言天道远,有邈然不著其应者,有不旋踵为应者。
人君惟务修德,勿问其他,思天出灾异谴告,正如父母震怒,为子者不必问己有过无过,惟当恐惧修省」。
上曰:「卿言甚善,不如此,是自求祸也」。
公在枢府,条进边防事,上曰:「卿等夙夜究心,措置条理」。
又曰:「宰相多事大体,不屑细究利病。
行之未几,或有更改,朕固尝戒之。
卿尽心如此,极体朕意」。
又曰:「朕观卿凡事首尾参照,必欲使法令炳然一定,不可易也」。
又曰:「朝廷肃静,皆卿处事详细之力」。
又曰:「近数事皆合人心。
若进用之际太畏人言,亦是私意。
坦然无心,自叶公论」。
奉谕笔奖谕曰:「朕念循习苟且之弊,思以综覈为先。
向玩岁愒日,务存形迹。
蚤来所奏革弊二事,殊惬朕意。
卿尽公协济,何虑政教之不举」?
公素畏谨,未尝漏言。
或问二事为何事,公亦不言。
公自以奋身羁孤值明圣,于海内人物孳孳访拔。
尝与解省校试,盛服焚香,祷之于天,危坐谛览,昼夜无惰容。
或者甚之,则曰:「为国取士,何敢不敬」?
所取程文,必以学识为先。
其门人多有闻于世,公当轴日,遂以引拔寒畯为先,私党皆不以进。
有为言者,公曰:「庙堂非亲故谋进之地,宾客至前,必观其议论器识可用否,不问其识不识」。
搜求文武,如恐不及。
又因语次加访问,使各举所言习而记之荐绅。
治状择其众论所归者选用焉。
得官而谢者拒不纳,不惟无市恩之嫌,而并无壅遏之患。
一时执政皆效之。
其不应得者,不为两可之辞,即日报使归部,人亦不为怨。
公与同列言,朝廷论材之地,不可使有谴舛,于相位置二屏,一书在朝百执事姓名,一书天下郡守监司姓名,各书其禄秩、赴罢月日于下。
遇除授,不待寻绎而具口以睹省益,无遗材之恨,事至今时相遵用之。
常叹曰:「安得王佐才,知而荐之,使登此位,得奉身以退」。
及用人,各因所长,不为求全,条为科目,各适其器。
所荐二十馀人,若丞相陈公俊卿端明汪公应辰,求制王公阁学徐公材,皆一时之选,多至显者。
陈公俊卿以从班罢且久,公言俊卿耆德夙望,不宜久置闲地,上即命召之。
同列有掠为己功,不以为意。
其后陈公闻之,为悚服焉。
燕国服除,起知吴门,过阙上,赐宴问劳周渥。
且曰:「朕自记得卿,此亲擢也」。
问为政何先,公曰:「宽而有制,严而不残,是所先也」。
上首肯久之。
辞行,上曰:「天寒,曷少留」?
公曰:「大小一日缺官,则废一日之事,臣何敢惮寒」?
上曰:「卿念郡事如此」!
喜见玉色,褒嘉之语不能尽记。
公在吴门,克勤小物,不以大臣自居,听讼处事,悉有方略
受输一事,尤可为后法。
秋苗浩繁,寮吏屡请委官定期,犹未有定议。
晨起,忽命置历,韬以紫囊,日差官二员,不俟庭谒,径入庙中,授以约束,暮则覆实。
泛择才能之吏,不限高下。
外邑管库之士偶入城府,度其可使,则亦命之。
赇请路绝,官吏无所容其私。
或閒数日,公亦亲临之条教,示民明简,访吏精密,远近乐输,先期告足。
岁旱,当祷于白龙祠。
顷之,龙出云表,吏民骇观。
一雨三日,岁以大稔,新其宇以报焉。
褒诏押至,有「老臣旧弼,谙练庶事」之语。
朝旨和籴,公惟恐病民,委请各官集其事,据其时直价,不淹时。
公初在揆度,蜀方谋帅,公请以有大臣才器德望者为之,初无容心。
其人以为出入,深衔之。
至是,以籴事萋菲籴官,公因被诬,亟为词以归。
公自使还,不一二年,径至大用。
每谓中原沦胥,戴天大义,不可不复。
时有未可,姑俟遵养。
和非本意,不欲以使事受赏。
每迁,必再三逊。
然明良相遇,言听计从,殆不以是也。
客有以启贺者曰:「使苏中郎,归典属国,固难酬抗匈奴之功;
然富韩公卒为大臣,岂专以使契丹之故」?
人谓名言。
公自念少时孤困流落,遇报官及诸受命,必感泣曰:「此非平生意望所敢及」!
戒其家人勿以奢纵,虽入相出藩,而生理甚薄,用度不给,未尝介意。
公平生不事生产,既解机政,无家可归,侨寓四明城闉僧舍。
已而卜筑村疃,得仲夏王氏庐,爱其山水,虽隘僻,处之淡如也。
皇子魏惠宪王四明,与王眷出郊,访公于碧溪留讯卜宿。
王见山水,爱之,语公曰:「人情于玩物皆有厌倦,惟观山水之乐不厌,何也」?
曰:「人性本静,所以乐此」。
王称善久之。
尝云:「他日有郊霈,首当奏弟」。
使虏还恩例得二名,子已长成,俱爵,不奏。
一授叔汝功进二阶,一奏弟梠。
一日,有老僧谒,以公昔所书窗纸来告,则梠已更数任。
公薨,梠不胜哀,浃日而卒。
一门友悌,可悲也已!
公笃于义,其叔与弟之子率次第官之。
宗族散处江、淮、闽、浙,视力周恤,更去迭来,客馆无虚日。
李氏妹既嫠居,廪其家,官其子。
公自罢政,退居凡十五年,未尝以一事浼州县。
赋调率先时而输,务致精好,为记识以自别。
官吏见者无不感叹。
初,参政钱公端礼四明,日一见公,知为国器,即馆延之,又力荐于朝。
公感其知,执门生之礼,虽贵不怠。
闻其亡,哀恸左右,戒其诸子世无忘钱氏也。
东宫讲读彻章及政府进书例赐金缯,公以满盈自惧,必引义牢辞,得请而后已。
当迁官,亦累辞。
上曰:「卿亦太廉矣」。
归家,因以「太廉」名堂,御笔题匾。
姑苏飞语,或劝公自辨,公曰:「流言止于智者,使有是,一郡之人独无词乎」?
公风神秀整,暇时把酒赋诗,谈论倾座,听者忘倦。
泛及世故,曲当事情,可举而行,平时口不言钱
公平生属意性理之学,深造自得。
阅《内典》常有悟,生死、祸福、得丧不以入其心。
少喜为诗,晚益超妙,颇得少陵半山之妙,岑特奖褒。
遗文有家集三十卷,《勤斋诗》三卷。
训子侄孙经术义理,自《三都》《二京》以下,择其尤者,类为《童讽》三十卷,使诵习之。
焦山之殡,每切霜露之感。
或言当百川入海之会,风水雄胜,且世再出相。
公曰:「泥阴阳家以徼福而不便展省,可乎」?
燕国之葬,卒迁奉化,合葬溪口上山。
崇福显亲禅寺前名常乐院,其后得旨改院,赐额曰「崇福显亲祠」。
娶夫人姜氏,静专,庆国夫人,郊祀礼仪,特封文节夫人。
公复资政殿大学士,薨于淳熙十年十一月癸未,六十有四。
次年九月丁酉,葬于奉化溪口上山,祔太师燕国公之藏。
按:《魏文节遗书》附录引《魏氏宗谱》,四明丛书本。
汉中兴颂序(拟贾逵作)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八、《浪语集》卷三○、《永乐大典》卷七九六○
叙曰:汉兴垂二百载,数遭阳九,运钟百六大统三绝,天倾鼎震,大盗席椒庭之宠,窃位之重;
之事,行羿、浞之志,布置腹心,芟锄异己,不越帷幄而国命移矣,于是乾坤易位,摄提亡纪,九州同乎沦垫,上帝被其诬罔,神怒人怨,菑害并兴。
尚且嚚嚚然,謞謞然,造作符命,文饰六经,自以为山川鬼神可用矫伪欺而狙诈得也。
世祖光武皇帝当四七之际,接九世之统,捕逐不道,名著图箓。
愤我高皇帝之大业湮坠于地,哀矜黧老之为匪民,而为请命于天,乃龙翔白水,霆击昆阳
沈虑先机,宏度阔达,列宿为之指使,风云由其翕合。
瓦飞豹,而凶徒填壑,贼臣授首,虽轩帝涿鹿之战,夏后涂山之僇,不是过也。
建武之际,二仪草昧,万物萌芽。
上披赤心,恢大略,神谋浚发,卓然伟断。
皇天眷命,景贶昭答。
根柢河渚,拯涂三辅,摧亡坚陈,剪亡劲敌,待降不死,婴锋陨坠。
万方徯后,九服怀仁
由是战龙莫之敢校,蛇豕亡所与食,铜马、赤眉、大枪、尤来,燕代、青齐、陇蜀之寇,孰不妖氛坌𡊄。
昏州闇野,挥汗则晴,天零雨掊,饮则河水绝流。
既乃丧元折首,投甲山齐,冰释春融,扶服奔亡之不暇。
故在位十有二岁,而六合一家,高武郡县,罔不底属。
谓武功不可以为治也,乃止戈讲学,下马访道,动亡过事,自致丕平。
复三什而税一,绍封殷周之世,仁风扬宇宙,圣化行蛮貊,于皇韪哉!
其不阶赤土,除新之暴,高祖之业也;
西域之质,却千里之马,太宗之美也;
升中岱岳,建立明堂,孝武之制也;
总揽权纲,信威北狄,孝宣之治也。
上皆兼而有之,至德大业,信可因三成四、袭五为六,虽少康之不失旧物,宣王之复会东都,何以加哉!
圣上下武烝烝,遹追来孝,纂述先帝故事,以绍前纪,圣作明述,绰有休誉。
永平十五年三月,上行幸东平,以本纪示介弟骠骑将军、东平王苍睹兹盛制,情动于中,歌咏成功,而上世祖受命中兴之颂。
声韵钟石,文成韶夏,虽公旦穆清之什,咎繇娄省之歌,无以多尚。
所谓形容盛德,可以告诸神明者,颂有之矣。
诏问可比何等,而校书诸郎猥云:文似相如扬雄,近世史岑之比,非善谓伦拟者也。
臣逵被服圣训,称其典雅,王言天远,靡所与京。
窃惟昧学面墙,钦奉明诏,思自罄竭,以称上心,而敏愧食时,名非多识,臣逵死罪死罪!
伏以《春秋》圣人笔削,游、夏一辞之不措;
而五传竞出,各自名家;
二典、雅、南,世有笺传。
臣虽不敏,亦欲以通释善颂同汉诗之文,于《大雅》之训故。
惟我世祖之烈,圣朝之典,贤王之撰,顾不足以发扬万分之一二,而童蒙鄙野,庶可因传注而知分寸焉。
其间识虑浅狭,适为诋诬盛汉,臣虽万死,未足云谢。
校书郎臣逵上。
光武受命中兴颂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五、《永乐大典》卷七九六○
光武受命中兴颂》者,东平王苍所作也。
显宗承休继明,兢业不忘,尝亲作《光武本纪》,以昭序先烈。
永平东巡之岁,进幸东平,持以示乃祓饰厥文,称道盛德,言典事实,追埒三颂。
宜有文字,序述本旨,《汉史》不传,盖阙文也。
谨拾其遗而补之,曰:
文之精者为诗,诗之美者为颂。
自古圣神之君既立,殊功异德,卓伟光明,必有颂声,发扬景铄,然后无前之宏休,丕天之伟迹,炳如日星,传之亡穷。
在周文武,兴起王业,成王积隆太平。
诗人歌之,《风》而后《雅》,《雅》而后《颂》,美盛德之形容,告成功于神明,六义四始,于是乎极用。
俾有周之休烈,赫奕于当年,昭著乎千古,繄《颂》之力也。
汉厄阳九,大盗抢攘,光武以卯金之系,应白水之谶。
赤光照室,占王长之吉兆;
伯阿王气,叹舂陵之郁葱。
县界嘉禾,昭震育之祥;
舍南火光,烛起兵之日。
受命之符,厥惟正哉!
于时之乱,奸雄乘机,猬毛争奋,皇皇兆人,罔有宁宇。
光武握符阐珍,龙飞凤翔。
发迹昆阳,寻邑自溃;
杖钺参墟,王郎授首。
用能系唐统,接汉绪,立号高邑,卜宅涧瀍。
于是授钺四七,揥除搀抢,旌旃所麾,金汤失险。
虽怀玺纡绂,跨州陵县,若隗嚣、公孙之属,殊名诡号,千坠为群;
如赤眉、青犊之徒,莫不迎刃而瓦解,望风而请命。
文𮜿混乎八方,尉候一于万里,乾坤清夷,黎庶息肩。
既而归马散牛,闭关谢质,招贤举逸,讲艺论经,举登岱勒封之旷典,备三雍七郊之上仪。
醴泉朱草之祥,史不绝书;
踰沙绝漠之贡,府无虚月。
论功较德,比迹商周,此诚臣下鼓舞歌颂之时。
苍以帝子之贵,亲贤并茂,睹纪事之实录,感身济之艰难,乃作是颂,以颂上德而尽忠孝。
是颂也,丰不馀一言,约不失一辞,节有度,守有序,使中兴德业播为英声,昭为烈光。
铿鍧炳耀,荡人耳目,传亿万年,罔有穷尽,不亦伟欤?
呜呼!
有是德业,然后称为之文辞;
有是文辞,然后表见于功业。
事大体重,岂易言哉!
鲁僖公一国之君也,能脩伯禽之法,复周公之宇,其臣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为之颂。
考其文、核其事,丽而尚夸,侈而不俭,视商周盖有惭矣。
夫子录诗,犹拳拳而不舍,况以光武之中兴,苍之颂歌,德与辞表里,功与文相埒,书之无溢美,言之无愧色,用是以写诸琬琰,被于管弦,荐之宗庙,奏之郊丘,则天地并况,祖考来格。
舞百兽而怀远人,诒孙谋而燕后裔,皆自此致,《清庙》、《臣工》之什,将不得专美于前矣。
始苍以颂上闻,显宗甚善之,以其文典雅,特令校书郎贾逵为之训诂,盖将编之诗书之册,垂不朽云。
天童山千佛阁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八、《攻愧集》卷五七、《天童寺志》卷二
淳熙五年孝宗皇帝亲洒宸翰,大书「太白名山」以赐天童山景德禅寺
寺之门甚雄,敬刻云章,尊阁其上。
又于方丈专建一阁,以藏真迹,实为禅林盛事,前所未有也。
初,西晋永康中沙门义兴卓庵此山,有童子来给薪水。
后既有众,遂辞去曰:「吾太白一辰,上帝以师笃于道行,遣侍左右」。
因忽不见,自是始有太白天童之名。
山在郡东南六十里所,太白一峰高压千岭,雄尊深秀,为一郡之望。
绍兴初宏智禅师正觉欲撤其寺而新之,谋于众。
蜀僧以阴阳家言自献,曰:「此寺所以未大显者,山川宏大而栋宇未称。
师能为层楼杰阁以发越淑灵之气,则此山之名且将振耀于时矣」。
深然之,乃拓旧址,谋兴作,内外鼎新,以次就成。
智匠高妙,务极崇侈。
门为高阁,延袤两庑,铸千佛列其上。
前为二大池,中立七塔,交映澄澈。
游是山者初入万松关,则青松夹道,凡三十里。
云栋雪脊,层见林表,而倒影池中。
未入窥楼阁,已非人间世矣。
中建卢舍那阁,尤为壮丽。
住山三十年,其为久远之计,皆绝人远甚。
后有慈航了朴,一坐亦二十年,起超诸有阁于卢舍那阁之前,复道联属,至今岿然相望。
又大筑海涂,增益岁入,由是天童不特为四明甲刹,东南数千里亦皆推为第一。
游宦者必至,至则忘归,归而诧于人。
声闻四方,江湖衲子以不至为歉。
皇子魏惠宪王出镇,一见慈航,欢若平生。
暇日来游,顾瞻山林,登玲珑,坐宿鹭,或累日不忍去。
因图以进于上。
会稽郡太师史文惠公又从容奏请,遂有四大字之赐。
瑰奇绝特之观,无以加矣。
十六年,虚庵怀敞天台万年来主是刹,百废具举,追迹二老。
千佛之阁岁久寖圮,且将弗支,犹以前人规模为未足以称上赐,欲从而振起,更出旧阁及前二阁之上,佥以为难,师之志不回也。
先是,日本国僧千光法师荣西者,奋发愿心,欲往西域求教外别传之宗,若有告以天台万年为可依者。
航海而来,以师为归。
及迁天童,西亦随至。
居岁馀,闻师有改作之意,请曰:「思报摄受之恩,糜躯所不惮,况下此者乎?
吾忝国主近属,它日归国,当致良材以为助」。
师曰:「唯」。
未几遂归,越二年,果致百围之木凡若干,挟大舶泛鲸波而至焉。
千夫咸集,浮江蔽河,辇致山中。
师笑曰:「吾事济矣」。
于是鸠工度材,云委山积。
列楹四十,多日本所致,馀则取于境内之山。
始建绍熙四年季秋甲申,才三载告毕,费缗钱二万有奇。
是岁,海庄倍稔,赢谷三千斛,如有相之者。
不求于人,见者乐施,以迄于成。
凡为阁七间,高为三层,横十有四丈,其高十有二丈,深八十四尺,众楹俱三十有五尺,外开三门,上为藻井。
井而上十有四尺,为虎座,大木交贯,坚致壮密,牢不可拔。
上层又高七丈,举千佛居之,位置面势无不曲当。
外檐三,内檐四。
檐牙高啄,直如引绳。
旅楹有闲,翚飞跂翼。
周延四阿,缭以栏楯,内为绮疏,表里明豁。
自下仰望,如见昆阆。
梵呗磬钟,半空振响。
倘徉登览,四山下瞰,河汉星斗,如在栏槛。
御书金榜,巍乎中峙。
翊以翔龙,护以绛绡,高出云霄之上,真足以弹压山川,传示千古。
善财童子大装严藏,入见楼阁广博无量,则不可知。
若经行四方,室屋巨丽,殆未见其比也。
奉祠东归,尝往游焉。
惊叹杰特,目眩神骇,过于耳闻。
敞请记其事,老矣学落,不能形容,姑记大概,以表吾乡之胜。
海内好奇之士欲游而未遂者,览此则太白之景思过半矣。
虚庵道价素高,禅子向方,岛夷亦闻其名而归之。
加以愿力深重,才刃恢恢,巧匠瑰材,成此胜事,观者无不羡叹。
或请饰之,敞曰「殚力竭财,幸跻登兹。
行且谢去,若丹雘华饰,尚有赖于后之人」云。
金紫光禄大夫姜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攻愧集》卷一○八
公讳浩,建炎绍兴间来寓四明
至十年岁在庚申,公之弟涛以流寓名荐书。
十二年,遂登进士第
人争曰:「是东都大家,能以举子业致身于兵火流离之馀耶」?
惟姜氏当承平时富盛甲京师,婚姻多后妃侯王之家,声势翕赫。
而最重儒学,藏书筑馆,延太学名士以训子弟,礼意隆洽,宾至亦留设盛馔。
参政简斋陈公及一时胜游皆求阅未见书,或登科以去,又请举其友若昆弟。
题名家塾,多有显人。
参政谢公克家侍御江公跻待制高公至临少卿汪公思温及其季吏部思齐,皆在焉。
积而至此,以起其家。
公尽室南来,弟犹未冠。
公方急禄,每以未能卒业为恨。
独任家事,勉其弟力学,抚育训导,儒风益振。
二十九年,其长子模中浙漕举,至于三四,讫不第。
又二十年,曰桐,曰柄、曰煁,曰焕,曰光等相继累上礼部,入太学,而柄与光同以绍熙四年赐第。
燧又继之,皆公之子若孙也。
噫,亦盛矣。
公字浩然,曾祖德安杭州助教,赠忠翊郎
祖侁,右侍禁閤门祗候,累赠武经郎
父宽,成忠郎閤门祗候,累赠武功大夫吉州刺史
娶朱氏,封宜人,累赠和政郡夫人
少师孝庄之女,视钦成皇后为祖姑,又仁怀皇后之侄也。
宣和四年少师以郊祀恩奏补承信郎,调监平江府都税务,福州盐税务,改明州市舶务,行在草料场,严州在城都税务,临安府比较务,点检户部赡军酒库所籴场,行在左藏库,再任京畿第二将荆湖北路安抚司准备将领,改两浙东路兵马都监,驻明州者四。
一改婺州,寻除兵马钤辖绍兴府驻劄。
马步军副总管,驻明州
秩满,改福州
踰年丐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又任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未满,纳禄,淳熙十二年十二月癸亥卒于家,享年七十有七。
积官至武节大夫
始夫人先公十年卒,葬于庆元府鄞县丰乐乡东山之原。
明年二月庚申,诸孤奉公之丧合焉。
男六人:模,故忠翊郎、监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籴场,赠通直郎
棫,以召对职宾赞,终武经大夫閤门宣赞舍人两浙东路兵马钤辖
朴,以疾不仕;
桐,武翼大夫、新权发遣郴州军州事;
柄,故奉议郎、知濠州钟离县事;
林。
女六人:长适故朝奉大夫、知泰州司马俨,次适武节郎、新东南第四副将绍兴府驻劄董璆,次适奉议郎、知嘉兴府海盐县事史弥谨,次适国子进士楼溱,次适建昌军新城县主簿王深;
一蚤亡。
孙男一十人:炳煜,武经郎、新特差充殿前司书写机宜文字
煁,故承节郎閤门看班祗候、监饶州在城商税;
焕,故从义郎、监两浙转运司婺州兰溪酒库;
光,奉议郎、新通判婺州军州事;
燧,文林郎、监泰州角斜盐场
焯、爚,国子进士
国学生
炜、煓、熠,国子进士,㷆、燔、煜、燐、煟、熑、炎,承信郎
孙女九人:修武郎、新监湖州在城都酒务宋克明太学生汪祥,进士陆枃,迪功郎辰州司户参军司马遂奉议郎、知江州彭泽县赵希蓁迪功郎、新临安府仁和县主簿黄梦与、史挺之承信郎、新监抚州户部赡军酒库王坚迪功郎、新严州淳安县主簿赵希怤,其婿也,馀在室。
曾孙二十人:埏、垓、填、垕、野、塈、坰、奎、坡、塾、增、堂、𡌦、墅、基、墉、壁、至、󰞈、
曾孙女十人:适进士何冲、朱中庸、顾大声、国子进士赵时古,馀在室。
公少警敏,及见前辈,笃志问学,书传多成诵。
尤熟老庄之书,人但知为佳子弟耳。
家在汴都外城,一旦碎于兵燬。
京口,遇溃兵劫卤,忽为窭人。
吉州旋即世,聚食数十口,皆仰给于公。
甫冠入仕,厉志官业,动有可称。
兵将平江,郡人惊奔,而阍者阻之。
公叱使开关,去者不胜计。
公殿后,几不免,人皆德之。
及掌榷酤,请创籴场以供酒事,贷本钱于版曹,要告身为质。
公以文书衔袖而进,即命公为之。
定籴价三等,比时估为高,初亦罔测。
未几,米商辐凑,价日以平。
岁终会其息至百万缗,众始叹服,至今遵用焉。
孝宗登极,婺以犒军稍缓,口语籍籍。
公禽治数辈,无敢哗者。
所至总戎有律,阅武有程。
慢令者毫发不贷,行之以公,人自畏詟。
所事帅守魏惠宪王崇宪、靖王丞相梁仪公克家参政周公葵给事吴公芾敷文阁直学士俞公俟、龙图阁学士赵公子潚皆深相器重。
枢密胡公松年姑苏,择官寮十人,日供故事。
右列惟公得预选,所陈又能切中时病。
仕于明最久,詹事周公操朝请莫公伯镕俱尝同寮,相与素厚。
莫公诸子皆为清望官,公至必使环立以侍。
中书舍人济来为长史,以父执致敬。
周公御史,露章推荐。
太师史文惠王、丞相王鲁公周益公皆称于朝廷。
诸子出仕,犹赖前数公提挈之力。
观其所与,则其所存可知矣。
前后以见辞五对清光,奏陈多合上意,有老成更练之褒,遂赐横带。
入仕几一甲子,吏考十之七八,终始无玷
临机健决,不问剧易,遇事风生,以智为乐,谈论亹亹,音吐洪畅,听者忘倦,此皆出于天资。
惟是生长富贵,既更世故,遽能率家人刻苦廉介,有寒素之所不及。
田里细务,详练通晓,尤为难能。
少有至性,母恭人郭氏疾革,刲股以进。
友爱宗党,初以铢积寸累,渐为温饱计。
会从弟迫于官逋,举以济之。
季父客死江西,又无嗣,公取其遗骨葬于先茔之侧,岁时祭享。
族人之废祀,必遍及之。
弟妹婚嫁,身任其责。
一介不妄取予,性实好施,推其馀以周人之急,亦所不靳也。
宫教涛出继伯父,既定居吾乡,买地城北,分东隅与之筑室比邻,人羡其雍熙之轨焉。
旧学不忘,时有清新之句。
自为上梁之文:「思旧隐于夷门,不堪回首;
筑新居于鄞水,粗可容身」。
此特其一班耳。
专意教子,不以家务婴其心。
夜或焚香危坐,使之诵习,率二鼓而罢。
模、柄之预荐,栻之赐对,公皆及见之。
其在婺时,东莱吕太史未第,公知其贤,遣二子从游,模与之同中漕荐。
既即世,子孙益守遗训,虽事力不及盛时一二,而文风彬彬,遂为儒家。
始以次子封武显大夫,累至和州防禦使
柄升朝,改赠宣奉大夫,今至金紫光禄大夫,足以信公之志于泉下。
后裔方兴,殆未可量也。
奉佛素谨,《楞严》、《法华》诸经,夫妇翻阅,以千万计。
入闽,积俸置《大藏经》,归寘家舍。
结字端重,虽薄遽中,家书无一笔行草。
手钞内典数十轴,首尾如一。
从妹归丞相寿春魏文节公,平昔相好。
为堂西偏,藕花盈池。
丞相名以「超莲」,书扁以遗之。
既属疾,挂衣冠,杜门自颐,家庭孝谨,调娱药饵,久而不倦。
多拱手默坐,间乘安舆致敬家庙佛像,一丝不挂,讫以寿终,可以无憾矣。
钥汪出也,外祖少卿兄弟仕京师,同为王府赞读
既皆尝授馆,通家如至亲。
先妣吴国时犹未笄,能备言公家风范。
相依下汴,初寓浙右,数困寇攘,其卒来鄞,盖以外祖为归也。
外祖尤顾旧好,经理不遗馀力。
既命伯舅娶公之女弟,而宫教文节公与伯仲二舅同在家塾,训饬如一。
四人联捷荐书,自尔姻娅如朱陈然。
钥以外门之故,得从公游,又与诸郎共学。
仲舅尚书状公之行,盖尝助之属稿。
今二十馀年,母氏、舅氏俱即世,而棫、朴、柄、煁、焕、剡、㷆亦皆亡矣。
郴阳泣谓钥曰:「先铭未立,日夜痛心。
兄弟凋○,汪氏中表亦无几,舍君无有知先人之详者,敢以请」。
钥抚事感慨,又尝铭其二兄及钟离之墓,不得辞。
铭曰:
太岳之后,著姓惟姜。
承平百年,益大而昌。
延招名儒,谈经左塾。
典刑具存,燕及嗣续。
矫矫姜公,克荷克承。
艰难百罹,既踣而兴。
才有馀刃,仕一甲子。
黄金横带,晚克知止。
积善馀庆,遗训有传。
踵登贤科,儒风蔚然。
东山之原,斯兑。
铭以表之,其兴未艾。
雪窦足庵禅师塔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攻愧集》卷一一○
师讳智鉴,滁之全椒人
俗姓吴,自儿时已喜佛书,每以白纸为经,跏趺端坐,诵之琅琅然。
母尝与洗手疡,因曰:「是什么手」?
忽对曰:「我手是佛手」。
遂视母大笑。
少长,日记经文千馀言。
连遭亲丧,决意出家,誓修苦行,以报罔极之恩。
真歇禅师方住长芦,径往依投,一见异之。
师勤苦精进,终岁胁不至席。
大休珏禅师领千七百众,为首座,独指师为法器,曰:「汝当振吾宗」。
已而侍真歇来四明,至补陀山,遇群盗蜂起,避地之马秦,骇浪翻空,举舟惊惧。
师坐篷外,独不沾湿,真歇益异之。
京城三藏道法师讲菩萨戒,师受戒已,背若负万金然。
道曰:「汝真得上乘戒之證也」。
徐即身轻。
真歇雪峰,服勤三载,虽日亲示诲,终未超彻。
复回四明,遁于象山县之郑行山,乃海岸孤绝之处。
相传山有怪妖,不可入,入亦多以惊异逃归。
曰:「吾为法忘形,何惧耶」?
乃即山中盘石缚茅为庵。
地高无泉脉,师祷曰:「吾办道来此,山神其惠吾泉」。
因锄小坎,移时而水溢。
食不继则啖松枝以疗饥,时绍兴二年也。
一日有巨蟒入庵,矫首怒视,越数日复旋绕于床,师不顾而去。
夜闻庵后岩谷震响如霆击,旦起视之,有巨石飞坠,越庵而立于门,并庵大木皆为之摧拉,变怪百出,略可记者如此。
师不为动,终不能害也。
明年正月十四夜,于深定中豁然开悟。
师自念云:「威音王以前无师自證,威音王以后无师自證者,皆天魔外道」。
遂下山,见延寿然曰:「日来肚大无物可餐,庵小无床可卧。
若能与食展庵则住,不然则去」。
然与师反覆问答,不能屈,因叩师见地,云:「一坐四旬,身心莹彻,忽尔古镜现前。
非由天降,不从地出,自是本有垢净光通,不劳心力自照也。
昔真歇尝于室中举问:『一物上拄天,下拄地,常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是什么物得恁么』?
而今照破,方知天盖不及,地载不起,唤作古镜,亦是谤他。
遂有颂云:『个镜光流遍刹尘,鉴照无碍体难分。
群灵巨德皆称妙,凡圣无非里许身』」。
然云:「不易到者田地」。
师至陈山,欲航海,或指曰:「此郑行山中肉身菩萨也」。
人皆环绕求偈。
时天大风不可渡,师谓篙人曰:「吾为汝借风」。
洎登舟,俄顷而济,抵岸则逆风如故。
径至岳林,见大休云:「久违尊颜即不无,如何是同风不间底人」?
珏云:「井底虾蟆吞却月」。
云:「宾主不立,报化平吞」。
珏云:「向宾主不立处道」。
云:「不辞道恐涉唇吻」。
珏云:「只今将什么抵对」?
云:「不借」。
珏云:「佛祖不奈尔何」。
师礼拜,遂令受具。
闻翠山宗白头机锋峻峭,往叩焉。
时师方为岳林行丐,担二布囊,随得即受,备历艰勤,人所不堪。
云:「为众竭力,不无其劳」。
云:「须知有不劳者」。
云:「尊贵位中收不得时何如」?
云:「触处相逢不相识」。
云:「犹是途中宾主。
作么生是主中主」?
云:「丙丁吹灭火」。
以手掩师口,师拂袖出。
迁雪窦,挽师偕行,负众事。
会法堂新饰,且命师为众普说。
叹曰:「吾生有耳,未尝闻也」。
丛林愈加敬焉。
宏智高弟,师因造宏智室,动辄深契。
二十四年,遂举住栖真。
隆兴二年,移定水。
侍郎赵公子潚闻师名,属侍御王公伯庠制疏,备开堂礼,嗣法大休,寔曹洞十一世孙也。
乾道五年退席,遂之天台
八年,嗣秀王来镇,请住广慧。
淳熙四年皇子魏惠宪王请住香山
七年,参政范公移主报恩。
十年,遂归西山,为终焉计
十一年,雪窦虚席,众皆以师为请。
师念明觉知觉道场,勉为起废,一住八载。
所在道俗归仰,至是尤盛。
随力葺理,内外一新。
绍熙二年谢事,止于寺之东庵。
太守林公枅稔闻道价,命师再住,不从。
必欲识面,既见,问道终日,致请益坚,力辞而归。
三年七月乙未示疾,己亥亲笔遗书,晦日以道具抄录。
八月哉生魄夜分,戒其徒曰:「吾行矣。
送终其务简约,勿用素服哀恸」。
言讫书偈,趺坐而化。
时暴雨疾风震动山谷,人尤嗟异。
四远闻者奔赴尽哀,于是相与建塔于山之左。
戊午奉全身以葬,寿八十八,腊五十三。
嗣法及受度三十馀人。
师素与余厚,在雪窦作锦镜以蓄飞雪上流,为一山奇观,尝为之记。
师且死,手书遗余告别,以大休塔铭为属。
余既铭之,师之徒又以此请,不忍拒也。
余不习释氏学,然闻古德相与传授之际,多藉导师有以启发之。
惟师根器过绝人,自誓不悟不为僧,则识趣已不凡。
操心如铁石,视身犹土芥,又有人所不能及者。
初虽久依真歇,郑行之居,略无怖畏。
非有师传而遂得道,禅门少见其比。
是时自觉般若有灵,真有饥则一与之食,寒则一与衣之验。
夜行深雪,自然得路,若有阴相。
自以为大千世界,无如我者。
一见大休,诵言所历,休徐曰:「但尽凡心,勿为异解」。
师为之漼然意消而归心焉。
师天资朴厚,见地真实,业履孤峻,苦行坚密,至死不少变。
等慈接物,法施不吝,具大辩才,浩博无碍。
为人说法,或自晓至暮,或自昏达旦,至连日,亦无倦色。
音吐洪畅,晚亦不衰,闻者耸服。
学徒每出衣资,请师演说,此尤禅林所未有也。
云深火冷,尸居渊默。
有召之者,虽祁寒隆暑不拒。
一毫施利,悉为公用。
丈室萧然,故六主废刹,积逋动数千缗。
不过期月,百废具举。
若祷雨旸,救疾苦,其应如响。
神祠烹宰物命,辄为易以素馔,有藏其须发而得舍利者。
此皆世俗所创见,师不欲人言之,以为非此道之极致。
使其有之,亦皆师之馀也。
师既亡,太师史文惠公祭之以文,有曰:「了悟圆通如观音大士,随机化俗如善导和尚」。
人不以为过也。
师生于淮南,而化缘独在四明,屡易法席,名震江湖,而终不越境。
自号足庵,人以古佛称之,惟师可以无愧云。
铭曰:
祖师西来,乃始有禅。
灯灯相续,皆有师传。
师之得道,几于神曜。
心镜孤圆,大千俱照。
曹洞正宗,实艰其承。
十有一传,至师中兴。
蛇虺之宅,闻者怖恐。
惟师宴坐,曾不为动。
振锡出山,据大道场。
四众归仰,广为津梁。
生于淮壖,缘在甬东
名震江湖,卒老吾邦。
法施不吝,辩才无碍。
行实坚苦,而大自在。
人称古佛,师则无愧。
铭以表之,用诏末世。
皇叔集庆军承宣使保大军节度使知大宗正事封东平郡王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七、《东莱吕太史外集》卷三、《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八
周建国以亲诸侯,用侈宗盟之庆;
汉置官而序九族,是司属籍之蕃。
眷时叔父之贤,首我内朝之望。
博稽舆诵,董正皇支。
升之上将之坛,赐以钜邦之履。
饬宣丕号,申诏治庭。
具官乐易而不流,温恭而有守。
河间学古,入对三雍之宫;
沛献好文,爰作五经之论。
裔袭神明之胄,地依日月之华。
大路大旂,传鼎彝于故府;
法言法服,蹈规矩于先王。
向畴进律之文,显陟承流之任。
德齿参劭,巍然祭酒之尊;
名实两崇,展矣戚藩之冠。
载念齐家之要,必严纠族之权。
示以褒仪,属兹肃艾。
是用繇谯城留务,总鄜畤之成师
辟疆之班联,式彰清静;
宪王之封域,用答勤劳。
合集宠光,布章物采。
于戏!
问《鸡鸣》之寝,朕方形立爱之风;
诵《麟趾》之诗,尔尚辑惇宗之典。
若《梓材》之来兄弟,若《葛藟》之芘本根。
其追配于前人,亦有辞于永世
乐善录序隆兴二年七月 南宋 · 何荣孙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九
或问东平王苍处家何等最乐,王曰:「为善最乐」。
大哉言乎!
以吾乐善之诚推之一家,则一家之人皆乐善;
推之一国,则一国之人皆乐善;
推之天下,则天下之人皆乐善,岂独处家而已哉。
陇西李伯崇,迎曦先生之曾孙,天资乐善,得《南中劝戒录》,伏而读之,深有契于其心,遂博览载籍,旁搜异闻,凡有补于名教者,增而广之,分为十卷,名之曰《乐善录》,亟镂板印行。
使家家藏此书,以广天下乐善之风,此伯崇胸怀本趣也。
隆兴甲申七夕日,蒙野何荣孙序。
按:《乐善录》卷首,续古逸丛书本。
执政荐士书1188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水心文集》卷二七、《八代文钞》第三七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国家之用贤才,必如饥渴之于饮食,诚心好之,求取之急惟恐不至,口腹之获惟恐不尽。
及其醉饱之馀,嗜好衰息,方复调适众味,和剂八珍,祈恳而后进,勉强而后餐,其不弃去者寡矣。
故上有失士之患,而士有不遇时之悲,至使官职旷阙,治功陵夷,雅俗隳坏,遗风不接,由其始用之非诚心,善人之类遭厌薄而散漫也。
窃以近岁海内方闻之士,志行端一,才能敏强,可以卓然当国家之用者,宜不为少。
而其间虽有已经选用,不究才能,尝预荐闻,未蒙旌擢;
亦有已罹忧患,恐致沈沦,既得外迁,因不复入。
以一疑而伤众信,用浮华而伤实能。
又况其自安常分,无所扳援,复贻颓年,永绝荣进者乎!
每一思之,深切痛悼!
伏惟丞相国公晋当国柄,所宜察饥渴饮食之时,体尽诚好士之心,急求力取,博选亟用,以为国本民命永远之地,以报明主之遇,以塞多士之责。
某等见闻所亲不相为比,所爱不相为私,疏以公相信,远以义相昭。
班固奏记东平王苍,荐者六人,国为得才,不专幕府,而纳之;
裴伯为李吉甫疏三十士,吉甫藉以举用,而当时翕然称其得人
某等滥膺朝列,叨窃禄食,常愧听闻短狭,知贤不多,无以裨补万一,不胜惭愧!
谨自陈傅良以下三十四人,冒昧以闻,伏候采择。
陈傅良刘清之勾昌泰,祝环,石斗文陆九渊沈焕王谦丰谊章颖陈损之郑伯英黄艾王叔简马大同吕祖俭石宗昭范仲黼徐谊杨简潘景宪徐元德戴溪蔡戡岳甫王楠游九言吴镒项安世刘爚舒璘林鼐,袁謇,廖德明
永州墓志铭1207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水心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庆元己未夏,余畏风,更用寒热,药不疗病,聚腹胁上行,四肢百体皆失度,如土木偶。
众医妄议却立,亲党不知所为,多引去,惟外舅朝奉大夫永州高使君日来视余。
其明年庚申永州亦病,四月二十三日卒。
永州且病且死,余不能伏枕席,常狂行竟日,其疾不能问,其殓不能哭也。
明年辛酉十一月初九日,葬于永嘉官庄,其子属余铭,又不能为。
呜呼!
山野人尔,永州徒以文墨事不辱婿之,而无铭以传,余义阙矣!
六年丁卯,余疾终未愈也,然渐欲操笔矣,乃次而铭之。
使君讳子莫字执中
蒙城之高,实生宣仁圣烈后。
后亲侄公绘,任保静军节度使,赠太师追封咸宁郡王,为公曾祖。
祖世定,朝议大夫秘阁修撰
父本之,从事郎、江西运司干官,赠朝议大夫
运干卒时,生五年矣。
高氏来永嘉,无宅无田。
公幼孤,贫甚,天性耐穷约,知事轻重,转侧闾巷间,自求师友以立门户,故虽贵姓而知名与儒书生等。
郢州京山
虏新抽兵,苇屋数楹在丛寇中。
公视弓手土豪如家人,尽死力,贼发辄灭,流亡复归。
诸司高其能,举改官至六七,会罢岳庙理考法而止。
明州象山县,大饥,负樵百斤易糟一掬。
公听鸡声出,竭公私哺之,夜归以斗落为候。
岁寻大熟,一茎四五穗,民还宿逋,钱米露积。
魏惠宪王甚爱公,曰:「类我家人」。
参佐敬之,曰:「寒士尔」。
处州丽水县,善以简静拊瘠薄,有铢黍便民事,亦为设方略废置,补预借一料,民稍宽。
监左藏东库,辟成都钤辖司干官,母老不行。
通判台州,守猜而敛厚,民怨恶之,公据职争辨,守积不喜,中以法,谪主管崇道观,犹名自陈,所过遮泣曰:「谁独护我」!
通判隆兴府,帅素知公材,命吏「必先白通判,吾书行而已」。
事无不出公意,一府大治,归贤其帅。
永州,未到郡卒,年六十一。
夫人翁氏,封宜人
子二人:不愚;
不息,迪功郎福州长溪主簿
女二人,长归余,幼归朝奉郎平江府通判包履常
男孙五人,叔筠、彦伟、彦修、彦侃、彦符。
女孙一人。
公风神峻美,虽巾屐疏散,亦就仪律,人谓图画当似之。
敏达明恕,要在不繁鞭挞而事举。
退公,常掩户翛然。
一衣数十年,生计粗给。
其仕虽取知,或连章荐引,然不验。
晚乘太守车,若将有为也,而又死。
铭曰:
车欲辐轮,不寘河旁;
马有乘黄,不在康庄。
浮桴百艰,终也望洋。
善价可求,孰为公偿!
山冥冥以宿云,水幽幽而击榔。
嗟官庄之原兮,有永其藏!
大宗正司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六、《咸淳临安志》卷八
大宗正司故与开元宫为邻,绍定四年灾,寓治睦亲宅
五年六月甲子,诏以天庆坊魏惠宪王府旧址为之。
属有司赋丈虑财,为缗二十馀万,而职岁前后所发裁及其半。
判司事嗣秀王师弥斥其私藏以承上意,自六年六月戒事,至明年端平改元八月甲子落成,上书「属籍之阁」四大字以宠灵之。
门塾堂垂,阶廉序室,公馆吏舍,庖湢储𥹩,鸠僝告功。
王过了翁言曰:「愿子识之」。
了翁谢未能也,王曰:「子以宗伯载笔太史,而子焉得辞之」?
予惟古者官之长必曰宰曰司,而周之宗官独称伯以别于六官之长,则所以重正体、谨牉合、严宗祧也。
或曰彤伯尝为宗正颜护军辩其不然矣。
逮秦人始以宗正列于九卿,仅掌亲属,而宗庙之事属之奉常,大失古人所以敬宗之意。
至汉、魏、隋、唐迄于我朝,因之不改。
昭陵宗子之无所统一也,始于宗正寺之外为大宗正司,以皇族领之。
治平元年增置同知事
元丰官制行,又以宗室团练使以上有德望者为长,而一人焉贰之,若位高属尊则为判。
凡以承宁弗协,紏愆违,祖宗厚伦之意,至是逾密矣。
虽然,予以古制参之,尚有可言者。
古者以庙序宗,庙曰宗庙,室曰宗室,器曰宗彝,祀曰宗事,姓曰宗盟,而掌礼者由虞周以来皆曰宗。
下及都家,皆有宗人,将以别姓收族,寓不言之教也。
是故天子之元子大宗,以继太祖,则别子为诸侯者各为一国之大祖,而不得祢其先王。
诸侯之元子又为一国之大宗以继太祖,则别子为大夫者又各为一家之祖,而不得称其先公。
继别者亦谓之大宗,所以别小宗
大夫之次子曰二宗,所以副小宗
或同姓而异氏也,或别氏而合族也,或有大宗而无小宗也,或有小宗而无大宗也,或无宗而亦莫之宗也,或有适子之子而不为适孙也,有通称为后而不与适适相承者同服也。
有宗庙之事则尸主列于太室,子姓以昭穆为南北面,旅酬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内宾宗妇各如其伦。
其有哭临之事,则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所谓世之远近、齿之长幼、分之亲疏,盖自生长见闻,周旋乎宗庙之中,相示以礼乐而意已传,上无嫌偪之虑,下无觊觎之心,法之至善者也。
况又养之于成均以观其德行,虽天子之元子亦齿于士也;
列之于王闱以考其中失,虽大夫元士之子亦列于王子也。
逮其可以仕也,则选建明德,自五等之侯、两社之辅、三等之采、六遂之邑,有封畛土略以处之,彝器分物以昭之,祝宗卜史以秩之,宗氏分族以维之,才无大小,靡一失秩。
此其大略也,而于其间非混然无所别异者。
曹文之昭,晋武之穆,而曹为伯甸;
武王之母弟八人,三列公卿而五叔无官;
鲁、卫、晋皆叔也,而文、武、之伯不获是分;
蔡叔康叔之兄也,而卫先蔡。
则又于昭穆长幼之中以贤否为进退,以功过为先后,有尚德劝能之意行乎其间。
士之生于王族也,宗有法,庙有序,学有教,仕有养,用有别,涵养成就,盖非一日。
呜呼,夏、殷以讫杞、宋,后稷以讫末孙,凡皆有国二千馀年。
虽以嬴秦之暴,斡弃周鼎,犹三十年睨视而弗敢迁。
亲亲用贤之效,岂秦汉以来褊衷忌意、凉法敝事之所及知乎!
国朝待遇同姓则本乎成周之意,视前代之自剪其类、根无所荫者殆不可同日语。
然而宗法不立,无以严亲亲之等,嫌忌尚存,无以拔贤贤之效,若谓大雅不群、为善最乐与夫操觚弄翰之士,固多有之。
若同姓之卿与国同其戚休,如古人所谓「维翰」「维城」者,则予谓当思所以变通之法以蕃王室,以强本朝,尚古人溉叶流根之意。
敢因王之请,以所得于师友者为王诵之,用答扬明天子崇宠属籍之休命云。
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少保陈公神道碑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南宋文范》卷七○、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五九、道光《武康县志》卷一一
陈公讳贵谊字正甫,其先固始人,后徙名数于福清
曾祖确,赠少保
祖大刚,赠少傅
孝宗召,任翰林学士通奉大夫知制诰工部尚书,赠太师、福国公,始寓居湖之武康
妣郑氏,封淑人,赠齐国夫人
生子男三人,公其季也。
庆元五年,宁宗始亲策进士,公年十七,擢乙科。
上注视良久,福公时以起居郎入侍,荐绅荣之。
待选三年,授从事郎、瑞州推官
连丁齐国、福国忧,开禧元年,调安远军节度掌书记,辟差四川制置司书写机宜文字
嘉定元年,中博学宏辞科,授江南东路安抚司机宜文字。
三年,除太社令,充国子监别试所点检试卷官
寻改武学谕
四年,为国子录礼部贡院点检试卷官
寻迁太学博士
宰士建议更新楮券,以一易二,期迫而泉无所出,几以四五易一。
宰士心知其非,而耻于改令,反以流窜籍没从事
行之踰年,论报山积,楮直益损。
公因轮对言:「人主令行禁止者,以同民之所好恶。
楮券之令,乃使奸恶获逞,道路咨怨,非所以祈天永命、固结人心」。
因援熙宁新法为辞。
次言:「明锐果敢之才足以集事,而失于剽轻;
老成宽博之士足以厚俗,而失于循默。
孰若举之以众,取之以公」。
宰士摘新法等语以激怒时相,而尤衔「剽轻」之语,且谓公欲引类植党,人为危之,赖公论以免。
,除太常博士,以兄贵谦兼礼部郎官引嫌,除将作监丞,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
六年轮对,谓:「言路虽开,触犯忌讳者指为好名,切劘时政者指为玩令。
利害关于天下,是非公于人心,一人言之未已,或至累十数人言之,则又指为朋党。
是非易位,忠佞不分」。
当国者益不乐。
七年,除秘书郎知江阴军
十年,提举江西常平茶盐公事。
十一年,召赴行在,未至除礼部郎官
明年秋造朝,时女真大扰淮蜀,公言:「人才所以立国,今旁蹊曲径,倖门四辟;
言路所以通下情,今媕阿循嘿,囊括不言。
民力已竭,而科敛之外,馈遗以谋进者未已。
军中耻言败北,则阵亡者不恤;
耻言奔溃,则逃窜者复招」。
又言:「婉顺巽从者是美疢也,非爱我也,宜屏之外之;
矫拂救正者是药石也,爱我也。
宜用之听之」。
时宰滋不乐,会公以葬子谒告,即嗾言者逐公,主管建康府崇禧观。
十五年秋,起知徽州
明年五月,诏奏事之任,除司封郎官
公见上,复伸前说,以中外文武之臣未有忠实不二可托缓急者,朝廷命令不审,监司郡守不恤民怨,将帅不恤士卒。
明年四月,兼翰林权直,兼玉牒所检讨官
会有事明堂,公首引包拯皇祐中乞因肆赦除聚敛掊克之弊,且谓当察州县府库致羡之由,仿成周邦飨必及死王事者之子与汉置羽林孤儿,专取从军死事之后,教以五兵。
今上即位,除宗正少卿,兼侍讲,兼权直学士院
寻迁起居舍人
宝庆改元,有诏举贤能才识之士,公既奉诏,乃言曰:「世以容嘿滞固为贤,以苛刻生事为能,以褊狭趣办为才,以轻疏尝试为职。
及兹初政,当求忠实正直、奉公爱民、知礼义廉耻而不越防范者以充中外之选」。
又奏:「成王之初,元臣故老警以无逸者,欲其克寿;
勉以敬德者,欲其永命;
期以岂弟者,欲其受命之长」。
识者知公爱君切而虑患深。
九月,除中书舍人,升兼直学士院
茂陵复土,建神御殿内侍以缮修受赏者猥众,公皆封还诏书。
郊祀有日,公以民生实艰,吏员尚众,征敛几于夺取,公费掩为私藏,宜大明黜陟,庶有以见帝于郊。
礼部侍郎,仍兼中书舍人
明年冬权刑部尚书,升修玉牒官,兼侍读
明年冬,为礼部尚书,兼给事中
都城灾,呜咽入对,乞罢燕游,招离散,给以米粟,假之室庐,尽蠲竹木征榷以通商贾,皆见纳用。
绍定五年春知贡举
秋七月,除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密院事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六年冬,上始亲万机,进参知政事,兼佥书枢密院事
上面谕曰:「顷闻忧国之言,朕所不忘」。
于是人始知公有辅赞弥缝之功,世不尽知也。
端平元年夏,兼同知枢密院事,权监脩国史、日历,仍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王师入汴洛,公时已移疾,犹上疏力争。
盖自八月以后,凡五上章乞归,诏勉留之。
病益侵,转四官、加邑封致仕
于是官正议大夫,爵长乐郡食邑三千户、食实封陆佰户。
十月乙酉薨,年五十有二。
讣闻,上嗟悼,辍视朝一日,遣中使吊问,赙恤加等,赠少保资政殿大学士
元配程氏,故同知枢密院之女,封普安郡夫人
子叔建,将仕郎,早卒;
叔远承事郎、监西京中岳庙
叔迈,承奉郎
明年十二月丙午,窆于武康县之龙青坞。
叔远等状公之行以求识竁,予与公为同年进士,又同为柱下史,悉公之言行,不敢辞也。
始公为博士,为匠监丞,论事无所挠屈,与其兄益父时号二陈。
再召为郎,气节罙厉,权相滋患之。
忽托告以归,四请祠官,坚卧不起。
卜居武康前溪,泊乎无营。
新安当上,朝廷假奏事起公,既至则主爵司宗,侍经代言,守正不阿,物望逾美。
宝庆初政,言事者连拄权臣,轻者镌免,重者追褫窜流,以讫于死。
于是正人屏息,权燄益张。
公愀然忧之,与从臣一二同志者居中调护,虽几微不见于面,而随事正救,善类犹有所依。
故予尝疑士之出处去就当以洁身为贵,而孟子所谓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则又若不以必去为谅。
然则公决去于为郎之前,而迟回于记注之后,是孰为失得邪!
及观《易》之爻象,而舍然有感焉。
且《易》之初上一阳一阴者凡四,《遇》、《复》、《易》、《剥》是也。
《遇》之四应初,《夬》之三应上,盖以阳应阴于内,此不足言也。
而《夬》之九三内应一阳,独行,遇雨若濡,圣人虑其取忌于群阴也,则有「壮頄」之戒,有「无咎」之善。
《复》之六四下应一阳,中行独复,圣人虑其孤立而无助也,则断之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当是时,阳微阴盛,虽未足以有为,而孑然自奋,独为阳德之助,此惟道之从,利害皆非所计也。
然则枋臣擅朝、知藏瘝在之日,而公周旋其间,虽遇雨而若濡,终独复以从道,此人之所甚难者。
不宁惟是,权凶尚炽,公已密勿乎正邪之辩,亲政方新,公又能导达乎中外之情,盖又有人不及尽知。
则所谓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于公见之,是宜铭。
铭曰:
孰愦愦以茍容兮,独孜孜以首公。
孰耿耿以逢邮兮,独休休而处躬。
何前之介,而后之通。
介则循斯心之正,通乃济吾道之穷。
介而安,奚恤乎久外;
通而益,奚嫌乎居中。
况积氛之解駮,而大明之昭融,人方望治,天遽夺公。
将信眉于郁郁,卒赍志于梦梦。
千古之恨,一丘之封。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端平三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
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言而是,臣不当召;
臣而可用,不当留」。
廷论伟之。
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
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
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
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
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
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
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
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
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
遂上疏争辩。
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
李三疏而止。
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
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
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
叶曰:「善哉,子之问也!
虽然,皆是也。
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
周公罢相,赵公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
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
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
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
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
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
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公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
治事踰月,见弥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
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
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
弥远惧,拟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
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
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
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
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
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
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
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
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
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
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
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
曾祖豫。
祖湜,赠承事郎
(犯秀安僖正讳)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
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
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
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
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
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
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
七年,除国子正
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
六月,丁王夫人忧。
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
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进秘书郎
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
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
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
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
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
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
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
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
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
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
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意主陆游,上特以命公。
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
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
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
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
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
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
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
又言覃恩赏格之滥。
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
公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
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改知广德军
未几,上侍重华宫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
上曰:「权中书舍人」。
孝宗曰:「犹为权邪」?
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
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适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
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
绍熙二年,兼侍讲
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
初,孝宗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
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
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
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
上尝语公边事,公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
上命经筵取索。
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坐改观察使
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
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
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
刘公请外,亦报罢。
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禦
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
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
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佐、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
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
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
明年景圭湖州,卒缴罢之。
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佐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
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公留行不报。
六月,除礼部侍郎
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
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
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
上为动容。
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
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
上竦然。
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
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
廷臣谓上欲专相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
公于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
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
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
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
上悟曰:「旦夕便当过宫」。
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
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
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
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
起知泉州,未上。
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
二年,同知贡举
监察御史姚愈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
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
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
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提举兴国宫。
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
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
李澄德清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以韩婿骤用,钦则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
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
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
数月,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
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
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
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同知贡举
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
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
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
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
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
史弥远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
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
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
五月,进礼部尚书
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公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
乃止。
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
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
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
弥远衔之。
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公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
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
上谕留再三,公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
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意,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
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
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镇江府
未上,改福州
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
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
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谓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
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
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
八年,复元奉祀
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
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
又请老,不听。
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
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
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
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
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
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
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
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
特赠光禄大夫
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
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
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
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
祖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
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
祖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
公薨后相继卒。
祖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
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
女子子二人,适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
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
孙女壹人,许适将仕郎徐椿年
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
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
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
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
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
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
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益强。
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
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
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
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
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
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
以周、赵之贤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
呜呼!
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
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
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
文节公,怀诚秉忠。
相维周、赵,且不苟同;
况于韩、史,尚肯尔从?
嶷立孤耸,如千丈
无依而立,无托而容。
虽隮台省,而不久中。
八为郡守,八领祠宫。
位既弗称,用亦罔终。
彼滥贵者,浮云飘风。
公之大节,吴嵩比崇。
史官博士,策名诔功。
我铭申之,勒荣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