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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像赞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鸡肋集》卷六九
阿那婆娄吉底输,我观世音本名号。菩萨昔自礼佛足,忆念无数恒沙时。有佛出号观世音,教我从闻思修入。无有一机非耳悟,是故名为观世音。菩萨乘彼佛威神,与彼佛慧正齐等。从闻入流初亡所,所入既寂相不生。闻所闻尽觉亦无,忽然超越世出世。获大圆明二殊胜,三十二应度众生。我一名号与众多,恒沙诸佛等无异。一首三首至百首,八万四千烁迦罗。二臂四臂目亦然,惟无心能通一切。说一一咒一字义,其音遍满十方空。悉知罪性无从来,是故名为施无畏。诸大菩萨阿罗汉,亦各自说初悟门。文殊师利普宣扬,赞观世音为第一。旋机反闻闻自性,是佛一路涅槃门。方便堪以教阿难,是故我今头面礼。弟子补之历千劫,循声流转得飘零。人天鬼狱无不撄,乃今日逢甚深法。种微善根如芥许,因缘会遇闻此言。然我不断三业根,云何得取无学證?涕泪悲泣作是语,大悲灌顶开我顽。我亦常得二殊祥,一耳所闻一梦睹。我今日复为众说,稽首菩萨在世间。有海傍士族姓贺,三世妙缋庄严相。一贫女髽提鱼笱,晨朝过户言善哉。汝善画此观世音,见观世音能识不?若士不悦因谇语,汝安能识观世音?髽女忽化白衣仙,彼鱼笱成百花筥。𥈭然称叹欲作礼,菩萨与女恍皆亡。此但衣食为善缘,而已获是感应力。于今十方普供养,稽首贺氏观世音。又复我昔居河壖,有大比丘号觉海。我从觉海求见性,教我自问还自应。我缘宿障未能證,于觉海言不悟入。系心成劳劳发瞖,悲魔入腑悲作狂。梦观世音奇特容,而左手端起猛焰。于猛焰中有佛首,满月严净而忧嚬。我时觉已自思惟,将菩萨慈加护我。无明毒火烧佛性,无嚬佛性佛无嚬。尔时便得心清凉,悲狂顿消诸恼息。未成念佛三昧果,而已获是境界祥。于今我在行住间,稽首菩萨不思议。我今为众说是事,听者同我增善根。亦复随顺文殊言,赞闻思修为第一。令汝离苦得解脱,是经所说非我言。未信与信皆信持,无子能背父母者。弟子补之夙供养,与具信士弟子谌。从佛方便作此缘,或以文字或财施。妙甘棠林他山质,以佛力故成旃檀。刻此无相慈威容,触光遇影成休复。愿补之谌先父母,乘此愿力胜因缘。在天修罗人非人,乃至一切受生处。常闻菩萨救苦誓,如海潮音震三千。此音历耳报无边,于眠睡中而大觉。愿补之谌先父母,乘此愿力胜因缘。过去未来及现前,所作诸因对复苦。譬蚕作茧龟藏六,不知忏悔无脱时。闻无畏施自了知,如劫波巾六结解。愿补之谌先父母,亦复随顺文殊言。从观世音耳门修,决定入此三摩地。愿我此一报身尽,亦得乘是胜因缘。生菩萨处为众生,复得见我先父母。以身力命报父母,如虚空尽无有时。断身口意不善根,如维摩诘真忏悔。汰除砂质求佳馔,心清净故佛现前。如瓶扑落水散时,十方一切俱消殒。普愿幽显诸大众,信与未信同一音。穷娑婆界称南无,如菩萨音震天地。
普融阁(平老严小阁于丈室之左,为人稍间即处其中,专于写《华严经》为佛事。余北归过平,平请名,于是名以此)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二
前身善财后老平,善知识处靡不到。
十信生行回向地,等觉妙觉诸法门。
一法门中义一句,须弥聚笔海量墨。
亘未来际力书写,未来可尽写不尽。
何况六位一切法,一一算谕莫能及。
老平于此不思议,第三手把龟手笔。
一刹那间能事竟,一一微尘出经卷。
三千世界微尘偈,一四天下微尘品。
龙树传持所未会,悉在而今轮字里。
字字无增亦无减,四十二字谁举偈。
大宝莲花忽开敷,帝网重重清净土。
十方三世佛菩萨,一时会集作證明。
弥勒辨说巧称扬,文殊师利欣按顶。
日用纵横日日新,此身普贤身内现。
若人欲识老平身,即是毗卢无尽藏。
按:《道乡集》卷三三。
金粟轩记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一、《道乡集》卷二五
金粟者,居士维摩诘之别称也。方居士病时,文殊师利即其室而问焉,而从之以往者不可胜计,又自众香与随香而集者亦不可胜计,宜其并包四海而弥满六虚无隙矣。然居士室中初不加辟,而坐立环布,绰有馀地,盖有所造,心之所不能思,言之所不能议。故虽山如须弥,可以芥子纳;水如大海,可以毛孔受,而况空然之室,有不足以容其众者乎。《易》曰:「以言乎远则不禦,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此居士之室所以异乎人之室也与。晋陵詹成老先生因圃而居,以其亭为厅事,引后檐而伸之,三分取一,以为燕休之地。不俛首不可入,不促膝不可坐,以余眺听所及,殆未有如此其小者。先生文学行义望于东南,自其少时,世固以功烈期之矣。今行几五十,而栖迟里闾,犹布衣也。先生方以回照自名,了无动摇,可以智索,但见其居是室也,启户而出,则逍遥乎杖履之间;闭户而处,则沉潜乎几席之上。其目炯然,其容泰然,其与世漠然。尝试诘其所以然,则默然而已矣。此其胸中必有妙金粟而独契者,余何足以知之?姑以是强名其轩。
华严阁记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二、《道乡集》卷二六、《粤西文载》卷四一、嘉庆《广西通志》卷二四○、道光《兴安县志》卷一三
桂州兴安唐叟元老居邑之近郊,郊有僧居,日德云院。元老即院构阁,以其平日诵持《大方广佛华严经》藏焉,而以「华严」名之。夫经之所载备矣,毗卢遮那应正等觉,转大法轮,普利群生。《世主妙严》等六品,则菩提场之所说也。《佛名号》等六品,又十等十一品,又《离世间》一品,则普光明殿之所说也。《升须弥山顶》等六品,则须弥山顶之所说也。《升夜摩天宫》等四品,则夜摩天宫之所说也。《升兜率天宫》等三品,则兜率天宫之所说也。《十地》一品,则他化自在天宫之所说也。《十一地》一品,则三禅天宫之所说也。《入法界》一品,则给孤独园之所说也。凡十会,惟普光明殿会至于三;凡四十品,惟《十一地》一品不传于世。有说如来自證之法者,第一会、第二会,合十二品是也。有说群生同證之法者,第三会至第九会,合二十七品是也。有说證法之人,如善财童子见南方善知识五十三人者,《入法界》一品是也。佛所自说,惟《阿僧祇》、《随好光明功德》二品,佛只说名,惟《十定》一品,馀皆菩萨更相问答,佛但放光表之耳,未尝说也。自法言之,不可说、不可说转犹未足以尽其秋毫之端,万分之一。举要言之,不过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十一地六位而已。贯之以六相,该之以十门,主之以十波罗密,如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如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如五味、六和、十二食,五色、六章、十二衣还相为质,而经之大旨庶几其可知乎。若言之所不能论,议之所不能致,不期精粗焉,则非即此而能證,亦非舍此而能学,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元老久参诸方,见天下大禅,晚以经行应诏,现宰官身,以己觉觉人,以己利利物。今又藏经于此,而院额实以「德云」榜焉,则文殊师利令善财所见善知识第一人之名也。善财于德云所得,忆念一切诸佛境界,智慧光明,普见法门,以表十住之初,初发心住,一刹那间,六位顿入,在此时矣。其后所见诸善知识,皆重说偈言者也。兴安既当南方入界之首,元老又即是院以待无穷之来者,使其不必遍历天宫而尽闻诸佛菩萨之所说,不必远游南方而尽得善财童子之所證。十方刹海,普现一毛孔中;六趋轮回,悉入大悲光内。在在处处,皆是道场;世世生生,常居法界。则登斯阁也,睹其名而问其故,虽全无信心之人,且为元老愿力所感,自回心而生信矣,况信受奉行如佛付嘱者乎!经言有大经卷,与三千大千世界其量正等,而全住在一微尘中,一切微尘,悉亦如是。时有见其事者,即以方便破一一微尘,出一一大经卷,一切众生,咸得饶益。然则元老建阁于此,非特以藏吾经卷而已,又以出大经卷于微尘中,将不可以量数而劫论也。其觉人利物,尚奚所容声?
法门复故圣恩深厚矣自此恐云巢不能久栖当为众一起承示佳句因用韵备载之 宋 · 饶节
七言律诗 押先韵
佛日光芒忽再悬,欢呼万国戴尧天。
不须菩萨行求钵(自注:昔佛尝舍钵于池,钵便沉没,下至七十二恒河沙等刹土,佛敕舍利弗等诸弟子行求钵,□舍利弗等各各承佛威神及自神足力,入八万三昧,过万佛刹,皆不能见钵所在,最后文殊师利不舍众会以□取钵,持以二佛。事见《阿訚世经》及《放钵经》。吾钵□时改形易名□,盖尝沉没矣,今蒙圣恩,复得用旧钵。),自是如来许覆肩(自注:佛敕阿难听著覆肩衣。事见《大智度论》。)。
云汉飞腾新放鹤,江湖游泳不烹鲜。
云巢从此栖难稳,圭玉今逢丰富年。
病中示光道者 北宋 · 释清远
七言绝句 押支韵
我病无形不可见,曼殊室利得深知。
再三若欲通消息,推出床头木枕儿。
泗州院旃檀白衣观音赞 北宋 · 释德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筠州太平泗州院僧元鉴,所蓄观音菩萨之相,慈严妙丽,灵异殊胜,如上天竺所见者。问何自得之,鉴曰:始有客舟载而至,传数家,家辄祸,至灭亡者,皆畏不敢迎,独吾迎事之而无异焉。余曰:昔庐山文殊师利之像,不肯留寒溪,而喜随远公归东林。金陵弥勒像不肯住景德,而现梦于舒王,永居华藏。今此像乃独乐寓于鉴,是皆与菩萨有大因缘。不然圣心岂有所择而避就之耶?为之赞曰:
我闻菩萨昔因地,所供养佛名观音。
从闻思修入悟心,心精遗闻而得道。
见闻觉知不可易,譬如西北与东南。
而此乃曰闻可遗,令人罔然堕疑网。
龙本无耳闻以神,蛇亦无耳闻以眼。
牛无耳故闻以鼻,蝼蚁无耳闻以身。
六根互用乃如此,闻不可遗岂理哉。
彼于异类昧劣中,而亦精妙不间断。
况我自在慈忍力,无畏解脱独不然。
钟鼓俱击声不同,知其不同是生灭。
而二种声不相参,即是同时寂灭法。
稽首净智功德聚,广大庄严悲愿海。
悯我心明力不逮,时时种子发现行。
如人因酒而发狂,戒饮辄复逢佳酝。
愿灭颠倒痴暗障,愿获辩才智慧藏。
游戏十方微尘刹,亦施无畏利众生。
凡曰有心能闻者,同入圆通三昧海。
按:《石门文字禅》卷一八。又见《林间后录》。
题疾老写华严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香城寺
瑛公风骨清癯,而神观秀爽,措置加于人一等。与南州名士游,淡然无营,独杜门手写此经,精妙简远之韵,出于颜、柳。予闻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者,皆所庄严之耳。龙胜菩萨以夙智通力诵持之,实叉难陁以入世间智力翻译之,清凉国师以达佛知见力疏释之,而瑛公以夙净愿、坚固力书写之。予观其心志,端欲候文殊师利之智海,普贤之行愿海,善财童子利生求法精进海,十二时皆在现行。如善现比丘不动真际,现一切色身于十方世界,作大佛事,顾其措置非加于人乎?
题光上人所书华严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石门文字禅》卷二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
邾城岸大江,皆深林大泽,自麻城之东,多奇峰峻谷,轮蹄所不至,虎兕所掩。建炎元年十月,予自汉上南还庐山,阻兵于大石山,捷径过钟山之下,有僧舍数椽,道人七八辈,匝笑如旧识。有首众者道光与其兄道舒邻房,晨香夕灯,以禅诵为佛事,从之者皆肃如也。光尝呼此经以示予,予因再拜跪而读其篇目,谓舒曰:耆阇婆面城之医王也,面所见草木土石,无非是药。文殊师利童子曰:「耆婆见草木无非是药,菩萨见境无非是心」。然耆婆祝之疾,燥湿虚实,寒病祖病,众生病之方也。而光口不忘诵,目不忘视,手不忘书,写之则随施,无所窒其妙。呜呼,耆婆盖世间之医而得妙者也,则出世间之医,其用自心之得妙者也。是经其广则四天下微尘数偈句,其得则震旦所译十万偈句。光拟之于沙界凉曝,得所藏之于毛端,宽博有馀。至于殊胜功德,则非有思议心所能测知。经初毕工,而盗贼蚁聚,所至流血可涉,光、黄、舒、蕲衲之间,受祸犹酷,独此经所寄,东西南北十里之间,无犬吠之惊。父老男女,安堵乐业,岂非龙神所护持而然乎?光少游方,见知识饱参而还,以亲老不忍去其膝,日以研味此文,其为知恩精进,不言可知矣。咨尔钟山之下,护持龙神之众,时朔来朝,以秘藏之。某题。
题香山靘禅师语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石门文字禅》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宜丰县
禅师父事云庵,于予为法兄,然予少实师事之。初闻其诵《迦叶波偈》曰:「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乃曰:「子悟此,即是出家」。予时年十六,晓夕以思,茫然莫识其旨。顷在海外闲居,味维摩诘言:「善来,文殊师利,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文殊师利言:「如是居士若来,己更不来;若去,己更不去。所以者何?来无所从,去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乃追绎香山之语,遂深入缘起无生之境。将以见之,报其发药之恩,则化去已逾年矣。其门人文谦以其提诲之语为示,并书予愿见不果。
潭州白鹿山灵应禅寺大佛殿记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石门文字禅》卷二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益阳市白鹿山
灵应禅寺天人师殿者,无诸沙门用澄之所建,而邦之大檀越刘革之所施也。寺占岩腹,临清流,发一区之形胜,规模宏大,营建伟杰,绿疏朱闼,吞饮风月,飞檐楯瓦,荡摩云烟,宝铃和鸣,珠网间错。像设释迦如来百福千光之相,文殊师利、普贤大菩萨、大迦叶波、庆喜尊者、散花天人、护法力士,又环一十八应真大士,序列以次,庄严毕备。道俗拜瞻,其无以异登忉利诸天,至普光明最吉祥地,钦奉慈严,亲闻圆音也。其费缗钱三千万,而不听馀人增一草。鸠工于宣和元年,而断手于七年之秋。余过襄沔,谒方禅师于潮音堂,而澄前请为之记。余闻百丈大智禅师之训曰:「世尊遗教弟子,因法相逢,则当依法而住,饮食服玩,经行宴坐,必为丛林营建室宇,必先造大殿,以奉安佛菩萨像,使诸来者知皈向,故昼夜行道,令法久住报佛恩」。故又闻德山鉴禅师之语曰:「比丘行脚,当具正眼,诵经礼拜。乃是魔民,营造殿宇,又造魔业。且天下惟奉一君一化,岂容二佛所居?撤去大殿,独存法堂」。呜呼,百丈德山皆祖师,一则建立,一则扫荡,安所适从折中哉?方禅师,黄龙云居之仍孙,必知其要,乃以问之。方曰:「如医师之治病,应病与药。今人病寒,必投以丹砂、乌喙。设或病喘,必投以紫团、白术。寒疾愈,则所谓乌喙、丹砂者姑置之可也;喘疾既去,则虽常服紫团、白术,庸何患?然无病,则焉用药哉?众生无明峥嵘,业海横肆,莫知津涘,而以佛为彼岸,则殿宇之建,像设之严,所当然矣」。余拊手曰:「临济之后,善说法要如此」!因取以文,次为之记。澄公外枯而中秀,耐烦冗,甘淡薄,十年不懈其志,非止为此殿而已,要将咄嗟办一梵刹可也。九月初吉记。
潜庵禅师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石门文字禅》卷二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法道东来,授受之际,必因师弟子之贤。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如云起而龙随,鹤鸣而子和。其周旋之久,机缘之著,而特以侍者称者,如鸟窠之有会通,南阳有应真,赵州有文远,南院有守廓,慈明有海善,翠岩有慕哲,而黄龙有公。公讳清凉,洪州新建邓氏子,世力田,幼超卓,短小精悍。去依洪崖法智为童子,年二十一落发,受具足戒。时武泉常、宝峰月、云居舜道,价压丛林,公游三老间,皆蒙器许,而疑终未决。谒黄龙南禅师,南曰:「昔洞山见云门,门问:『近离甚处』?云:『查渡』。『夏在何处』?曰:『湖南报慈』。曰:『几时离』?『八月二十五』。云:『放汝三顿棒』」。公闻之大惊,南公又曰:「洞山又问:『适来祗对有何过,而蒙赐棒』?门云:『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商量』」?公大笑。南公问:「何笑」?对曰:「笑者黄面浙子怜儿,不觉丑耳」。自是容为入室父子,言论久即令坐于旁。去游南岳,时先云庵方出沩山,与公复造积翠,公为侍者七年。南公殁,隐迹西山。西山有惠严院僧死,屋无像设,露坐。公见而喟曰:「古人斫山开基,致无为有,忍怀不举哉」?乃求居以修完之。不五年,而殿阁崇成,百具鼎新,即弃去,游庐山。南康太守徐公闻名,延居南山清隐寺。寺在大江之北,面揖庐山。公门风孤峻,学者皆望崖而退,以故单丁住山十有八年。元符二年秋,余与弟希祖自南昌舟而东下访之,晨香夕灯,升堂说法,如临千众,而丛林所服玩者莫不具。时时钁地处置,为余言:「先师初事栖贤諟泐潭澄。更二十年,宗门奇奥,经论要妙,莫不贯穿。及因文悦以见慈明,则一字无用。设三关,以验天下禅者。而禅者如叶公画龙,龙见即怖」。余曰:「每疑三关语垂示平易,而人以为难,何也」?公曰:「众生为解碍,菩萨未离觉大智,如文殊师利欲问空王佛义,即遭摈出,以其堕艰难,故起现行耳」。呜呼,自堕艰难,故起现行,学者大病,如人开眼尿床,平地吃攧。然今化去三十年,犹有悟其旨者,不无损益也。有僧依十有二年,公举令住净众寺,辞行,谓曰:「汝虽在此费岁月,实不识吾家事。傥嗣法,当不以世俗欺诳为心」。其人乃嗣翠岩机焉。南昌隐君子潘延之与为方外友,延之迎归西山,而州郡文争命居天宁。衲子方云趋座下,一时名士,抠衣问道。公以目疾隐居龙兴寺房,户外之屦亦满。上蓝忠禅师云,盖智公之子,于公为叔侄,移公居寺之东堂,事之如其师,丛林高其谊。余政和四年冬證狱太原,拴缚在旅邸,人讳见之,而公冒雨步至抚慰,为死诀。明年南归,幸复见之,轩渠笑曰:「吾不意乃复见子」。公寿八十四,目盲复明,此其精敏于道,志愿丛林所致。呜呼,佛法寝远,坏衣瓦器之人亦有侈欲,为人师者争慕华构,便软暖,公独举颓坏而新之;争欲致弟子,不问智愚,欲出门下,而公独精粗之;争欲坐八达衢头,以自卖其道,而公独居荒远以自珍之;争好势利恶丑,而公独犯众恶,自信而力行之。每谓弟子曰:「无事外之理,理外之事」。观其措置,岂其真然之者耶?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一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文殊师利是根本智,维摩诘是不可思议解脱力;文殊师利是法尔如然,维摩诘是神通妙用。佛以二菩萨问答以显妙用起于根本智,然根本智与不可思议解脱神通,不离此身六根六用而别有也。此所以先言维摩诘身示疾苦,又说身无坚速朽,深可厌患,而后文殊师利问答,即于维摩诘所谓可厌患之身,而起不可思议解脱神通如此也。故《法华经》云「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以至耳、鼻、舌、身、意,皆自父母所生之色身,而不可思议解脱如彼也,以显根本智中神通妙用皆是法尔如然,不可出五蕴十二行中建立。然文殊师利与维摩诘合之即是佛,故先说如来现大不可思议力,以长者子宝积与五百长者子所持七宝盖合成一盖,覆三千大千世界,而山河大地、天龙等宫悉于宝盖中现。而宝积等赞叹,以为如来神力不共法也。诸大乘经中,佛将说妙法,必先示现神变,或瑞光先照,遍满三千大千世界,上至天宫,下至地狱,莫不蒙光解脱,或见微尘数佛刹悉皆显现。如此经所说七宝盖中而皆示现三千大千世界,诸天龙神所居宫、乾闼婆等,及夜叉乃至山河大地等,盖言法无不该、无不遍也。有一丝毫不至处,是佛法界有所不遍;有所不遍,则是有碍,非无碍也。又大藏教中常以法喻宝,如云宝所、宝洲衣里珠、额上珠、摩尼宝、长者宝藏之类,皆以喻法。故说法缘起,先以长者子宝积也。宝积言众宝,犹云一切法也。以七宝盖供养佛,而佛合为一盖,言一切法即一法,以法宝普覆一切,无所不有,无所不遍也。不以佛菩萨为说法缘起而以长者子者,其俗无异凡圣,一如在家犹出家也。如长者,维摩诘是也。长者子宝积既赞叹佛神力已,遂问如来佛土清净。而告之以随其心净则佛土净者,言种智神通与万法皆由一心,心外无法也。而舍利弗以声闻知见不达是理,故疑此土丘陵、坑坎、荆棘、沙砾、土石诸山秽恶充满也。佛以足指按地而三千大千世界皆已清净庄严者,言迷悟净秽之反,一足指按地顷耳。螺髺梵王见清净法如佛顶相,故能以法除舍利弗惑也。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二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是经所说法,真俗、圣凡、净秽平等,不作异观,故在会菩萨自等观菩萨已下五十菩萨,及弥勒、文殊五十二菩萨也。等观、不等观、等不等观所以为等观,亦去等观之著也。是神通自在必自三昧中起。三昧者,正定也。是所谓神通妙用,亦法尔如然,故有定自在菩萨、法自在菩萨、法相菩萨也。解脱神通亦是此身光明发现,故有光相菩萨、光严菩萨、大严菩萨。是一切佛聚一切义海,故有宝积菩萨、辩积菩萨。手有拯拔引接之义,菩萨常以法宝、法印拯拔众生,上至十地菩萨、四果诸天,下至地狱畜生饿鬼,高下平等,一以法宝、法印而拯拔之,故有宝手菩萨、宝印手菩萨、常举手菩萨、常下手菩萨。所言法印如印印文,无先无后,无作无二,即时具足,无有差异。字有先后而印时无先后,文有文义而印中无文义,然而普遍无碍,事理周圆,无作无二。诸佛经中所言印者皆此义也。常惨菩萨大悲无量,故喜根菩萨、喜王菩萨大喜无量,故辨音菩萨常说是法,故虚空藏菩萨法无尽,故执宝炬菩萨以法光明破冥闇,故宝勇菩萨负荷众生无所畏,故宝见菩萨无见而见是法见,故帝网菩萨、明网菩萨法法互融无所碍,故无缘观菩萨不起真际,故惠积菩萨法无量,故宝胜菩萨无能胜,故天王菩萨最尊胜,故坏魔菩萨摧伏四魔与诸怨贼,故电得菩萨法如幻化,故自在王菩萨具不可思议解脱,故功德相严菩萨总持万行,故师子吼菩萨、雷音菩萨、山相击音菩萨法音无边,故香象菩萨、白香象菩萨具大力,故常精进菩萨、不休息菩萨度生死海无疲厌,故妙生菩萨念念出生而常寂,故华严菩萨开敷佛华大庄严,故观世音菩萨具悲智,故得大势至菩萨具愿力,故梵网菩萨即烦恼网、即清净网不相留碍,故宝杖菩萨住佛威仪,故无胜菩萨无等等,故严土菩萨三千大千世界悉皆严净,法无不遍,故金髻菩萨、珠髻菩萨至法顶,故于是终之以弥勒菩萨、文殊师利法王子者。如诸菩萨,具如是等法,即成佛果。弥勒菩萨是一生补处已授佛记者,故然不离文殊师利清净根本智也。如善财童子遍参善知识已后,见弥勒与文殊是也。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三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长者维摩诘既以己身示现有疾,因为人说此身无常、无强、无力、无坚、无主、无人、无我、无知、无作等,及说身病根本,从痴有爱,以有病苦,又常为诸人去诸法病。如诸十大弟子与弥勒、持世二菩萨、严光童子、长者子善得皆以谓不堪任诣彼问疾者,不惟以其入深法门,辩才无碍,为圣贤等之所畏难,亦以谓其诸法病如上所云,则不能见维摩诘,无诸法病即维摩诘耳。若能不于三界现身意,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乃至不断烦恼而入涅槃,如是宴坐,如法说法;离众生垢,离我垢,离生死前后际断,乃至无说无示,无闻无得,如是说法;所见色与盲等,所闻声与响等,所嗅香与风等,乃至诸触如智證,知诸法如幻相,其有施者,无大福,无小福,不为益,不为损,如是食人之施;于食等,于法等,乃至文字性离,无有文字,于诸法解脱,如是无分别;观知根器,以大乘法教化众生,如是为人说法;不以生灭心行说实相法,不以二相观佛国土,罪性福性皆如镜像,在家出家无有功德,知如来身即是法身,知一切众生即菩提相,举足下足皆是道场,一切天魔悉能摧伏,以菩提心起四无量,以法施会为大福田;若能如是,即是维摩诘,即是文殊师利。如舍利弗等所有法病,是病为维摩诘所诃,如彼者不能见维摩诘、文殊师利也。故皆曰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四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不可思议解脱力,一切众生与诸佛菩萨悉皆本来具足,不出一心六用而能发现,所谓神通,亦曰光明。但一切众生以生灭心、狭劣心、分别心、限量心、挂碍心等故,有眼为色所碍,有耳为声所碍,有舌为语言、诸味所碍,有鼻为臭香所碍,有身为触所碍,心识为法所碍,故名之曰盲、聋、愚、痴等类。然亦常运神通,常放光明,未曾间断。诸佛菩萨以广大心、无住心、无分别心、无碍心故,一心六用皆为不可思议神通,亦常放无量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所谓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以至鼻、耳、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皆为清净如来大根本智与不可思议解脱神通之力。唯了诸法空无碍,然后有是不可思议解脱神通之力。故云空其室内,除外所有,及诸侍者,无有床座。此所以能容须弥相世界三万二千师子座及香积世界九百万师子座也。言须弥世界者,如经所言,有解脱名不可思议者,菩萨住是解脱者,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须弥山王本相如故表是法也。故文殊师利问疾之馀,首问维摩诘「此室何以空无侍者」,维摩诘言「诸佛国亦复皆空」。又问「以何为空」,答曰「以空空」。又问「空何用空」,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又问:「空可分别耶」?答曰「分别亦空」。又问「空当于何求」,答曰「当于六十二见中求」,以至六十二见当于诸佛解脱中求,诸佛解脱当于众生心行中求。以明空非分别,不舍有而求空,了则烦恼即菩提,迷则菩提即烦恼也。明清净如来大根本智与不可思议解脱即此示病之一心六用,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而无分别者也。以至右掌持诸天大众、诸如来所,又不起于座,以右手断取妙喜世界,置于此土皆以空无碍故,故曰室空;不起真际故,故曰不起于座。此不可以生灭碍心、分别妄见而知者也。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五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文殊师利从佛所来,见维摩诘即是清净法身,本根本智而起不可思议解脱神通,皆不来而来,不见而见。不来而来,岂有来相;不见而见,岂有见相。若来已更不来,是实无来,来无所从故。若去已更不去,是实无去,去无所至故。所可见者更不可见,拟议即差故。自文殊师利初诣维摩诘,问答凡十段义:一,文殊问病所因起。二,文殊问病何以空无侍者。三,文殊问病为何等相。四,舍利弗念欲床座,维摩诘答以须弥相国师子之座纳于室中。五,文殊问云何观察众生。六,文殊问生死为菩萨当何所依。七,天女与舍利弗问答。八,文殊问通达佛道。九,维摩诘问文殊何等为如来种。十,普现色身菩萨问维摩诘亲戚眷属等为何所在。举要而言,一切解脱神通总持万行大慈大悲,及一切众生尘劳烦恼,皆依清净法身根本智而立。故维摩诘即于父母所生之身示现有疾,又即于此身而现种种不可思议解脱,以见菩提、烦恼无二性,故示现有疾,非有疾也。如佛菩萨为度众生出入生死海游戏五道,虽实无生死,无我,无造,亦无受者,而示有轮回苦乐等受也。然从痴有受则有轮回,故曰从痴有受则我病生,又曰从有攀缘则为病本。又曰身孰为本,欲贪为本;欲贪孰为本,虚妄分别为本;虚妄分别孰为本,颠倒想为本;颠倒想孰为本,以无住为本,无住则无本。唯其颠倒、虚妄、贪欲为本,此众生所以轮回不息,出入苦海者也。唯其颠倒以无住为本,无住则无本,此所以即烦恼海即菩提也。知无住本立一切法,则于住死畏中得无所畏矣。诸佛菩萨从智起悲,济度群品,有一众生不灭度者,是佛菩萨终不取涅槃,不舍生死也。故曰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众生不病,则我病灭也。然无量烦恼大菩提海惟一空法,此维摩诘所以示有家居眷属而一室之内空无床座,亦无侍者也。答文殊之问,又所以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也。然所谓空者,非舍诸有而别有空也,故曰空当于何求,当于六十二见中求;六十二见当于何求,当于诸佛解脱中求;诸佛解脱当于何求,于一切众生心行中求。盖空匪他求,不离六十二见而空存焉;六十二见是诸过患,然不离诸佛解脱中;诸佛解脱超过一切碍无碍境,然不离众生心行中也。故《宝积经》说文殊以神力令舍利弗与魔波旬作如来身,问答妙义。舍利弗问「菩提当何处求」,波旬答曰:「从身见根本求,于菩提无明有爱求,于菩提颠倒起结求,于菩提障碍覆盖求」。于菩提亦是义也。《大般若经》曼殊室利分云:「一切法空,说为法界,即此法界,说为菩提。法界菩提,俱离性相。由斯故说,一切法空」。又云:「无上菩提即五无间,彼五无间即此菩提」。又《诸法无行经》云:文殊说言一切众生皆得菩提,是名不动相;一切众生皆成就一切智慧,是名不动相;一切众生皆是道场,是名不动相。乃至一切诸佛成就贪欲,是名不动相;一切诸佛成就瞋恚,是名不动相。乃至一切诸佛成就邪见,是名不动相。大抵文殊师利表根本智,故其所说法皆彻源底,即有即空,无二空也。烦恼菩提分别空,则病亦无形,不与身合,及与心合,非四大,亦不离四大也。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七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生、灭为二,我、我所为二,受、不受为二,垢、净为二,是动、是念为二,一相、无相为二,菩萨心声、闻心为二,善、不善为二,罪、福为二,有漏、无漏为二,有为、无为为二,世间、出世间为二,生死、涅槃为二,尽、不尽为二,我、无我为二,明、无明为二,色、色空为二,四种异、空种异为二,眼、色,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为二,忍辱、持戒,精进、禅定,般若、布施,回向、一切智为二,是空是无相、是无作为二,佛法众为二,身、身灭为二,身口意、业为二,福行罪行、不动行为二,从我起为二,有所得相为二,闇与明为二,乐涅槃、不乐世间为二,正道、邪道为二,实不实为二。凡是二者,皆为诤论,皆为戏论,皆为边见,皆为偏计,皆为执著。而不二法中,无生无灭,无我无人,无受无不受,无垢无净,无动无寂,无有相无无相,无圣无凡,无善无恶,无罪无福,无有漏无无漏,无有为无无为,无世间无出世间,无生死无涅槃,无尽无不尽,无我无无我,无明无无明,无色无空,无同无异,无根无尘,无六波罗密无一切智,无空无不空,无相无无相,无作无不作,无佛无法,无众无身,无身灭无身口意业,无动无不动,无识无不识,无得无不得,无闇无明,无乐无厌,无正无邪,无实无不实。彼诸菩萨各以如是所入不二法门而乐说之,然此三十菩萨之所言者,言而已矣,故文殊师利以谓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也。文殊师利虽如是言,然毕竟只是言说,于是问维摩诘,而维摩诘默然而已,是义方圆。按大藏中《维摩经》凡有三译,鸠摩罗什译《维摩诘所说经》,今行于世者是也。吴月支优婆塞支谦译《维摩诘经》,唐三藏玄奘译《说无垢称经》。而支谦所译至文殊师利说无言无说等为不二法门,于此遂已,更无后段维摩诘默然者,彼意岂以为重复耶?
维摩诘所说经通论 其八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七、《北山小集》卷一四
《楞伽阿跋多罗宝经》云:「非一切刹土有言说,言说者,是作耳。或有佛刹瞻视显法,或有作相,或有扬眉,或有动睛,或笑或欠,或謦欬,或念刹土,或动摇如瞻视。及香积世界普贤如来国土,但以瞻视令诸菩萨得无生法忍及诸胜三昧」。又云:「见此世界蚊蚋虫蚁是等众生,无有言说而各办事」。文殊师利既以无言无说、无示无识为入不二法门,而维摩诘默然无言已,于是示诸菩萨及大弟子以众香国神通解脱殊特之事。彼众香国香积如来无文字说,但以众香令诸天人得入律行。菩萨闻斯妙香,即获一切德藏三昧,以表五蕴六根,即般若海一一触受,皆具圆通,皆能入佛智慧也。如香积世界,但以鼻触而證菩提,则知一切悟门不必皆从言说文字而触脱也,以至一切蠢动不必有言说而能办事也。应坐时坐,应食时食,以表与一切众生了无差别也。遣化菩萨致敬香积如来者,以表一切解脱神通皆如幻化也。众香菩萨问释迦牟尼如来「于此娑婆世界以何说法」,而维摩诘告以佛以刚强之语,调伏之言,度脱众生,以见如来随诸刹土时节因缘,以方便力所应化度而化度之,虽有言说,不离文字,令得解脱也。故释迦如来曰,或有佛土,以佛光明而作佛事,有以诸菩萨而作佛事,有以佛所化人而作佛事,有以菩提树而作佛事,有以衣服卧具而作佛事,有以饭食而作佛事,有以园林台观而作佛事,有以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而作佛事,有以佛身而作佛事,有以虚空而作佛事。众生应以化缘,得入律行,有梦幻影响,镜中像,水中月,热时燄,如是等喻而作佛事,有以音声语言文字而作佛事。或有清净佛土,寂寞无言,无说无示,无识无作,无为而作佛事。又曰诸佛威仪进止,诸所施为,无非佛事。又曰有此四魔,八万四千诸烦恼门,而诸众生为之疲劳,诸佛即以此法而作佛事。此皆如来与大菩萨慈悲方便真实谛也。又维摩诘为众香菩萨言娑婆世界有十事善法,诸馀净土之所无有,以言五浊恶世十二有支烦恼苦海乃是无上菩提大般若海也。彼诸净土无一阐提及三恶道,譬之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必于淤泥乃能生植,故云诸馀净土之所无有也。起根本智,现大神通,说无上法已,于是摄用归体,故与文殊同往诣佛也。释迦牟尼如来为诸如来众既说妙法,众香菩萨九百万众皆还彼国,是佛世尊与大菩萨及长者维摩诘以智慧神通作佛事已。于是佛问维摩诘为以何等观如来,维摩诘言如自观身实相,观佛亦然,以至不可以一切言说分别显示以见。真俗无二,凡圣平等,根本智、解脱神通同一法身也。虽从根本智示现神通,说诸妙法,然常不起真际,湛然不动也。故于是舍利弗问维摩诘:「汝于何没而来生此」?而维摩诘告以无生死。虽然,佛盖知之,以谓有国名妙喜,佛号无动,是维摩诘于彼国没而来生此也。既无没生而云无动国没而来生此者,无动乃所以无没生也。梵语「阿閦」,华言「不动」,无动佛国者,表维摩诘虽现神通而说诸妙法,不起真际,湛然不动也。故虽以右手断取妙喜国铁围山川乃至梵天等宫城邑聚落,上至迦吒尼天,下至水际,入此世界而不起于座也。此无动世界所以掷过三千大千世界,出入往来,无所留碍,而无出入往来等相者也。
长兴万寿寺阁图并记 北宋 · 尔朱权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金石萃编》卷一四六
左辅之西北隅有寺曰长兴万寿禅院,古木森荫,殿宇宏壮,为一方之雄观。寺有高阁绝顶虚旷之所塑文殊菩萨圣像,因名为文殊阁,耸立三层,不啻百馀尺。徘徊周匝,止于二十楹,刻桷彫甍,翚飞鸟翼,屹若地出,晃若天降,可谓殊胜。实淳化五年别驾杨公所建也。观其经营缔构,足以想见其为人,亦以知古之豪右归依吾三宝为切至也。迄今百有馀岁,巨屋已老,为风雨所坏,画像益故为尘埃,所栖鼷鼠穿其垣墉,燕雀巢于榱栋,寒木烟芜,但相掩映于其侧。弊坏隳圮,至此为极。宗明受业兹院,承师资之后,猥居于此,积有岁年。载顾载瞻,每为深悼,将欲增修润色前人之遗基,揣其谫薄,不克自办,必仗信心有力之众,共成大事,以作胜因。《涅盘经》云:「施一诃梨勒,授辟支佛,除病恼于九十一劫」。《造像经》云:「建一小塔,感轮王果于三十六返之中」。夫一诃梨勒之细、一小塔之微,所得之果犹且若是。今者有力檀那,能共成此阁,则感果之大,信不诬矣。大观元年七月十五日。左冯僧云智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