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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届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六、《浪语集》卷一四
无然先生居崆峒之山,巢乔松之下,不设藩篱,不为庭户,引水以通其流,耕田以糊其口,语默不常,无能知其极者。
冠服者七人,同行于野,闻其事于野人,豫然询其居处,谋从而师尊之。
进趣乎先生之所,溯风而前,承风而语,以请于先生曰:「窃闻天高而物覆焉,地厚而物载焉;
圣人德配天地,而民取制焉;
小人无似而各有志也,迄未知终之所届。
夫子之道,廓如无外,灏如无际,寂然不动,而变适不穷,曷知始而知终,无乎不在,无乎不通,固已合德二仪,同成岁功矣,中庸其有择焉。
不识蹇蹇之志,可言于前乎」?
先生曰:「可哉」!
微生者,位六人之后,撅然而进曰:「有鸟有鸟,巢林之颠。
有鱼有鱼,则潜于渊。
百岁之日在大化,为嚊呬之间。
行乐须及时,日月为我延。
我有高堂金玉,成之琼室;
椒房珠玑,荣之华阁。
曾楼接汉,淩烟浮庑。
修廊凝虚,回环后耸。
崇台间以流泉,彫楹刻桷。
楣,深湛海阔。
岌嶪天齐,悬壁珰虊。
绣栭宛曲,槛俨玄墀。
甍云连而鳞比,檐轩翥而鸾飞。
星居焕其错落,粲神光之陆离。
列姬姜之婵娟,皆红妆而翠眉。
发鬒如云,粉光如土。
丽质天成,清标振古。
冠芙蓉之嵯峨,曳霓裳之楚楚。
众乐合奏,八音具举。
吹洞箫,鸣建鼓,霭登歌,纷屡舞,奠金罍,酌清酤。
罗珍羞之百味,具凤卵与龙肝。
文豹之胎,玄熊之蹯,丙穴之鱼,槎头之鳊,红脍丝琼而并荐,晔果肴其丽鲜。
方丈绮错,五齐浓渊,燕乐嘉宾,以毕岁年。
耳热酒后,醉歌狂颠。
歌曰:『乌菟川逝兮不我迟,宁知昔是兮今非?
人生能几时,有酒不醉夫何为』!
子以为乐,不知其外优焉游焉,聊以卒岁,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瞽哉!
燕安枕藉,吾知其斧斤酖毒也,不知其它」。
荣生曰:「三光错行,所以成天德也;
百吏攸司,所以为民极也。
三公之位,九卿之职,既尊且荣,光辉赫奕。
莫不纡紫绶,绾金章,班彤庭,升玉堂,密勿泰阶,以从君王。
吹嘘则品物生春,叱咄则风雷改色。
无志而不信,无求而不得。
内子受小君之封,诸儿执郎官之戟。
九族恩覃,四方是则。
爵崇九命,列土苴茅。
王人致伯,治陕分郊。
谧宁方夏,纪司百辟。
宫殿蓊其屯云,九章烂其车服。
乐舞六佾,城周百雉。
有宝玉之分器,列山川之命祀。
乡明而治,南面称孤。
宗祏之享逮曾高,惠泽之溥滋万夫。
弓矢赐于周我,征伐行于诸侯。
济济盛鸳鹭之行,纠纠罗熊罴之夫。
整我卒徒,一时隶武。
既饬我车,既勒我马。
千乘辚辚,骎骎四牡。
建拂天之翠旟,载干云之丹旗。
前行雾合,后骑星罗。
击鼓其𩐨,载驱载驰。
两首蜿蜒而蛇行,八阵舒卷而云飞。
山川以之晻曀,日月以之腾晖。
于是鸣金钲,敛云霓,放卒驷,效勇力,乘高陵,蹶岩石,合围电转,逐如飙风。
潜水之苍蛟,落凌口之素禽,下飞虎于木末,执玄豹于山南。
获兽堆岑,公𤡆蔽林。
顾夕阳而旋返,翕女乐之嘉音。
舞袖歘其轻飏,纷众鼓其鸣琴。
厌厌夜饮,和乐且耽,朝宗于王,绰有加礼。
实获我心,于穆不已。
士之通达于时,至于斯而极矣,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彼哉!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浮云如也,不知其它」。
诞生曰:「蚯蚓不可以语神龙之变,燕鹖不可以语鹏程之远。
知小力单,曷施曷展?
知方之士,固不与志富贵者同其蹇浅也。
彼高苍苍,有神都焉,是曰钧天,实为玉京。
粤有□灵之殿,广乐之庭,两曜二府,千官众星。
跨虹霓以为梁,驭烟霞而以乘。
䃸磹为之喊嘘,号令震其雷霆。
至人鍊形,身乃轻兮。
鹤驾龙车,迎而升兮。
绝尘叫阍,以遐征兮。
其乐无涯,不可名兮。
沧溟之东,弱水西界,壶山青葱,巨鳌首出。
金阙玉堂,银阶瑶陛。
耸高高而不极,带浮云之溶泄。
玉树扶疏以成林,琅玕参差而萦带。
朱枣若瓜而小覈,蟠桃如柈而并蒂。
馥馥香草,维
轮蠢丹芝,丛苁其砌。
凤鸟翱翔于园树,麒麟驯扰其庭际。
仙灵之人,皆寿无极。
飞鱼荐其朝飧,玉鲤为之夕食。
吞日华,咽琼液,服青霞,萦素霓。
雍雍容容,披云御风。
游倏忽其千里,歘始上而已降。
其乐非人间之类,蒙悦心而热中。
夜吸沆瀣,旦含太和。
鍊灵砂之丹火,咀玉蕊之琼华。
嗽珠浆,饮神醴,羞肉芝,尝石髓,鸣天鼓,叩贝齿。
顶郎霞之危冠,佩天枢之神玺。
缉鹤氅而为衣,蹈五云之高履。
旦旦朝元,庶乎高企。
几应之来下,将以追夫仙者。
油云为我生,青鸾为子舞。
东朝木公西宾金母。
游神八极,寓目万县
老矣后天,寿莫知数。
是亦不徒生矣,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誇哉荒唐!
方士之言,圣人不道也,吾不知其它」。
庸生曰:「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吾不敢以希上,次庶几而企焉。
仲尼之述者六经,今或亡而或存。
《易》以尽神,《春秋》凝命,《礼》、《乐》存诚,《诗》、《书》正性,《孝经》立其大本,鲁《语》会其蹊径。
其次诸儒之说,亦章章而孔明
《中庸》述于子思,《易传》成于卜商,《春秋》左氏之辞,《公羊》逮于《谷梁》。
爰及史篇,善恶是扬。
诸子则曾、王、荀、孟,贾、董、韩、扬,异端则杨、墨、孙、吴,佛、老、申、商、鬼谷之徒,其言言详。
纷竞陈而破卷,咸有正于群经。
吾将猎其菁华,簸其秕糠。
汎游览于前修,毕哦咏其辞章。
自含醇而吐醨,维舍短而趣长。
怀玉之瑜,茹之英。
赋诗篇,续《离骚》,补《官箴》,度歌谣。
舒笺染翰,吮墨含毫。
文灿群华,璀瑳琼瑶。
追逸踪于绝迹,发新意于来今。
仰不愧于先贤,中有当于人心。
神文之娓娓,哂才士之浮淫。
作自我而名家,夫岂人之臣仆,以明道之渊源,拟三光之旁烛。
用驰骋于中原,等騄骊之行陆。
摛章霏其雨散,丽藻郁其兰馥。
严冬之凛,煦煦春阳之燠。
以是为木铎而鸣之,于以赞夫化育。
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小哉!
辞文一艺尔,君子依仁据德,而后艺可游焉。
六经不谓是也,吾不知其它」。
曰:「草之繁芜,不离于腐木之披离,不逃于蠹。
均受气而成形,乃索然其如寓。
谅无德而称焉,匪他之故。
人,万物之灵也,可寘焉而无务。
修名不立,诚君子之所矜。
必于身而有见,将有事而足称。
孝于家,忠于国,信其言,果其行,夫然后行,而名以此成。
位乎人之庙堂,将守忠之言挺。
必致主于三王,庸括囊而循静,谏维其正。
撩虎须,逆龙鳞,而道以此信;
冒丛棘,回帝力,而后为称职。
羌自效于小官,亦昭昭如必闻。
宁直躬而陨首,无左道而逢君。
如牧民于都鄙,泽逝广而惟均。
凡小人之务剿,慎兢兢其及人。
若夫将三军,帅六师,讨不庭,诛畔夷,倚分甘而均逸,款共燠而同饥。
进螳螂于辙下,流春酒于江湄。
进遇敌于前行,毕同心而载驰。
阵云敷而雾卷,飙已往而还来。
震雷鼓之喧天,声磅砰其如破。
摧坚城而执貔貅,斩豪首而揽牙旗。
前无敌之可当,展如虎而如貔。
安人于一怒,夫岂高其勇力。
用博济而施仁,永跻民于寿域。
近悦附而忻忻,致兟兟而远来。
达乎上其如是,沈以显其清议。
体正以方我则章之,言善以当我则扬之。
行颇以僻,我则直之
道曲以畔,我则辟之。
期此道也,无时而不振,无时而不明,无时而不立,无时而不行。
以我之躯,么然之微,入鸡之群,如凤之仪,厕石之间,如玉之瑰。
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浅哉!
役乎名者不可与有立,悦乎外者不可与适道,吾不知其它」。
高生曰:「骊龙之飞,何罗之网?
丹凤之翔,岂为俗羁?
苟汩没于嚣尘,将鹜羊而视之。
知远引之足尚,遁世绝俗夫何疑!
式高举而深藏,于以全其天力。
惟患道之不弘,岂为人而役役?
我有良玉,蕴精于璞。
我有狐裘,反披其鞟。
资一身而有馀,夫何为乎有作?
青山幽幽,浩荡江湖,有石有泉,有云有霞。
纷佳景之不常,万象变于须臾。
孙竹粲玉,笄野花,铺锦绮。
橑橑而孤贞,泉涓涓而清泚。
鸟日夕其还往,人安閒而自喜。
筑室山阿,茅茨素朴,孰为主客
孤云野鹤,鼓丝桐以抒情,音寥寥而满壑。
时被发而行吟,窅不知其何乐。
杂幽兰与杜衡,不为人而方馨。
岌孤峰之壁耸,佩珰珰其涧声。
百草影其咸遂,倚盈前而青青。
面有涟漪,步有轻舠,恣野情之安往,匪惮涉于风涛。
水涵虚而无涯,歌肃肃其清高。
鼓兰桡,漾澄流,拨青萍,狎浮鸥。
迅短蓬,披鹭蓑,采丝莼,撷钱
穿芙蕖之芳丛,杳出没于蒹葭
慨自如其忘返,视汀岛其如家。
舟悠悠以何之,迹泛泛之轻凫。
投丝纶,引肥鲈,䱾玉脍,斗春华,荐冰盘,倒冰壶,茹新薇,饭香菰。
乐生而已,宛不知其所如。
万物不足为吾累,眇一身而安虞,于以穷年,其乐只且。
岂以我之洁清,而逐物之营营乎?
岂以我之浩浩,而从人之浮躁乎?
如斯而弗去也,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远哉!
独善其身可矣,以为道则未也,吾不知其它」。
安生者逡巡而退,蔑然无言。
先生曰:「而何言」?
安生曰:「予何言哉!
六子之言详矣悉矣,吾不知其极矣,予何言哉」!
先生曰:「亦各言其志也」。
安生曰:「予何志?
要归其中而已尔。
必也将有行也,将有明也,舍天地而何方哉?
夫天之高高,漠漠而苍苍,曷知其大,曷止其乡?
日入阴生,粲烂三光。
云油然其连鬈,肤寸合而还亡。
轰霆闪电,雨施风行。
生春长夏,秋收冬藏。
乾乾不息,其出无方。
绵古亘今,弗改其常。
凡此道也,固已植立乎其中,有意存焉,失得宁免于茫茫?
伊坤形之厚博,其以何而能度?
弘山海其深高,琐细及于沙石。
芚芚草木之敷荣,烟火炎而旁烁。
金从革而中刚,水至柔而润泽。
鸟之飞,兽之驰,夫岂容其私?
匪得于此,曷之为?
天无为而时行,地无为而物生。
人仪形于两仪,惟至命而存诚
道之妙也,下焉而卑,上焉而亢。
信之则尽乎庶物,舍之则密而退藏。
凡动静出处,语默柔刚
云为用舍,曲直员方。
故非此而无行,终亦不知其所从。
毫杪之差,忽焉而亡。
彼天地之时成,名君子之五常。
伊执方而弗通,乃形器而可量。
羌不滞于端倪,允合德而无疆。
沦出泽,履朝堂,处富贫,考兴亡,将朝夕之不违,蹇有行而曲当。
故夫得一之至,贯通万汇,变动不穷,举臻理义。
不可暨也,庸可也?
不可陈也,庸可言也?
予何言?
予何」?
先生唯然而进之曰:「庶哉,至矣当矣,平矣常矣,博厚而高明矣,吾与其行矣」!
六人者隳如若废,腼然丧气,而问诸安生曰:「夫子之道可以无乎」?
安生曰:「此非吾所识也。
虽然,也,乌知其弃置也」?
六人者擭然如瞽之决其眦也,始知安生之大,尽弃其习而学焉。
弗愆其素,弗移其外。
居无几,而咸有所届。
九奋 其九 沈湘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六、《浪语集》卷一四
观吾生兮,何为乎今之世?
永悲伤兮,耿耿夜长而鲜寐。
清湘兮思逝无舟,伥欲行兮不济。
拟飞腾兮,假羽翰于黄鹄。
鹄已亡兮,曾是余之能服!
将解衣而下游兮,潜川不贯。
惧射工之余中兮,备蛟龙之刍豢。
衡山之嵯峨兮委靡,怨飘风之怒狂兮害于物理。
猿狖啸侣兮上获我冠,荆榛塞路兮下穿我履。
苍梧兮,将重华之云愬。
九疑之不可辩兮,又藐然其烟雾。
竹枝而求泪班兮,思二妃之矩度。
哀灵修之返无期兮,荪舍兹将安寓!
首阳河渎远而不可适兮,视申子夷齐其有故。
将从此汨罗之水兮,傥务成之或遇。
女媭之婵媛兮,临流而止。
余涕滂沱兮心悲江渚,念我独兮斯不可以久处。
心如石而莫转兮吾其此介,与子别兮余将于迈。
褰余衣兮不我止,蹈清泠兮余乃已。
抱巨石兮怀沙,谌同流兮灏波。
其穷幽兮眇眇,皇合德兮太皓。
《九奋》,走之所作也。
走世官于楚,身尝主簿荆州,假令东鄂,皆故楚地,江陵又楚都也,感灵均之志,以为九者,天地万物之通数,因愤怨而奋发,作《九奋》,言将质诸天地万物而自奋于渊泉也。
补汉封汁防侯雍齿册文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五
高皇帝肇兴丰、沛,命将雍齿居丰。
雍齿以汉之微,入丰于魏。
载以赵将,从平诸侯。
齿旧用财豪里中,庸窘辱高皇帝
皇帝奠都栎邑,诸将军病艰尽封,留侯请邑诸汁防,诸将咸说。
惟六年,皇帝使御史大夫昌庙立赵将军齿为汁防侯,曰:
于戏!
赵将军齿受兹赤社。
朕承天序,惟崇稽古。
建尔国家,封于南土,为汉蕃辅。
于戏!
念之哉,龚朕之诏。
维古先哲王置侯设官,于以贵德崇功,非于好;
人之干命,越有小大之刑,于以警于兆人,非于恶。
肆人臣之在下,亦罔不正厥心,弗贰其行,共承厥辟。
君臣同德,无有顾疑,庸能格上帝之心,致其诚一,天降之祚,国以永长。
朕惟法古奉天,敢忘大信!
尔之伉勇气义,令问夙闻。
朕往于田,肇基自丰、沛,繄藉乃丕烈,兴兹丕祚。
厥后入丰于魏,时惟朕计之失,非尔之辜。
众大正于四方,实万夫之力,是凭是赖。
尔将赵众以来助,克树乃丰功。
肆予有万邦,时乃德,朕懋乃绩。
思乃旧事,尔之窘我,则惟我之休,尔之诟我,亦底予于道。
朕于恶不念旧,矧无恶之疑?
庸大启尔土田,俾侯蜀甸。
往就乃国,钦哉!
尔尚希乃怨恶,一于忠贞,毋或狐疑,谓朕弗大。
惟天监于黔首,作之君师,司循善良,惟务强屏。
尔其小心翼翼,视人如伤,毋暴困穷,毋取悍愎。
式臻于道,贻厥后以永谋,则余一人汝嘉德成斯报。
于戏!
保国艾民,可不敬,侯其戒哉!
召对劄子 其一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
臣闻位卑而言高,罪也。
人臣之义,有犯无隐,可以言而不言,则负师学。
况臣疏贱无阶,以瞻天日之表,蒙赐之对,宁敢隐情而不言乎!
臣昨官远方,伏遇陛下践祚之始,省服膳之御,却嫔妾之进,其自奉为甚薄;
躬细务以先群吏,亲鞍马以励军旅,其奋志为甚大。
臣居数千里外,观仁声之所及,垂白之老莫不欣欣相告,咸谓圣人有作,规模宏大,真将复艺祖之业,武夫悍卒至拔刃呼跃,曰:「不报吾君以死而安死(口奏:「臣备员鄂州武昌县,县多中原故老,当时亦屯大军,一时闻见皆实录。」)」!
臣愚不识,察人心之所向,咸谓太平之世可以期月见也。
历年浸久,而陛下未享其效,臣窃惑焉。
臣尝谓治有本末,政有先后。
先所施者,后或可置,本既举矣,末亦可捐。
夫清心寡欲,恭俭节用,三代之所以治天下,陛下既已身之矣,自宜固守而勿失。
至于躬细务、亲鞍马,盖圣人之权,施之首政,以警一时偷惰之习,乃其宜矣。
循以为常,则天下不能无疑。
是故衮职任轻,无以仰承德意,动烦宸虑,而国事靡有定止;
事出九重,百官莫肯任职;
政令施设,下人得以轻议;
寄耳目于左右,权或移于近密;
躬细务以先群吏,而群吏未必励:此不可不察也。
丛脞之歌,赓于虞氏,自除郎吏明皇无取。
祖宗专以用人布德,怀柔天下,盖为之有道矣。
毬马之事,陛下所以习劳苦而振威武者。
至于兵卫之害,积于细微,衔橛之危,起于所忽,降胡侍从岂得绝无关防?
行之有年,议者遂谓嗜好之僻,亲鞍马以励军旅,而军旅未必劝:此不可不察也。
太祖皇帝犹谓击毬非将相事,韩愈尚为其长危之;
仇士良既去,以毬猎固宠之术授其辈流。
民臣之心,所以咸愿陛下为宗社计也(口奏:「仇士良事,安危之几,反复其言,可以察知小人之情状,而治道亦因可见,惟陛下留神。」)
陛下虽有天纵之圣,将大有为,而精神疲于听断,玉体劳于驱驰,纵有清闲之燕,讲万微之务,臣窃意其有所分矣。
金虏,我之世雠,固不与共天下,陛下所为焦心劳思,不惮寒暑若此者,正为恢复进取之计尔。
然先后非序,本末倒施,勤于小而缓于大,图其近而遗其远。
昔之所以鼓舞群动者,人情久且玩习,七年于此,而治效未著,宁以是乎?
方今国威未振,民力未支,而虏人之情,传闻常多失实,陛下再造之心虽不可暂忘,而进取之事,其实未容轻议。
臣愿陛下深思远览,以静养恬,略其小者近者,而图其远者大者。
三公之选,责以进人才、张纲纪;
延端直之士,与之讲问学、评治道;
归有司之常务,屏驰骋之细娱。
本末先后,咸得其序,则朝廷尊而众务自举,威权振而军气自张,养以沈潜,待时而动,则天声所临,焉往而不济哉!
臣不胜拳拳之忠,惟陛下财赦!
口奏:「天下皆知陛下治道所以久而未进者,良由三公之才多不胜任。陛下勤劳庶政,固非得已。今三公虚位,正陛下论相之,臣愿陛下审之于未用之先,不可不专任之于既用之后。如曰人才难得,则致治之主不借才于异代,陛下论相之际,臣请无取沽激,无取诞谩,无取才华,无取阘茸,唯忠实可任者,相而任之勿疑。陛下垂拱仰成,责以治效,人才既富,纪纲既设,则恢复之事在陛下度内耳,又安在乎必躬必亲下行鄙事而后为快?治道不如是也。伏惟陛下留神省察。」 《浪语集》卷一六。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臣闻礼繁则乱,易简而天下之理得。
有虞之世,中外之官二十有二人,兵刑共贯,乐教为一,帝舜无为而治,用此道也。
臣窃怪近世治不及古,自朝廷至于郡县,皇皇财用,弊弊焉常患其不给,百姓脧肌及髓,而日以益甚,虽有卓荦之士,遇有为之主,得时得位,其所施设,终无以救其万分,详求其故,则冗官冗兵二事实有以困之也。
九卿之设,古六官之任也。
自汉政归台阁,则有尚书六部
唐明皇始置内诸司使,百官用皆失职,至今官中都者,遂为养资之地。
设官虽多,有职盖寡,公移回复,祗为文具,百度为之隳废,人士得以循默,闲者虽省员阙,而其尹寺仍存,置吏之员,滞事之患,无异于前(口奏:「天下之事每每不举者,患在血脉不得流通,财殚而人困。而冗官冗兵,害政伤财之本也。臣疏远不能详知,请以工、兵二部言之。兵部旧掌军旅、武选,今军旅归枢密使武选吏部右选兵部尚书侍郎郎官,所领不过厢军、铺兵之名籍。其属有职方者,掌诸州闰年所上地图;有驾部者,每年一至御马车辂院行视而已。近虽省并郎官员阙,一司仍在,省官之奉,不能当吏禄之奇数,文移回复之害,固自若也。工部所掌营缮百工之事。今营缮之大者归转运司临安府,小者归修内司。百工有文思院军器所,有将作、军器二监实按临之,亦不过于岁时按行故事,士之才者,既无职以自见,而不才者得滥吹竽于其閒,文具迎承,尤害政之大者。陛下第令百司各言所掌,与其吏员廪给之大数,凡职之相似者即为冗并,其疏阁者要皆无职,置吏廪禄自可从而知之。」)
路帅臣古州之官也,国朝以来,置转运副使判官,有提点刑狱,有提举常平、茶盐,又有总领市舶、坑冶、马诸司
屯驻之军,又别置都统制
大抵牧伯之任,分为五六,而州之知、通,县之令、佐不相统临,权均势敌,一彼一此,各行其意,民无适从,为害滋甚,臣之所谓冗官者此也(口奏:「昔太祖皇帝以方镇太重,置转运使掌其钱谷,提刑诸司后置,亦废置不常。今都统制,承平时副都总管之职也。汉十三州领于十三刺吏,而天下事无不举;今或一路不当汉一大郡,监司至五六人,志异权分,州县莫适禀命,是宜事之不立,而私意之纷纷也。大兵不属地主,缓急之际,将谁与守?都统制类无远略,平居极于贪暴,一当大寇,视弃地如遗尔。近时每有师役,又遣大臣督视,以权置之将,统乌杂之兵,尤无谓也。」)
厢军之置,即唐方镇之兵是也。
周世宗及我太祖皇帝增置禁旅,则今之禁卫与诸州之禁兵是也。
神宗皇帝立将兵之法,今之帅藩,系将禁军是也。
太上皇帝收诸将麾下,作三衙御前诸军,今之大军是也。
四者之外,复有弓手、土军、役兵。
今惟大军可供战伐之用,将兵而下废为皂隶之役,官吏占破无几,则窜名广破,卖工私役者众,适足以为污吏之资。
游手之多,无法之久,干阑狂啸之事因之而生,比虽少加简阅,绳以军政,人情玩习,犹无益也。
臣之所谓冗兵者此也(口奏:「今置军虽四等,可用不过大军。朝廷固以上供给之,然州县困于军须,惟以供赡将兵、厢、禁军尔,馀如官吏占破,一郡不下千人,以为役兵,则铺兵、清务、牢城、壮城、作院之类,自有所谓役兵。只成都一府,厢军至一万人,不知养之安用?且以中人之家,一年之赋供一厢军且不能赡,今天下几数十万人,是宜民力之匮,战士之寡也。」)
惟今法度之弊,臣所知者莫此为大。
且天施地产之物,其出有限,所养者众,适用者寡,则人才安能不混,兵刃安得不刓,财赋安得不匮,而国欲安强,得乎?
夫事简则易知,易知则易从。
职任专,军政修,则上皆任事之臣,下皆可用之兵,滥吹者无所容,而政犹有未行,古无是道。
陛下必欲仍今日之文弊,以图天下治理,非臣所知。
必欲政修而事举,财丰而兵振,则非更弦易调不可也。
夫事为之有道,则人不惊而必办,咈于人情,则取众怒而无所成,顾陛下处之何如,毋惮其难而重改作也。
伏愿高听远览,询诸二三大臣,详议而力行之。
光武并省郡县百官职员,而汉道中兴;
周世宗汰斥老弱,增壮禁卒,而王室始振,皆后事之师也。
与其张无职之官而紊政,养无用之兵而虚骄蠹国,人情不恤,固当图之,况为之有道,将不至此乎?
惟陛下留神采择!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臣前任鄂州武昌县之管催苗税,有常平司绝户屋租钱,并省司逃户屋租钱二项,科名通数,不为甚多,皆是建炎以前兵火逃绝人户屋宇,客户租佃所出,今屋已隳,旧租仍在,臣属军事方兴,未遑申明蠲免。
今虽受代,心窃恨之。
臣又尝部夫运粮至德安府界,见诸县人户患苦出纳前宣抚使岳飞在日牛租,其端由盖与屋租无异(口奏:「德安租牛,盖岳飞抚定群盗所得,若诸将则固掩为己有,以民间乏牛,故租与之,当时实受其利,此亦可知忠廉可尚。然事久未尝无弊。今已死,牛亦无存,而民犹出旧租,其为害可知矣。」)
比来待阙温州,适当海溢之变,田地之落江者,州县虽为蠲税,然或未之尽也。
问诸田里,则曰从前江湖侧近淹没之地,租税例多不免,今所在皆有之。
臣以武昌屋租计之,虽贫民受弊者众,而为国家财计无几,朝廷患不知尔,如知之,宁靳此一钱粒之费,而忍强民以出无业之租哉!
愿降诏旨,凡天下郡县有无产租税如武昌屋租、德安牛租、温州淹浸田租之类者,并令人户自陈勘验,不以久近多寡,悉除之,省部监司削其科名,州县印榜晓示,如官司不为除落,许其越诉,用省无名之赋,以宽小民,以惠贫下,不胜幸甚!
奉使淮西回上殿劄子 其一 1172年7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恭奉圣训,前去淮西措置赈赡安集,覈实诸州垦田二麦等事。
臣将命亡状,不能仰称使令,初至淮西,岁已云暮,委付虽重,所成至微。
其庐、黄州所置官庄,并覈到垦田增种麦数,已别具图册,节次进呈外,方惧不逃辱命之责,圣度包荒,恩宠沓至,奖借幺么,以为事功之劝,俯伏战汗,未知展竭之地。
窃缘置庄、覈实二件事体实相关。
盖自兵火以还,州县多仍承平垦田旧数,间用貌约顷亩,著为定籍。
已而人户请佃,类皆包括湖山为界,有一户之产,终日履行不遍,而其输纳不过斗斛。
以臣循问所历,大抵皆然。
今者齐安之立官庄,寿春所以分给归正,不免检括冒占,取其荒田。
初索干照视之,有名田一亩,而占地五七顷者,自耕则无力,刬请则必争。
诸处之民转徙淮甸者,纵有佃田之请,州县村堡往往惮事,且为土人囊橐,多方沮之,陈诉穷年,了不可得,弊源未涤,乃欲覈知实数,自欺可也,诚不可以告陛下。
故臣覈垦田,祗是括责税籍,拖照自陈之数,臣不复尽论。
诸州只如蕲州罗田一县,邑于灊霍诸山之奥,实与五郡十县封境犬牙。
初申一县垦田若干顷,至覆田,已耕不过一百五十三顷,未耕三十六顷一十五亩。
又如黄州黄陂一县,初申垦田三千七百一十九顷二亩,覆行诘问,则云垦田一百六十顷四十九亩。
二邑此其最甚者,其馀大略可知。
臣尝怪国家经理两淮,朝夕忧念,历岁十馀,迄未有成,及此亲行,乃见其患。
且夫姑息之爱,惠及倖民。
包占既多,垦辟实少,非惟官司坐失租入,天产之物皆为此废。
虽欲聚人保境,其道无繇。
官庄之立,乃以一时赈赡之故,不无劳费,甚非常行之策。
臣之所睹,江南转徙人户来淮甸者,东极温、台,南尽福建,西达赣、吉,往往有之。
土人包占既多,无田可以耕佃,以故失所者众,来者甚艰。
设若此患不除,则虽三数十年,淮南未见充实。
朝廷常展刬请之限,兹臣所未解也。
有如立法劝耕而开刬请之制,蠲耕牛之税,徕四远之民,来者知佃之必得,居者知包占之无利,驱诱并行,主客皆争垦辟,数年之内,淮南可使地无旷土,足兵足食,以守以战,将无往而不济矣。
臣愿陛下深念远览,与宰辅大臣熟议而断行之,不胜宗社大幸!
上殿劄子 其二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辛巳岁备员武昌,适虏亮犯淮,盖尝鸠集一县守江之备,亦尝被檄运粮信阳,略睹边鄙利害,以为古人经略守禦已成之迹,未有不可为者。
内政良家、突骑、府兵,此皆往昔之事,不必远陈。
如祖宗之关戍堡寨,与夫防田、塘泺、榆塞之阻,弓箭手、弓箭社,与夫保甲、保马之政,功效大验,载谍具存,政患今不为尔,诚为之,罗落可以立修,而攘却可以坐致。
自臣受代,跧伏田野,不啻十馀年矣,所闻淮甸荆襄之閒,竟未有绪,盖未尝不窃叹。
陛下之宵旰复雠,精意治外,而无以副陛下之使令也。
戊子岁因大臣荐,获对咫尺之光,去岁再赴审察之命,既叨刑簿之除。
涖职数月,邈无报效。
冬间假节淮西赈赡。
宠虽过分,受之不辞,庶几少效驱驰,非惟将以报君父之知,亦以考信古人之迹。
口说不若身逢,耳闻不如目见,臣之跋涉往来,备睹其实,事无端绪,诚有自来。
以臣观之,边无旷土则事力自强,今田皆包占荒闲,而劝垦文具,何以使边无旷土?
边有团兵则战守可必,今总首虚设,而教阅之法一暴十寒,何以使边有团兵
边之征税,虽稍稍捐之,以资其捍蔽急难可也。
凡今循淮而南,有抛降之和籴,科买之铁炭,以至建康草料之属,泛舟而下于江左者,盖多有矣。
边之守令,非行辟置之法,则人才不可恃。
淮西九州,十年之间至有守将数易,而其苛政无甚相远者。
一郡三邑而二令,菽麦之不辨,或昏于酒德者,黜之盖不可胜黜矣。
淮西之险阨,其当守者非一,今日淮西之守,不过合肥居巢历阳三戍,多者五千之众,下止一千,防城之具未能备设。
合肥之城茍简速就,历阳因陋不增,居巢阙其南壁,而又累年以来,诸将兴作之事,有费缗钱巨万,而成城四十馀丈者,有前人为之而削迹无有存者。
事既若此,而望罗落之少固,攘却之可图,其不难乎!
陛下英略甚高,诚意甚勤,志向甚远,而稽误陛下者乃至于是,是岂外治之果不可成哉?
臣尝深绎其故,国犹家也,内外犹堂室墙户也,有如堂室空虚,墙户虽饰,亦终坏尔。
自夫不计而谩为,而后外以卤莽报,不思而出令,而后外以难行寝。
号为责实,未免徇名,则趣办皆徇名之人;
志在大功,却规小利,则迎合皆规利之辈。
诞谩者赏而不诛,谀悦者用而不察,言既上壅,人多自营。
陛下焦劳外治殆十馀年,自今观之,竟亦何补!
纵使陛下边鄙之间或得一人之用,或幸一事之成,然连鸡辅车之势,诚非一人一事之所能支梧也。
吴人有言「同舟遇风,一物不牢,俱受其败」,今日边鄙之势,惟详按舆地,分置镇守,专任责成,悉如祖宗陕右之法,则守禦之具无阙,而进取之计固存。
然此事极大,为之诚不易尔。
无《天保》之治内,则《采薇》断不能以治外;
无政事之内修,则夷狄断不能以外攘。
臣观陛下大有为之志之才如此,内外利害之势洞见无疑,事茍不知,知之当无不行,人茍不言,言之当无不听。
惟望奋然与宰辅大臣讲求其原,收天下贤士大夫,博图其绪,内以正国,外以保边,加之兼听广览,逊志虚受,谋策毕进,耳目自广,则凡壅蔽聪明、孤负任使者随且彰露,而豪杰魁奇之士亦得以展其所长,为陛下用矣。
臣目见身逢,乃知关节脉理之势如此,惟陛下留神!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南宋文范》卷一八
臣闻人主之为天下,莫大于天下不可得而欺。
夫使天下皆不可得而欺,则欲无不遂,为无不成。
自昔号有志之君,其所欲为非不甚盛甚美,然卒有龃龉之叹,盖欺之者多耳。
夫欺者之情状,天下皆知之,而人主独不知之,是岂人主不欲察之而甘于受之邪?
近者为之地,则远者有盘错之坚;
大者为之助,则小者有彰露之援。
其察之岂曰甚易乎!
守令之所临,治不过一郡一邑之閒,旦暮坐于听事之中,豪家巨驵敢于欺侮而不惧者,恃有胥吏为之囊橐也。
人主萃天下之责而以一身临之,爵禄利势足以动人,小人而不为欺,何以有侥窃富贵之望?
而罪之根本,则在于左右之囊橐,致使人主无从而察之也。
夫左右之为欺甚于天下,彼其伺候词色之工,窥见意向之密,捭阖迎逢,殆难以状其巧也。
故有托正以行其邪,假廉以济其贪,伪直以售其佞。
荐退人才,不于有所升黜之时,而游扬中伤于平居无事之日,一旦升黜之际,虽人主自以为出于独断,而喜怒气燄,已归于囊橐者之门矣。
然则左右之为欺,人主又何从而察之?
亦曰兼听无我,收骨鲠、弃软熟而已。
且可以利来,可以使惧。
有见而不敢言,或言而不敢尽,皆软熟之人也。
骨鲠之士,惟其胸中耿耿,不能与世推移,急危存亡之秋,乃可望以伏节死义。
平时软熟,自为身谋,而欲望以急难,非所闻也。
借使举朝之士无非软熟之人,其为墨墨大矣,于人主何利为?
若乃骨鲠之士,世多以好名疑之。
夫名,天地之美物,不易以与人,而亦天下之公论,不可以冒得,举事进言,果出于为君上、为社稷也,然后可以得名,不然,将诽谤随之矣。
故在臣子,自为学问之计,不可存好名之心;
人主为社稷之计,惟恐不得好名之士。
人人皆好名畏义,则人主所欲为者,无不济矣。
故欲绝天下之欺,惟在于收骨鲠,收骨鲠在于兼听,兼听莫难于无我。
入者先主,纵有他说,不能复入,何以鉴择其是否乎?
骨鲠之言,非无我则诚难于受之也。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此汉初之谋臣所以事英略大度之主,而使屈群策之用者,其言如此。
齐威之霸,其机不在乎阿、即墨大夫之诛赏,而系乎毁誉者之刑。
毁誉不公,而齐威之刑赏不行焉,则为欺者殆无以禁之矣。
恢复之功,独可日月冀乎?
此臣所以冒昧而献兼听无我之说也。
陛下静观而熟察之,傥有验于微臣之言,功业成否,反掌间尔。
湖州朝辞劄子 其一 1172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少长田里,常睹乡民患苦催科之政,九重千里,无路上通。
兹蒙超擢辅藩,未知称报。
伏睹陛下无轻民事,寅夕究怀,知而不言,臣则有罪。
催科之弊,未易单举,敢以其害甚且博者,仰为陛下言之。
凡二事:一曰科折不均,二曰丁绢催扰。
县官租入有常,科折在所不免。
使有均一简易之法,民知适从,人吏不得为奸,夫复何患?
比年州县科折,一切付之乡胥,令长利于速办,而有赢馀,听其抛折虚数,轻重在手,不立堤防,给散人户凭由,不言科折之数,由是出等,上户多缘计弊而免其数,并于贫下,实出强倍之征。
其尤甚者,正赋既入于官,官司不为销落,抑令重纳科折,而以箠楚临之,逼以威刑,何所申诉!
及额之后,官亦无所稽考,虚数之入,吏窃有之,民困不均。
此其大者。
丁绢之赋,古口算之法也,凡有丁则有赋,为绢不过数尺,催科有法,民亦何患?
然而丈尺既少,不免并合。
输官掌钞,不过一人,又多揽纳之户,乡司不为销落,未免时复追催。
掌钞或不在家,或为揽者盗用,无钞呈验,小民惮于出官,绢既不多,不免计会重纳。
一岁如此,或至再三。
或到官者,令长多不之恤,禁系瘐死有矣,而其诛求科罚之费,甚于倍蓰之征,岁岁相仍,无有宁日。
人规避免丁籍,壮岁或不裹头。
困苦细民,此尤甚且博者。
二事革之有法,可使民安田里,而无追须横纳之赋,不然,比屋受弊,利在猾胥而已。
愿戒天下县邑,凡承受抛降、科折租赋,并须先期以正数细计分数科折,明出榜示今年某科管催若干数,内科折若干,除下户若干、所管若干不该科折外,今将第几等户已上如何分数科折,明于逐户由子开说某乡合纳某税,仰于数内科纳几分几釐。
简而易知,奸弊必少。
丁绢入纳,须令每疋为钞,开具人户单名,各纳若干丈尺,钞外添置飞子一纸,据户数界作几行,明开某年月日某县乡村某人投纳某年丁绢若干丈尺,系钞头某人名下,官以飞子当县户二钞,缝上横使条印,而移团印于上,纳罢随钞给之,责令钞头于三日内剪开,飞子给还人户。
户钞只今钞头收掌,其飞子并令官司照用。
如户钞法自非去失飞子,并飞子书印不明与县钞印文不合者,不得追索户钞钞头参验。
有如官用条印或不圆备,许人户于纳钞之际即时执覆添补,庶几人人有可以执守,可省追催重叠之患。
臣谓其他应干税赋凡系并合输纳者,二户以上皆可依此添置飞子,施行州县,敢不遵承,科以违制坐之,则凡催科之政,其害甚且博者,可以一日而去矣。
一颦呻而利泽天下,于是有足言者,伏惟陛下留神采纳。
朝辞劄子 其二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臣伏见陛下临御以来,留神边备,下臣奉承,未尽条理,蚩蚩无识,颇多窃议。
比谋久任守臣固善,然犹庙论未一,用人未重,且寄任未专,列郡散如连鸡,非有辅车之势,终恐无益。
臣伏睹中朝之制,河北高阳关真定、中山府三路,而统于大名府
河东分麟府路、代州沿边而统于太原府
陕西鄜延环庆泾原秦凤熙河五路,而统于永兴军
有塘泺、方田、稻田、榆塞为之险,城堡、寨铺为之防,河朔则弓箭社,河东陕西则弓箭手,及蕃落熟户以爪牙罗落,然犹本军不足,岁调京畿东西路禁旅戍之,屯泊之军并听节制,幕府州县得以辟差。
帅臣除折氏、种氏皆世守外,他帅则以三衙三司使都转运使为之,有治行边功,则入备政府
盖地分则人自为守,势连则气脉相通,权重则功效易成,赏明则人知尽力,视古经制方面,最为有法,承平二百年,享捍城之利,而无前世方镇之患者以此。
光尧中兴,裂沿边以为分镇,止存茶盐一司外,其馀一切付之。
绍兴之初,边陲所以能自定者,亦惟镇抚专任之效。
臣愚窃谓淮甸荆襄,西极兴、梁、岷、宕,形势之壮,不减关河,所以守之之略未能如祖宗之法,惴惴焉惟敌是惧,非久安之道也。
伏愿陛下上师祖宗之意,近法绍兴之规,奋然独断,无牵于俗,与宰辅重臣详按舆地,分置镇守,统帅偏帅,不限文武,惟忠智有谋之士是使,悉如祖宗之法,专任责成;
资其事力于经理之初,责其事功于岁月之后,无拘微文,无急小利,数年之后,岂惟边陲之势固若金汤,待时而动,进取之计在其中矣。
惟陛下沈几远鉴,诒宗社无疆之休,天下幸甚!
〔贴黄〕溏泺系卑下之地潴水所成者,方田系地形稍高穿渠引水者,稻田系地形平易可以灌溉者,榆塞系冈阜之地植为阻者。
是四者,皆所以限胡骑之冲突。
城寨系大军屯戍者,堡系弓箭手之家入保者,铺系境上候望相接司察边事者,实与州军关县相为表里。
弓箭社系并边民户家出一兵共司警捕者,庞籍苏轼定武日,尝整齐之。
弓箭手系陕西民兵。
蕃落熟户系并边熟蕃,曹玮秦州日所经理者。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
臣闻唐太宗之戒王圭曰:「人心所见,互有不同。
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
隋末,内外务相顺从,皆自谓智,及天下大乱,家国两亡。
卿等各当徇公去私,毋雷同也」。
魏郑公太宗曰:「人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
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鲧、驩兜不得蔽。
是故人主兼听广纳,则下情得以上通」。
大哉言乎!
其君臣致治之美,庶几有由矣。
夫和之与同,疑若相似。
圣人之论,则有君子小人之分。
善乎晏婴之言:「和如盐梅相济,同如以水济水」。
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强而同之,非回于利,弗能也。
向令仕者举回于利,则凡时之利病,政之得失,何自而知之!
君子不为利夺,往往轻为去就,籍此以治,万无是理。
间自权臣柄国,斲丧忠良,内外之臣,无小无大,相与谀说,合若一人,几于杨氏无君,其于国家何有!
流风遗俗,溺陷人心,同而不和,至今为梗。
以陛下之刚明圣武高视唐宗,即政以来,每欲一湔前弊,其如无君之习,革之良难,举世为同,则有入而不自知者。
臣惧邦之政俗,将日非而莫之救也。
凡处天下之事,不当心有所主,惟处身于利害之外,乃知利害之实。
故见利者不知其害,见害者不知其利,诚使言利害者毕陈所见,则利害之情无馀蕴矣。
合天下听无不聪,合天下视无不明,盐梅相济,何以易此!
不然,自涂耳目,同异不闻,虽臣下盈庭,自成孤立矣。
人情诚不易见,然而指意可知。
大抵勉君以容受谠言,要为忠爱之至;
导之拒谏,宁为体国之心?
由此观之,邪正无遁情矣。
臣不敢远引三代,姑以所学,稽于唐之君臣致治之美,为陛下献,惟圣神留虑而图之,社稷苍生幸甚!
代论流配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七、《浪语集》卷一六
臣闻牧马者在鞭其后,驱羊者去其乱群。
施之于民,其则不远。
先王制徒流之法,所以惩恶缓死也;
隶于赤籍,所以绳其悍戾;
困之居作,所以折服其心,用示戒惩,于以纳民于善而除俗之蠹也。
近自军法之坏,非复纪律之存。
配流之徒,知不得与善人齿,于是留则肆其顽恶,逃者流为奸盗,椎埋屠贩,习以为常。
乡之所以绳其悍戾、折服其心者,曾不复见,为民之害,未有甚于此属者,非细患也。
窃见大军招刺强壮,绝为艰得,赏给例物,其费不资,强刺良民,不胜其扰。
每念小人罪至徒流以上,非勇悍则奸贼也,收之于军,则使贪使愚之法可得而用。
汉世募弛刑徒徙塞下,周世宗收天下奸人亡命以备禁旅,治以军法,皆有成效,臣谓先王加役之流隶于赤籍者,此其意也。
有军律以绳其悍戾,有师役以折服其心,使皆迁善向功,不复混于民伍而为善人蠹,鞭其后、去乱群者,不几是乎!
愿诏天下州军,凡罪至配流,年伍拾伍岁以下,非尪羸无疾患者,并大军收管;
情理轻者特免刺面;
其徒罪以上愿从军者许从原放,仍免重役。
如此,一岁之内,大军所得将不啻数千人,无非悍戾之夫,比之招刺而来,居然异矣。
军收其用,民去其顽,善有所迁,人除其害,而法出于宽厚,亦当今善计也。
取进止。
谢玄谕秦檄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三二
太元十年十月乙亥朔日子,前将军、假节都督前锋及徐兖青州扬州晋陵幽州之司冀燕国幽并七州诸军事、徐兖青州刺史、康乐县纲纪告僭伪秦君臣吏士民夷等:盖闻天道好还,否极于焉复泰;
人情助顺,豫动所以咸随。
是以丹浦徂征,格有苗于舜、禹;
白登遇伏,杀郅支者宣、元。
方我后中天而兴,宜君子见几而作。
兹故腾檄,开示大恩。
惟皇晋之首基,当炎刘之末造,拯中原于洚水,出蒸民于沸羹。
高祖始基,推配天之后稷
武皇受禅,稽叶帝之重华
灵旗一指而服巴庸,戎车再驾而平吴会
铸剑戟为农器,四郊惟鸡犬之闻;
包干戈以虎皮,万里无风尘之警。
有生交得其养,含灵咸遂其初。
父老犹存,郡国仍在。
茍求其故,可得而言。
由藩服之不王,致蛮夷之猾夏,二圣蒙尘于外,一龙浮渡而南。
赤县神州,遂陆沈于异域;
黄童白发,为沙化于匪民。
亡者僇辱于强胡,生者侨流于异县,丘垄俱发,女妇为俘。
眷然顾之,潸焉出涕。
嗟尔有众,夫岂不怀?
蠢兹氐羌,敢干王略,僭窃玺绶者三纪,恣睢涂炭者八州。
苻坚欺天蔑神,弑君篡国,大为不道,贪得无厌。
谓丕图可以诈力求,而正言惟以彊辩屈。
九鼎神器,折钩喙之可为;
万里长江,投马箠之能渡。
豕食荐臻于蜀汉,蛩跳斯及于涡淝。
饕餮贪而食既其身,终然至足;
工倕巧而啮乎其指,后也噬脐。
虐用其民,不遗馀力。
忘股栗于昆阳之水,而头触于不周之山。
天诛所加,王师无战。
前徒倒戈,而血流于淮甸
朋家作仇,而首折于五将。
丕实何人,敢纪其叙!
前奉头之远窜,因摇尾而乞怜,朝廷洗其宿愆,诏书开以生路。
方仰枋头之食,旋兴谷口之师,忘我生成,极其狂僭,为人臣所共怒,固天地所不容。
朽壤山崩,群阴冰释。
吊民伐罪,兹也其时;
击鼓用兵,或云敢侮!
今皇帝无忘怨耻,不敢康宁,伤赤子之非辜,痛先陵之阙奉。
投此机也,将一洗之。
纲纪肃将皇威,誓清天邑。
背水之役,尝与行间;
元戎启行,误膺委寄。
言念中州之黔首,无非先帝之旧臣,自染膻荤,为之胁息。
昔也服乘于牛马,已而驱役于犬羊。
地厚天高,故当无告;
日暮途远,将安适归?
政此虏将亡之时,真我武维扬之会。
猛将霆击,列士星驰。
夔鼓轰天,龙旗夹日,右拒横飞于白马,左甄直捣于碻磝。
期以甲子之朝,会于商牧之野。
人百其勇,宁汤火之在前;
臣一其心,诚金石之斯贯。
其出以律,惟克在和。
以此攻城,何城不拔?
以此制敌,何敌之坚?
属当胡运之衰,已有敌崩之势。
彼既腹心内溃,郊邑外分,鲜卑陆梁,索头为梗;
关辅沦于大盗,秦凉裂于叛臣,号令所行,城关犹阻。
空如悬磬之室,蝉腹何以知
行逢冒铁之车,螳臂应难拒辙。
贼既见不及远,众将谋之不从。
匈奴五分,昧法呼韩之朝汉;
越人三胜,尚求句践之存吴。
人情积阻既深,逆虏奔亡何暇!
定支分于垓下,而头悬于藁街。
繄尔生灵,当知逆顺,见义而动,惟德之从,无或昏迷,以干大僇。
且正谊自有所立,而大节要有所存,杀身匪难,成仁盖寡。
城门之轨,两马之力奚胜;
大厦将颠,一木之支何事!
惟智者为能转祸为福,惟达几乃以去危就安。
宁若父师,存祭器之为重;
无为召忽,徒沟渎之自经。
且以苻坚之强,加以苻融之佐。
亿兆为之徒御,百二为之山河
犯顺而行,一跌不振,我无遗镞之费,彼罹灭顶之凶。
丕以败亡之馀,逼凭陵之寇,王师讨于有罪,义故怀吾旧恩,忽焉而忘,昭然之理。
丕能翻然自归,上方待以不死。
有如执迷罔觉,负固不悛,自当极吾兵锋,夷厥宫庙。
利惟自择,监不在前?
若火之焰,玉石是以俱焚
如燎之扬,兰艾为之同烬。
丕当其咎,人则何辜!
有能执丕款从,反城效顺,投兵而下,杀虏而降,显有王功,具如台格。
凡以羌戎种落,与其宗戚柄臣,但能慕义来归,并当推心抚纳,勋著之赏,胡汉同科。
师行纤芥有诛,人其安堵如故。
彼日之皦,斯言不欺。
嗟咨大晋之故封,精思莫府之申令,匪徒行于国讨,寔自报其私雠。
用夏变夷,莫如今日;
舍逆取顺,亦有声名。
将共致于升平,其勉思于长笇。
檄至如章。
劝农文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一五
洪惟我国家惇俗重农,授时务本,发号施令,罔非民事之攸急。
监司帅守越我邑之令佐,凡厥字民任举,曰劝农司营田小臣,祗领县条教,敢不供天子之明诏。
简乃赋役,弗敢急于追须。
图惟尔之力田,成劝农之实务。
中春几望,东作方兴,说于农郊,相穑事。
尔尚一乃心力,莳乃稻粱。
毋失天时,毋事末作,靖共尔职,迟厥有秋。
岁之丰则于尔躬有获,乃其或馑,室家胥免于流亡。
于乎念哉!
弗种胡获,弗虑胡成,业荒于嬉,勤乃克降。
年有稔有不稔,若其知此之云忧,律乃子孙,克勤克俭,节乃用,思惟永。
尔思不永,时惟尔家有恤!
谕保伍文1160年7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绍兴二十有七年,盗生自鄂邑,剽杀人于昼,涂炭延于军市,民莫适莫居。
守侯博爱以其仁,惟死刑匪杀。
寇曹昌炽,爰假力于屯兵,荼毒元灵,是浮凶盗。
逮三十年既三祀,生肇命行鄂长,仍革新贯,政厥纪纲,始共命于泰皇,定民联于保伍。
井闾骇愕,惧弗溃于成。
七月,生肃众于庭,越以诚告。
生若曰:「乌呼有众!
其悃愊无哗,余誓告汝。
汝不闻曰:谋有小大,见有浅深。
厥有大谋,不愆于小见。
矇于浅,惟究于深。
人无以浅见遗深,毋以小谋大作。
尔罔不孝乃父母,慈乃妻孥;
尔有孝慈,宜其卫。
尔罔不安乃室家,宁乃乡闾;
尔有安宁,宜其卫。
卫之不至,惟奸宄之萌心。
盗贼公行,将不宁于尔室,老弗克孝,幼弗克慈,犹乡邑之沸腾。
矧乃在昔,先王在上,寄军赋于农田,时未有黥,师惟严惟卫。
今其尔卫谓之何?
其惊吴国之屠牛,夫岂不戒!
今惟我谋我见,不知其大为深,视尔不臧,既其浅小。
尔毋回遹,慢我大谋。
尔惟人乃知兵,盗何自作?
饬躬缮甲,惟永逸于微劳,将诲盗以慢藏,兹其可保。
自昔淮甸,惟寇之区,由保伍之有成,用不取遗于道,瞭然大可见,矧惟王命之从」。
生若曰:「乌呼有众!
尔尚一乃志,比乃联,砺乃戈兵,敩乃击刺。
非徒井闾尔赖,尔惟怙众以宁家。
刘侯作牧于庐江,由保甲安身报国,焉知不自于来今」!
浃旬,民豫以成军。
甲午
诸司金牛置尉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二六
契勘本县金牛、马迹、灵溪、贤庾、符石五乡在本县南,隔绝大冶县界一百三十馀里,阻水带湖,东北抵永兴大冶悬界,西南江夏咸宁悬界,直南接连洪州分宁等县,幅员凡数百里,居数路之冲,商旅往来,最为径便。
近岁以人烟稍盛而无官府,遂至盗贼充斥,不住作过,巡尉声迹相远,无缘败获,数邑界内民不安处。
某伏见金牛镇旧有监官一员,绍兴初以荒凉减罢。
今来本镇人烟近四百户,市井比之本县大段翕集,而酒务买扑一岁止一千贯,若分本县弓手之额,招三十名,创置南尉一员,兼监本镇酒务、盗贼、烟火公事,非惟可以整葺镇市,遂可弹压南乡盗贼,利害甚明。
欲乞钧慈详酌建置,使千里之民自此得以安迹。
如蒙施行,即乞就拨都统司废罢酒务以为廨宇,本州本县各为量借酒本,俾随息钱解纳。
镇尉请给,令本务管认旧来所收土税,却行住罢。
酒息之数,止以买扑为额。
除少少寨屋须当以渐经理,既无分毫搔扰,而数州界内盗贼,自此遂当衰息。
委是公私两便,乞赐施行。
王守议后服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一九七八六
上仙皇后奄弃六宫,在率土之情,其难堪处。
某辄有管见上论节文之末,不敢露言宾次,惟所财择。
某窃睹尅择官状,选定初十日申时发哀,不知本州旧事如何?
然阴阳家者流,使人拘而多泥,礼闻朝晡入临,晡而不朝不可也。
如以十二日晡释服,则是阙一朝临。
今于汉氏权制不应重有加损,礼失之薄,宁过于厚。
若延至十三日,复有四日之嫌。
明道先生尝遇国丧,江宁官吏欲以三日之朝免服,明道曰:「服当三日也」。
兹事体大,前辈谨之如此,在郡府不可不察。
有如制服未具,则虽移日可矣。
某旧蒙恩庇之厚,于今不敢忘于大君子之门,敢以姑息为爱!
知公礼重,故敢言之,伏几审处而行。
如鄙言有可采纳,则乞直以台意处分,甚幸甚幸!
王守论绝户田租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二六
某窃见四邑各将去岁水死之家田亩所收谷子,不以立后葬送,除官收三分之二外,又拘逐人合得分数谷子官收一年。
既从官收,自合除放苗税。
目今夏料不住催理,两无所出,符帖纷然,计会枝掌,贫者先受其弊。
窃缘风水之后,立后之家初无留财为之数,并收葬者不过惇子孙宗族之谊,先以己物为之殓葬,失其尸者亦为祭享荐拔,而官司除附检括,费用百端,莫不指准今岁田租以偿其费。
去岁唐郎中奏请皆给全产,是固圣朝美政,而监司之不知体者横议沮格,至今为梗,官司又为此举,其何以堪!
立后之家,目今为之俱困,咸谓乐清颜宰实为倡始,怨谤嚣然,诉之职司,未必不由于此。
即使去岁灾变不作,言赋者亦欲取此物邪?
为政患无恩惠及民,其可幸其灾祸,求仓廪之富,虐遗孤以为利哉!
意者利未入于公家,必且闻于朝路,是在仁政不能无累。
窃恐寄居见任,未有为台座言者。
伏惟勇义安仁,闻之必不能已也。
伏乞台慈特赐悯念,即作访闻行下,止从分数官收,仍命官收之田,不复催其常赋,无人耕种之地,官租常赋并从蠲免,为惠甚大。
如能更赐存恤,申明唐使之请,庶使为人后者不失先人之业,是在主上必乐闻之。
此议发于守臣,听许必速,阴德尤大,惟台座更审图之。
趣诏有期,伏愿当仁勿逊,捐小利以成国家美事,此百世利也,伏惟轸思幸察!
台谏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二六
某闻鼠凭社木,莫可灌熏;
蔓草难图,当锄芽蘖。
恭以主上英明神武,抗志有为,汉祖、唐宗,未足为辈,治效久而不著,天下莫知谓何?
静思其所由然,微伤小人之蔽。
然上明并日月,去邪不疑,察梁珂之奸而逐梁珂,察龙大渊曾觌之奸而逐龙大渊曾觌,睿断英发,仰比天之聪明。
然而小人实繁,难退易进,驱之或去,旋复踵来,其始甚微,辨之常晚。
近来道听涂说,有武臣王抃者,象胥辈耳,以边事进,其心未易测量,比尝屡使军前,或不出于朝命,自谓天子访以人物,无识知者往往趋之。
间见庙堂公行窥伺,持反覆两端之说,干君相谋犹之地,荧惑主听,居之不疑。
虽未必尽如所传,不可遂谓言之者妄。
此声之出,不为无累于圣德;
萌芽不剪,将恐或害于斧柯。
崇宁中,初遣童贯使边,不由宣敕处分,青唐既启,惟乱之阶,视往者之所为,来事当益省矣。
某尝学《易》,观《乾》、《坤》、《复》《、剥》、《否》、《泰》之象,知君子小人之进退,其实相为盛衰,消一阴爻,必一阳来于内。
惟今患之大者莫如左右小人,一去一生,何损于数!
消复之道,惟须君子。
国家以心腹寄之二府二府未有见几之人,就能知其为奸,不过气沮而止;
台谏上为天子耳目,其可寘不言乎!
及今攻之,尚可为也,它时声焰赫烜,怪以自神,党附成群,交乱四国,虽有拔山之力若五丁,如彼何哉!
天下推本其所从来,必将追过,当言责者,触邪指佞,不可以后于他人。
某官以道事君,愿赐省纳,图难于易,以幸社稷苍生。
尸祝代庖,某不敢逃踰分之责。
死罪死罪,惟幸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