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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张主管名谓常州人。) 南宋 · 舒璘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二、《舒文靖公类稿》卷四
伏以载咏花封,方仰《甘棠》之化;
宾莲幕,复闻行李之来。
愧剡记之未遑,拜朋缄之先辱。
恭惟某官学优圣阃,誉蔼贤关
有德必有言,信词源之浩浩;
能定故能虑,宜智刃之恢恢。
既屈用于牛刀,当亟济于凤诏。
敢曰声猷之韬晦,尚陪原隰之驱驰。
虽下僚资轨则之循,而使表有询谋之益。
伊欲遭时而建策,要当正色而立朝。
子房为帝者师,丕显汉庭之懿范;
曲江有大臣节,嗣扬唐室之芳规。
某学愧古传,才非世用,矧连悲于风木,已分处于田茅。
偶叨宰路之荐扬,获厕官联之奔走。
静惟愚陋,其犹正墙面而立与?
倘藉提撕,然后知厦屋之幪也。
载深瞻徯,罔究名言!
迪功郎汪公墓志铭淳熙十年三月 南宋 · 舒璘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三、《舒文靖公类稿》卷二、《南宋文范》卷六七
汪氏之先,自歙徙明之奉化,家世丰。
其后有湜者,倜傥好施,晚学释氏,野服山樊,时号汪长老
今山中人犹能诵说其事。
长老生元之,之生康世,世生高州助教邦式。
助教兄弟三人,谌于友爱,居同财,葬同垄,题其家舍曰「欢同」,取陆士衡诗「三荆欢同株」之义。
公,助教君之子也,讳汝贤字季颜
绍兴末,输财佐军,补右迪功郎,尉衢之西安
吏为公资进易之。
邑有朝贵,势敚民山,顾诬盗薪,吏缩颈不敢决。
公直之,执其隶杖之于州,吏骇服。
斯人俄领漕计,将逞憾,罗织无所得,乃捃摭细故,符郡掬公。
郡将詹事周公操雅相知,置符不报。
已而,吏郎王公悦继之,廉得其状,遣郡博士刘公敦谓公曰:「某在毋恐。
事不白,吾宁卧家,不党使者枉小官」。
漕不能罪。
丁助教忧。
免丧,为常州录事参军
尽心谳议,惟恐有冤。
榷茶之法,园户私鬻其罪杖,若商人则加等。
阳羡商挟券而,以私犯法滋众。
公请之郡,曰:「律设大法耳,苟尽之则商旅不行而榷货壅,非公家利也。
愿请少宽商人,以园户罪罪之」。
任满,拟差监临安府税院
未铨量,丁太孺人陈氏忧。
葬有日,疽发于背,力疾拜宾,走邱垄治窆事及引,哀容黧黑,吊者骇之。
反哭,浃旬而终,淳熙七年十有一月己未也,享年五十有六。
娶张氏。
男子二:曰伋、曰份。
女子三:长适里士袁良佐,仲归于某,季在室。
孙男女各二。
公资禀温厚,耻言人过,喜怒不妄发。
承藉前人遗业,约己安分,而用益饶。
其养贫族,归孤女,修舆梁,病者予药,死者不能敛予棺,皆发于诚实,可为子孙法。
若夫储以赈饥,广家塾以教乡之子弟,此公之素志,未克施而下世矣。
是岁饥,伋捐万斛食饥。
有司以名上,赞书褒嘉,特授迪功郎
荐饥,伋出万缗籴谷赈施,且将筑馆延师,以绍公志云。
呜呼!
积而能散,散而不失其所者谁欤?
有志不克施,有子而丕承厥志,君子以是知汪氏之泽未斩也。
既祥,卜地于县连山乡广渡岙。
葬以十年三月甲申
璘论撰公之世出行实遗诸孤,俾乞铭于立朝之君子。
伋泣拜曰:「知先人莫如子。
若幸终惠,没世不忘矣」。
乃感慨而铭:
天之美利,匪私于人。
勿专勿壅,何用不仁。
温温君子,积而能散。
我谋斯臧,厥子肯干。
百尔来止,毋替前徽。
天道无亲,栽者培之。
常州墓志铭1173年7月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六、《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浪语集》卷三五、《黄氏日钞》卷四○、《南宋文范》卷六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河东之薛,有降居闽之长溪者,世久不能迹其始。
既又家于永嘉,其长老之记曰,唐补阙令之后迁焉。
裔孙庠,以驯行闻于乡。
庠生强立,始修补阙之旧,续其禄,盖终江宁府观察推官,赠左光禄大夫
光禄四子:嘉言,尚书司封郎中
昌言,通判婺州
弼,敷文阁待制
徽言,起居舍人
公讳季宣,字士龙,起居之子也。
起居学于胡文定公安国,而雅为赵忠简公鼎所厚,其立朝皆有本末。
最后丞相建与虏和,起居自殿坳直前,引义固争,反复数刻,中寒疾以卒。
夫人胡氏亦继卒。
于是公生六年矣,伯父待制收鞠之,任以官。
公幼逮事过江诸贤,闻中兴经理,大略已能识之。
喜从老校退卒语,得岳、韩二三大将兵间事甚悉。
志尚荦荦,与常儿异。
年十七,起从妻父荆南孙汝翼,辟书写机宜文字
荆州袁溉道洁,虚郡斋迎致之,公遂委己师焉。
道洁及登河南程夫子之门,闻蜀隐者薛叟名,晚游蜀,以物色求之莫能得。
末至一郡,并舍有叟旦笈之市,午漏下辄扃其户。
道洁从壁间觇之,方隐几默坐,意象静深。
问诸邻,则曰是鬻香薛翁,不知其所从来。
道洁亟款门,以弟子礼见。
旦往陈所学,叟漠然如不闻。
久之乃曰:「经所以载道,圣人作经以明道,子何博而寡要也」?
始与深语。
未几复舍去。
道洁漫浪沔鄂间,讳其学,绝不为人道,独与公倾倒无所靳。
公自是笃意于学。
道洁语公,伊洛轶书多在
时同郡萧振方制置四川,乃往为其属。
道洁期至蜀授以书,会偏裨有诬其所部将者,公请正阶级法。
议不合,谢去,遇道洁于峡。
而公既出蜀矣,调鄂州武昌
武昌号难治,连败数令。
公年尚少,郡将部使者易之,迎谓:「是邑久不可为,子敢当之乎」?
公曰:「独患在上者以县为可为,今知其不可为,则可为矣。
愿宽其衔辔,俾得自尽」。
皆诺之。
科徭兴发,率以公故独不及。
唯论和籴,始不见答,欲解印绶去,卒体其诚,得罢。
公既获乎上,民赖以宽,有所废置,皆争趣和。
乃大治,版籍、期会、简稽、出纳,悉就绳尺,密而不烦,严而不迫。
虏亮未叛盟,公白其长,视要害,前备禦,辄不省。
及兵交,稍稍即公咨计画。
虏亮悉众瞰江,诏成闵还师入援。
汪枢使澈宣谕荆襄,公告:「成闵得蔡,有破竹之势,盍守便宜勿遣?
乘虚下武昌,径陈、汝趋汴都,虏内顾且惊溃,释此成业,而聚兵相仗,鲜克以济」。
不能用。
昼夜驰不顿舍,后骑能属者三之一,而陈、蔡新附诸城,亦踵接复为虏矣。
江淮仕者大抵无固志,纷纷遣其孥系马庭木以须。
公独留家不遣,誓与民俱死。
县故多盗,铁冶、营田,棋布诸乡。
亡命奸人,出没其间,所治即孙吴故宫,自古江左重地也。
公念除盗上策,莫如联保甲,疆陲有事,唯素整者可不乱,乃访求河北、陕右弓箭手保甲法及淮西刘纲保伍要策,讨论甚具。
会有伍民之令,乃出其法行之。
五家为保,二保为甲,六甲为队,因地形便合为总,不以乡为限,总首、副总首领焉。
官族、士族、富族、皆附保蠲其身,俾输财共总之小用。
诸总必有射圃,民暇则习,无蚤暮之节。
尽禁蒱博,独许以击刺驰射角胜。
五日更至庭阅,其尤者劳赏之。
旗志总别为色,枪仗皆中度。
候望干掫不幸死者,予棺,复家三岁。
诸乡皆置楼,盗发,伐鼓举烽以相号召,瞬息遍百里。
总首白事,吏毋得预,追胥兴发,一以县檄为验。
环邑沟渎不渫,夏潦波道,在事者病之,役大莫敢睥睨。
及保甲成,天大雨,公出坐通衢,传呼总队,具畚锸、赋丈尺,三日而毕。
市多火,公戒诸队钩绳梯缶,各专其一,暮夜仓卒,随用而索,甚速且整,火不能灾。
县治白鹿矶、安乐口,皆置戍。
复请于宣谕司,得战舰十、甲三百,罗落之守计定。
讫虏退,人心不摇。
大军之屯州县,客主不相能,多为鬨暴。
公曲得其欢心,以事至者,必微见曲直而明假借之,皆大喜且大服,誓死以报。
内郡发输边,县当餫信阳,公部以往。
先是诸将出师,部勒无法,或侵苦之,道殣相望。
文吏董役者,则又甚焉。
民见调,辄与亲戚为死决。
公语父老曰:「子弟相从者,吾受其无咎」。
皆怃然阳应。
既发,队伍次舍悉放行军。
亲与役夫同苦乐,病者挟医护视,始轻所负,剧则皆弛之,增剧则以马若舆载之,病者未至,队长毋得即安。
号令齐一,道上担肩相差如引绳,无敢少蹉跌。
观者相语曰:「此谁将军部曲耶,乃整肃如是」?
既而知为武昌白丁,相视叹息。
斯役也,在行者千有八百。
役罢,死者一人,跌伤者一人,馀还畀其父母妻子如初约。
当是时,诸公争知之,举辟交至,公一无所就。
吏部铨得婺州司理参军,召对,首言治体有本末,愿遴三公之选,责以进人材,张纪纲。
延端直之士,与之讲问学、求治道。
又论中都官员多职寡,牧伯之任分为五六,唯大军胜战,将兵而下,废为隶役。
因道远方民瘼甚悉。
王枢使炎前在鄂,熟公治行,及是新得政,求助于公。
公语之曰:「上天资英特,群臣幸得遭时,乃忽略根本而奔走军旅之间,盍以仁义纲纪为本?
至于用兵,请俟十年之后」。
宣义郎,知平江府常熟县
退,待次具区滆上。
明年,复召审察,公固辞,徘徊踰年乃就道,至则除大理寺主簿
是岁江湖大旱,流民往往北渡江,边吏复奏淮北民多款塞者。
虞丞相允文白遣公行淮西,收以实边。
持节劳来,耄稚满车下,为之表废田、相原隰,复合肥三十六圩,立二十有二庄于黄州故治东北。
以户颁屋,以丁颁田,二丁共一牛,犁、杷、锄、锹、钁、镰具,六丁加一錅刀。
每甲辘轴二,水车一,种子钱丁五千,廪其家,至食新罢。
凡为户六百八十有五,分处合肥、故黄适等。
合肥赢故黄三户,户授二室。
受田之丁,合肥八百一十有五,故黄六百一十有四。
会其钱若米之费,财二万缗、六千
流民已为大姓有者,仍隶其主户就抚之。
并边归正者,振业之。
合三千八百馀户。
始公以乾道七年十二月淮西,反命以明年之夏,计道里往来与察边郡、检麦田之属,专于田事者仅数月,垦筑、冶铸、斲削,皆受成于公。
赋役省而功坚,度可支数十年。
位置向背,经纬条达,民生所须,不外索而足,淮人谓耳目所未睹。
公曰:「吾非为今日利也」。
合肥之圩,边有警,因以断栅江,保巢湖
故黄,实古邾城,地直蔡冲,诸庄益辑,则西道有屏蔽。
其措意深远矣。
光守宋端友自上招集北归户一百十七,公至固始,验新民止五户,馀皆保塞数年,端友混新旧户为一,籍以幸赏;
异时有以善马涉淮者,杀而要夺之。
公亟举奏端友有挟,人谓章且不下,语闻,上感悟,属廷尉治
方穷竟,端友以忧死,习为媒者皆竦。
虞丞相始不乐公矣,故为多端縻公,以缓其归。
或迎说公:「见上,盍少自绌?
毋与当路者忤」。
公曰:「上遣我视边,固欲得利害之实」。
卒极陈之,且曰:「臣根本其敝,不计而谩为,而后外以卤莽报;
不思而出令,而后外以难行寝。
号为责实,未免徇名,则趣办皆徇名之人;
志在大功,反规小利,则迎合皆规利之辈。
诞谩者败而不诛,谀说者察而不去,左右为欺囊橐。
迩为援则远坚,大为间则小肆。
其荐退人物,曾非诵言,游扬中伤,乃自不意。
齐威之霸,不在阿、即墨之断,而在毁誉者之刑。
臣观近政,非无阿、即墨之断,奈何毁誉之人自若」?
上欣然开纳。
公复进曰:「外事无足道,咎根不除,抑臣深忧。
左右近侍,阴挤正士而阳浮称道。
陛下诚圣明,傥因貌言,万一垂听,臣恐石显王凤、郑注之智中也」。
又曰:「好名特为臣子学问之累。
人主为社稷计,唯恐士不好名。
诚人人好名畏义,何乡不立」?
上是之。
隆兴以来,经理两淮受遣者且数十辈,发御府金缯,听施置自便阅十年,鲜有当上意者。
及公使事有绪,恨得公晚,道进官二等,除大理正,侧席迟其至,顾问䌷绎,奏请论荐,皆报可,闻者意公且用矣。
七日,出守湖州
入辞,语益恳到,上慰勉遣焉。
公既数摩切左右,而湖多权贵人田宅,与相加尤数,公平心问理如何,不为变,益害公,合力撼摇,上记其忠,独保持之。
始至,书狱多入死,讯其由,则弃市者民间或窃祠之,名「伤神」,恶少遂轻相雠杀不顾。
公亟屏绝,死狱大减,条境内淫祠,次第除撤,会去郡而辍。
土俗小民悍强,甚者数十人为朋,私为约无得输主户租,前为政者或纵臾之。
公叹曰:「郡国幸无事,而鼠辈颉颃已尔,缓急之际将何若」?
取其首恶,黥窜远方,民始知有奴主之分。
陈亨伯割诸道留州钱输大农号经制翁彦国复附以总制,嗜进者竞裒歛以应赏格,已而遂定其多数为岁额。
州用日削而供亿稍饩,校军兴前五六倍,吏骪法擿抉无遗笔,犹廪廪不能给。
至是户部提点刑狱司以历付场务,一钱已上皆分隶经总制如式。
诸郡被符,搏手无策,相顾莫敢先。
公独言于朝曰:「自经总制立额,州郡凿空以取盈,虽有奉法吏思宽弛而不得骋。
若复隶额外征,掇其强半郡调度,顾安所取?
殆复为它谬巧重取之民,民何以胜」?
户部镌谯愈急,公争之愈强,台谏亦交疏助公,遂收前令不布。
凡可以纾民力者,知无不言。
如论和籴贾贱,请更平直;
徙汰军宽州;
添差隶郡者,止今见员,后勿遣。
函封相继,多格于有司,则以病谒祠。
朝廷惜之,却其请至八九,知不可夺,改知常州
未上,以乾道七年九月戊申卒于家,年四十,官止奉议郎
娶孙氏。
子法,补太学生
公之没,其友张淳治丧,程以古礼,公配孙夫人能顺听不违,里中观法焉。
十二月壬申,葬于永嘉县吹台乡慈湖之原。
周季绝学,古先制作之原晦而不章。
董仲舒名田,诸葛亮治军,王通河汾之讲论,千有馀年,端倪盖时一见也。
国朝程颢氏、程颐氏、张载氏,相与发挥之,于是本原精粗,统纪大备。
门人高弟,既尽晚出者,或骛于空无,不足以涉事耦变,识者忧之。
公之学既有所授,博揽精思几二十年,百氏群籍、山经地志、断章阙简,研索不遗。
过故墟废垄,环步移日,以验其迹。
参绎融液,左右逢原,凡疆里、卒乘、封国、行河,久远难分明,一经公讲画,枝叶扶疏,缕贯脉连,于经无不合,于事无不可行。
涖官随广狭,默寓之于簿领期会之间,其所部吏曹,经时而不知公为儒者也。
平生所际,文武之职不同,未尝为町畦崖岸。
而去就从违之际,守义不可夺。
言兵变化若神,而在朝每以不可轻试为主。
所见疏快轩豁,潜察之,自律严饬,虽倥偬,札翰正楷,无一惰笔。
少年豪举,既知学,销落,不留省其私,泊如也。
其为人平实质确,本于简易,行于敬恕,而坚志强力,又足以充践之。
善类方共倚属公,而公则死矣。
《诗》、《易》、《春秋》《、中庸》、《大学》、《论语》,皆有训义。
他所论著若《九州图志》之属,稿方立而未究也。
岁在壬午,先君子守黄,公夹江为令,归以公所为语某,固已矍然自失。
后十载,乃识公于朝,一见莫逆如故交。
其葬也,张淳既志其圹沄,复请诗以揭之。
丧不能文,今既免丧不死矣,其可不为公一言乎!
词曰:
坠绪茫茫,独求诸野。
有涤其源,昼夜不舍。
繄道之穷,维其尚口。
不耀其章,而躬自厚。
出孚于长,于长于君。
□□施之,乃没元身。
故吴之迹,故邾之遗。
既堙既平,其尚有稽。
袁和叔尉江阴 南宋 · 楼钥
澄江少日曾经行,高城傍有长江横。
君山特立江之汀,下瞰淮甸一掌平。
申港引潮深无声,万顷灌注滋农耕。
战国今几二千龄,黄歇此地犹垂名。
旧以邑属南兰陵,疲于奔命吏失宁。
今焉裂地为专城,独当一面行双旌。
井市虽小民厚生,四十万缗输赋征。
舶商辐凑众货赢,牒诉简省官曹清。
一邑负郭相依凭,守宰同僚齐弟兄。
脉络贯通易尽情,尉职无卑近编氓。
坐阅是否真权衡,傍郡孔道困将迎。
我乃静趣如郊坰,安舆并行人子荣。
况有海错供庖烹,河肫鲥鲚鲜不腥。
车螯蛤蟹均藜羹,夫君传家有典刑。
父子知己人一经,诗书满门不惭卿。
岂羡汉士黄金籯,荐口久已彻帝京。
九万自此开鹏程,平生寒窗照短檠。
兴亡千古无遁形,妙年射策当彤庭。
归领后生为主盟,友朋讲习诚专精。
世故多端须饱更,京口直下连沧溟。
官府阔稀行旅惊,边头久无夕烽青。
要在弹压潢兵,簿书期会勤经营。
人物酬应审重轻,一言行之可终身。
谨毋失己毋失人,赠人以言岂吾能。
颇尝于此三折肱,举以送君君试听。
倪思等系常良孙举主各降一官制 其二 中散大夫通州章冲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攻愧集》卷三四
敕具官某:人之难知旧矣。
尔为南兰陵,以户曹为贤而举之。
阅岁既久,乃以贿闻。
申举将之罚,不可废也。
其上一秩,毋忘省循。
常州陈谦湖北提举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攻愧集》卷三六
敕具官某:为常平置使,专以惠民
选名士以乘轺,示不忘远。
尔服勤儒术,抗志事功。
顷居编摩,已著才望。
甫试繁剧,优有治声。
往行重湖之区,典司义廪之政。
贸迁鬻海之利,务在通商;
绥靖摘山之徒,无致生事。
伫观成绩,嗣有宠章。
陈谦夔路运判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一、《攻愧集》卷三九
敕具官某:夔门为蜀要冲,川陆险绝,刀耕火种,民生甚艰。
将输之寄甚重,郡计实仰给焉,非通敏之士,不在兹选。
以尔有用之学,荐试剧繁,以南兰陵吏课之最,领湖右敛散之权。
兹为朕行,调度一道,抚惠疲氓,务去泰甚,使田里得以安其生,则朕之顾忧宽矣。
跋霍氏球川图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二、《攻愧集》卷七○
霍君来为赤城理官,垂去矣,益不得志,书衔袖过余曰:「漫仕三年,不逢己知。
图家之球川,得名胜词翰盈巨轴,以此西归,贤于荐书远甚」。
余颇爱其言,展卷久之,字呼曰:「子登宦情如水,而家居胜绝乃尔,君之归似晚矣。
他日有客道南兰陵,舍舟金斗门外,径造竹所者,必我也,君其容之乎」?
丁端叔所藏鼎彝款识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二、《攻愧集》卷七○
商周以来鼎彝尊鬲等八十有六。
予游南兰陵,从丁端叔借观。
商周远矣,器之存于今者盖寡。
识者望而知之,以为商质周文,世愈远则文愈简。
然周器亦有甚简者,不知何以别其非商也。
盘诰诘曲聱牙,商周皆然。
其他训诰誓命之文,初不相远者。
《商颂》虽止五篇,求其体制,比之《清庙》《维清》之诗加详焉。
岂高识者它有见于此耶?
古人不可复见而得其器,器又不可得有,乃摹取款识之文,茫昧难读,顾有何好?
而深好之,是殆难与不知者道也。
跋金花帖子绫本小录王扶、盛京。)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六、《攻愧集》卷七三
集贤王公金花帖子,其孙鄜州端拱二年太宗朝第三榜者,误也,当以益公所考为正。
尚书宋公名白,时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贡举,其同知贡举知制诰李公沆,帖子花押盖二公也。
咸平元年知举四人:杨给事砺李舍人若拙梁司谏灏、朱秘丞台符,盛公帖子花押乃此四人也。
太宗至道三年上宾,咸平改元真宗谅闇,遂不廷试,而敕下礼部放榜。
《登科记》亦称省试,故犹得以帖子报中选者,非以不临轩策试而废兹制也。
知举止列祖父,不及三代,糊名复于淳化三年,至是已七年矣。
艺祖一朝进士凡十五举,多者不过三十馀人。
太宗朝取士寖广,至二百馀人。
独孙何一榜放三百五十五人,诸科合千馀人。
后世但骇其多,而不知前两年诏权停贡举,至是集阙下者万人。
太宗既多取之,而后连四年俱有权停之诏。
五年至道三年三月,以大丧不暇及。
至咸平之初,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
于是进士孙仅等及高丽所贡并赐及第,此小录所载五十一人是也。
祖宗时贡举之疏数,取士之多寡惟上所命,非若近世之定制也。
钥高曾先祖仍三世登科,中遭兵燬,故书无一存者。
先祖少师元丰末年焦蹈榜丙科,后从年家章氏传当时小录,虽印为大编,而与今制不侔者已十馀条。
又尝见嘉祐二年章卫榜东坡兄弟小录,与焦榜者不殊。
今始见王、盛二家金花帖子及绫本小录,前此真未闻也。
诸公跋语如载知举家讳、私忌等,外若韵脚,明主空一字。
诗限六十字以上成,论限五百字以上成,皆与今小异。
今止书「第一人」,此直书「状元」。
外氏书其母之封五十人,贯开封者三十七人,不应如此之多。
端拱二年有旨,国子监生并须品官子弟,开封府有户贯者充。
岂以此故士子多用开封贯耶?
建州者二人,一曰建宁军,一曰建州,书事不同如此者非一。
祖父俱存者今曰重庆,而第四人张景荣侍下。
父祖未仕者书不仕,三代名下书皇任者,柳河东作《陈京行状》云:「五代祖某,陈宜都王
曾祖某,皇会稽司马。
祖某,皇晋陵郡司功参军
父某,皇右补阙云云」。
或谓书「皇」者,以表其仕于唐也,此又不然,多有称「皇」不仕者。
又或止书见任某官,每一项各空一字,皆与今不同。
此榜止五十人,可以绫书,不知前此孙何一榜三百馀人亦可以绫书耶?
小录之作,近亦屡有轻以意改者。
要知典故所在,前人多有深意,一遵其旧可耳。
吁,又何止此耶!
司谏秘丞各称其官,杨公为翰林学士,而止称给事
李公知制诰,而称舍人,亦因可见前朝之官称云。
杨公开国之初为第一人,李公为乾德四年进士第五人,梁公与其子固俱为大魁,朱公则孙何榜第二人。
主文极天下选,宜乎得人之盛。
继兄何,固为盛事;
刘烨子岳、父温叟是终身不听乐者;
中山刘子仪参政李子渊皆在此榜。
辅国曾祖季兴、祖从诲俱为南平王,盖荆南高氏,辅国之父保寅不知在从诲十五子中为第几人,与继冲俱归本朝者也。
吕蒙休三代俱赠师傅,父龟图,母刘氏,徐国太夫人
文穆公正之弟也。
克从为彦超中令之孙,句希吉为中正之子,盛京为文肃公度之弟,乐黄庭父史任职方员外郎,是作《太平寰宇记》者,其任职方宜矣。
李山房谓知名之士几三之一,后生寡陋,不能尽知,姑诵所闻。
一时人物,不亦盛哉!
借摹本于丰宅之有俊,老眼不能细书,令从子溉临写藏于家,仍备书其后而归之。
魏塘大圣塔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九、《攻愧集》卷五七
僧伽西域人唐龙朔中始来中国,于泗州临淮县信美坊乞地建标,欲为伽蓝,掘得古香积寺石记并金像一躯,上有「普照王佛」字。
或言师顶有一穴,窒之以絮。
夜去絮,则香满一室。
质明香还,复窒之。
万回异人谓观音化身也。
示寂于长安,以有灵应迁还泗上,为之建塔,传于世久矣。
钥先祖少师年四十为守,家传其显应事甚众。
子充大光了斋之孙,贰卿之子,与余家有连。
比任太府寺簿,余方为郎,相与尤厚。
余既投閒,而子充挂衣冠矣。
忽以书来云:「先侍郎绍兴十二年南兰陵解郡组,延平既无先庐,无所于归,始谋禾兴之居,侨寓魏塘大圣院六年,始得今竹桥之宅院,以『大圣』名。
中有瑞像灵异,几不胜书。
盖自治平绍圣时屡发妙光,其明属天,图志实载之,至今水旱灾疫必求于此。
祖父谏议尝因从兄默堂绘像而为之赞,所谓『一月在天,影分万水』者也。
方寓居时,祖妣尚无恙。
洎吾二亲阖门敬奉,皆所亲见,久思有以崇事之。
老僧清梵戒行坚洁,一夕梦僧伽欲建塔于寺中,既以实告,适符愿心。
淳熙六年竭力为之经理,岁捐百斛以为助。
今将二纪,土木之工悉已就绪。
其高七层,塔心相轮以次而举,指日可毕,愿为我记之」。
余方病足,僵卧一榻,酸呻无聊,未能属笔。
隔岁而相促不已。
余昔诵韩文公诗「僧伽后出淮泗上,势到众佛尤魁奇」,且有「突兀三百尺」之语。
东坡之诗云「不嫌俗士污丹梯,一看云山绕淮甸」。
乾道间,以假吏过泗,但有「火烧水转扫地空」之叹而已。
盘沟小像之在吴门,人犹敬之,不谓殊特之观乃见于此。
子充疏财好施,既以轻视轩冕,不问家之有无,独于此举惟力是视,倡率众施,成此胜事。
三请之勤,见于罗雀之门。
与世异好如许,余亦不得而辞也。
签书枢密院事资政殿大学士谥节悯王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八、《攻愧集》卷九五、《南宋文范》卷七○
呜呼,靖康之祸惨矣!
自古所未有也。
而一时伏节死义之士,绝无而仅有之人,皆以为祖宗涵养几二百年,不应至是。
殊不思自熙宁时,当国者惟务变更,尚同忌前,风俗大敝。
至章、蔡用事,日甚一日,凡忠臣义士,禁锢困苦,不容立于世,如是者有年矣。
一时攫取美官,当事任者非谄佞奸宄,则阘茸贪黩之人,祸变忽起,搏手无策,首尾衡决,庙谟颠倒,甚则卖国抵巘以图身利,安知所谓主辱臣死之义哉!
当是时,而有奋身犯难,国尔忘家者,自非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后兴者,安能及此!
建炎以来,募有能使绝域,蹈不测之渊者,冠盖相望,然亦多以高爵重禄所诱。
若夫捐躯尽瘁,机智勇辩,忠义出于天性,而又有以济国事,及其事出仓猝,执节抗敌,卒徇以身,如节悯公者,比之前后诸公,又其卓然者,其可无传乎!
公讳伦,字正道,世为大名府莘县人
六世祖祜以文章起家,事太祖太宗为名臣,是手植三槐者也。
兵部侍郎,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追封晋国公
生三子,仲子文正公旦,相真宗,而王氏益显,始居京师
季子讳从九从日,官兵部郎中,赠太尉,则公之五世祖也。
曾祖端,通议大夫赠太子太保
妣李氏,赠秦国夫人
继李氏,赠魏国夫人
祖元朝请大夫,赠太子太傅
妣赵氏,赠福国夫人
继晁氏,赠定国夫人
父毅,朝散郎,赠太子太师
妣李氏,赠庆国夫人
太师政和间,尝上疏论蔡京罪恶,乞正典刑,因是得罪。
然则公之气节,有自来矣。
公生于礼义之门,而少有大志,不护细行,喜立奇节,轻财好施,贫而无悔。
读书见古人义概事,必慨然慕之。
往来京洛,浮沈俗间,颇以侠自任。
闻士夫之贤者,倾心事之。
宣和之,知天下将乱,欲入庐山道士
靖康寇犯京城,公以太平日久,官军骄惰不可用,于是上书言民兵之利,欲使贫富相资,以弭内忧。
书奏,召对,翼日授迪功郎,充都大提举守禦使司干办公事
敌先攻通津门拐子城,公说统制官郑建雄选健卒缒而出战。
敌失利,小却,录立功姓名,为之谒都大守禦使孙傅
欲置籍次第之,公曰:「首战获捷,行赏岂可缓耶?
愿以便宜从事」。
从之,士气十倍。
是以一拐子城,敌攻之两旬不能下。
十二月戊申,敌自宣化门入,公往丽景门,见统制官渠慥曰:「事亟矣,请速分兵扈法驾」。
上召见公宿禁中,乞命慥将兵保东华门
班直蒋宣等率众,声言奉皇帝夺万胜门以出,实欲劫内帑
公复乞以慥兵三百与左言俱入,斩蒋宣等,馀皆股栗听命。
或云始公欲入而未得,日扫李丞相邦彦之门。
会有旨,前宰执赴殿廷议事。
公又恳曰:「此某效鸣之时也」。
李携以入,忽于殿下嵩呼。
钦宗愕然,使问之,即大言曰:「臣真宗朝故相王之孙也。
有致君泽民之术,无路自进。
比岁尝上书言大辽不可灭,女真不可盟,果如臣言。
今无他策,京师豪侠臣皆识其人,平日能服役之,当募死士数万,奉陛下侍上皇挟诸王决围南幸」。
钦宗忠之,慰劳甚厚。
解所佩夏国宝剑以赐,命整齐六军,召募死士,且以片纸批曰:「王伦事成,可除尚书兵部侍郎」。
既拜赐以出,次日再对,自言:「已得数万人,悉愿效死,幸陛下勿疑」。
且请上御祥曦殿,慰安中外。
时有劝上幸青城者,宰相何㮚已主和议,将用其说。
上以问公,公曰:「此必误国,非臣之所敢闻」。
上悟曰:「之言是也」。
进曰:「万一误国,臣当伏死」。
怒发冲冠叱曰:「若何人,敢至此耶」!
公亦叱曰:「尔何人,乃至此耶」!
又面斥其「不材寡谋,必误大计。
或至天子蒙尘,虽诛相公数百辈,何益」!
怒谓:「狂生言既不用,恐为乱」。
请上诛之,且乞就令卫士执之。
上意未决,公执御批立于从班中以免。
又次日,画旨送御史府,将置之死地,赖上全护获免。
用事者乞换公左武大夫吉州防禦使带御器械
公皆不拜,止循修职郎,已得间出都矣。
二圣北狩,公见张邦昌,问:「国玺安在?
何不赍迎大元帅康王」?
同韦拱侍渊得玺遂行。
会闻大元帅已次南京,即与渊倍道奉玺劝进。
高宗移跸维扬,公走行在,上书自伸前志,乞使沙漠,问二圣起居。
高宗正思择人,即转朝奉郎,借朝议大夫,试尚书吏部侍郎河东大金军前通问使。
制词略云:「胄出公侯,资兼智勇。
朕方俯同晋国,命魏绛以和戎;
汝其远慕侯生,御太公而归汉」。
金帅粘罕凶焰炽甚,公与之抗辩,旁若无人。
金帅愤怒,留之云中。
从行者多不堪,公谈笑自若,勉以节义。
然尚未知两宫安否,日祷于天,以朝通夕死为言。
有商人陈忠告使臣杨永亨曰:「二圣太后在黄龙府」。
公以语副使朱公弁及洪公皓曰:「此天所赞也」。
即遗之金,使达上意。
由是两宫始知本朝中兴,而江南信通焉。
一日粘罕使乌陵思谋至驿,尤为桀骜,公藐视之。
语及契丹事,公曰:「我道君皇帝与大金先大圣结盟海上,约为兄弟,大金契丹相持,师老粮尽,使使告急,即遣兵进援于委顿之时,使成云中之功,岂非有重恩于大金耶?
契丹已灭,大金之臣屡请南下,先大圣恐败盟约,终身不从。
后忽称兵,至使二圣北狩,生灵涂炭,但知贪目前之利,天地神明安可欺也?
大金累年丧失人马,不可胜计,殆先大圣冥冥之中必有所不佑。
比渡江深入,崎岖败衄,可见我朝德泽深厚,人未厌宋。
今主上令一新,贤才并用,必图复雠。
盍为远谋,归我二圣、太母、天眷,复我土疆,讲兄弟之好,使南北赤子免肝脑涂地之苦?
幸为赞成大计」。
思谋沈思曰:「侍郎言是也。
当达此意」。
明年春,粘罕忽来,盛陈兵卫,延入问曰:「使人来者数辈,于吾所问皆未知对。
今乃遽欲议和,决非南朝实情,直侍郎私意尔」。
公曰:「主上临遣,若非寻盟,来复何为?
人众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惟公裁之」。
粘罕不知答。
绍兴改元,乃以公归议事。
二年秋入境,有旨趣觐。
具奏羁留曲折,敌情底蕴,天语劳奖,特转右朝议大夫,充右文殿修撰主管万寿观,赐银绢二千匹两,官其二弟一从子。
公之将归,曰:「洪皓母老,请以所议付之」。
粘罕不从,遂携书归奏,各授其家。
刘豫犯边,和战未决。
三年,韩肖胄使还,金遣李永寿王诩踵至,骄倨不可告语。
上闻之,曰:「非王伦不办此」。
召问之,公曰:「彼性贪,但邀赂耳」。
上问几何,时在御书院,奏曰:「但得案上物足矣」。
上听取去。
凡笔格镇纸之属,皆精金为之。
公袖之,拜以出,径入驿,与道云中时事,且曰:「主上喜公等远来,故加劳赐,宜拜以谢」。
二人不自知膝之屈也。
左朝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充送伴使。
庙堂拟除边帅,公谓:「前在敌境,知兀术几为我禽,山东河朔久望王师,机不可失」。
力陈进取大计,词意剀切,觊上亲征。
大臣难其请,主管江州太平观,居会稽
七年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讣至,除公徽猷阁待制,借直学士左中大夫枢密都承旨,充迎请梓宫使
南京,伪齐授馆于鸿庆宫,移文取国书及使指。
公曰:「国书当纳金主,使指无他,报谢讣音,迎护梓宫而已」。
明日又来,曰:「大金与齐一也,国书当赴齐相府验实,递至军前,俟得报然后可进」。
公曰:「有死无二,愿勿复言」。
再三迫取不遂,顿鑴饩廪,增兵围守,莫不失色。
公曰:「无能为也」。
金遣接伴以九月渡河,见金帅挞辣于涿州
问过淮已久,何来之迟。
公备言刘齐邀索住睢阳者数月,因言:「在本朝曾擢台谏,外朴内奸,营私掊刻,民怨神怒。
方欲吞噬两朝,能保他日不为大国之患乎?
恐妨远图,敢布腹心」。
问曰:「若将南宋,能制之否」?
公曰:「皇帝圣孝神武,卧薪尝胆,志在恢复,但以天下为度,不忍轻以动兵。
之父子忘背国恩,孰不愿食其肉?
倘欲驱除,何难之有」?
痛言利害,泪满茵席。
挞辣顾谓兀术曰:「江南有忠臣如此,何虑不能立国」。
越夕,使人导意云:「侍郎少休,已驰奏矣」。
是冬,使谓公曰:「归报皇帝,强梗扫去,自此和议无复间沮。
但有当议者,须不倦以终之」。
于是仗节来归。
上在建康,嘉叹累日,好赐特异,径除所借职任。
明年又往见挞辣于祁州,出诸军招诱蜡弹旗榜八百馀通,诘公:「南朝欲和,而沿边日获奸细,文字语言无理。
奉使只是款兵相陷耳」。
公曰:「奉命三至,专以讲信修睦
诸将徒见往返犹豫,各欲乘时求尺寸之功。
若和议一定,朝廷明降约束,岂复敢尔」?
二酋相视无语。
初,公之族有留京师者。
季父存欲结太行义士,径捣敌巢。
闻公拘云中,密以书来。
公大喜,报曰:「某自恨疲驽,无以佐中兴,辱示正惬素心,幸竟斯事」。
未及发而谋泄,捕存党,囚之地窖。
至是知为公之族,押存付公。
存既还,合入官。
金遣张通古、乌陵思谋报聘,使者朝谒,进止详华,曲尽臣礼。
上因赐之酒,思谋从容进曰:「陛下知刘齐之废否?
始因王某极言,遂了此事,真口伐也。
北朝将相重之如山斗,真社稷臣也」。
上欣然领略,于公益加信任。
御札令公筹度,别以金器、龙脑、茶具赐思谋。
公亦拜赐。
复借龙图阁学士,为迎奉梓宫使,兼请太母渊圣祖宗山陵。
上念东朝之归尤切,丁宁告戒,曲尽圣情。
公泣拜以辞,期于必济。
既见挞辣,具宣上旨,愿亲见郎主叩请。
挞辣曰:「非不欲侍郎至阙下,但九州之外荒寒殊甚,恐不堪疲劳」。
公请益力,明日遂行。
既见金主,谢其废刘豫,且伸祈请。
金主喜公之来,抚存加厚,且曰:「山川太远,不易跋涉」。
公曰:「今日获遂所请,少效使臣之职。
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讵敢以登顿为劳」!
嗟异良久,宴犒连三日,遂决大议。
归奏,上大悦,除龙图阁学士侍读
金遣萧哲、石庆元来,及境而不肯进,扬言曰:「此非他使之比,岂可用平时礼数相待」?
邀索百端,迓客者无如何。
副使公佐密奏乞命公一行,借端明殿学士侍读计议使。
哲等闻之,即日渡淮,相见有惭色,曰:「何烦端明远来」?
既就馆舍,公索副书及议朝见。
哲愕然,既不肯道所以,欲损朝仪。
公曰:「如此则当再诣河北军前议之」。
退,取旨欲行,以足疮未能陛辞。
哲问馆伴使:「两日不见王端明来议事,何耶」?
上闻之,即俾公力疾入,令子弟扶掖赐坐,命以调护。
哲问:「连日何不一见」?
公曰:「签宣不遵故事,已被命再行。
当少须,回日议定」。
二人作番语久之,徐谓公曰:「不决于此,远去何为」?
公曰:「既不相听,何惮一行」?
哲方肯启国书,割地讲和,许还两宫及梓宫。
既入见,起居进书如仪,上下喜怿。
九年,真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赐进士出身,充迎护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兼东京留守
公既交河南,宽恤疲民,大发仓庾以赈穷乏。
兀术留数百人取伪齐留赀,名落后司,公闻其纷扰,尽逐之,民始安堵。
兀术一亲信人见公,若欲有言。
公屏人问之,遂言兀术有害挞辣之意。
公厚遣之,即密奏乞令张俊东京韩世忠南京岳飞西京吴玠长安张浚督府,尽护诸将,以备不虞。
上以示大臣,持不行,连促北去。
六月,渡河北,至会宁府,闻向之主和者尽为兀术所屠,事皆变矣。
既见金主,令耶律绍文作宣勘官,传言问公:「还知元帅挞辣等罪否」?
答以「不知」。
又问:「交了许多疆界而略不及岁币,却欲一一如请,只知有元帅,不知有北朝耶」?
公曰:「前日萧哲等赍书至本朝,许割河南,归梓宫太母渊圣,天下皆以金国不忘海上之盟,庶几与民休息。
行人则往来通两朝之好耳,岂有他哉」!
是日风雪寒苦,诘难数十反,公忠愤激烈,辞气不少沮,见者为之丧胆。
归馆,又遣绍文就驿受辞,公对如初。
度必不得归,通夕密语副蓝公佐曰:「前过汴都,已知事变,亟奏上矣。
知閤若归,乞检前奏,急命诸将分守所归侵疆,无令轻失中原。
敌至今日,已如强弩之末
兀术不达时变,贪而无亲,将自取毙。
往回幽燕父老谈道本朝,未始不泣下。
咸知君明臣良,必大恢复,忍死以待太平。
金之贵臣往往输诚相结,众叛亲离久矣。
他日若来请和,当尽复土疆,则可与议。
去年尝禀宰执,乞不发归正人,切无苟且,以失后图」。
自是,四旬无所闻。
十一月庚辰,绍文至驿,传言问公:「向拘云中,本无还期,曾不知恩,反贰我君臣。
今遣副归,留以待报」。
将分驿,与公佐酌别,云:「区区悉已前白」。
无一语及其私。
河间六年,金以公为平蛮三路转运使,公力拒之。
驱迫日甚,公曰:「君命无贰臣之节也。
贰而苟官爵,实耻之」。
又胁以威,且曰:「受命则,不受则死」。
公乃振衣冠,南望行阙再拜稽首,厉声言曰:「先臣文正公旦勋业炳然,臣为国将命,猥被拘留,复以伪命见逼,敢爱一死,上孤国恩,以辱君命」?
于是大恸,斥骂使者,听其绞死,寔十四年七月戊午也。
是日宇澄霁,忽阴云晦冥,风雹雨雪,咫尺不相睹。
城郭内外,地皆震裂,数日不已。
河间人惧甚,亟立公祠,家绘公像以奉之。
明年,公之讣始闻,天子震悼,特辍视朝,报其家。
左通议大夫,赐银绢各千,敕就平江府安葬,仍令有司应办。
享年六十有一,娶陈氏,封安康郡夫人
二子:述,朝请郎通判光州军州事,赠奉直大夫
逸,朝请大夫主管华州云台观
述之子五人:朴,承奉郎
棣,承直郎,监三省枢密院激赏库
杞,修职郎,监行在打套局
中奉大夫,守将作监,兼知临安府主管两浙西路安抚司公事;
枢,将仕郎
曾孙五:焕、炎,从事郎,新监衢州都酒务;
炳、郯、剡。
女七。
逸之子四人:梓,通直郎
机,文林郎、新临安府观察推官
棠,迪功郎、新光州录事参军
枃,迪功郎、新监常州薛堰犒赏酒库。
曾孙八:焯,从事郎、隆兴府分宁县主簿
焌、煜、燧、爚、熺、煇、灿。
女九。
公之亡也,时相专和戎之功,又忌公之死节,令公家止称在金身亡,故恤典有未尽。
孝宗淳熙初,搜访知之,始命𣏌、、机皆为将仕郎
述自闻凶问,擗踊号绝,勺饮不入口者五日。
是冬,冒万死与从兄遵同北方豪侠访得公之骨于河间,归葬于长洲县阳山大石坞之原。
呜呼!
古之肤使止以专对为能,若公前后五反,兀术、粘罕、挞辣等皆贪如狼,暴如虎,未易以口舌辩也。
性根忠义,藐视凶酋,随宜应对,悉中事机,以济大事。
投身鼎镬刀锯之间,气不少詟,智意横出,他人莫及。
临死生之际,又洞达勇决如此,非烈丈夫能之乎?
述等摭公言动及使事始末,惧祸,久不敢出。
郎中钟离公松尝为使属,知公尤详。
乾道间,始敢状公之行。
绍兴元年,请谥于朝
礼部尚书倪公思太常博士,议以「节悯」易名。
钥时在考功,为之覆谥。
二十有二年,当嘉定之四年,公之诸孙求铭,距公之亡盖六十八年矣。
比岁权臣妄开衅端,横挑强邻,以为功在旬月。
兵连祸结,始谋讲解,无敢行者。
时为城南厢官帅臣言其有异才,又自以大父之志未展,被命辞母而行。
至再至三,卒就和议,可谓不忝其先矣。
擢帅淮西,进尹京邑,皆有声绩,其进用未艾也。
于是列公之节,请于朝,特赠资政殿大学士庙号「忠肃」,而公之名益显矣。
钥妻祖工部尚书俣实与晋公分派,居宛丘,公最后出疆之时,语尚书曰:「此归当讲宗盟」。
而竟不还。
两家寻此盟久矣。
闽舶淹,公之从孙行也,与钥缔婚,又助之请。
晚,窃慕公之节义有年矣。
谨摭行状之大概,参以《槐庭济美集》、《中兴小历遗史》、雪溪王公铚所作《御剑铭序》与其子明清《挥麈录》及网罗旧闻,以就此碑,大惧骫骳之文不足以发潜德之万一。
抑闻之,韩信不顾郦生之烹,李靖唐俭为安足惜,故使绝域者,惟恐其用兵于后。
公每先以郦生唐俭自处,将行,必请戒饬诸将练兵备器,脱有可乘之机,不必以臣为虑。
虽閒居于外,时时贻书宰相,请措置两淮山水寨,以陕西弓弩手法行之沿边,以俟大举。
间有召命,家人相贺,则泣曰:「大将富贵俱极,谁肯进讨!
见上必倾尽愚直,又将触怒大臣,未知死所,何贺之有」!
然则公之志,岂专以求和为功哉!
呜呼,天未悔祸,强寇尚存,九京之英必有遗恨,此忠臣志士所以痛愤而不能自已也。
一时假吏必取通儒与之俱,其有才智,可与同患难者,虽屠沽所不废。
自以品秩虽微,事君以人,不敢不勉。
闻有欲以货取者,辄笑曰:「是岂所以遗子孙耶」!
及其被留,士子十馀人竞愿从,公止许留七人。
有蜀士张大时者,年最高,且多病,终不相舍,其能得士心又如此。
兀术之犯顺也,逆风暴雨,戎垒深泞,大为刘公锜所破。
兀术轻骑宵遁,行一舍间,知不雨,始稽颡三叹曰:「小人不信王端明说,南朝国富兵强,徒亏和好,咫尺不雨,是天不容南牧,而小人违天也」。
乃折箭,誓不复敢轻举。
三日驰至韩州
刘公后亲以语公之长子,且曰:「画淮之约,何遽如许!
苟绎公之言,徐与之议,则版图归复,何止河南而已」?
刘公之言必不苟。
呜呼!
此尤非人力之所能为也。
公初自奋于稠人中,骤膺钦宗之眷,后又身任南北之议,其事日伟。
及其死节,则虽有异议者,至是翕然叹服。
惟公之终始,天下喜闻而乐道之,而登载于书者,各诵所闻,不能齐一。
今特表公之大节,以厉世之为臣子者。
其间小有异同,尚可略云。
铭曰:
三槐之王,族系繁昌
衣冠鼎盛,名德相望。
其间,不扶而直。
少慕奇伟,人未之识。
干戈云扰,忽逼神都。
主忧臣辱,颠倒庙谟。
奋由布衣,亲上方略
钦宗忠之,赐剑予橐。
徒手一呼,得数万人。
欲奉两宫,决围南巡。
谋不及用,出狩于北。
奉玺劝进,求使绝域。
高皇圣孝,五以节行。
凶酋虓暴,望者震惊。
惟公忠勇,以死自誓。
视之无如,而夺之气。
随机肆辩,出古入今。
得其要领,以副上心。
事成功高,忌其大用。
晚遭囚拘,疑有阴中。
欲啖以官,死生立分。
痛哭怒骂,卒殉以身。
天作风雹,地为震裂。
或者蔽之,使不上彻。
有子死孝,终归其骸。
恤典虽颁,烈士所哀。
公之有行,请益兵备
机有可乘,虽烹何畏!
分驿之际,语不及私。
死轻鸿毛,了无异辞。
公亦勤止,万里往反。
全躯之臣,尚糵其短。
迨其执节,无不心降。
鬼必厉贼,公乎不亡。
孙有祖风,捐躯将命。
屡探虎穴,和议以定。
帅淮尹京,得请于朝。
隆名世祠,宠数孔昭
我作铭文,会稡众说。
万世臣子,仰止忠烈
宝谟阁待制献简孙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攻愧集》卷九六
开禧三年岁在丁卯,余以衰疾引年,幸而得谢。
因自念以凡才叨近列,一时同朝多君子寮,投閒以来,相忘道术,遂隔死生者多矣。
忽得故吏部侍郎孙公从之之子新瑞金西尉燧之书,寄示从之行述,且曰:「先公不幸,薨于庆元五年四月之丁丑,葬未有铭,因仍八九年。
重不幸二兄俱蚤世,凛然门户之托,惟先友有以碑于隧道,以惠顾九京,以少赎不孝之愆」。
余执书以泣曰:「方公之薨,余方遭严谴,不得致生刍于前。
已而又自遭内艰,忧苦无生意,以至于今,悲愧多矣。
老而学落,本不足以铭公,义激于中,有不容已」。
阅五年,始克谨摭行实之大概,序公平生而系以铭。
公讳逢吉从之其字也。
先世居南兰陵,五季避地于吉之太和。
五世祖德弼奉其父银青霸之命徙名数于龙泉,今为邑人。
曾祖文,妣李氏。
叔遇,通经博古,倜傥有奇节。
雅不喜王氏学,弃科举不就,尤为里人所推。
晚以经旨授诸孙,卒昌其家。
公以按行阜陵恩特赠承务郎,妣李氏。
考宜文行尤高,两上礼部而不及禄。
以公贵,累赠奉直大夫
妣罗氏,赠令人。
奉直三子,公居长,次逢年,终上犹
季逢辰,终袁州,俱中儒科。
里人有三杰之称。
公生于绍兴五年,时方俶扰,学士解散。
公就学虽晚,而资实俊迈,课艺颖出,父祖奇之。
自弱冠三荐于乡,隆兴元年进士第,调左迪功郎郴州司户参军
乾道四年,校试长沙,场屋喧动,同列踰垣避之。
公谕以义理,众方帖息。
尚书沈公介为帅,给事黄公钧漕计,相与爱敬。
沈公留寘幕府,御吏刚严,无敢迕其意者。
公自以受知之深,知无不言,未始一语诡随。
始若难合,终必垂听。
豪民匿罪越诉,捕之不获,吏执其子于岳麓书院
沈公怒甚,既得其父,必欲并杖之。
公独不佥书,且曰:「父有罪,子不知情,何可从坐」?
争之数日而后得,因力辞摄事而归。
沈既荐公关升,既而又畀以京削。
或谓公未可用,沈曰:「但知举贤,安知其他」?
归欲力荐于朝而不果。
七年,升左从事郎
黄公还朝,荐于庙堂,欲处以学官
公以二弟游宦,惧阙子职,授常德府教授
侍郎李公焘出守常德,以史局自随。
熟闻公之该洽,先以书约,见于公安
倾盖之顷,质以数疑,公了辩如响,恨得之晚。
且曰:「仪曹有京削,留以待乡人,今日不可失士」。
亟以畀公。
枢密刘公珙、少司成郑公伯熊、刘公焞皆有重名,荐章交上,初不识面。
淳熙五年,改宣教郎
太令人春秋高,不忍去左右。
阅两岁,令人强之,始授袁州萍乡县。
公以学道爱人为心,不为赫赫名,而惨怛惠利之政出于至诚。
值岁大祲,待哺者数万,荒政皆有实惠,不为便文逃责事。
已而得雨,又教民芟旱苗,养禾孙。
是岁饥而不害。
例有添给,别贮之,久而盈溢,辍四十万市谷,创社仓以济贫乏。
择贤士主之,民赖其利。
催科不亟不徐,行雨露于膏火中,民亦乐输。
县计既裕,稍蠲其馀,还以予民。
邑之西北土瘠民窭,受役甚苦。
公与钱市田,教之义役。
县苗税素重,为裁酌而损其额,又以馀力代贫民之赋,为钱四百馀万。
马驿三在境内,岁有缮修刍藁之扰,事又不集。
公既葺其陋,又籴以给之,遂有经久之计。
修学市书,督课诸生,身为之师,士风大振。
公之政直可比古之循吏,非有矫饰求名之心。
而邑当孔道,谣诵蔼然。
起居舍人吴公燠出使湖阴过县,贻书江西诸司曰:「部有贤令如此,虽欲蔽贤,可乎」?
诸台竞列上治最,有旨籍记,士民亦至今歌之。
代还,丁内艰
服阕,家居又久之。
十三年,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
十五年九月,迁国子博士
十六年,光宗覃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六月,除司农寺丞,兼实录院检讨官
绍熙元年五月,徙秘书郎
八月,兼皇子王府直讲
二年二月,雷雪交作,诏求直言,公疏八事以献。
一曰去蔽谀,二曰亲讲读,三曰伸论駮,四曰崇气节,五曰省用度,六曰惜名器,七曰拔材武,八曰饬戎备。
明白剀切,深中时弊。
轮对,论今岁初郊,请遵用隆兴二年诏书,节用惠民,以当天心。
上谕曰:「圜坛不尚华饰,亦事天简素之意」。
又曰:「中外支赐合从减省」。
复劝上容纳狷直,并论和买折帛之弊。
上喜,悉可其奏。
谏官邓驲请增谏员,即擢公右正言
首奏:「帝王经世之学根于一心,大而阴阳寒暑之变化,小而人民事物之统纪,皆系于此心之运。
此心融彻,发之政事,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举无难者」。
其言甚备。
时营缮寖广,一第之建,撤民居数百,咨怨者众。
公力言其弊。
公自以受天子特达之知,思欲补报,切磨治道。
七旬中章二十上,多人所难言者。
期于不负所学,无复顾忌,故亦不得久居其职。
临安潘景圭交结谋进,邓公疏其罪,反以计倾之。
邓移大匠曰:「名为优迁,而罢其言职,后不可为矣」。
两疏不报。
再对,复论:「言路壅塞,谏臣结舌,天下利害无由上闻。
愿留神于逆心逊志之戒,则虽失之于前,尚可收之于后也」。
并论景圭胁持台谏,蔑视纪纲,连章劾奏,竟逐之。
未几,公亦有迁官之命。
大臣奏:「践阼以来,屡易谏臣,非所以示中外。
若以二监处之,必不肯留」。
遂除国子司业,辞不拜。
上谕旨曰:「士论所推,此师儒之选也」。
不得已就职,而求去愈力。
公之初除,或议其弱,丞相留公正曰:「是有仁者之勇,上之亲擢,得人矣」。
及是丞相曰:「某有献替,上岂能一一垂听?
然不敢以是求去也」。
公对曰:「宰相谏官不同,宰相平章国事,不能无可否。
官以谏为名,是专以言为职业也。
不得其言而不去,人将狗彘我矣,乌可与丞相比哉」!
君相知其不可夺,九月,遂除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
两学之士数百人出祖关外,人谓中兴以来才一再见。
公褰帷入境,风采凛然。
守法度,识大体,不专按刺,傅经决狱,多所贷宥。
案牍盈几,披阅参考,决遣如流。
未数月,文书为清,民亦自以为不冤。
尤笃意人物,太府卿项安世吏部吴镒方铨工部徐应龙,皆所荐也。
五峰胡先生宏之子大时、元城刘先生安世之曾孙孝昌俱隐衡岳,公请官之,以继贤人之世。
事虽不行,闻者韪之。
两摄漕事,通融有无,深得计度之体。
衡之茶陵秋输特重,曰:「昔祠官使臣大军仰给于邑,不免加赋,今则咸无焉。
尚取赢,可乎」?
量出计入,蠲十之三,令下,欢声如雷。
邑人相与作佛家道场三昼夜以报,伐石刻词,至今尸而祝之也。
爱惜公帑,不以毫发自奉。
诸台月馈随以还之,一无取焉。
参政陈公骙首疏六名士,在其中。
上亦念公久外,尝曰:「孙逢吉好士人」。
三年九月,召为秘书少监,训词有「当今第一流人物」之褒,承上意也。
五年,朝谒重华不以时,公数具疏,援引古谊深言之,又率同馆列名以进。
七月,主上受内禅,登用旧学。
越三日,擢公兼权尚书吏部侍郎
初,公入谏省翊善黄公裳曰:「孙直讲问学醇正,劝讲多益,今遂失助」。
上曰:「言路得斯人,尤可庆也」。
又言:「所论有不乐者」。
上曰:「既为言事官,岂可不使之尽言」?
盖上之在嘉邸知公已深,至是首陈初政,有曰:「陛下嗣膺大宝,盖非得已。
愿起敬起孝,数申温凊,抚接宗戚,俾之开释太上,推明陛下之本心。
乃若建立长秋,推恩随龙人之属,皆可缓也」。
又请:「进学以养其明,揆事以审其断,凡立政造事,皆明以先之,断以辅之,则守经事而得其宜,遭变事而达其权,天下可运于掌矣」。
上欣然纳之。
覃恩,转朝奉大夫
九月,除权尚书吏部侍郎,赐金紫服。
明堂恩,封庐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
尝告丞相以和买折帛之价太重,宜因初政稍议蠲减,庶可固结民心。
丞相举行之,然止限以三年,非公之本意也。
十月,擢兼侍讲
在嘉邸,尝集群经格言以献,至是请讲《论语》。
盖公平日潜心此书,有自得之趣,欲以遂格君之志也。
差充孝宗𣪁宫按行使,朝方议撤秘书省以为寿康宫,而以东宫馆阁毅然力争,谓于理非顺,地狭屋敝,不可以奉慈极,事亦竟止。
待制朱公熹经筵,持论切直,忽奉祠而去。
公于上前争论甚苦,因讲《权舆》之诗,反覆䌷绎以为讽。
上曰:「朱熹所言多不可用」。
曰:「论祧庙独与众论不合,他所说皆正理,未见其不可施用。
愿留之以重经幄」。
冬有震雷,诏求阙失,公言过失所当谨者二:曰奉亲,曰亲儒。
阙违所当讲者二:曰谨爵禄,曰节用度。
又论:「治体之要曰治化之原,肇于宫壸,而达于外廷。
宫壸严则内外之禁肃,外廷正则上下之职修。
后妃之家多启私谒,嫔御或养私身。
愿择老成宫嫔佐六宫之政。
内侍本备扫除,自阁长而上,愿遵旧制,选年四十以上者知内省之事。
枢宰之职论道经邦,愿万几之暇,从容与之议政。
近习之臣,职在禁密,愿全其恩数,勿使预事」。
上深然之。
十二月,假焕章阁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充馆伴金国贺正使
金使需竹牛角之属,期以必得。
公奏:「皆难得之物,戎心无厌,当遏之于初」。
大珰王德谦典司国信所,密请匪颁,公卒却之。
庆元元年正月,兼实录院同修撰使。
事毕入对,因奏:「臣比缘馆伴,刺求北事,窃闻自孝宗上宾,寖有轻视中国之心。
比年公卿习安将帅习媮,士卒习惰,风俗习侈,上恬下嬉,无复有枕戈复雠之意。
愿陛下拔材贤,旌循良,核名实,蓄财用,选将帅,简精锐,城要害,备器械,讲求孝宗内治外攘之策」。
上尤嘉纳,而公于是时已有不见容者矣。
待制朱公熹之去,公力救之。
侍郎彭公龟年补郡,又论不应为近习而逐正人,忤韩侂胄之意。
又尝扈跸,有马上回揖之者,公独不顾,彼又以为简驩也。
一日,会食部中,或报王喜閤门祗候曰:「此乃优伶,尝于内廷效朱侍讲容止,以儒为戏者,岂可以污清选?
当抗疏力争,否则于经筵论之」。
有飞语上闻。
五月,内批与郡,而王喜之命亦寝。
或以为出于误报,而公忧国爱君之心亦云至矣。
潜邸恩,转朝散大夫
七月,除知太平州,累章丐祠。
九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年,转朝请大夫
五年三月,起知赣州
言者始疏前事沮之。
公素有德量,未尝语人以去国之由。
杜门深居,时事一不挂口。
书史自娱,不以得丧介意。
至是以言者传播,公之直节愈显,而公已属疾,上章纳禄矣。
终于里第,寿六十有五。
五月,除集英殿修撰致仕。
嘉定五年,上以公旧学,轸其遗忠,特赠宝谟阁待制,仍度越彝典,赐谥「献简」。
娶李氏,累封令人,与公相继而卒。
子男三人:銶,承奉郎、监鄂州在城盐税务;
錤,迪功郎、新临安府馀杭县
季即燧也。
女五人:进士李三聘、李拓、罗沂,迪功郎、前临江军司户罗晟,通直郎、前知南康军都昌县事胡杙,其婿也。
孙男四人:涣、溱、𤂸、𣹷。
女一人尚幼。
六年十一月乙酉,葬公于万安县龙泉乡绵津之原。
公资禀醇澹,于外物一无所好。
惟刻意经史,不可解于心。
自幼至老手不释卷,务为有用之学。
尤精于国朝典章事物之源委,宦族之谱系,除拜之岁月,与夫前代疆理卒乘之法,封国行河之利,参贯融液,无不通流,修世教,植治道,诚有志焉。
发为文词,以理为主,以意为,体制具备,关键严密,简而有法,不为绮丽之习。
晚岁自号「静阅居士」,有文集七十卷,外集三十卷,藏于家。
左规右矩,言笑不妄,恂恂似不能言。
遇人无贤愚、贵贱、少长,咸接以礼。
平实诚悫,表里如一,修身践言,乐于闻过。
逊贤达善,心无媢忌。
喜怒不形于色,而大刚方之气,有临大节不可夺之风。
以钥平昔之所见闻,考之胡君之行述,不隐不诬,足以传远。
瑞金必欲以铭见属。
老复病瘁,岂敢言文?
念公之三子而失其二,余亦视荫几何,有不能已者。
与公为同年,初未相知。
晚幸定交,情义至笃。
少司成则实为交承,出入从班,又为寮于讲读之官。
余与给事林公大中于晚讲之次论救吕祖俭之贬,从旁赞言尤力。
尝论日食事,谓上即位未久,多有阴翳。
一得明照,必有背气等变。
三月朔,去正阳之月一间,先一日大雨,谓必以阴云不见。
至朔日乃瞭然,使万目见其剥蚀,天之示戒如此。
公又奏曰:「至次日则又雨」。
此虽片言,为助多矣。
绍熙庆元之间,上既隆宽,下亦多尽言,余幸周旋其间,固有激于忠愤,不容不言。
惟公天与谅直,事君不以犯颜为难,与同列不以忤意为惮。
刘德秀谏官,以私意劾左史刘光祖,公谓之曰:「人君寄心膂于宰相,寄耳目于台谏,皆当以天之心为心。
倘任私以害忠良,如彼苍何!
愿自此三思而后行」!
其尽言类此。
居之不疑,惟义所在。
呜呼!
斯人而在谏争论思之列,可谓天下选。
时非不遇,位非不至,而道卒不行。
任以史事,尤为当才,相与论修史之规模甚备,汗青无日而身去矣。
呜呼!
殄瘁之悲,识者所,孰知余心之悲有在于此乎!
铭曰:
帝王之兴,四门以辟。
无人不言,犹恐不力。
官以谏名,惟言是职。
视古已狭,言又不得。
忧世之士,所共太息。
孰为敢言,为紏邪慝?
矫矫孙公,古之遗直。
学为有用,博闻多识。
其处友朋,直谅三益。
幕中之辩,不为婉画。
一登谏垣,身任言责。
有犯无隐,撄鳞之逆。
天姿则然,不动声色。
鲠论日闻,不容煖席。
召还蓬山,上方御极。
首擢从班,宠光赫奕。
经帷史馆,人望丞弼
遑遑靡宁,期补君德。
飞语中人,又成去国。
命非不通,而道之塞。
不容何病,为天下惜。
铭以昭之,后人斯式。
朝议大夫秘阁修撰致仕王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三、《攻愧集》卷九九
绍兴七年有旨:「王勋召赴行在所」。
三十二年有旨:「王正己不畏强禦,节槩可称,三省详加访问,其人如在,可与甄录」。
寻召赴行在。
二人盖父子也。
先是,公之父知湖州长兴县,有治声。
高宗皇帝以广南舶政大弊,命二府大臣择士人修洁者为之。
枢密沈公与求参政陈公与义俱以为荐。
既对,擢提举市舶,果以清裁著名。
岁大疫,夫妇继殁,贾胡哀之,率钱二百万为赙。
公时才冠,固却之且曰:「吾父以廉直闻,吾虽贫旅,犹能负丧以归,不愧廉叔度也」。
闻者叹服,以为有是父而有是子。
公在海陵,当孝宗皇帝厉精之初,既有访问之宠,至淳熙元年诏求廉吏,以励末俗,丞相叶公衡方在政府,以公辞赙事为称首,又复召用。
呜呼!
人亦有言,廉者士大夫之所当为,古者在位皆节俭正直,故不以廉称。
然考之《周礼·天官》,小宰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
说者曰:弊,断也。
既断以六事,又以廉为本。
然则成周盛时,亦以廉为难,而况廉耻道丧之久?
惟王氏仍父子以廉显,父不究于用,而子卒为世名卿,皆自此发之,盛哉!
公旧名上字从「忄」从「真」,下字「言」,以避孝宗嫌名改焉字伯仁
父旧字正之,至今以旧字行。
其先桐庐人,六世祖仁镐仕吴越,为明州衙推,因家于鄞之桃源
曾祖,以学行为乡里所宗师,寔五先生之一也,以季子宗正少卿珩赠银青光禄大夫
祖玩,赠朝奉郎
提举也,终左朝散郎,赠金紫光禄大夫
母蔡氏、元氏、薛氏,赠武陵永宁普宁郡夫人
公蔡出也,事后母尤谨。
幼警悟,少长益嗜书史
既免丧,首以金紫遗泽奏长弟。
少卿尚无恙,自欲任公,又请与季弟,必欲自取世科。
少卿谕勉再三,始授将仕郎
既而幡然曰:「仕行吾志,不负所学足矣,何必尔」?
遂不复事举业,而与信州王使君从,相与通经考古,务为有用,至今二王为桃源之望焉。
洪州丰城主簿,漕檄部纲。
方诣台受要束,使者却谒,叱铃下卒迫遣。
公不胜愤,遽乞休致,遂遭重劾。
公处之如平时,使者罢,乃免。
帅以公易理官,有寓公为时相姻党,先与一富民有他憾,会冢舍失瑞香花,以疑似诬之。
逮系郡狱,讽公文致其罪。
公證其无他,又忤帅意,竟称疾而去。
游宦之始,所立已然。
归而攻苦食淡,左图右书,饘粥几不继,泊如也。
又二年,始授婺州司法参军
诏举县令会稽郡王史公浩司封郎,以公姓名进,知泰州海陵县
张忠献公浚募万弩手,官吏畏怖,奔走恐后。
公独以邑民方脱兵火之酷,募既难,聚亦无用,陈利害以献。
旁观为之股栗,公亦谒告以俟。
忠献以书逊谢,慰勉安职,人始服公有守而叹忠献之乐善也。
隆兴改元正月,对垂拱殿,上意向纳,改宣教郎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
乾道二年,诏荐监司郡守丞相魏公杞在琐闼,荐对祥曦殿权司农寺主簿
江阴军,在任得旨,沿江郡籍民为兵,防江守城,为大军声援。
公抗疏列上徒扰良民、无益备禦者七条。
且言旧尝为山水寨,骚动两淮,竞进图册,谓得胜兵数十万。
完颜亮深入,乃无一人为用。
敌退,起焚官寺,声言欲烧弃山水寨案牍,以绝后害,此最深切著明者。
公以此罢,而他郡亦徒扰如公言。
起知饶州,改严州,复改饶州
以事忤宪司,劾罢,主管台州崇道观
叶丞相之荐,除尚书吏部员外郎权右司郎官,遂为真。
叶公去国,公亦遭论,再奉祠
严州,改婺州
内引奏事,尤加褒纳,至漏下数刻。
治婺数月,改荆湖北路转运判官,移知湖州
未半年罢,而版曹以一全年逋欠,奏公镌两秩,不辩也。
又为外祠,除广南西路转运判官
议臣请行客贩钞盐。
荐浙西帅属胡庭直至二广议可否。
公首贻书于胡,又奏其事。
胡还朝,尽变前说,议臣亦駮公所陈。
金字牌踵至,必欲施行。
公不为屈,复辩析甚苦。
大略谓:「西路官卖诚非盐法之善。
然科折有弊,尚可禁止。
若客钞有亏,无法可救,漕计立见空匮。
诸郡取办,势必不胜弊而又变矣。
臣去替不远,计任内决可支吾,岂以利害不及身,遂为诡随,以欺陛下」?
移公漕湖南,而议臣帅桂林,以庭直代公,且领盐事,行其
庭直身受其弊,以忧死。
既而公私告乏,民不聊生。
孝宗闻之震怒,议臣坐严谴而法果变矣。
江西提刑,易节江东,未到,改运判,又移淮南
以职事修举,直宝文阁江东运判,俄除左司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借礼部尚书接送伴金国贺正旦使。
使者之非仪,折傧者之踞肆,无不耸服。
太上皇帝践阼,赐金紫,迁宗正少卿
自以任子不当预玉牒史事,力辞,改太府卿
丐外,除秘阁修撰江东提刑,俄改浙西。
以末疾求归,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
既再任。
绍熙五年八月乞致其事。
十月,以今上覃恩转朝议大夫
庆元二年三月二日属疾,却药不进,翌日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八。
娶楼氏,徽猷阁直学士少师之季女,封宜人
先七年卒,赠恭人
子男五人:汲,洌,涣,皆蚤世。
泽,文林郎,监绍兴府都税务,潜,登仕郎
洌,出继少卿为曾孙。
女六人:文林郎镇江府金坛县延平陈大应,武节郎閤门舍人开封龟年,同郡楼錝,将仕郎延平陈仲绂,宣教郎、新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广汉张忠恕,其婿也。
一幼亡,今惟朱氏、楼氏二女在。
孙男八:颐之、颙之、𩔜之、显之、頔之、颉之、颖之、颢之。
先一年,颙之卒。
孙女五:长适同郡楼涤,次适昆陵张篪,馀未行。
曾孙男四:惟贤、惟寅、惟明、惟清。
女三,俱幼。
诸孙以五月丙申奉公之丧合于恭人之墓,是为午岭之原。
公资不凡,而自力于学,多识前言往行,晓畅事理。
立身立朝,所守一定,不可回夺。
安义命。
置祸福于度外。
始则不畏上官之严,久益自强,虽压以大君之命,亦固执而明辩之。
仕以此多龃龉,上下既信服,亦以此踣而复振云。
平生惟是之行,视人所难,揆以古道,谓:「彼亦人也,吾何为不可」?
人骇其不易,而自处恬然,亦不以此干名于时。
广东一节,有孙伟奇甫者,知名士,自号七泽老渔,作《蒋周翰传》,具载始末。
公尝刻于金紫碑阴,以彰先德,而削去辞赙数十言,则公岂干名者耶
未尝求合于人,而当世大贤相知甚众。
孝宗擢公于下僚,奖待尤渥。
淮南时,或言镇江军帅张诏不法,几中深文,特命公竟其事。
为辩明,止坐薄责。
前此监司未有越所部而治事者,眷倚之意可知。
然中外践扬,终不得一登禁近,非命耶?
身退之后,闻朝论欲再起之,笑曰:「少欲挂衣冠,老乃强吾颜以进耶」?
风力素高,晚而益严,绝不可干以私。
剖符数郡,持节几半东南,所至无聚敛之政。
省鞭扑之苛,不徒以文法临宾属,而有父兄教子弟之意。
荐举必公,按刺至寡,而端毅简默,望风畏之。
及其即之也温,洞见肺腑,一善可取,口之不置。
臭味苟同,忘年忘辈行与之倾倒,风流韵度如晋宋名胜,又使人意也消。
藏书至二万卷,手抄为多,号「酌古居士」,又以名其堂。
诗文似其为人。
少嗜山谷诗,造诣已深,为紫微王公洋所击赏。
晚又以杜少陵苏长公为标准。
石湖参政范公成大见公近诗,唶曰:「不惟把降幡,殆将焚笔砚矣」。
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始孤,抚养弟妹,妹得所归,二弟教之有成。
正功今为蕲州正民倅天邑。
钥不肖晚出,以威姑之故,辱在亲党。
省事以来,蒙诲予特异。
比点朝行,闻公林泉甚适,梦寐欲侍巾屦。
归而相得愈欢,以为不负我所期也。
剧谈痛饮,或连日不倦。
人之云亡,有识共叹,岂钥一夫之私!
哭之以诗曰:「槁梧谁共语,空断伯牙」。
呜呼!
尚忍铭公也哉!
铭曰:
士为民瞻,莫先于廉。
惟公父子,持身特严。
父不究用,子以是显。
终始一节,百行俱善。
皇皇孝宗,知公最深。
视公之心,如日斯临。
风裁日高,誉望日
三仕三已,踣而复起。
毅焉而和,介焉而通。
老成典刑,今孰踰公?
人惜公归,公自谓晚。
一丘一壑,往而不返。
我铭斯阡,匪哭其私。
繄尔后人,尚其似之。
朝奉郎主管云台观赵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经义考》卷二八
公讳善誉,字静之一字德广,系出太宗皇帝后。
曾大父仲暹,夔州观察使,赠开府仪同三司少傅嘉国公
大父士迨,武翼郎
考不晦,忠翊郎,四举进士,以节行称赠通直郎
公弱不好弄,年十二三诵诗书,属文如老成人
未冠失怙恃,固穷自立,手不释卷,足不越户,不知饥渴寒暑之变。
两试胄监乾道五年试礼部,俱为第一。
进士第,调明州昌国县主簿
昌国邈在海屿,公介然有守,不鄙夷其人,为辨曲直,皆明达平允。
邑人相与爱服之,或诉于郡,多愿决于主簿
太师秀王时为守,俾摄邑事,对易定海慈溪,三年簿领而无抚字之寄。
踰二期,三邑父老犹能道其惠政。
海盗窃发,捕得全党,郡欲奏以上赏,公言摄令捕盗,不足为功,诚不欲以人命希赏典。
秀王为奏,贷群盗殊死,力荐之朝,公未始闻也。
两浙转运司干官,忽报改秩,知抚州临川县。
县在江西最为繁剧,公始视事,即为文遍谕乡井,出于爱利之诚心。
告教既孚,乃具为条目日限,量地之远近以定期约,里长月不过一再至。
讼事皆躬自予夺,顷刻即释去,牒诉日省。
县久困于豫借,吏以岁例来白,且谓不尔,必不继。
公命取税籍阅之,逋负实繁,盖上下蒙蔽,无有发此者。
按籍征催,不扰而办。
有无额官地,岁入颇多,以资妄用,公白罢之。
复请并罢诸邑类是者。
或议虚市比之私创税场,请撤屋罢市,公力沮之,以从民便。
太守赵公烨、公郯列治绩十数条奏之,有旨中书籍记。
去邑五年,人相与立生祠于县治,邑宰陆侃之记可考也。
添差通判常州,浙右饥馑,躬行赈济,一郡赖以全活。
仓使以荒政论荐,太师丞相史公上章举士,备言文学政事之美,召审察,差监都进奏院,迁大理寺主簿
秋旱,下诏求言。
公草封事上之,凡万馀言。
其略曰:「陛下兼收众善,而言者志在投合,搜抉隐微,条目益广而奸伪益生。
甚者唱为任怨之说,窃徇公不阿之名,一切付之不恤,下情安得不壅,习俗安得不薄,和气安得不亏乎?
天下之习,日趋于褊狭机巧之域,而无有优游舒泰气象。
士不畏义,民不畏刑,则是二十年来攘臂建议争以为功者,果何补欤」?
寿皇嘉纳。
大理丞,有以左帑宿蠹告者,逮系天狱,官吏重足以俟谴。
公察其无辜,谓将自其作俑者罪之,则不可胜诛。
若断以一二年来,且有刑罚不均之叹。
上览奏开悟,得末减。
平江民唐赟之狱,皆以为凶恶,无可矜之理。
公条可疑状十六,谓赃證无实,情款抵捂,卒释之。
十一年,充省试考官。
六月,除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
陛辞,寿皇曰:「朕精择得卿」。
公论:「士大夫为己之心重,则爱民之诚必亏;
营私之念切,则奉公之志必怠;
得失之虑深,则伏节死义之风必泯」。
上深然之。
先尝进《南北攻守类考》,上曰:「卿向所进书,可谓有志」。
至是又进《易说》,谓圣人以斯道寓之书。
上又曰:「圣人以此寓之于书,天何言哉!
《易》学要须兼通天人。
卿史学如此,经学又如此」。
及临遣,又曰:「卿向来学优则仕,今乃仕优则学,朕得人矣」!
数日,有请荐擢宗室人才。
上复言:「公经学文章,虽士林中亦罕有之」。
湖北大旱,鼎、澧尤甚。
入境一日,躬走村落,抚慰饥羸,得户四万馀,口二十万,通融诸郡常平之储,尽以为用。
赈粜贷济,三者并行,动得其实。
疫者药饵兼之,奏阁贫弱夏税。
是岁倍收,禾稼丰盈,民至扶老携幼来谢。
初行赈贷,或谓荐饥,将无所取。
至是民争负以偿,诸郡充足。
尝奏买扑税场十馀,河渡四十五,岁入甚微,而豪民大为民害,尽罢之。
十三年,除潼川府路提点刑狱
重囚谳议,州县斗讼,稽考平反,细大不遗。
才三阅朔,漕使阙,上称公儒者,可使治财,就除转运判官
公尝论国朝置转运使,本以收藩镇之权,绝妄用之蠹,脱斯民于暴征苛敛之苦。
近时司漕计者特以赋敛为事,号为材能者务趣办而事督迫,州县之困弊,民力之宽乏未始问也。
故其视州县如一体,有无缓急皆得上达,悉力以应之。
诸郡所贷缗钱至十馀万,俾守贰置籍,约以期年,优裕乃偿,自是蜀东诸郡举无忧熬窘缺之状。
十四年,诏诸路监司条陈民瘼,公言赋役不均,狱讼不平,征敛繁急,酒税苛暴四事,且曰:「陛下延见牧守,固将以观人才也。
而计臣请以奏劄之一陈上供之数。
郡守垂满者莫不督责旧逋宿负,征商榷酤,肆行苛虐,以藉手求进。
近议者有刑轻之疑,帅臣治盗辄先斩以自劾,而求弹压之名,使其皆当,不过能速杀之而已。
倘归之有司按鞫,亦不免于死。
万一愚诚不能自明,冤恨之气岂不上干阴阳之和乎」?
遂宁郡事,阖郡熙熙,民有争竞,且曰:「公未始扰我,其忍负之」?
公措置常平,深察宿弊,择官就仓和籴,石增百金,市有增损,亦随低昂,听民随所有求售,亦不限日籴之数。
实惠及民,官储充积,公私便之。
所至就郡庠立学以教宗子,率知向学。
持节东蜀凡三年,士民爱之如父母,遂宁尤所归心。
寝疾二旬,上章力丐归,主管华州云台观
百姓始则朝夕侦问,相率祷祈。
及归,耋稚奔送,涕泣不肯去。
既达寓里,屏绝家事,独处一室,图史自娱。
一日忽谓家人,将归正寝,且欲自为志。
翌日天将明,燕坐榻上,瞑然而逝,十六年八月癸卯也。
娶钱氏,仅再岁而亡,赠孺人
再娶杜氏,祁国正献公之后,封孺人
子男五人:汝傅,修职郎、新监舒州山口镇
次汝伋,以公遗泽补将仕郎
次汝俨;
次汝何,国子进士
次汝仲。
一女,许承奉郎杨㮤
孙男一人,崇揆,孙女二人。
是年十一月甲申葬于绍兴府馀姚县绪山之原通直墓左。
公天资高明,识见超诣。
研精性命之说,发为议论。
及所著《易说》,明白简易。
晦庵朱先生一见叹赏,以为扩先儒之未明。
颐正郭先生尝序《易》书,谓贯三才之理于其中,一诸儒之说于其外。
二公师表一世,于公特厚。
晦庵屡以书来,相期甚至。
颐正出一编书,公以奏之上。
孜孜好学,公退不少懈,率夜分乃寐。
尝即《国史》所载深求艺祖开创之微意,为书十四卷,曰《皇朝开基要览》。
又为《皇朝圣政类编》。
不幸寝疾,仅成数十卷。
其他如《南北攻守类考》、《晋载记年表》,皆行于时。
又有《论语说》、《铙歌鼓吹曲》、《文》等。
诗文六十卷,号《恕斋类稿》,藏于家。
公孝行根于天性,自以禄养不及,祭祀务极丰洁,悲慕不少衰。
弱弟稚妹备殚鞠育,教之有成。
仲弟善与同登科,季善󲤳亦以取应得官。
女弟再适人,皆竭力资遣。
遇母家氏特厚,舅氏既卒,访其遗腹子为之嗣,且厚给之。
其他笃故旧,抚姻族,恩意称是。
廉靖自将,一介不妄取。
行郡例册,皆摈不使前,按例馈遗者悉归公帑。
刺举尤所尽心,苟贤矣,不待其请,举奏牍面授之。
其在他州,则邮置以达。
人知其不可以有挟,无敢以浼公者。
间有按劾,不以强有力为惮,所部肃然。
楚蜀之土夫,类能称道之。
公抗志不群,砥节砺行,不泥纸上之空言,必欲施所学而见之行事。
尚友古人,思与之齐,人或疑其好异,公不顾,行愈力,久而益安,人益信之
考求世故,贯穿今古,直欲立事业以传不腐。
少名斋以「宗迂」,以励其操。
后名以「恕」,其志将以及物也。
出而从宦,苟有利于民,图之甚于饥渴。
救荒施舍之外,又所在为经久之计。
昌国已能劝勉富室买田与山,专为编氓嫁娶丧葬之资。
在湖外,则率十四郡买田,各畀郡文学司之,每三岁则以给士之预计偕者。
潼川,则以漕计之馀使州县置举子庄,孕者产者俱给之米,皆至于今赖之。
使天假之年,处以大位,益摅所蕴,膏泽必将下于民。
而官止于员郎,寿止于四十七,识者痛惜之。
呜呼!
岂以多记损心,愤世疾邪而至是?
抑果有数不可逃耶?
钥与公相见之日可数,而相与特厚。
汝傅妙年跻世科,大似其父,率诸弟力学以守素业。
汝伋入太学,盖前所未有,义方之训可知。
汝傅会稡公行事,来求铭。
采其可铭者书之,馀弗著。
铭曰:
熙陵诸孙,嘉国好文。
流传至公,遂为儒门。
公起孤藐,立志坚正。
尚友古人,期与之并。
学贯经史,仕更麾符。
学仕俱优,形于帝俞。
平心济民,一变齐鲁
志勤道远,中道而阻。
赍志何言,勒铭山阿。
有子继之,尚其不磨。
太府卿王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
公讳卿月,字清叔,世居开封府祥符县
曾祖瑰,左朝奉郎大理评事
祖阜,和安郎
思正翰林医痊,累赠朝议大夫
朝议辟地转徙,寓居台州,今为台人。
公生于赣上,嫡母太恭人商氏梦月坠于前,以裾承之,仅得其半,是夜陆宜人生公,故以名命焉。
公颖悟不凡,未冠而失怙恃,固穷自守,必欲以学奋身。
隆兴改元,试入右庠。
乾道二年中其科,授承节郎德安府复州汉阳军都巡检,非其志也。
益进于学。
五年,遂登进士第,调温州乐清
到官值海寇充斥,制司督捕甚急,诸将皇遽。
公处之自若,密使人扼其境路,所出相继就擒。
以授诸将,不自以为功。
尔后获盗不一,公谓此曹虽有凶暴,实以失业至此,多为宽其狱,识者知其为伟器。
宪使程公大昌奇其才,荐于朝。
乾道七年十一月召对称旨,改承奉郎,守宗正寺主簿
九年三月,迁太府丞
六月,为秘书郎,兼吴王益王府教授
淳熙元年七月起居舍人十一月起居郎
阅日,兼权中书舍人
二年,兼直学士院
尉曹,不四年擢用为文字官,制词温厚,真若素宦。
尝草胡公铨词云:「吾宁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
至今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
人多称之。
论事尤不避权贵。
是岁为殿试编排官,宣召之日,缴奏池州守臣,忤时宰之意,因以帅才荐之。
五月,除直秘阁、知庐州
时方年三十八,在庐仅七旬,而陆宜人年高婴疾,请祠而归,日侍医药,衣不解带。
五年,除荆湖南路计度转运副使
八月丁内艰,哀毁尽礼。
甫终丧,起知静江府
李接陆梁之后,专务摩抚。
八年秋阅,先期有告,效用将杀将官以叛。
公廷诘而叱之曰:「前帅平贼功赏有不明,何预我事?
我待此曹如子弟,汝乃诬之耶」?
械以属吏,且曰:「事毕当行军法」。
监司僚佐来,欲用他日,公不为动,阴部勒以制其变,仍携家纵观,以安众心。
效用谋既泄而形格,比讫事,无敢哗者。
归即取告者,谓当反坐,汗喘不能言。
曰:「妄人无知,不足以膏吾斧钺」。
叱遣之。
效用又率其众诉曰:「前日诬枉,已蒙辨明。
而市井讹言不已,愿纳军器于库,以释疑谤」。
公善谕之,罗拜而退。
为出钱五十万于市,许告捕,讹言者翕然而定。
其处事类此。
时臣僚有谓广西盐法不便于民,欲罢官鬻而行钞法,诏监司帅臣条具可否。
公力言钞法之害五千馀言,虽一时不能回,卒如公所料。
十年七月移帅襄阳,观览形势,极论事宜,致于元枢周公
大要谓襄阳重地,当屯三万人,乞移荆南之屯并归襄阳,仍以鄂兵万人隶荆南
分荆、鄂为二军,以襄阳都统荆南为副。
未几,寿皇令条列边防利害,公径以此书缴进。
才一年,均州报金人侵地数里,削木大书曰「移封疆过此」,均人詾詾,谓必开边衅。
公知其妄,奋笔为檄,告谕边民安业
西府驰问所以,公以家族保无他。
每岁敌骑多逼近境,公与兵帅先期围猎于郊,视旧加远,敌骑遂不至。
又尝虚传有警,为之出游岘首,抵暮而归,终以无事。
赴镇之初,遭岁荐饥,竭力赈济,奏陈至于五六,田里得免流徙。
十一年,言者乃谓公恬不讲荒政,十二月罢归。
十二年,再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五年冬,除利州路提刑,既奏事,进直显谟阁,改帅泸州
叙人与石门蛮互市纷争,蛮被杀伤者三。
公谓蜂虿有毒,不可不备,奏易守臣,练兵习武。
时忘战日久,士卒骄惰,分习劲弓强弩,躬自教督,军声大振。
其后石门蛮王特错果贻书邛部川都蛮王墨崖,欲借兵以侵边,又集蛮众二十部兵,事势甚急。
公虽已素备,不忍戕民于兵,令蕃汉耆长王文通父子谕以祸福。
蛮人坚欲得前叙守而甘心焉。
相持数月,公谍知蛮中有郭万肆者最号桀黠,为之主谋,致此边患,以厚赏生致之。
或请诛以示众,曰:「此易尔,恐复因此生事」。
奏请縻以重役,迄今役于神泉监。
蛮既失心腹之人,始以印状设誓,待命下吏,边徼以宁。
绍熙元年,进龙图阁,再任。
明年召还。
三年正月始至行在所,除宗正少卿,寻兼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
六月,假吏部尚书,为金国生辰使。
未行,除太府卿
已而疡发于背,或劝其辞行。
曰:「君命不可辞也」。
七月壬午行次扬州,卒于舟中,享年五十有五,积官至朝请大夫
娶赵氏,先公十年卒,赠宜人
子三人:好谦,迪功郎绍兴府诸暨县
好问、好生,并将仕郎
女二人,在室。
孙男昙将受遗泽,孙女二人尚幼。
诸孤以十月己酉葬公于临海县之牛极山,合赵氏之墓。
公性警敏,记诵绝人。
先以武举进,既精习兵书武事,又登儒科,词章赡蔚,随事立就,议论通畅,洒洒可听。
古事今事,问无不知。
旁通释老之书,百家之学,游艺多能,为士林第一。
医卜星历动皆精诣,琴奕雅郑入手辄工。
仪表瑰伟,神情洒落。
唱第之日,寿皇属目良久,简记盖有自矣。
从游玉津,一发中的,亟被金带之赐。
泸南教士卒,众列两旁,百矢出帐中,猬集帖上,无不骇服。
至于考辨鼎彝古物,游戏翰墨丹青,一一造妙。
其他世故,叩之无穷。
而又贯穿文法,练习吏事,恩威兼举,所在办治。
心计有馀,秋豪可察,而持心忠恕,事率从厚。
僚吏有请,度其可用,虽忤公意,幡然从之。
故人乐自尽,公亦不劳而事集。
疏财容物,尤所难及。
历官虽久,用度之馀,随以散施亲旧,无所计惜。
月给岁赋,旁及邻里之鳏寡孤独者。
身后才有田六十馀亩,书画图籍之外,储蓄无几。
暂摄检正,于谳议之际,务从宽典,亦有讥其过甚者,公不恤也。
居乡恭谨,无贵贱,与之均礼。
闭门省事而不绝物,不以一毫之私干州县,乡人以此益加敬爱。
筑圃北山之麓,取孔德璋移文中语列为扁榜,泊然若与世相忘者。
徜徉尽日,望之者以为仙。
平日有志事功,留意世务,拥麾几遍东南。
所至观山川,问风俗,历历胸次,独恨未识中原。
张旃有行,欲周览洪河大山,以赞国家规恢之略,而赍志以殁,荐绅痛惜之。
诸孤汇其遗稿,仅得三十卷,藏于家。
钥客授东嘉,始以同寅相与特厚。
赘倅丹丘,周旋二年,见辄倾倒。
尝与之论兵,曰:「兵不易言也」。
指授大略,则又曰:「谨之戒之,惟忍于杀人者可以言,吾侪皆不忍也」。
每叹服之。
公自蜀归,一见即自言:「此行他无所得,尝从康节先生孙曾传《易》数甚详」。
以兼官玉牒时时相过,论人穷达寿夭奇验甚众,许以传授
久而弗得,语其家人曰:「今年我当厄会,万里之行,其能免乎」?
一日,取其书细焚之而去,未几遂下世。
岂偶然也哉!
好谦兄弟来求铭,余亦痛公之不得行其志也,遂为之铭。
铭曰:
穆王公,世家开封
寓居赤城,乃亢其宗。
始以武进,旋以文显。
一尉讨贼,赏谢彝典。
召对明光,结知至尊。
不四三年,西掖北门。
于庐于,于襄于泸。
所至称最,复归中都
宗司府,拭北行。
望舒感梦,卒止于卿。
人皆期公,出入将相。
赍志以殁,天乎不谅。
六尺之躯,才兼百人。
死而可赎,人百其身。
我志且铭,辞无溢美。
以诏后人,以慰孙子。
婺州赵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
公讳师龙,字舜臣太祖皇帝九世孙。
曾大父令蘧,邕州管内观察使,累赠少师追封昌国公谥孝良
大父子翔修武郎,累赠武节大夫
父伯述,武翼郎,改赠朝散大夫
前母钱氏,赠宜人
继郭氏,封太恭人
建炎南渡,公以绍兴十三年生于长兴
先大夫宦游迁徙,寻定居于绍兴府馀姚
公幼颖悟,嶷如成人。
七岁听讲《春秋》,能解其义。
太师史魏公初为邑尉,二子与公同研席。
公日记千言,下笔成章,魏公奇之。
未习声律,以古体著《雪赋》甚工。
三十年取应,授承节郎,监潭州南岳庙
寿皇登极,转保义郎
隆兴二年,以锁试登丙科,改授左承务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郡委受输,庾吏以压案银来,公正色叱去,尽革宿弊,俾自概量,邦人已称之。
有民田在大江中流,讼久不决,官吏惮风涛之险,无亲临者,率不得其实。
公轻舟径至田所,访之耆老,曲直始明。
帅阅其辞,称奖不已,疑狱多以属公。
仍兼领狱掾,帅漕交荐。
秩满,调知武进县,讼牒填委,剖析如流。
落笔精当,老胥耸服。
县为士夫渊薮,豪民倚势纵横,岁输殿诸邑,送使缗钱负数万。
公谕以理而严其期会,翕然乐输,不费鞭箠,先期以足。
乾道六年,骑军徙屯旁郡,属邑分造庐舍,将校邀赂。
公不从,徙之硗埆地,倍费工力。
公躬自督工,落成又先他邑。
爱民御吏,宽猛适宜而若老于吏事者,而公年始及壮,人尤服之。
守知其才,事无小大皆与公谋。
年少行卑而俾兼尊长司,摄郡博士宗子儒流又皆惊叹,誉益闻。
部使者列荐于朝,权知邵武军
陛辞,所奏皆郡邑利民事。
进止详华,占对明辩,寿皇嘉纳,且曰:「秀王之孙与卿同名,孰为长」?
公对曰:「臣为兄行」。
遂命幼者更名。
皇族更名,实自此始。
郡以运盐为岁计,积蠹殊甚,用度益匮,僚吏俸给至累月不支。
公刬磢百弊,规画一新,课入增衍。
去郡之日,帑藏充溢,至今赖之。
土俗剽悍,至白昼以刃相残,有手刃十馀人者,又多盗。
公重为之禁,俗为衰止。
尝捕强盗至庭,一阅知其非,纵释之。
邦人疑其太匆猝,已而得真盗,众始骇叹,以为神。
富民子尚幼,熏其目,又寘毒食中,幽囚以觊其死。
偶以他事到官,须其兄子为證,逾期不至,俾搜其家,得于僻舍,瞽废骨立,非复人形。
为析其产,命医用药,复为全人,真生死肉骨之恩也。
兴郡县二学,增其廪给,鼎新贡闱,士气益奋,遂有以经学冠南宫者
造铠甲,承命最后而办集最早。
试于御前,彊弩不能彻,而第赏乃次他郡。
上供溢额,亦不自言。
郡人刻石以纪政绩。
监司入境,耆艾遮道攀留,不可数计。
宪使谢公师稷首以闻,漕使柴公瑾、钱公佃继之,有旨审察。
还朝,欲使持节峤南,公辞以亲老,除知滁州
未上,丁先大夫忧。
服阕,除真州奏事,睿奖尤宠。
仪真酒政废阙,税课日亏。
为之削酒价以便民,蠲征取以通商,用度顿饶。
会南北泛使交驰,供亿数倍,处之从容。
又以公帑之馀助漕计,前此未有也。
饬武备,修社坛,百废具举,诸司争言治状。
归奏民兵及两淮备禦之策,擢知温州
温在东浙为剧郡,人士尤繁。
延见尽礼,务以儒雅缘饰。
春秋释奠于学,元日序拜,皆宴以觞豆,儒士归心焉。
阅牒诉数百纸,不以属吏
治豪猾,雪冤诬,或持短长嚚讼者,得其情,不欲已甚,正色诮责之,愧谢而去,不敢复至庭下,缿筒为清。
积逋残欠追逮日繁,公悉蠲之。
四邑不下数万缗,而公樽节有方,不以乏告也。
吏有伪为符印以盗库金,亦为印钞以欺乡民者,公据法黥窜,吏重足一迹,无敢犯者。
会岁疫甚,公尽力调护,全活者不知几人。
年馀,以谣诵转闻,徙知婺州
首蠲宿逋,减折苗以宽民力,罢酒务敷卖之扰,人尤乐之。
才阅月而公病,一日谓家人曰:「吾数将尽,平生不泥佛老,不谄鬼神,不好禨祥,不信阴阳、卜筮、方术之书,毋为禳禬,使我为畏死恋生者」。
名医四集,皆以礼遣之。
又曰:「吾死无憾,惟八十之母不得终养,为吾大恨。
吾妇吾子能孝能养有加于前,则吾死亦瞑矣」。
易箦之际,不怛不乱。
绍熙四年正月壬辰终于郡治之正寝,享年五十一。
娶闻人氏,封宜人
子男四人:希醇,高邮军高邮县
希一,泰州如皋县
希白湖州乌程主簿
迪功郎
三人累荐胄监,未上礼部。
希章尚幼,受遗泽。
女四人,长适文学宗度,及幼女皆先亡。
馀未行。
孙男三人,长与庆,次俱未名。
女三人。
十二月庚申,诸孤将葬公于县东石堰西㠗之原,以秘书省正字颜君棫之状来求铭。
余与公同登进士科,相与素厚。
假守东嘉,去郡数月,而公至如皋
又娶舅氏汪韶州之女,契好益厚。
正字尝在公幕下,所载详实可考,为掇其大者而序之。
呜呼!
简重而周于物,谦退而敏于事,务清勤,谨然诺,事父母尽孝,居父丧哀毁几不胜。
钱宜人早丧,殡于青田。
公自幼闻之,每深霜露之感,卒迁奉以归,以公遗命葬于先大夫之近山。
弟妹嫁娶,身任其责。
门内专守礼法,长幼进退有度。
事无巨细,动有绳约,内外肃然。
笃于教子,虽吏道倥偬,公退必使之环侍,讲贯经史,商榷人物,或通夕不倦,故皆有场屋之效。
家素窭,忍贫如铁石,食不重味,衣无华采,藏书外无他嗜好。
姚江一区之宅,仅庇风雨,观者若不堪,而公以数十口处之泰然。
治移于官,吏事心计有不习而能者,故所至可纪。
廉介自厉,而以恕待人。
方在郡时,亲旧及寒士随力周恤,各尽其意。
虽居閒,亦以其馀周人之急。
作文若不经意,而援笔辄就。
尝采史传治乱成败之迹,为《博古摘华》三十卷。
临江筑小室,号「翠霞」,有诗几千篇,以名其稿。
他文称是。
呜呼!
惟我国家庆系繁衍,贤才辈出,进与寒畯并驱,仕为朝廷重臣,汉唐之盛不及也。
以公之才,抗志尤高,而进学不倦,使遂登用,必有以大表见于世。
天不假之年,其所施设著于四郡而止。
君子以其所已为足以知其欲为者,可铭也已。
铭曰:
周强以宗,宋祚尤隆。
本支日繁,人材日丰。
公生明时,不为不逢。
惠洽四州,声流南东。
然而宏博之习以早达而事不就,远大之业以中寿而位不充。
家学有传,馀庆所钟。
诗以飏之,尚诏无穷。
工部郎中曹公墓志铭(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七、《攻愧集》卷一○三
公讳耜,字仲本姓曹氏,世为开封府祥符县人
曾祖之器,宣义郎
祖组,由太学宣和三年进士第,晚因郊祀进《祥光赋》,徽宗称赏,召试中书省,换授武阶,兼閤职,仍给事殿中,仕至道州刺史
有《箕颍集》,参政谢公克家为之序。
父勋,得世父官,历事四朝,为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累赠太师谥忠靖
三代皆赠至太师宣义嘉国公道州魏国公
忠靖之亡也,高宗皇帝德寿宫,悼念平昔,赐以宸翰,具言其尝从徽庙北狩,亲被密旨,持御札御衣以归,俾予继统。
且达二后书信,请梓宫太后之还。
盟兀术而却其师,使逆亮而得其情。
且曰:「终始一节,夷险不渝,厚其赙赠之礼,因疏行事大概赐其后,且见予不忘之怀」。
󲦤绅读之,无不感叹,以为君臣之际,古所未有也。
公为忠靖仲子,幼而敏慧孝谨,好学属文,忠靖尤爱之。
绍兴十九年忠靖为保信军承宣使,以郊恩奏补成忠郎
二十六年,添差干办翰林司
二十九年忠靖北使,适当危疑之时,高宗念其忠勤,无以示宠遇之意,乃召公中书后省试策,深喜其才,特改授右承奉郎,差充奉使大金国信所亲属。
十月,充显仁皇后𣪁宫总护使司干办公事
三十年,干办行在诸司审计司
三十二年,除军器监主簿
隆兴元年知大宗正丞
二年,迁宗正丞
乾道二年,以便亲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差通判绍兴府
五年,除太府寺丞,俱不赴,添差通判明州
公未尝历州县,而晓畅吏事,通练人情,如素宦者
时嗣秀王出镇,多以郡事委之。
公亦尽心裨赞,相得甚欢。
八年,太上皇帝时以皇太子尹京,妙选寮寀,除公临安府推官,尤被眷奖。
未几随府罢,出知严州
年未四十,初试畿辅,为治得宽严之中,吏民安之。
尚书张公枃亦以妙年为别驾,俱敏于政,庭无留事,至今相与如兄弟然。
钱塘江岸为风涛所坏,大兴工役,进钱万缗,石版五千片以佐其费。
朝廷嘉其不扰而事办,特转一官以宠之。
淳熙元年秋,丁忠靖忧,执丧尽礼,号慕毁瘠,闻者称美。
忠靖既奉梓宫太后以归,功高眷渥,见忌于权臣,因丐外祠,卜居天台
至是奉丧归葬,遂为台人。
四年,起知徽州
到官尤笃意民事,剖决滞讼,皆得其平。
山城民生甚艰,下至薪炭微物,必竭力而后得之。
公知其然,因细民负重至城而不能售,遂以官钱居之,以俟严冬用元价以应民之须,初非有规利之心。
故人皆感其惠,因此乃反致繁言。
江东大饥,公拊摩如不及,荒政备举,而百姓终以艰食,未免流移。
孝宗皇帝深轸疲氓,令言者以徽、饶二州流民独多,谓不峻其罚则无以励方国,遂与饶守俱镌三秩停任。
于是列郡耸然,民益受赐。
公退而安之,不敢自辩。
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三年,差知衡州
十六年冬陛辞奏事,太上一见曰:「此吾尹京时贤寮也」。
问劳甚宠,留为尚书司封郎官
以职兼司勋,避父嫌名,改工部郎中
既出亲擢,朝士不知所自,或告之故,且曰:「曹工部宦达最久,今日卿相在小官或布衣时已尝丞宗正矣」。
公以故家子雍容省户,言议文采丰蔚可观,人始翕然称之,谓其宜有以得此也。
绍熙改元夏,上章求外补,差知常州
未赴,以论罢。
明年复任冲佑。
庆元元年差知蕲州,待次里第。
三年闰六月乙未,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一。
积官至中奉大夫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服四品
娶洪氏,吏部尚书拟之孙,通判明州光祖之女,封令人。
子男二人:恕,承奉郎
志,忠翊郎,改奏授迪功郎处州松阳县主簿
俱先卒。
孙一人,复,将以遗泽补官。
是岁八月丙申,葬公于临海县靖安乡石保之原。
忠靖奉佛老甚谨,即小石建精舍以延往来。
公奉先志,又加葺焉。
先一年,自营寿藏于其侧,从新卜也。
公生长富贵,而以儒素自将,幼少无骄矜之色。
忠靖出入禁中,手擅笔墨而谨畏无比,有万石君之风。
避远权势,辞谢宠荣。
高宗知公为爱子,又阅其诗文,故擢之朝列。
后受知于太上,进登郎省。
然三十年更历内外,才不见于施用,迄止于此,非命也耶?
忠靖乐桐柏山水,筑庵于西偏。
高宗书「冲啬」二字榜之,傍有云壑尤胜。
公閒居日久,增饰其旧,徜徉于中,意度萧散,不复婴拂世故,独好以馀财为乡曲义事。
为邑中西桥,甃通途,谷贵则损其直以平市价,雪寒则散所积以赈贫民。
死丧者助以棺敛,逆旅者济其空乏。
野有暴骸,为之焚瘗。
佑圣殿于隐山,为一方祈福之地。
水旱为沴,必斋戒躬祷,多获嘉应。
自邑入郛,有三渡之险,为置大舟,以济不通,民户无扰,邑人德之。
故死之日,士夫相率致祭,历言其事,乡闾无不嗟痛。
尝过越上,见园路僻,雨泞则不可行,又天姥一岭尤巉岩难进,皆捐金平治,加之以石,为利大矣。
官至六品,赏延未及其子,先以奏弟之子怤,今为奉化县
宗族亲党倚以自给者甚众,风谊出于天性,非勉强为之者。
达于时变,自以再世由文华际遇累朝,亦欲以此自见。
既不得与寒畯争执,每遇吏事,必疚心图之。
观其所已见者如此,使得尽其才,设施必有过人者。
既感疾,却药弗进,嘿无一语及家事,恬然而化,又可知其所存矣。
修谨洁廉,仕途略无玷阙。
新安虽坐严谴,无有为之明白者。
及得毗陵,言者止谓引疾丐去,不应治剧,当别与閒地。
然其中却称在徽之政救荒自有条理,而人或咎其有膏粱之习。
夷考其迹,乃大不然。
罢非其罪,人多冤之。
由是知人有善可称者,公论自不能掩也。
噫!
公今亦可以无恨矣。
某女弟为洪文宪公孙妇,与公有连,又素相好也。
公之将葬,复在龆龀,奉祖母洪氏之命求铭。
余既哀公之不究于用,子皆蚤世,不得详载行事,姑掇其家所录,参以平日见闻者,为叙而铭之。
铭曰:
有周振铎,始封于曹。
参起相汉,至当涂高。
中更累代,达者盖鲜。
惟我国初,武惠最显。
猗欤太皇,门多侯王。
公家晚著,颍昌
曰文曰章,名驰宣政
忠靖继起,阀阅益盛。
公实钟爱,克世其家。
蚤登三丞,荏苒岁华。
受知太上,始在郎列。
卒不得施,兰摧玉折。
二州遗爱,一乡阴功。
孙秀颖,其报必丰。
天台赤城,父子仙去。
我惟铭之,以诏不腐。
参议方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攻愧集》卷一○六
余为儿时,先光禄知乌戍,已知秀州使君方公之名。
既冠,公守四明,才三阅月而去,民歌之至今。
乾道七年,由永嘉郡文学为秀之考官,公方奉祠居城中,讫事始得一拜床下,侍德容,聆教言,从同事者各询其乡里官所之详。
故家意象宽弘,叹仰前辈风度,以为不可及。
云亡,始识其子夷吾,纳交虽浅,而意甚亲。
后贰司府夷吾之子叔恭打套局,喜其有父祖之遗风,遂荐之,幸遂识方氏三世。
嘉泰元年,闻夷吾九月八日终于家。
二年,叔恭等既以二月甲申葬君于临安县灵凤乡归长山之原祖祢茔次,以书来求铭。
新浙西参议官王明清仲言实余所敬,娶君之女弟,状其行,又助之请。
仲言有史学,书详备,乃摭其实而系之铭。
君讳导,夷吾其字也。
方氏自周之方叔以来,远有世谱。
后居严之鸬𪇔原。
唐元英先生以诗鸣,七世而楷以进士起家,仕至驾部员外郎
生蒙,朝散郎尚书屯田员外郎、赠银青光禄大夫,君之曾祖也。
妣陈氏,赠永嘉郡夫人
祖元修,朝请郎大名府主管机宜文字、赠特进
妣王氏,赠馀杭郡夫人
父滋,敷文阁学士通议大夫,累赠少师
妣李氏,赠越国夫人
少师未四十而专城拥麾,几遍东南,所至有惠爱。
晚登从班,隐然为一代名臣,及见正始,源流深远,所交皆当世名士。
在二广八年,自赵忠简公鼎张忠献公浚洪忠宣公皓李庄简公光诸巨公,皆为秦氏所摈斥,流散湖广,或在海外。
秦方兴罗织之狱,急进者睥睨迁客,以为奇货。
少师独一一以时存省馈遗,济其乏绝,不幸殁于烟瘴者,又为津致北归。
旁观者危之,曾弗之恤,竟亦不能害,此其最为世所称。
君忠厚孝谨,目濡耳染之久,故济物之心切。
因得师承侍郎横浦张公九成,又从御史樊公光远三山宗丞林公之奇游,讲究精微,达识宏度,是以似之。
局于名位虽不得展布,而平生出处有可书者。
绍兴十九年,以郊恩补将仕郎,寻两该恩例,循右从事郎
二十一年,差充总领淮东军马钱粮干办公事,改辟福建路安抚司管书写机宜文字
少师四明,寓姚江,不忍去侧,自监潭州岳庙,凡两任。
孝宗登极,循右文林郎
乾道初元少师出疆,以亲属恩循右承直郎,差充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
七年入幕,遭内艰。
九年,丁少师忧。
淳熙三年,兼两浙运司造船场。
八年,改通直郎、知湖州武康县。
明年,明堂大礼,赐绯衣银鱼。
十二年,差通判平江府
十六年,宗覃恩,授朝散郎
绍熙二年到官,五年,差知沅州
主上覃恩,授朝散大夫
请祠,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
三年,差知黄州,复请武夷之祠。
久之,差淮南安抚司参议官而遂已矣。
享年六十有九,积阶至朝请大夫
娶常氏,御史中丞同之女,君之姑秦国太夫人所出,封宜人
相敬如宾,动合法度,闺阃视以为则。
子男三人:长叔恭也,朝奉郎、新通判临安军府事
叔宽宣教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皆赐绯鱼袋;
叔敏,继季弟后,承事郎、新监镇江府大军仓。
女四人:长从释氏,次适进士张淳厚,次适计诜,季尚幼。
孙男六人:熙,将仕郎
点,将以遗恩补官;
默、熊、照、然。
女五人:长未行,次适承奉郎、知常州晋陵县丞张佺龄,次许嫁四明史文卿,次许嫁进士李景藩,馀尚幼。
初,君在宪幕,王丞相淮为使长,雅知君贤,君亦疚心协赞,多所平反。
德清县鞫茹菜者数十人,请论如律。
君究其实,乃邻邑乡民因售薪致竞,为怨家诬诉,两造俱毙,案中皆牵连者。
又婺有倡家子规富室之产,既已伏辜,而嚚讼不已。
君悉白使者平其狱。
鲁公大喜,欲以论荐,而君忧去矣。
船场在华亭,造船本钱旧属五郡,期会玩弛,岁额侵亏。
君克勤细务,额登足,异时阙廪贷物者俱偿之。
漕司青龙镇许浦,移屯寨屋三百馀间,久之未定。
君承檄定基,便于事,请以所征商贩木植为用,尅日而办,仍为痛除重征之弊。
武康密迩行都,易致越诉。
君律身,剖决公平,不科罚一钱,宽猛得宜,讼亦衰少。
县出丝纩,赖以济税课,郡利其羡,使别储以俟命。
县无所从出,商人患苦倍征,旁出山蹊,公私交病。
君请于郡,复旧规,蠲宿逋,申法禁,减则例以招之,曾不踰时,来者辐辏,井邑亦为之改观。
米运至丰储仓,退却至数百斛,典吏鬻妻子不足以偿。
君为于他州贱籴,取赢以补其数,又以馀赀代下五等畸税。
义役良法也,行之或反以致害。
君更立规式,劝谕诚笃,民咸信之
追科不事鞭扑,间出郊野,食用百须皆以自随,无纤粟之扰。
于是争先就役,他县至取以为法。
后有欲更张者,老稚叩阍几二千人,竟仍其旧。
尝久雨,有怪民昌言水且大至,人皆悚惧谋避。
亟捕至庭,焚其书,械系以俟期。
不验,杖而逐之。
有诉夫久出不还,知其必死而迹不明者,君为设方略,得姓徐者,一问即承,境内盗贼帖息。
雨旸致祷多验,荐值丰岁,上下熙然。
寓客任公绅,谏议古之从兄也,靖康失母,长斋泣血以求之。
金人归我河南,徒步走北方,奉之以归。
孝行上闻,擢敕令所删定官,改秩主管官告院
母终庐墓,事之如生,与世相忘久矣。
君访其家,列其高节于朝,控恳备至,遂赐金紫,闻者钦叹风化之美。
提刑刘公颖行郡,谓太守曰:「自苏至此,惟武康无一词至前」。
盖君专务行所学,视四境如一家,不表暴以取赫赫名,而民受实惠。
便坐有梧桐瑞香,一日甘露降其上,晶荧润液,浃日不晞。
邑人聚观,士夫形于歌咏者数十人。
其去也,遮道挽留、越境追送者不以数计,此岂可力致耶?
吴门号剧郡,君关决閒暇,贰卿沈公揆同里之旧,相得甚欢。
外台多属公以事,无不得其平。
两摄郡事,尤为得体。
秩满,久滞逆旅。
丞相谢公深甫大资政赵公彦逾俱在起部,亟称公,始有沅州之命。
黄州陛辞,乞铨择巡检,以备不虞。
又论犯茶盐之禁,多妄引仇怨与多藏之家,乞不许淹延枝蔓。
敷奏详敏,上甚悦,皆见于施行。
逾年,会言路申七十之制,君官簿适及,即为纳禄计。
再就祠禄,又授议幕,皆非其志也。
吴门苦旱,尝躬祷于横山龙母祠,有随车之应。
都城延燔之后,人情未定,秀亦连岁大旱,公忧惴尤甚,若任其责者。
率里人祷于道宫,极其精诚,至四昼夜,雨为霈然。
病,犹以裕民之要闻于庙堂,丞相击叹致谢。
少师番禺,罗致洪忠宣公长子适为属,丞相文惠公也,仍命君定交,共处郡斋。
文惠入相,然后引之,退然惟循涂守辙而已。
入仕甚早,重去亲侧,居官之日可数。
若刲股以救越国之疾,执亲之丧,号慕几致灭性,皆人所难。
诵《列子》如流,达其旨奥。
尤喜读《通鉴》,策其治乱原委,往往悬合。
尝论太湖高于运河,当疏霅川、浦溇之要者,庶无饥岁。
后湖守得其说为之,果有功焉。
少师扬历最久,非令甲当给者,悉不取。
閒居,又戒与民争利,君守遗训惟谨。
岁歉或食不足,未始以语人也。
取友必端,志趣相投,一见如平生欢。
苟非其人,虽强附弗与。
年甫弱冠,夜闻有溺于江者,竭力拯之
从叔希文以穷来归,少师解衣推食,君又为毕其丧葬婚嫁事。
隆兴二年,金人犯少师镇江,警檄交驰。
君日视烽火安危之报,多至夜阑。
军士有失号者,法当诛。
君默念之,寻访而还其人,少师喜,为似我也。
明年凶荒之后,饥𩛞盈路,婴孩悲啼不忍闻。
君取道旁数十人育之,皆遂全活。
长,男女各有所归,或询访其家而还之。
好周人之急,假贷亦随力而应之。
施药饵以济贫疾,岁时酒炙以遗邻里。
先有小圃,相羊其中。
客至,称家有无,欢宴终日不倦。
苏氏女兄寡,奉之尽礼。
晚年姊弟合处,夫妇垂白,子孙众多,簪绂满前,雍睦之风乡闾称焉。
又以平日见闻为《觉斋见闻录》。
病中呼子弟戒以孝弟保家,终制从约,书四句偈以见志。
幼尝有得于佛书,长从大慧宗杲游,且死,犹诵旧所遗法语而逝。
是皆可铭。
铭曰:
方叔之在周兮,以壮犹而为勇。
子孙蝉联兮,见衣冠之光宠。
元英晚唐兮,擅诗名而最重。
六传七传兮,为名臣于我宋。
少师之深仁厚义兮,有盛德之迈种。
祷祠求子兮,感精神于吉梦。
君之初度兮,信释氏抱送
宇量是似兮,惟慈颜之是奉。
孝弟根于心兮,利欲不为之动。
推是心以往兮,仁将不可胜用。
源流老苍兮,学无不综。
策千古之治忽兮,寤冲虚而成诵。
小试虽不得骋兮,著声望之已耸。
片言可以折狱兮,几空庭而无讼。
挽须与扣阍兮,何不约而有众?
致甘露之下坠兮,著碧梧而流湩。
怀忧世之心兮,不敢谏而以讽。
吐其一二以自见兮,言必有中。
悲长者之云亡兮,非夫人之谁恸。
幸相从于九京兮,依世上之丘陇。
诗以飏之兮,顾何取于折衷?
尚后之人传业兮,庶家风之接踵。
军器少监权司封李大性除浙东提举常州黄灏除浙西提举大性十月三日闰十月四日。)1194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止斋先生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今二浙犹三辅也。
比岁不登,仍以旱潦,荒政十二,其谁与朕推行之乎?
爰诹其人,得于周行,则汝大性
得于列郡,则汝也。
东、西二节,于以分畀。
平兴颁积,悉咨听之。
吴越之间,民无菜色,我有褒玺,必不尔后。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