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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十四 北宋 · 晏殊
 押歌韵
冷艳风中凝,浓香雪后多宋李壁王荆公诗笺注》卷三一《与微之同赋梅花得香字》)
望海亭嘉祐六年十一月 北宋 · 刁约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会稽掇英总集》卷一九、《会稽志》卷九
冠浙江东号都督府
府据卧龙山,为形胜处。
山之南亘东西鉴湖也,山之北连属江与海也。
周遭数里,盘屈于江湖之上,状卧龙也。
龙之腹,府宅也;
龙之口,府东门也;
龙之尾,西园也;
龙之脊,望海亭也。
大中祥符末,予侍宦来越,熟游于此。
观乎山之奇,孤峰崛起;
亭之胜,诸景丛集。
惜其隘陋,有负于眺览。
州将高公绅植五桂于亭之前,易其名曰「五桂亭」。
后四十五年,予假守至郡,爰访旧迹,亭与俱废矣,止馀荒墟,人迹罕及。
因而裒遗材,鸠羡工,裁峻填坎,以广故基,纵横凡增四丈馀,而亭宇始葺。
周覆轩庑,以容左右也;
三开磴道,以便上下也;
四隅翼以石栏,固其险也;
前墀傅以花槛,饰其趣也;
东西列屋四楹,置宴具也。
亭既成,邀朋僚以落之。
客有执爵起而言曰:「东南之邦,佳山水,侈台榭,丽于城邑者多矣。
如其岚巘千屏,烟波数带,漕帆商楫往还于前,赪糊百雉,云屋万家,鸳刹虬檐照映于下者,未见其比。
若其昼之阴也,繁云舒卷,起于望中,楼塔高下,或出或没;
晚之霁也,残照澄明,莹乎天末,峰峦远近,若趋若揖。
盖一日之异也如此。
始春也,鲜葩艳卉,烂熳城隅,浓香袭人,迥当几席;
也,嘉树茂林,蔽亏檐外,清阴覆座,宛在岩谷;
也,木叶摇落,天形尽露,巨浸千里,浩乎无涯;
也,谷风号怒,雪意欲霏,寒空四垂,混焉一色。
盖四时之变也如此。
元微之罢相领浙东观察,尝有《酬郑从事望海亭》诗,请复亭名曰「望海」,乃然之,仍以诗附于左方。
嘉祐辛丑岁仲冬既望
翰林侍读学士徐州吕公绰进明禋诗敕书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文恭集》卷二四
朕向以祗饬斋辂,肃奉阳郊,合祛乾祗,登侑祖考。
秩上下之祀,则靡神不宗;
致精微之产,而惟帝时享。
锡朕休福,惠兹群黎。
夫岂寡德之能,实繄先烈之茂。
卿职参经幄,任总藩符,志在游扬,形于颂叹,思致婉错,典裁淳深。
省览不忘,嘉尚兼至。
徐舍人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文恭集》卷三○
故岁恪趋神辇,祗调天官
代舍食鱼,早托宾荣之列;
珍池浴凤,式瞻鼎贵之姿。
因持爵里之名,爰达巾帻之侍。
均熊引坐,捉麈赐谈。
久要不忘,回加于奖拔;
一夫未获,深致于咨嗟。
靡矜廉陛之崇,匪间斗筲之贱。
礼容温穆,德荫恢疏。
私惭驽下之流,本乏微之善。
出菰芦之内,安有美材?
居韦布之中,早蒙屈体。
饰青黄于沟断,问朱紫于月评。
水鉴论才,谬窃襄阳之誉;
蒲葵振价,乃成中宿之资。
足为贫女之宵光,岂有家丞之秋实?
滥偕时俊,猥玷科荣。
一命牵丝,预陈咸之官薄;
五年随牒,过管父之瓜时
困膏火之煎熬,有齑盐之穷苦。
俛眉刀笔之吏,困迹风尘之涂。
擎跽曲拳,自厌庄书之礼;
伊优肮脏,备尝秦客之吟。
自解去于官联,旋入参于选格。
小材累日,有长调以斯存;
高足据津,无远图而自致。
辱台符之次补,当民版之勾稽。
去英雄所躔之都,事州县徒劳之职。
望邓林而借树,未获栖身;
历吴坂以驾车,分甘俛首。
其如辱交游之光宠,玷恩纪之荐延。
年势渐高,已叹东隅之失;
河清难遇,恐成大耋之悲。
旋辞阙里之墙,归访隆中之舍。
沈约之病宽韦带,哀骀之肘卧垂杨。
春服既成,邈阻沂童之舞;
龙门不见,恍劳记室之心。
职由疲薾之姿,绝奉硎磨之问。
仰天倪之专气,协神观之葆光。
伏惟副閤舍人文炳钩奎,识侔大蔡,特禀武山之气,首跻王国之才。
丹穴灵姿,绝云霓而上击;
明堂奇栋,凌霄壑以自高。
会东户之显时,蕴南台之贤业。
秉笔赞为于名命,实代圣言;
造辟入告乎谟猷,允推君德。
已茂宝臣之略,式隆赫尹之瞻。
定草淮南,方惊玉峰之署;
调梅傅野,久虚金鼎之司。
伫宣枚卜之求,以迪谟明之业。
岂惟蕞质,获托化钧;
抑亦舆情,佥图大庇。
愿加丈食,永辅本朝。
祠部谢学士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文恭集》卷三一
伏自蠙淮补吏,亟拥于单车;
鳣序横经,骤遥于文席。
流光遒迅,外役烦挐。
向属私奴之行,尝修亭长之问。
逮速邮之既至,辱温教之嗣颁。
书意甚亲,荣降孟公之几;
字褒见奖,宠踰尼父之经。
铭淑贶以无涯,拜高命而增悸。
且有乞灵之意,猥烦下听之聪。
虽推毂之兴怜,终触机之为累。
鹓雏抗志,应增腐鼠之贪;
龙断图荣,甘竦贱夫之诮。
旋携锐志,来自迷书。
赋芧劳神,寖叹狙公之识;
折麻寄意,空驰楚客之心。
抚愧汗以自流,郁烦襟而增结。
兼审伏延英之上阁,奉永定之成书,联三府之钜公,摛一朝之大典。
专《春秋》之笔,门人讷于措辞;
奏《新语》之篇,天子为之称善。
居然麟作,副在玉京。
式均鸿霈之恩,用纪婉微之绩。
道家藏室,爰止于史官
太微积星,乃升乎郎位。
矧灵台之宏峻,且理窟之精明。
清襟之篇,已归于仲宝
黑头之望,当在于王公。
勉重青冥之期,勤进素丝之食。
雅承诲矩,正阔师门,遐瞻贵秀之资,永有庇晖之地。
寇忠悯公准旌忠之碑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上集卷二、《忠悯公诗集》卷首、嘉靖《渭南县志》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上祀合宫之明年夏四月,召两府臣谕之曰:「故太子太傅莱国公寇准,方严鲠亮,有文武伟才,在太宗、真宗朝建大功,立大节,输谋纳忠,诚贯白日。
不幸以谴终,朕甚叹嘉之,其敕史氏撰扬勋烈,具志于石,用垂示来世」。
遂以命臣抃。
翌日,又下诏赐「旌忠」之额,且亲篆以贲宠焉。
臣承命恐悸,谨拜手稽首书其事。
公讳字平仲,其先出上谷昌平,盖春秋时司寇苏公有劳于王室,因官以命氏。
后世率多闻人,若东汉子翼河内,破苏茂,画像云台,为中兴勋臣。
孙侍中荣以辨絜亡匿,宗党潜散它土,故谱牒亡传。
又数世,有徙居冯翊者,籍于三峰下,遂为华州下邽人
曾祖宾、祖延良,以唐末乱,不仕。
父湘,博古嗜学,有文章名。
晋开运中,登甲科,冠多士,后应辟为魏王记室,终焉,知人者惜之。
以公贵封燕、陈、晋三国公,赠官至太师尚书令
曾祖母白氏、祖母郑氏、母赵氏,封许、陈、曹三国太夫人
始生,风骨峻爽,与常童不类。
及从师入学校,趋隅占对,毅然有成人风采。
既冠,读《左氏》、《公羊》、《谷梁传》,不俟讲说,不循注疏,三家异同之说,辄援笔剖析以辨明之,辞严理正,沛若大手。
先儒老生曰:「是真所谓宿习者」!
年十九,一举擢进士第,解褐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县时太平兴国五年也。
后三岁,补大名府成安宰,三迁殿中丞,调兵食于西夏
还,差通判郓州,得召见,称旨,遂给札试禁中,授右正言、分直东观。
中谢日,赐绯袍银鱼。
汶上之命,充三司度支推官
俄转盐铁蠲司判官公事,会诏百官陈边事,极疏利病,天子器之。
擢署尚书虞部郎中、充枢密直学士、赐金紫、判吏部东铨。
未几,丁曹国太夫人忧,有诏权夺,不得已,起视事。
淳化改元,授左谏议大夫、充枢密副使,寻改同知枢密院事封上谷县开国男
是年十月,领青州
明年九月,召赴阙,守本官、参知政事,进上谷郡开国侯
至道二年闰七月,知邓州
真宗皇帝嗣位,迁尚书工部侍郎
咸平元年五月,移河阳军。
二年八月,改同州
三年夏朝京师,行次阌乡,就授凤翔府
五年五月,诏诣行在,转刑曹、权知开封府
六年六月,迁兵部、充三司使进封开国公
时始复盐铁、度支户部为一使。
景德元年,特授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二年十一月,加中书侍郎工部尚书
三年二月罢相,进刑部尚书、知陕府
祥符初,扈从东封回,迁户部尚书、知天雄军。
四年四月,改兵部尚书
车驾幸亳,权东京留守
六月,迁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枢密使
八年四月,罢机务,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持节邓州诸军事、行邓州刺史、充武胜军节度邓州管内观察处置使、知河南府西京留守司,移判永兴军
天禧元年二月,换节襄州
三年四月,诏赴京。
六月,特授行中书侍郎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景灵宫使集贤殿大学士
十二月,改尚书右仆射
四年六月罢相,授太子太傅进封莱国公
七月,降授太常卿、知相州
八月,移守安州,途次枣阳,贬道州司马
乾兴元年二月,再贬雷州司户参军
疏通博裕,果敢沉毅,能断大务,不循细检。
喜风干,善议论,与人无城府,接物无崖岸。
顾大义可为者,必奋厉翔跃,以身先之,其勇若贲、获。
至于外险中艰,斩然涯垠,亦坦坦无退衄意。
闻一善,荐道推挽,不进用不已。
附离茍合者,疾之如仇雠。
初补吏,治二邑,推至信,部中会期赋役,止计乡里姓名,谕寺门,民赴之无毫发稽迟者。
本道论荐,至有以鲁恭卓茂为比。
尝奏事真宗,言切直,上怒起,以手攀帝衣,复御座,持议益劲,神色瞭然。
事既决,乃退。
上曰:「此真将相才,吾得之,若唐文皇魏郑公尔」!
岁大旱,上问政阙失,对曰:「在《洪范》,天人之际若影响,是固刑有所不平尔。
祖吉王维皆陛下朝臣,顷曲法受财,各伏万计。
伏诛,家具籍没;
止校于私室,仍领濠之定远簿,盖参知政事沔同母弟也。
陛下重轻如是,亢熯之咎,殆天所以诫告」。
上嗟悟者久之。
咸平景德中契丹频岁犯塞,多纵游骑剽略,小不利即引去,伪徜徉无斗意。
曰:「是狃我也。
愿朝廷练师徒,简骁锐,分据要害地以备之」。
是冬,果大举举国来寇,越瓦桥,攻高陵,直抵于澶、魏,将饮马河壖。
真宗忧之,召群臣议,或曰:「寇深入矣,宜戒严京师,益重兵守卫,或有西南之幸」。
止之曰:「浅议浅议!
方今圣德明备,上合天心;
将臣协和,参讲师律。
若帝驭顺动而北,彼党类自当遁走;
设未然,则出兵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众,顾主客劳逸之状,我得胜算必矣」。
上悦,于是大驾北征,至澶南城,中外献言愿驻跸以观形势,曰:「不过河,则人心未宁,虏气未慑,非所以取威决胜也。
王超领劲兵屯中山以扼其亢,李继隆石保吉以大兵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镇,赴援日至,何虑而不进」?
固争之,连顿首于上前,意气词语,愤然感慨。
是日幸北寨,御北楼,观视营壁,抚劳部伍。
军民欢叶,自近及远,声振于数郡。
虏相视怖骇,不能成列。
俄而劲弓伏发,殄其元帅,因密奉书以请盟,朝廷始遣曹利用往成之。
御史缺,取沉毅敢言士塞诏,同列者不悦,屡白吏持例文进
曰:「宰相所以器百官,今用例,则所谓进贤退不肖乃虚语耳」!
命去之。
故士擢用,在准持衡时,得人为多。
先帝倦庶政,丁谓曲奸迎合,结权倖以用事。
请间便殿,数其姓名曰:「某与某皆壬人,异时不可辅少主,愿更择方亮大臣为羽翼。
皇太子睿德天纵,英声日茂,延师傅,议经史,默识古今成败事,见臣僚决机务,周知天下安危计,虽周之成、汉之昭,殆难以拟议。
陛下胡不协天人之系望,讲宗社之正谋,引登大明,敷照重霄,固祖宗万世之基本」?
言讫,俯伏呜噎。
议未下,明日,党人以急变闻,飞语密中准,坐此得罪。
既行,过零陵,踰大陂,护兵从骑前后不相属,溪夷乘间钞掠而去。
已而酋长召告之曰:「闻寇准在道,若等奈何窃贤相行橐?
神明其佑若乎」!
趋遣种人持所掠还,伏道左引罪且拜,公慰遣之。
南海,晨旦朝谒,从事如常。
其子曰:「守法奉正,士人常操。
以穷通成败易之者,非吾意」。
先是,署东偏屋瓦数楹,陋不庇风雨,完基访材,搆为层楼,置几榻其间,经、史、《庄》、《老》及天竺书,环列前后,暇或看诵之。
宾至则凭高瞰虚,笑语燕燕,若初无廊庙之贵者。
峤南山水峻绝,其道路往往斩崖濒涧,曲折高下,马不能平进。
县官有伐为轻舆以迓者,谢曰:「吾罪人,骑马足矣」。
冒炎溽,扪险阻,日行百里,左右为之泣下,昂然无陨穫容色,其度量过人如此。
及雷阳,吏以图献,阅视之,首载郡东南门抵海岸凡十里,恍然悟曰:「吾少时有『到海祇十里,过山应万重』之句,乃今日意尔,人得丧岂偶然耶」?
自是色空梦幻,深诣谛法,危坐终日,寂无他营。
天圣元年闰九月,移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行衡州司马
是月七日,以疾终于贬所,年六十三。
呜呼!
非常之功,遇非常之器,业然后成;
不世之节,待不世之忠,贤然后立。
初由计府入辅,属三圣绍统,四隅和晏,上方讲稽儒术,尊右文教,以成太平之形容。
敌入睢盱,出我不意,众号百万,北方骚然。
文绅武绥,策虑倒置,抗难犯之色,建不拔之议。
天威燀扬,霆激而电掣;
大惠铺迪,春熙而日融。
民焉息肩,士也卷甲,憬彼氛祲,凝为至和,逮今三纪矣;
而羽书不驰,烽燧不举,义信惇结,古无与邻。
之功焉,伏波、周尚父之功矣。
洎自秦川再相时,闱阃亲政,猾险当路,汹汹中外,靡遑底宁。
密图本元,深遏萌渐,毅气一吐,形于谟明,排邪斥疑,滨死不顾。
闻准之风者,心魄骇褫,而后知大正不可干,大奸不可肆,大名不可取,大器不可窥。
佞夫忠,懦夫有立志。
及真皇弃天下,倖党歛手,畏伏忠义,两宫坐朝,庶政平一,辅翊慈惠,卒隆宝图。
之节,霍子、孟狄梁公之节矣。
笃志于学,而晋公亡,岁时祠祀,感激涕泪,泫然若孺慕者,终其身不易。
成安,兄弟以卜葬为请,曰:「未也,父为士,子为大夫,葬则士,祭则大夫
吾先人以文学中高第,卒事王藩,若追赠未逮,则陪臣矣。
吾岂忍以士礼葬」?
既通显,乃护二丧还成安太子遣中贵人勉谕赙恤,恩礼数踰等,大为缙绅荣。
初,丁崖贰政,以谖冒自任,又能阳为戚施,伺人颜色,密图忌间之渐。
一日,会食政事堂,羹沥须,起以袖徐拂之,正色曰:「公忝国大臣,乃曲躬为官拂须耶」?
大愧。
其后邪正寝戾,甚于冰炭,簧言营营,日肆媒孽。
简固醇挺,未始一疑于心。
故及南迁之难,至今天下皆冤之。
无几何败,得窜,道由海康
从者有欲释憾,谋不利于
知之,陈大席一庑间,设戏具,悉召坐,且命之博弈,因隐几观焉。
行,乃罢。
平生著述,于章疏尤工,国政民事亡巨细,钧校利害,为上悉陈之,其旨粹,其言简,故多所开益,馀稿都焚灭弃去,虽至戚不得见。
好为诗,警策清悟,有刘梦得元微之风格,其气燄奇拔,则又过之。
诸生,两朝内外,更委几四十载。
其间较评诠选,总决浩穰,主财利之烦,膺居留之重,助敷密画,参告大猷,剖符十藩,持节二镇,一践枢弼,再登宰辅。
小则纠逖逋隐,刷除弊欺,严之以关防,正之以绳墨,差立定格,牢不可踰;
大则鼓动贤业,弥纶帝载,朝家系之休戚,政教关之治乱,表正四海,断焉一德。
凡累封户万二百、真二千七百,爵上公,阶勋极品,功臣始赐「推忠佐理」,加「推诚保德崇仁忠亮翌戴」,人臣之遇,其亦至矣。
然而不置私第,不营田园,所得俸赐,皆分给宗党故旧,去之日,家无馀资。
及朝廷许葬洛师,获还之费,仅能完给。
久之,诏复旧官爵,赐谥曰忠悯公
前娶许氏,故给事中仲宣之女,不及贵而亡。
再娶宋氏,故左卫上将军邢公延渥之女,封晋国夫人
无子,以弟之子随为后。
随劲介有履行,终于殿中丞
女四人:长适枢密使尚书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曙
次适太府卿毕庆长
次又为毕氏继室;
次适司封员外郎直史馆张子皋
孙四人:长諲,赞善大夫
次诵、诚,并大理评事
次谕,未仕。
君子谓公虑己也轻以约,谋国也勇而固,义在则死不足畏,义亡则生不足惜。
势无以移其操,利无以疚其心。
出处始终,孚合大正。
昔之垂勋名、载简编者有几,宜乎没世三十年而天子思之,生民怀之,缙绅景行之。
古风穆然,炳炳如在。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也。
铭曰:
太宗膺图,章圣御极。
昭武经,诞布文德。
起孤童,遂阶贵籍。
历事两朝,荐釐庶职。
刚严俊明,笃厚质直。
非义不蹈,非忠不迪。
开补治具,桓桓智力。
指陈机宜,侃侃容色。
辽人猖狂,入犯王域。
蚁结魏,狼跳燕北。
抗一言,群类惕息。
天嗣继照,阃慈参翌。
猜萌搆险,佞间投隙。
矢一谋,奸人踧踖。
晏晏万务,愉愉四国。
如石之坚,我社我稷。
如山之安,我疆我埸。
亮节高峙,谗言众惑。
劳既不图,咎从而得。
风涛暮涉,瘴岭晨陟。
气凌飞云,诚贯白日。
至于陨世,曾靡忧戚。
道无久否,帝用近惜。
申诏在庭,俾书其实。
海田变更,陵谷迁易。
大名,时万时亿。
淮海丛编集序1060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宋景文集拾遗》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
诗为天地缊,予常意藏混茫中,若有区所,人之才者,能往取之。
取多者名无穷,少者自高一世,顾力至不至尔。
然造物者吝之,其取之无限,则辄穷踬其命,而怫戾所为。
予略记其近者,王摩诘颠于盗,愁苦仅脱死。
杜子美客巴蜀,入沅湘,寒饥不自存。
李太白踣于贬。
白乐天偃蹇不得志,五十馀分司
元微之为众排迮,终身恨望。
刘梦得流摈,抵老弗见容。
是皆章章信验也。
惟山林方外之人,亟索亟用,天不能扼其数,以无求于世,与道彷徉者耶!
予友梵才吉公其人欤!
公资能诗,始来京师,以高言警章与士大夫相酬谢。
士大夫争从之游,名彻天子,故锡命服师号。
师亦以宠为侈,遂以南方庵天台凡三十年。
年愈高,学愈精,自浙东西,山溪鸟鱼,草木风云,人事法集,灵所怪区,一物一兴。
瞻公之思,不能给而告疲焉,可谓取其蕴多矣。
公又挟惠力自在,天果不能扼之乎!
故前后所著踰千篇,分目数集。
所谓《淮海丛编》,其第三集也,属予以叙。
公之得诵人口、贵人纸者固多,不待仆赞而显矣。
虽然,愿一言焉。
公之徒若有辩如净名者,或呵公以外学自彰,公云何而默其呵,使予释然云。
仆射孙宣公墓志铭1036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宋景文集》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圣上嗣位之初,丕承淳烈,将以雍言布度,召隽老惇儒入崇政殿中,以兴金华之学。
时惟乐安孙公奭皤颠魁垒,授道帷幄,辰告日跻,渊静扬休,出入十年,厥猷茂焉。
天圣辛未岁,以惇暮告劳,上还所事,天子雅贪公肃艾之望,倚以访逮需。
奏三上,皆不报。
公面自陈启,顿颡流泣,帝为改容,第许以兖州之章,申几杖之俟,犹命讲《老子》三章。
重以束帛乘马,袭衣镮带,命赐备厚,冲概以光。
乘舆燕于太清楼,别诏近臣饯于瑞圣苑
敕预会者赋诗必类,且锡天什,宠贲其行。
师臣礼遇,夐无与二。
公居东一年,上书求谢,悃愊愿确。
朝议重违,进拜太子少傅,以安车还汶上
明年夏五月,感疾甚笃。
己丑,奉裨衣复于东荣,实明道癸酉,于是公之生七十二年矣。
讣闻。
帝震悼,废朝,制赠文昌左相,赗泉二十万,录孤若孙一官,易名曰宣。
呜呼!
哀与荣更相终始,其所以得之者,有猷有为故耶!
公字宗古,代为本郡著姓。
由公徙居于郓,今又为郓人。
讳霸,曾王父也。
练,王父也。
翌,烈考也。
饶夫人,嫡妣也。
丁夫人,继妣也。
率祖而上,皆毓德丘里,不经世务。
考槃在志,以笃睦肥家。
丛郁庆祥,傒公而发。
烈考累封光禄少卿致仕,赠兵部尚书
二夫人以鄱阳济阳二郡贲汤沐之典,从子贵也。
公强志精力,为诸生时,已通五经之说,百家之艺,游长者间。
久之,名闻京师
端拱中,擢明经高第。
自释褐阅十七官,更五职,咸以最显。
莒县主簿廷尉平,参大成均之属,转本寺丞,迁尚书省
又讲经于诸侯王邸,升奉常,为博士,入尚书台,为屯田、都官、职方三员外
司平、中兵二郎中待禁阁之制,改谏议大夫给事,合六官践其四。
小司空累迁至大宗伯,并兼玉堂讲劝之任。
小司马时又帖秘图侍从之职,裕于德而膴于仕也。
莅十一局,为审官三,吏铨、三班各一,其启拟无滞材;
银台封駮再,判闻鼓一,其进退无壅情。
纠京狱,罚以丽;
使牧校,驺斯材;
大农,事以给。
太常太学客官,皆荐领焉,旧章之不忘,抑公是赖。
三守邦治:高密五年,孟津三年,鲁郡再,并期年。
仁厚爱利,除一切之禁;
风声化条,为二千石表。
简任之尤者,则章圣上封之岁,假节境上,谕安辽人,通聘于医无闾之落,又接其使于藁馆,道二国之言无私。
册号郁苍,介使轺之华;
程较俊选,精官材之辨。
增修商荈旧任,宠其遗利,归之县官
十累阶,止正奉大夫
七论勋,至上柱国
开国爵为公,食邑称是。
其发扬烜赫如此。
太宗时,辇过庠舍,公自下陈,捧经升阶,讲《说命》三篇。
因古顺讽,音旨华畅,帝大褒挹,即赐五品袍鱼,群听始竦。
真宗时,属柴梁岱,横河汾,拥符瑞之富,群臣争欲推天意,兴希阔之事。
天子方凭翠帽,彷徉濑乡之区,眇然以思圣真之遗风。
公独建言危微之本,毖乎所忽,且引唐开元终悼后艰为戒。
帝亮其恳至,多所开纳,然犹著论以剖公之疑。
时郡国多上瑞物,公间得见,具言珍禽异卉为和气所蔓,以昭盛德;
然脱有窜伪,非应天之实。
又言道家祠醮,所费不赀,以爱啬财用为急。
书数十上,启心进熟,靡所回隐,皆可以纾国庇民,兴天下长利,卓然有古风烈。
彼龊龊容容,毋忠固意,且不得与公徒隶齿,真可愧也。
及在经省,则取《无逸》篇绘图以进。
诗书道前王丧乱,进读者临文恤忌,或粗略含糊。
公独不然,必为正言之,冀以多识故常,有所裨劝,能纳君子善矣。
公之典礼也,始请无祈谷而后农,冬至侍祠于郊,以天神醊食,宗庙复二舞雍彻,孔庙三献有官,迄今奉行为故事。
唐礼,祈谷、大雩、大飨并祀昊天五帝,国朝因之。
公上言位号重复,不合正礼,且天无二帝,特以五时生育之功强为六名,冬至园丘宜罢五帝位。
孟春禘感帝位,日于东,月于西,以会礼家大报天主日配以月之文。
雩飨宜祀五帝,不设昊天攒题。
事下有司,咸谓祀为大事,举而废之,不以疑定议,卒报罢。
然服公论据精洽,愿下其书于史馆,则神不渎矣。
初,公患五经章句浮长,删为《节解》数百篇,取九经之治要,著《微言》五十篇,实被诏奖。
作《乐记图》。
承诏撰《崇祀录》,次五服年月,为一家之言。
奉和两朝圣制,著《赓载集》,体尚沈雅,不为华藻。
自七经之疏,皆与刊正。
史志、子篇,律学,未镂官椠,以次建白。
自是流布,学者仰之,殆如杓然,终始典于学矣。
举动温重,外和而内庄,譬干、莫在匣,隐然常若可畏。
何隆名重器,不植党援,而盗言哆箕,无所奇中,由慎密以自将欤!
性纯孝,笃于温凊。
珥笔,朝夕禁近,不得休沐过家,而烈考尚书又重去乡里,岁时上寿,公弗及预,数上书辞官从养,帝颇难之。
于是有左符之授,再徙地益东,盖公志也。
尚书年过九十,公亦耆,指使尚就子舍,曳班裳,言不称老,养者以为荣。
及时侍疾也,不尝药不进,不复饭不甘,邹鲁之人多能言其行。
达台阁制度,有咨无不得判,议者以许东京胡广,而持正过之。
善知人,精于评鉴。
今左户二卿始平冯公,初在黄绶,公亟荐于朝,至于光大发舒,绸缪累圣,与接武露门,俱名儒宗。
及冯浴堂之召,遂让其班而居公下,清议咨美。
其他推毂士甚众,虽未大显,皆休有令声。
俊乂,繄公为重。
处约居易,让夷难进,不疚利于回,不愧祝于辞,甘是介节,讫无恫悔。
菟裘之还也,召乡人诸父,挥金以为欢。
海鲲冥鸿,所造而适。
撤瑟之外,前处正寝,以谂考终之期。
物怪气焰,罔形请祷,独召子姓以授治命,屏御不使进,且曰:「以齐吾终,遗礼惓惓止于献纳,传称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又云:「既殁,其言立,此之谓不朽」。
如公实参有之。
夫人天水赵氏,服珈钿之华,能循法度,老不逮享,追封本郡
三子:长曰瑶,次曰琪,季曰瑜,由公任,各以材力进。
瑶历司虞员外郎,琪为屯卫丞,并早世。
瑜今为殿中丞
诸孙逮公之荫,为卿寺属者五人。
殿中君以公殡之未祔,求为本州宾介。
怵惧摧怛,奔问于阳卜。
得今丙子岁冬十月癸酉吉,奉公及夫人之丧,克窆于某县某乡某原,从先茔之穆位,顺也。
以祁曩为经生,实被公荐,参掌仪署。
又节惠以举周法,知公之绩也熟,见托论撰。
是用次叙其行,而纳于窀埏。
铭曰:
猗欤!
公之文,虑宪秉彝,式是古训,进为经师
挟策立言,删剟游枝,搴其蕤兮。
猗欤!
公之仕,丁辰展美,其弁颀然,其缨华止。
不蹈九折,安我六辔,坦斯履兮。
猗欤!
公之德,方严直清,镇浮含厚,不伐存诚。
匪躬蹇蹇,受命青青,时则行兮。
猗欤!
公之老,在汶之阳,贵屏国爵,宇发天光。
弋者何慕,鹪鹏已翔,寿俾臧兮。
峨鬣封兮序先域,累密玺兮照窀穸。
子克荷兮孙绳绳,奉二尊兮安此宅。
褒善猷兮刻沈賨,賨可泐兮名无垠。
三统论1042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武溪集》卷四、《圣宋文选》卷一二、《广东文徵》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夫王者受命,必先改正朔、易服色者,盖示民之有初也,故三统之义于是彰焉。
然而先儒所论止及三王之世,是以之寅而黑,商之丑而白,周之子而赤,可得以述也。
至于以上,则虽仲尼之说,亦无闻焉,岂非旨深而意远乎?
郑康成之徒,则据此而逆推,以为舜与周同,尧与商同,高辛氏乃与同,正朔三而止,文质再而复,自古而然也。
非但不经,抑亦于帝王之道有所昧焉。
尝试论之:夫帝王步骤不同,文质亦异。
三皇正历,岁准摄提。
古之为君,因民而治,故唐虞已上无变易。
逮夏后之继统也,自以德衰,不及二帝,又知夫时将醨矣,必示之以制度,故其沿革,颇渐于文,是以《小正》之说、尚黑之义,于是著焉。
然而服色有所尚而正朔不必改也,但纪之于政令而已。
仲尼称述三代则曰「行之时」,盖以其合于古而得天数也。
礼因于虞而不言其所损益者,盖谓此乎。
及汤武之革命,既以兵胜,俗又寖弊,欲示民以改作,而新其耳目,俾知夫令出诸己,故有服色之变。
又以服色之制,本象于正朔,商人以建丑而易寅,新其令也;
尚白而变黑,象其朔也。
周之尚赤,而建子由是兴焉。
然三王之易服改正,必取三微之月,盖以君之出令,象岁功阳气之始也,足以垂训于百王。
文质制度于斯备矣,后王虽兴,制作不出于此也。
仲尼曰:「其或继周者,百世可知」。
其此之谓矣。
夫谓正朔三而止者,月过三微不可以垂法也。
斯亦王者之制耳,安可及于上古哉?
且五帝之书,二《典》存焉,其尧之书则曰「敬授人时」,顺历数也。
又曰:「日中星鸟,以正仲春
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此则分至之候,正在四仲,契古历而符夏正也,又乌闻建丑之说乎?
舜在璿玑,以齐七政,审己之德,当天心与不尔,至于历数,亦不异于尧,又曷睹建子之言乎?
及其制服,则曰观古人之象,故出龙日月之度较然可知也,又何服色之改乎?
然则五帝之德淳,三王之俗薄,德淳则制简,俗薄则政备,故三统之义,起于三代。
而虽自太昊,或推五德之运,盖顺天之数也,正朔则无所更焉;
至三王则政有偏矣。
夫有偏则有弊,故后之兴者,必举其偏而救其弊也。
若谓文质可推于上古,是则尚忠、商尚质、周尚文,此三正者,又可行于帝王之代乎?
斯见其不然也。
自秦汉以下,服色但依于五胜,此又不可推于三王亦明矣。
康成既已失之,而杜佑孔颖达之徒复引为證,疑误后学,甚矣夫!
续金针诗格序 北宋 · 梅尧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续金针诗格》(格致丛书本)
予游庐山,宿西林,与僧希言谈诗,极有玄理。
常鄙学者不知意格,徒摘叶搜奇,而不能入雅正之奥阃。
希白评唐贤诗,讽诵乐天数联,言乐天之诗,尤长于意理。
乐天在草堂中所述《金针诗格》,观其大要,真知诗之骨髓者也。
乐天元微之云「多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乃知乐天诗格自有理也。
且诗之道虽小,然用意之深,可与天地参功,鬼神争奥。
予爱乐天作金针之格,乃续之,以广乐天之用意,得者宜绎而思之。
带职官赴尚书省集议制度议景祐四年三月 北宋 · 吴育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宋会要辑稿》仪制八之一二(第二册第一九七二页)、《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二○、《通炮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宋史》卷一二○《礼志》二三
窃以赵良规所请,合台阁定议,是非不同,一则曰汰省叙官,一则曰绝班不赴,各持所见,互据所长。
若但务引细文,拘牵末制,皆未足以断朝廷之大体,作为彝章。
是必稽合人情,讲求通谊,以轻重本末折衷而言之。
臣以谓若从本省叙官之谊,有不可者二。
大凡国家自朝廷而制台省,自台省而制郡县,上下有次,轻重有伦。
至上莫若君父之前,至重莫若朝廷之内。
上可以统下,重可以临轻。
举重则不可以轻者干,举上则不可以下者紊。
尚书省虽制度雄大,亦天子之有司,官系其中,谓之本省相会,须存朝廷。
岂有君父之前,朝廷之内,班列殊隔?
一入省司,辄易尊卑,而云在朝叙职,入省叙官,则是以一体为一家,以朝省为彼我,上下异贯,轻重不伦,求之古先,出何经义?
此其不可一也。
官职之名,本非二体。
官正其号,职供其事,名实相系,岂有殊途?
只如庖人是官,供庖是职;
祝人是官,致祝是职,以何隔绝,分官、职为两事?
盖自唐室以来,临事杂置,遂有别带职事之名。
厥后因循,未归本务。
必欲振复,则当一概更张。
若即今而言,须以隶名为轻,供职为重。
傥云入朝叙职,入省叙官,则是官、职相离,遂有限绝,推之于古,益紊源流。
此其不可者二也。
若从绝班不赴之议,有不可者三。
古者尚书为天下纲辖喉舌之地,万事所本,巨细由之。
二十四司各有臭品,悉归慎择,未尝轻授,皆用器识详通之士,以充其选。
盖国有谋议,取决其中。
今则不然,推以叙迁而至,其间拔擢英异,又多归侍从之列,若议论之际,皆以绝班,可以不赴本省。
只如翰林学士,亦知制诰,又却不绝班簿
此皆因循之制,参差不伦,未可取为确据(敕文中亦有连称两制三卷,似此之相,务要分明,致临时文字重为,即不是待立纲条,可为执者也。)
纵绝班有例,而绝官无闻。
谨按《唐六典》,中书舍人以他官兼者谓之兼制诰
白居易草《杨嗣复库部郎中知制诰辞》云:「前代制诰中书令侍郎舍人通掌之。
国朝以来,或以他官兼领」。
又《授元稹中书舍人辞》云:「元稹自祠曹员外试短制诰」。
谓之兼,则岂绝本官;
谓之试,则明不正职,在皆章灼不疑之事也。
今纵有明文,其官省若遇详定,犹当以体追而正之;
况无明文,但引因循参差之事为据。
此其不可二也。
两制迁改,其告身命辞,必举本省曹之务为之训谕。
凡授一敕牒,则下至府寺冗局,犹供其职,岂有一人命官,三省连书,而都无所系,尽是空言,止为俸钱,徒加官号?
命官之理,其若是乎?
惟两府大臣既为宰执,明不可更亲有司之事,况其俸禄亦不系其官。
自馀臣僚,岂得援此(若二司公事,本自尚书省分出,非别省。或依两制例,不赴本省,又何谓乎?)
凡蝲绅迁次,所主者,官名俸给尽从本省。
居常既不复止,会议又不一来,则是自绝其官,带之何谓?
仲尼不去饩羊,粗存告朔之礼。
若并羊一去,寄礼无地,则台省之制,自此益隳。
纵以绝班皆不可赴,若有诏两制台、省、百司毕会,则座次又如何为定?
此其不可三也。
此皆举其大端,决有不可。
臣伏谓是非之议,至当归一。
若又广为采摭,适足为烦。
今于国朝典故中,取一最切最明之事,足以质定。
大中祥符五年五月敕:「新授仆射都省上事御史台仪制同。),其日仆射尚书、丞郎郎中员外三司使副使学士两省御史台、文武诸司常参官,并集省内幕次以俟。
仆射自正衙退,将至都省堂门外下马(上事后,乘马出入并于都堂前。)朝堂差人著公衫前导,诸行尚书、丞郎郎中员外并于都堂门内分左右立班迎候(见带内职知制诰并不迎班」。)
仆射判案讫,知班引赞官报班定,礼生赞,三司使前贺;
又赞,学士前贺;
次赞,两省行制;
次赞,三司副使前贺。
讫,请仆射降阶就褥位,南向立。
引赞官通文武两班礼生言揖,揖讫,班首出行致词(以中丞充,阙,即于文武班次内取高官者充班首。)
此则虽赴本省,自有甄明之例也。
臣窃详前来两奏各有未安,须至折衷古今,断以大体,用朝廷为重,取著定为常。
臣子之心,虽在本司,如对君父,则所存者大,所处者安。
臣愚欲乞今后凡尚书省会议,如只集本省官,则带职者并赴,唯其坐次,则当甄明。
须依朝中两制班列,别作一行列座,行缀自异,亦非相压。
《春秋》之义,王人虽贱,必叙乎诸侯之上,所以尊王命而广臣恭也。
两制侍从近密之职,皆是朝廷拔擢宠异,以待殊才。
既王命之所旌,亦臣子之当奉。
虽在本省,礼合表异。
况又自分行,殊不相妨压。
亦如仆射上事之仪,凡带绝班之官并赴,而别头赞引,不举本省官同在迎班,显合本朝之典章,亦非今日之臆断。
若有诏,两制台、省诸司、诸卫官毕会,则各从其类,自作一行。
其书议亦各如其座次而列。
如此,则班联区别,事体详明,台省之官自分,朝廷之议有定,时宜既合,人情亦安。
若遇国家尽复正官,各从本务,则不假复议,自有寻伦。
臣忝备官司,合以愚见所安者上对。
可否之断,系之朝廷。
论制科仍当随贡举而开奏庆历六年六月 北宋 · 吴育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
三代以来取士之盛,莫若汉、唐
汉文帝十五年,诏举贤良文学之士,上亲策之,则有如晁错者出焉,是时非有灾异而举也。
武帝建元元年,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元光元年诏贤良对策,则有若董仲舒、公孙弘者出焉,所举亦非因灾异。
但策中语或及者,亦陈事之一端尔。
唐开元二年六月甲子制,其有茂材异等,自举。
是年设直言极谏科。
宪宗元和间,制科尤盛,有若元稹白居易皆特出之材。
观当时策目所访者,皇王之要道,邦国之大务,可以覆视,固不专于灾异也。
汉、唐故事有足据者。
其间或因天变,又非时亲策者,则亦有之。
厥后时君或居常自逸,谓无阙政,及天灾已著,时蠹已形,然后下诏举之,欲救于临事。
此则取士之弊风,而后王之末造也,岂足法哉。
陛下自复制科,于兹累年,随贡举而开,疏数适中。
若必俟灾谴然后诏举,非惟失设科本意,且尤不可者有三:一则使天下贤俊滞淹之士,待灾异而进,非所以养廉癴也;
二则平居不询,造形乃问,非所以惧天灾也;
三则轻改信令,示天下无渴士之心,非所以广贤路也。
汉、唐所立孝廉进士等科,皆每岁常选,故制举不随而开。
今礼部进士,数年一举,因以制举随之,则事适其宜,何害于时,须此纷易?
况灾异之出,不常厥期,或弥年所无,则此举奚设?
或比岁而有,则于事太烦。
既不因乎天灾,又不随乎贡部,而曰非时诏举,浩无端倪,乃是遂废此科。
稍询,则言路有寄;
饩羊一去,则礼意都忘。
今无故而更张,使遗材绝望,其伤国体,不亦大乎?
乞并下臣奏两制详定。
按:《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五八。又见《宋名臣奏议》卷八二,《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二八(第五册第四四二五页),《文献通考》卷三三,《宋史》卷三○三《唐肃传》附《唐询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四,《古文渊炮》卷四三。
钱惟演谥议景祐元年 北宋 · 张瑰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宋会要辑稿》礼五八之八六(第二册第一六五四页)
惟演幼名敏惠,长工属文,始以父任,累官至环卫
咸平中,献文召试,换为太仆少卿
自尔历更清华、升用宥密
定陵之上尊谥也,用有唐天宝之典,虽重名复号,而未尽圣美,独能援列前准,显备大功,斯博学业文之效已。
此其所优也。
先是,母后助治,或专断决;
晚岁稍任左右,女谒寖行,浮薄之徒,因缘谄会。
惟演时以葭莩之近,罢枢衡之委,久处外服,意颇不乐,故其篇咏,率多怨刺。
明道耕籍,入陪大礼,恳求中职,得留毂下。
逮明肃违世,主上躬政,英规独运,粹照尽神,悉屏群邪,再清百度。
坐附援求益,迎合轻议,为执宪所纠,故左降偏郡。
夫位兼将相,不为不达矣;
任意中外,不为不用矣。
所宜引满覆之诫,保高明之宠。
贪慕权要,衅生不足,此其所劣也。
前书称沈约昧于荣利,有志台司
元稹大为路岐,经营相位。
负才好进,正此俦矣。
谨按《谥法》:「敏而好学曰文,贪而败官曰墨」。
谥文墨
郭殿院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二
百拜献书于殿院执事天圣末太后出闺闼,坐轩墀上,手握天下柄,恩威刑赏自己出,宰相百官重足屏息,不敢动,充员备位而已。
恩厚宗属,禄赏过差,惟器与名,假于厮役,非瞕非德,浊乱品流。
宰相不能复持其纲纪,辄以太祖太宗、真宗三世之成宪弛之。
宪台四御史举其职曰:「天下纲纪既不在宰相堂,则当在吾府。
宰相既弛之,吾属又不能持之,赏罚其谁明?
名器其谁正?
天下其谁属?
朝廷其谁倚?
太祖太宗、真宗之垂法遂隳矣」。
乃削牍公车,请于上前,言直意切,触龙逆鳞
宫中赫然震怒,迫责逐出,以暴露其过。
天下想望四御史风采,颂睵四御史声烈,而歌舞之曰:「以直道进,复以直道退,得所退矣」!
今年四月一日,皇帝始亲决万机,革故鼎新,万物皆动。
乾行雷动,六合声闻。
既已革近朝弊政七条事,又罢八御药官,思与天下洁濯,洗然清明,端正治本,建隆皇极。
河阳旧相李公,先朝元老,四海具瞻,乃召归中书执政事。
青州天章阁范公忠亮骨鲠,本朝名臣,乃引入御史府中丞
河北转运使李公刚简直烈,周行正人,乃延登御史府知杂
陈州通判范仲淹敢言极谏,缙绅端士,乃擢在谏署为诤臣。
又还四御史以起废滞,以旌良直。
太平之政,赫然以新;
三王之风,延颈可待。
天下复想望四御史风采,睵颂四御史声烈,而歌舞之曰:「以直道退,复以直道进,得所进矣」!
惟四御史天资忠直,魁闳伟盓之气,应时运而生。
太后朝,能烈烈持纲纪,为国家尽死节,摈斥千里外,顿挫摧辱,几至死而曾不避,信忠诚亮节贯白日矣!
今人主聪明神圣,英威睿武,增谏员,广言路,黜辸人,用壮士,任人不疑,听纳如流,谏者不惧,言者无罪。
传曰:「有道,则危言危行」。
御史今得其时也。
朝廷复有遗有阙,待他人拾之补之乎;
待他人拾之补之不尽,其责他人乎。
尽在于御史矣。
夫百鍊不耗,良金也;
千里不跌,良骥也;
夷险不改其操,穷达不易其行,真贤人也。
《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唐元相微之初拜左拾遗,即日献《教本书》,数月间上封事六七。
监察御史,劾奏东川帅违诏条过籍税,又奏卒涂山甫等八十八家冤事。
东诸侯不奉法,东御史府不治事,命分台董之。
时有河南离局从军职,尹不能止。
监军使死,其柩乘传入邮,邮吏不敢诘。
内园擅械系人,踰年台府不知。
飞龙使匿赵氏亡命奴为养子,主不敢言。
浙右帅封杖杖安吉至死,子不敢诉。
或奏、或劾、或移,皆举正之。
声名揭然,耸动内外,风望凛凛,天下延想。
既为权臣所挤,黜江陵,徙通州,移虢州
凡八九年,复归朝,忠骨󶉎为佞气,正色揉为谀容,乃变节从权,附离以媒身事。
虽得进用,姑龌龊自保,卒不能复建嘉谋,立奇节,以裨国家。
君子鄙之,史臣讥之,万世之下,为后人贱。
其得几何?
其失几何?
御史其初既能蹈元之躅,其终无复蹑元之迹。
君子曰:「不欺闇室」。
又曰:「十手所指,十目所视」。
今天下倾耳拭目以观御史
朝廷之上,一言出,一善布,天下闻之,天下见之;
一言失,一善废,天下伺之,天下窥之。
其欺岂特闇室也!
其指、其视,岂特十手、十目也!
御史能有其初,能有其终,社稷幸甚,四海幸甚。
不宣。
介顿首。
赵先生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
谨上书先生左右:介近得姚铉《文粹》及《昌黎集》,观其述作,有三代制度、两汉遗风,殊不类今之文。
曰诗赋者,曰碑颂者,曰铭赞者,或序记,或书箴,必本于教化仁义,根于礼乐刑政,而后为之辞。
大者驱引帝、皇、王之道,施于国家,教于人民,以佐神灵,以浸虫鱼;
次者正百度,叙百官,和阴阳,平四时,以舒畅元化,缉安四方。
今之为文,其主者不过句读妍巧、对偶的当而已;
极美者不过事实繁多、声律调谐而已。
彫锼篆刻伤其本,浮华缘饰丧其真,于教化仁义、礼乐刑政,则缺然无豛髴者。
《易》曰:「文明以止,观乎人文,化成天下」。
《春秋传》曰:「经纬天地曰文」。
尧则曰:「钦明文思」。
禹则曰:「文命敷于四海」。
周则曰:「郁郁乎文哉」。
汉则曰:「文章尔雅,训辞深厚」。
今之文何其衰乎!
去唐百馀年,其间文人计以千数,而斯文寂寥缺坏,久而不振者,非今之人尽不贤于唐之人、尽不能为唐之文也。
盖其弊由于朝廷敦好,时俗习尚,渍染积渐,非一朝一夕也。
不有大贤奋袂于其间,崛然而起,将无革之者乎!
唐之初,承陈、隋剥乱之后,馀人薄俗,尚染齐、梁流风,文体卑弱,气质丛脞,犹未足以鼓舞万物,声明六合。
章武皇帝负羲、轩之姿,怀唐、虞之材,卓然起立于轩墀之上,武功戢定海内,刮疵剔瑕,乾清坤宁,以文德化成天下,惊睶烛幽,雷动日烜。
韩吏部愈应期会而生,学独去常俗。
直以古道在己,乃以空桑、云和千数百年希阔泯灭已亡之曲,独唱于万千人间。
众人耳惯所听,唯郑、卫葇鏓之声,忽然闻其太古之上、无为之世雅颂正始之音,恍惚茫昧,如丧聪,如失明,有骇而亟走者,有陋而窃笑者,有怒而大骂者,丛聚嘲噪,万口应答,声无穷休。
爱而喜、前而听、随而和者,唯柳宗元、皇甫卜、李翱李观李汉孟郊张籍元稹白乐天辈数十子而已。
吏部志复古道,奋不顾死,虽摈斥摧毁日百千端,曾不少改所守。
数十子亦皆协赞附会,能穷精毕力,效吏部之所为。
故以一吏部、数十子力,能胜万百千人之众,能起三数百年之弊。
唐之文章所以坦然明白,揭于日月,浑浑灏灏,浸如江海,同于三代,驾于两汉者,吏部与数十子之力也。
今天子继明守成,道德高厚,功业巍然,直与唐并。
今卿士大夫垂绅曳组,森森布列,行义超然,直与唐比。
独斯文邈乎不可视于唐。
居上者点画语言,谋织章句,如彼画工不知绘事后素以为质,但誇其藻火之明、丹漆之多。
如彼追师不知良玉不琢以为美,但誇其雕刻之工、文理之缛。
载毫辇笔,穷山刊木,摸刻其文字,布于天下,以为后进式。
后进耳所习闻声名赫奕、位望显盛者唯是,不知前人有孟轲扬雄董仲舒司马相如贾谊韩吏部柳宗元之才之也。
目所常见制作淫丽、文辞侈靡者唯是,不知前世有三代、两汉、钜唐之文之懿也。
父训其子,兄教其弟,童而朱研其口,长而组绣于手,天下靡然向风,蜪以成俗。
吁!
无变之者,有以待先生也,唐之弊,变之待吏部也。
继唐之文章,绍吏部之志,唯先生能,先生无与让。
先生识于天地相际接,学臻古今鄈奥,名节德范,人伦师表,所谓有之才,之志,之道,之文。
施之于一国之间,和风仁声,油然其洽矣;
施之于廊庙之上,皇猷帝功,卓然其成矣。
而命与才戾,四十始登一第,仕才得上农夫之禄料,不能得居庙堂之上,调燮元化,皋谟百度,其君,仁寿其民也。
天岂虚生先生于世哉?
传曰:「五百年一贤人生」。
孔子孟子孟子扬子扬子文中子文中子吏部吏部先生,其验欤。
孔子孟子扬子文中子吏部,皆不虚也。
存厥道于亿万世,迄于今而道益明也,名不朽也。
今淫文害雅,世教隳坏,扶颠持危,当在有道,先生岂得不为乎?
仲尼有云:「吾欲皏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深切著明也」。
先生如果欲有为,则请先生吏部,介愿率士建中之徒为李翱李观
先生唱于上,介等和于下,先生击其左,介等攻其右,先生掎之,介等角之。
又岂知不能胜兹万百千人之众,革兹百数十年之弊,使有宋之文赫然为盛,与大汉相视、钜唐同风哉!
《语》曰:「当仁不让于师」。
孔子不曰:「天之未丧斯文也」。
孟子不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盶行,放淫辞,以承三圣」。
扬子不曰:「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
文中子不曰:「千载之下有绍宣尼之业者,吾不得而让也」。
吏部不曰:「释、老之害,过于杨、墨,吾欲全之于已坏之后,使其道由而粗传」。
盖知其道在己,不得而让也。
今者道实在于先生先生岂得让乎?
介窃痛斯文衰,道不充,力不足,不能救。
世有贤儒君子,天下所属意,岂特区区小子?
窃有望乎左右,先生留意焉,幸甚(《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二。又见《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四,《圣宋文选》卷一六。)
与:原无,据右三本补。
食货论上 其三 税赋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
臣闻理人之道,地著为本;
分民之要,平土为大。
故古者井田之制,必先立步亩,以正经界。
夫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谓什一之法。
夏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百亩而彻,皆什一也。
故《春秋传》曰:「什一者,天下之中正者也」。
其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准肥硗以为差,随厚薄而收入。
是以《春秋》讥宣公初税亩,谓履亩而税,择其善者取之,故君子恶公,以为于民已悉矣。
自庐井之坏,而王制大乱,民生失平,税赋之法不齐矣。
汉初,接秦之暴,务安残氓,约用省禁,益薄田租,至文、景之际,乃或三十而收一,时更尽除勿收,可谓宽约矣。
于时网疏而民富,百姓安乐,知重礼义,天下之刑狱几措焉。
夫厚敛则民困,困则奸盗起而刑辟重;
轻赋则民足,足则礼义兴而刑罚简。
刑辟重,则民愁怨而思乱;
义兴,则民安乐而思治
思乱者,视其君如仇雠,虽箕、微之仁,不能使之安而久;
思治者,爱其君如父母,虽蚩尤之孽,不能使之动而危。
盖厚敛起乎荒汰,薄赋由乎节用。
秦自暴政之并天下,侈心无极,恢大封域,北拓胡地,南开越境。
于是发闾左之戍,扫天下之命,飞刍挽粟,万里转馈,暴骸露骨,积于边荒。
内兴功事,穷极力役,创阿房之宫,备六国之制,胡亥发徒百万,以营骊山,及山东兵兴,聚师待饷。
此所以收大半之赋而不足也。
汉初定天下,生人困瘁,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
孝文躬修俭节,仁爱清静,宫室苑囿、车马服御无所增饰,有不便,辄弛以利民;
身衣弋绨,后宫亲幸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
惜百金之费,罢露台而不为;
匈奴背约犯塞,令守边备,不发兵深入,无动劳百姓;
治陵因山,不增高,器用瓦物,不藏金银。
又亲行耕籍之礼,以劝农事,务广储蓄,以备灾沴。
此所以三十而税一,或尽除勿收,而国用足也。
自汉叔世,吴、魏三分,司马氏之南渡,中原剖裂,外备疆事百役之费,内则间以昏僻骄淫之主急征横敛,科调杂出。
是故汉有虐政而作田亩之赋,齐有淫政而重床调之租,隋有乱政则有先期逆征之暴,唐有弊政则有青苗地头之税。
旧弊不革,新名日生,侵刻疲人,自取孤弱。
是何异割肌肤而滋口腹,事枝叶而剔根心?
反裘负薪,徒有惜毛之意;
毙人以梃,不知罪岁之非。
剥敛之名,可谓穷矣。
国家接衰唐之颓纲,经五代之乱轨,平四方之僭闰,立一王之法式,其横出之算,无名之征,革其弊者多焉。
比在先朝,定民田之租,考地之肥瘠,制赋之重轻,裁使平均,本于宽约,利人奉国,诚为中典。
夫古之田制,有赋有税,税以待郊社百神宗庙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之给;
赋以供车马甲兵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
今夫车马甲兵之资,士徒之众,皆县官素具,不复籍于民。
大率中田亩收一石,输官一斗,畿甸之外,岁供两税,无他课调。
则是今制赋之法,抑已简而有经矣。
至如山原之地,或入稻粳之物;
陂泽之乡,或有缣绨之税。
舍其所有,责其所无,农人供之,其费自倍。
有者半价而卖,亡者倍称而取,使乘利估贩者得操其奇赢,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重困也。
诚依古制,均定壤赋,随地所产,因民所工,省其杂名,专为谷帛,除折准之令,去钱刀之目。
如此,则国之经入如故,民之输出有常,利归于诚农,权夺于富人,上之德泽加于百姓,民之颂声兴于天下,可以制梃而鞭挞历世之暴君污吏矣。
请止中使传宣诸司庆历元年七月1041年7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乐全集》卷二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宋名臣奏议》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切闻近日中使传宣诸司,颇为烦数,其至三司,日或数次。
臣闻「王言惟作命」,「百官承式」。
《洪范》五事,「言曰从」,「从作乂」。
故王者之言,是谓号令,令出惟行,不行则权纲亏矣。
今夫屑屑冗微之事,皆贱者之所亲,责在攸司,各有程式。
发输督促,动烦宣下,所司既被受,其有不可奉行者,又须禀复,或却寝罢,下成废命,上为损威。
习以为常,恬弗知怪。
欲乞今后除有指挥中书枢密院事特降中使外,自馀细务合下三司提举司开封府等处者,只乞传宣中书枢密院劄下逐处,有司或敢违慢,自应合行勘责。
即事干急速,不容留滞,即乞宣付入内内侍省相度事体缓急,须即施行者,具录宣旨报下所司。
所冀出纳有章,上下得体。
主柄论 其一 后妃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〇七
臣闻礼始乎大婚,《诗》首于《关雎》。
《易》曰:「正家而天下定」。
故啻喾之立四妃,虞舜之嫔二女,涂山配禹,简娀启商。
周自古公、王季姜任太姒世德相载,故文王「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
夫三代之制,后妃嫔御,皆所以助釐阴教,赞成内治,阃外之事,非所预闻。
自秦芈后,始摄朝事,以弟魏冉当国任政。
范睢以为秦独有穰侯,天下不知有王也。
及汉吕氏,因惠帝之早世,乘间挺起,干据帝座,阴阳错位,根干倒植,末涂沦溃,几迁运历。
孝成即祚,委政王氏,皇绪中微,正统三绝。
外家昌大,执权四世,而东朝寿考为之宗主。
至于新莽,遂盗神器。
逮乎东京孝安之后,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地深帷幄,礼间外朝。
莫不衡柄归于父兄,诏令专于阍寺
于是有利幼之立,忌贤之难。
邪谋阴策,以图自固。
匪人乘间,又牵牛而蹊田;
正士悼心,思投鼠而忌器。
害家凶国,滥觞有渐。
近如唐时,大帝、孝和武、韦之乱,庙社危绝,仅续如线。
《春秋》之义,君子大居正。
嗣王,幼冲缵服,而犹朝政总听乎冢宰,师傅保乂乎上躬,则阿衡专美于有商,周公勤劳乎王家,其人也。
故三代之道,无后妃预政之理。
汉自诸吕之乱,大臣议所立,而先择外家之贤者,以定大计。
孝文之入继,抑由薄氏仁良之故。
武帝机识超远,深谋独断,顾命金、霍,克隆基图,诚雄杰英主哉!
魏文帝东京之覆辙,立后世之长绪,亦尝作为戒誓,其事可法。
夫六宫之位,稽诸《昏义》,则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之数。
其在《周礼》,则世妇、女御职存而数阙,盖明君子不茍于色,有妇德则择以充位,无则阙之矣。
自姬室衰陵,诸侯僭纵,秦并六国,迁其后宫,恣用汰心,益崇爵号。
汉自文、景,务循俭德,奕世累盛;
而至武、元,选纳益广,嬖幸用烦,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
是以人君耽娱佚之乐,起骄怠之感,倦勤废政,乱是用长。
唐景龙之孽、天宝之败,是皆始于女德也。
夫其初皆恃当世之平宁,因天下之全盛,罔思生民作业之劳,不念四方惟正之供,沉溺留连,渐至蠹弊。
女谒干乎王度,奸微窃乎事权,帑藏以淫费而耗竭,赏刑以私昵而谬滥,召祸当日,垂鉴后人,良可哀也。
是故考历代治乱之迹,览彤史得失之论,择善违失,可举而言。
若夫戒慎失政之方,保全外戚之道,则莫若赋之禄而使就第,教之学而使循礼。
傅之以儒雅笃行之士,而绝其便僻险伪之交;
示之以恭让俭德之赏,而惩其慢游僭汰之好。
以义节之,是谓宠之;
以恩骄之,是谓祸之。
梁、窦无噍类于汉,武、韦不遗育于唐,是可戒矣。
若夫体乾坤之法,正闺闱之治,则莫若登选良姓之种,采纳衣冠之绪,屏卑贱之妖色,斥猥微之淫行,叙进婉顺之德,崇近清閒之性。
雨露均施,照临无颇,以资昊天悠久之无疆,以取文王百斯之善庆。
若夫保邦求理之法,节用安人之善,则莫若省其品号,罢虚授之廪禄;
放其游冗,节徒费之羞服。
裁用度以宽民力,息旷怨以除沴气。
是故治世贤王之修身、正家、爱民、经国之道,莫先于此也已。
孔司封蓬莱阁 北宋 · 沈立
七言律诗 押灰韵
拂云高阁拟蓬莱,面向稽山鉴水开。
文举清尊无限乐,微之佳句不胜才。
屡尝雪夜凭朱槛,几对花天醉绿杯。
明主未容休退去,会须重乞一麾来。
越州图序 北宋 · 沈立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会稽掇英总集》卷二○、《嘉泰会稽志》卷一
按图记,越州本《禹贡》扬州之域。
初,禹东巡狩,会群臣于会稽之山,执玉帛者万国
帝少康,封少子无馀于越,以奉禹祀,是为越侯。
勾践,遂破吴,并有其地。
《地理志》曰:「吴地斗分野,于辰在丑」。
周秦而下,兴废靡常。
隋大业中改为越州
唐僖宗幸蜀,以董昌刘汉宏,遂为节度使
未几,叛,钱霮擒,因为镇东军
命霮兼两藩节度使,皗为大都督府
皇朝兴国三年,忠献王奉土归朝廷,今隶两浙东路
州境东西二百三十二里,南北四百四十七里。
会稽、山阴、剡、诸暨萧山馀姚上虞新昌八县,凡主客二十一万六千六百六十三户,夏秋二税和买共八十万一千三十六屯石贯疋,府县官属五十二员,厢禁军一十二指挥军府职吏共二百三十人。
罗城周围旧管四十五里,今实计二十四里二百五十步。
城门九。
杨素筑子城十里。
仓场、库务三十五。
州县坊郭计七十一,乡村镇市六百八十三,桥梁一百二十九,祠庙九十五,寺院宫观三百三十七。
会稽钱塘分浙东西。
若论其事权地望,则钱塘宜当东南第一,而越实次之。
白乐天元微之尝为杭、越守,互以诗笔相誇,人到于今称之。
如较其舆赋繁重,狱讼清简,则越为之胜。
观其土俗雅尚,风物温秀。
儒学之士居常数十百人,以词笔取甲科、皗迩列者比比有之。
刺史之居,据高凭峻,茂林脩竹环厕其左右前后。
楼阁交映,亭榭相望。
晨昏起居,云山在目。
蓬莱阁望海亭东斋西园,皆燕游之最著者。
其人物则郑洪、谢敷右军贺知章徐浩数公,皆以名载图史。
又其胜概如稽山、炮湖、兰亭、苧萝、若耶、之比者甚众。
又按道书,会稽山阳明洞天也。
其伽蓝禅丛,则天章、云门、天衣、戒珠最为佳胜。
至于蔬鲜珍隽,花竹奇怪,固不可得而遽数也。
然习俗务农桑,事机织。
纱绫缯帛,岁出不啻百万。
缣由租调归于县者,十尝六七。
复又封域大半濒海,居人以鱼盐为生,而好聚饮,督课太急,则诋冒者益众。
守令患其重困于民,而亦不敢少为宽假。
立曾高本越人也。
间领漕居杭,尝为《钱塘图》。
今遂请守,因作《会稽图》,少冀好事者知其梗概耳。
时熙宁庚戌中元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