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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故事 其四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六
《唐鉴》:「太宗谓群臣曰:『朕开直言之路以利国也,而比年上封事者,多讦人细事。自今复有为是者,以谗人罪之』」。
臣闻自古愿治之君,未尝不欲以求言为急,故大开公正之路,使天下之人皆纳忠于上,于是端拱穆清,而留听不倦。虽四方万里之远,政化之美恶,风俗之薄厚,靡不毕知,此盛德事也。然求言非难,而听察为难。以人主之尊而虚心于敢言之士,则上自百执事之列,下至一介刍荛之贱,孰不殚志竭虑,愿有所献?而其间貌言之华,至言之实,苦言之药,甘言之疾,乌得而不察哉?又况外示切直,内怀奸诈,伪辞矫辩,而讦人之细事者,真小人之所为也。直欲盗名以罔上听,托公以报私仇,此而不革,则祸及善良,伤化败俗,为害不细。唐太宗励精庶政,而于听言之际能察其奸,是乃人主之难事,此史氏所以书之,以昭示后世也。昔者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故能勤总章之访,广四岳之询。其于听言之道,可谓至矣。然于迩言则察之,于谗说则堲之。得非以迩言善惑,谗说善诬,唯能察而去之,斯其所以舜也欤!恭惟陛下圣钦日跻,聪明天纵。观书乙夜,复留意于转对之臣;览奏四方,尤乐闻于当世之务。是欲恢张治道,复之太平。听纳之勤,视古无愧。而间者奸人蔽欺,分曹为党,一时乘权习势之徒,辄敢以流言飞语阴中善类。天下方怀愤切齿,而大明旁烛,洞见朋邪,凡是告讦而言上不实者,论正厥罪,悉投远方,以为后日之戒。于是有识之士乃始欢欣鼓舞,咸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复见于斯时。然则虞舜之堲谗说,唐太宗之罪谗人,与夫今日流放告讦之类,实异世而同符者也。天下幸甚!
《唐书·李石传》:「文宗尝顾郑覃曰:『试谕我犹汉何等主』?覃曰:『陛下文、宣主也』。帝曰:『渠敢望是』!石欲彊帝志使不怠,因曰:『陛下之问而覃之对,臣皆以为非。颜回,匹夫耳,自比于舜。陛下有四海,春秋富,当观得失于前,日进月长,以齐尧、舜,奈何比文、宣而又自以为不及。惟陛下开肆厥志,不以文、宣自安,则大业济矣』」。
臣闻登山而不登夫泰山,无以小天下;观水而不观诸沧海,无以狭众流。然则学圣人而不学至尧舜,又安能超五霸而冠百王乎?夫圣人之道,至尧、舜而止矣。以二典考之,其政不过钦天时,治人事,用贤材,明赏罚数事而已,非至深而难明,甚高而难行也。然则三代以下,汉、魏、晋、宋、隋、唐之世迄无一君能跂而望焉,其何故哉?未必皆其天资庸暗,不足与有为也;其间愿治之主,往往视唐虞之际,以谓非复后世之所能及。则亦自狭其志,而卒无所成。且汉之治莫如文帝,其次则称孝宣。然张释之为文帝言天下事,帝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行」。于是释之言秦汉间事,帝乃称善。宣帝因太子有用儒之请,尝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由是观之,二帝在汉则为贤君,惟自挟其志,故功业之所就,如是而已。唐郑覃以汉二帝比文宗,而文宗犹不敢当,则太和、开成之政,一切委靡,无足怪者。李石之言,固可为万世帝王之法,惜乎文宗不能用也。恭惟皇帝陛下聪明睿智,出于天纵,躬履艰运,允迪先猷,竞竞业业,夙夜不怠。故自中兴以来,虽海内妥安,不敢自暇逸也。台池苑囿之观,声色狗马之奉,一无所好。万机之暇,独留意经籍,深达古帝王渊微之旨,一时群臣章句讲说之学,莫能仰窥万分,可谓有尧舜之资矣。非特有其资而已也,其志盖将力行而有至焉。然则跻时于泰和,纳俗于时雍,固不难矣。《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陛下体天德而行健,其所以措诸事,要与唐虞比隆者,亦在乎自强而已矣。颜渊,匹夫也,而犹自比于舜,况万乘主乎?臣愿陛下益留圣心,无使二典专美于前,天下幸甚!
《三朝宝训》:「太宗尝谓近臣曰:『国家以民为本,百姓以食为命,则知储蓄最为急务。昨江南灾旱,朕亟遣赈贷,果无流亡盗贼之患。若非积粟,何以救之?当谕诸路转运常为计度,省察储蓄,无使损败』」。
臣窃谓财赋有国之大计,当丰亨豫大之时,蓄积为备,不可一日阙于天下。《天官》九职,《洪范》八政,必以农事为食货之首者,以见先王于此未尝不留意也。恭惟太宗皇帝绍开帝业,四方僭伪悉以荡平。方是时,年谷屡丰,兵革偃息,仓廪府库,所在充满。而犹宣谕近臣储蓄是务,督诸路以计度,察仓庾之损败,常恐一旦旱灾,无以赈贷,而有流亡盗贼之患。然则宸虑深远,岂特取足于目前而已哉!盖天时地利,财赋之所自出,必资人力以为之,是谓衣食之源,而生民之命。歛之有常制,则民乐输;散之有常度,则用不乏。如其不然,事有出于意外,而物不素备,则骤而用之,必且横取于民。民力有时而不应,策将安出?于是商功计利之臣,始得以行其说,而头会箕歛,天下有不能堪者矣。汉称桑弘羊,唐称刘晏,二子材术过人,载在方册,后之言利者莫不祖述之,以为不可跂及。然以臣观之,巧算倍征,殄民资泽,乃商功计利之臣耳。且增大农之部丞,笼天下之货物,坐市列肆,转贩相输,以至入粟补官,以赀赎罪,古所未有,而弘羊发之。行四利,去四害,以羡补乏,利无以开,诸路转输如见钱流地上,他人所不能,而晏独能之。观其材术如此,而计其功效,诚足以舒一时之急。奈何非先王之仁政。使其人生于唐虞三代之世,其策果安用哉!故夫论治道者必以国计为先,而论国计者必以储蓄为急。方今天下充国计者,有田亩之税,关市之征,醝茗之息,酒榷之课。是数者,其大略也,而取之皆有艺极,是谓常经,不可得而增损。凡朝廷祭祀之供,使客之奉,六军之须,万官之俸,与夫乘舆服御、匪颁好用之式,皆仰此取足焉。以其岁之所入几何,较其岁之所出几何,则其有馀不足,大概可见矣。然古人谓取天下之财,供天下之用,未有不足者。况陛下自中兴以来,励精图治,不迩声色,不务宴游,前世侈靡之事皆所不为,则于财赋固无轻费妄用,宜其蓄积加多,而沛然充羡。今乃不然,郡国之间,补苴罅漏,言匮乏者十常八九。此无他,官吏不能体国,并缘为奸,上下相蒙,其弊乃至此耳。《礼》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今日之事,唯当诏天下谨财用之蓄藏,而令主计之臣稽考每岁出入之数,积其赢馀,无得妄费,以待不时之须。则所谓九年之蓄者,数岁之后,亦可以驯致其效,顾不美欤。
《三朝宝训》:「大中祥符元年,上语近臣曰:『京师民庶迩来渐事奢侈,衣服器玩多傅以金,虽累申条约,终未禁止。工人镕锻为箔,日增其数,计所费金,岁不下五六万两。坏不可复,浸以成风,良可戒也』」。
臣闻好侈靡者,天下之常情;尚素朴者,人君之美化。自古帝王当太平极治之时,惧天下之人侈心将萌,必命有司申旧章,颁宪度,昭节俭,抑淫侈。凡服用之过制者,莫不有禁。盖欲检押之常情,使之成忠厚之俗也。仰惟真宗皇帝纂列圣之休,抚盈成之运,丰亨豫大,万物盛多,故民间渐事奢侈,而以黄金巧饰器服。圣虑高远,究极其弊,明诏近臣申严条约,深得古帝王之用心矣。盖金为天下之至宝,而国用之所资,使众庶之贱皆得靡溃于器服之间,岂不重可惜哉?臣尝考之于古,苏秦说赵,陈平间楚,卫青击胡,有功,其所赐黄金或万镒,或四万斤,或二十万斤,而梁孝王一小国,所积乃至四十万斤。长安之乱,省中金以万斤计者犹六十匮,何其多也!自魏晋以降,始不闻有此充羡。夫金之为物,产于天地之间,百鍊而不耗,宜乎后世之多于前古。然以近史观之,其数未尝有及于古者,岂非风俗侈靡、积习耗蠹而致然邪?且海内产金之地有几?凿山披沙,积累于铢两之微,其得之不为易矣。一旦聚于都市,末作之徒乃并肩列肆,兢丽争功,镕之销之,以为悦目之具。以一京师而计,所费金岁不下五六万两;合天下而较之,其费不知几何?以数十岁之积累,未必能供一岁之用。然则近时之金少于前古,无足怪者。仰惟陛下恭俭爱物,出于天性,固尝念庶俗侈靡,屡敕销金之禁。然而比年民物阜康,骄奢所习,殊未衰止,器服之饰,过制尤甚。销金之外,又有泥金、贴金、剔金、缕金,为丝为线之类,号名非一。傥不重其赏罚而申严之,示以必行,则因循岁月,未见其能止也。诚能止之,则非独宝货之藏免于妄费,而下不僭上,贱不拟贵,亦足辨天下之大分。臣观《三朝宝训》,窃见国家禁销金者,莫严于真宗之朝,故敢昧死以祥符圣训为今日献(《华阳集》卷二三。又见《南宋文范》卷二六。)。
蓄:原无,据四库本补。
五哀诗 其五 唐工部员外郎杜甫 宋 · 李纲
押词韵第十二部 创作地点:湖北省咸宁市通城县
子美以诗鸣,今古(道光本作古今)无对手。
当时谪仙人,长句颇先后。
精深律切处,故自非其偶。
而况郊岛徒,何敢窥户牖。
有如登岱宗,众山皆培塿。
又如观武库,剑戟靡不有。
高辞媲丘坟,古意篆蝌蚪。
苍苍雪中松,濯濯风前柳。
云烟纷卷舒,雷电划奔走。
澹然众态俱,沾丐随所取。
平生忠义心,多向诗中剖。
忧国与爱君,诵说不离口。
饥寒窘衣食,容貌村野叟。
自以稷契期,此理人胜(蓝格本、道光本作信)不。
中兴作谏臣,戎马方践蹂。
上疏救房琯,亦足知素守。
一跌不复振,造物意岂苟。
欲使穷吟哦,专志如矇瞍。
辛苦盗贼中,妻子或颠仆。
布衾冷似铁,晨爨乏升斗。
冒雪斸黄精,呼儿理鱼笱。
萧条秦陇间,不废诗千首。
依严遂入蜀,幕府备宾友。
草堂浣花溪,颇复事南亩。
乱离又飘泊,累若丧家狗。
云安曲米春,巫峡风土陋。
扁舟下瞿唐,留滞湖湘久。
家事竟何成,丹诀空系肘。
凄凉耒阳县,醉死竟坐酒。
虽烦微之铭,不返鄠杜柩。
谁将樽中渌,一酹泉下朽。
诗篇垂琳琅,长作蛟龙吼。
谢赐裴度传劄子(二)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一、《梁溪集》卷四七
臣窃见诸葛亮《出师表》,其言明于治体,以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夫君子小人于用兵之际似不相及,而亮深以为言者,诚以寇攘外患,有可以扫除之理,而小人在朝,蠹害本根,浸长难去,其患有不可胜言者。是以吉甫赞周王以北伐,必有孝友之张仲;裴度相唐宗以东讨,必去奸邪之元稹,用能成功,焜耀图史。君子小人之不两立,从古已然。臣窃观陛下嗣位之初,适遭金虏入寇,宵旰忧勤,励精图治,思刷前耻,虽古帝王勤俭之极,无以远过。然君子小人尚犹混淆于朝,翕訾成风,殊未退听。谓宜留神照察,在于攘逐戎狄之先。朝廷既正,君子道长,则所以捍禦外患者,有不难也。今取裴度论元稹、魏洪简章疏,节其要语。辄尘天听,不胜战汗之至。
〔御笔〕览卿所奏,铭记于怀。但为国了事,与卿共太平之乐。
记峤南 宋 · 朱弁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名山胜概记》卷四二、《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二九七
峤南山水极佳而多奇产,说似中州人辄颦蹙,莫有领其语者。以其有瘴雾,世传十往无一二返也。予大观间见供备库使李自,言二十三以三班借职度五岭,历二广差遣,北归已七十九矣,得监东太乙宫香火。其体力强健,行步如四五十许人。宣和间,其族人云尚无恙。乃信元微之《商山赋》「思归乐言赵卿事」不诬。而东坡《答参寥报平安书》云:「虽居炎瘴,幸无所苦。京师国医手里死汉甚多」。此虽宽参寥之语,与元微之至商山所赋,盖为不独炎瘴能死人,其理之常然者,非过论也。
除宣抚处置使朝辞疏(绍兴四年八月)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忠正德文集》卷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六
臣疏远之迹,荷陛下特达知遇,恨无死所图报大恩。方国家多事,中外乏人,乃委臣总师远戍边镇。主忧臣辱,其何忍辞?然自惟念渡江以来,遭逢器使,扬历台谏,再叨枢筦,与闻政事,趋走殿陛,密勿冕旒,拙诚获申,无复顾惜。虽圣主全度,见谓朴忠,而万目睽睽,指为迂阔。今乃以奇孤寡偶之身,将使于万里之远,曾无一毫之善可辱记怜,安得不少陈悃愊,以渎聪听?臣窃见自古人君善用人者,莫不专其委任,假以事权。任专则媢嫉必生,权重则嫌谤立至。唐之贤臣勋业如郭子仪,犹困于鱼朝恩、程元振之谤伤;名德如裴度,亦被沮于元稹、魏洪简之朋比。子仪明哲自将,仅免危疑之累;而度辨论激切,卒隳幽镇之功。况勋名宠眷未及两人,求其成功,亦已难矣。向者陛下当建炎图治之初,遣张浚出使川陕,国势事力百倍于今。浚于陛下有补天浴日之功,陛下待浚有砺山带河之固。君臣相信,内外相资,委任之笃,今古无有,而终致物议,以就窜逐。臣顷在绍兴,人或指臣党浚,故浚之责不敢以一言及其是非。今考究其用心,推寻其情实,丧师失地,错缪之迹则有之,未必尽如言者之甚也。大率专黜陟之典,受不御之寄,则小人不安于分义,谓名器可以虚授,爵赏可以苟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川蜀之士,至于醵金募士,诣阙陈论,展转相传,以无为有。一经指摘,何以自明?是以有志之士虽欲冒犯死亡,为国立事,而每以浚为鉴戒也。虽然,浚固有罪矣,台臣抨弹之可也,谏官论列之可也,人君赫斯震怒,虽诛殛之,浚亦无憾。今乃下至草泽布衣之士,行伍冗贱之流,凡有求浚而不得者上书投牒,人人诟骂,肆言丑诋及其母妻;甚者指为不臣跋扈,极人间之大恶,皆归之于浚。呜呼,一何甚哉!夫以浚之功与陛下之信也,而谤者至此,则明君不能自信矣。今臣无浚之功,陛下之信臣无如浚以有功而见知也,乃当此重责,远去朝廷,臣恐好恶是非行且纷纷于聪明之下。昔乐羊一箧之谤,几陷诬蔑,赖文侯之明,乃成中山之功。魏尚数级之失,遂致吏议,唯文帝晚悟,后有云中之效。伏望睿明鉴古今之得失,念事功之难成。悯臣孤直,曲加庇覆,使得展布四体,竭志毕虑,以宽陛下西顾之忧,非特臣之幸也。意迫情切,干犯明威,臣不胜恐惧俟罪之至。
和伯氏二首 其二 宋 · 王洋
七言律诗 押鱼韵
眼见群儿倦走书,明琼忽报涨双鱼。
造端万绪自成室,迷路多岐要卜居。
谈氏龟儿门相在,微之道保晓星疏。
愿翁寿考贻孙子,文有千箱德有舆。
论人才疏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
臣闻世之论治道者,莫不以求才为急。夫人君以一身之微,受寄托之重,孰不欲与贤智共之!然用之不因所长,则得之虽多,宁有补于治道乎?大抵用才如用药,苓、术、参、桂,徒聚之无益也,惟寒温缓急,各因其性,然后有起病之功;不然,是与无药等尔;道德才智,徒取之无益也,惟长短小大,各随其能,然后有致治之效;不然,是与无才等尔。皋、禹、稷、契、夔、龙、伯益,皆一世俊杰,舜知用之,至于礼乐刑政,各不失其所付,兹其所以圣欤!陛下履中微之运,图复古之功,以礼为罗,贤俊并致。臣子虽一介无它技,而盛德包覆,皆所不遗。是则无才者非今日之患,而量才任用者正所急尔。昔冯简子善断事,子太叔善决,公孙挥善辞令,裨谌善谋,而郑国之政,常使裨谌谋可否,简子断之,公孙为辞令,成乃付子太叔行之,是以无败事也。陛下以至诚之意,昭日月之明,何所不察?区区之言,尚愿陛下因任群材,使小大之臣各迪有功,且无用非所长之失,则涓埃之微,或有补于万分。惟陛下留神省察,与三数大臣图之。
梁新安太守任公祠堂记 宋 · 罗汝楫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三、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二、《新安文献志》卷一一、《潨川足徵录》记一、《歙县金石志》卷二
任彦升在南朝以学问文章与沈约齐名,而行义过之。尤乐题品人物,有许、郭之鉴,凡经甄藻,必致闻达。故当时士友所宗,号曰任君,与汉三君为比,其见推仰如此。闻其风者犹复慨然兴慕,况吾州常辱镇临,遗爱在焉,德政之思,何时而斁?城北四十里有溪,旧号昉溪,其旁有村号昉村,实皆以公得名。公梁天监中出守新安,常因行春,爱富资水,累日不返,即此地也,事见图经与夫故老所传。而乃以名斥之,此何理哉?昔郢州有亭名曰浩然,郑诚易之曰孟亭。商山有驿名阳城,元稹易之曰避贤驿。是特心所归重,故不忍斥其名尔。荆人之思羊祜也,屋室皆以门称,且易户曹为辞曹,则虽嫌名犹避之。如彦升者实吾州之羊祜也,以昉名地,有愧荆人多矣。唐大中九年,刺史卢公始改是溪曰任公溪,村曰任公村,乡闾习熟其旧,未能尽革,介其间有精舍,尚号昉寺。寺之建莫详其始,中废日久,国朝祥符初,僧如泰请于州,即旧址起废,以承旧额。元丰元年,县移文命易之,揭号任公,遵大中之教也。其后相继增葺,寺寖以兴,为屋数百楹,其前为飞阁尤雄。凡所以隆其师、安其徒者,种种悉备,顾独未知为公祠,其有待于后人邪?初,公之为始兴,捐俸以活饥人,而境无流民;给资以济孕妇,而俗无弃子。圭赋五取其一,馀悉蠲贷,政绩固已异矣。其守是邦,计不减始兴时,而清省之政仅有传者。然观其寝调香之扰,捐采蜜之利,父老八十以上,遣掾属访寒温,至于曳杖徒行,词讼就决于途,慈祥之风蔼然可想。比其亡也,止馀桃花米二十斛,且戒家人毋以新安物还都。呜呼,何其贤哉!吾州之人,百世祠之,不为过也。本传称尝立祠城南,无复存矣。诚能即此遗躅,追而复之,少慰邦人之思,不亦善乎!他日以讽主僧行迪,领可惟谨,归而相视,得屋于法堂之右,恢拓除治,稍加丹雘,为公像置其中,夙夕奉之,且议岁时致享,可嘉也已。尝观《甘棠》三章,实美召伯之诗,思其所茇、所憩、所说,戒以勿伐、勿败、勿拜,盖怀想若人,思其甘棠。今此地亦云公旧游,而肖像俨然,如侍燕坐,如接诲语,典刑所寄,不犹愈于蔽芾之木乎?先是行迪与其仲行遵议欲书公事迹,置之寺庭,使访古者有考焉。居士许君德准赞成其事,且愿施金刻石,因与教授俞君舜凯求文于予,许之。既而祠成,乃为论著本末,以为之记,庶后人益知严奉,永永不懈。若夫斥小而大,革敝以新,内外缮修之功,僧子忠为最,推原所自,不可略也。忠之后静方继之,至行进而大成焉。进与迪、遵,受业于方,视忠为祖云。
舍人林公时敷集句后序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二、《竹溪先生文集》卷二二
章句之士,溺于所长,以自窘束,不肯弃绳度,坏藩维,放乎大肆,求夫忘其所能,寓于不得已,合众巧,收天地万物之奇以为功,未有也。介翁深于诗,不自立户牖,其欣于所遇,悲于所感,赋事体物,酬饯贽赠,一取它人语而檃括之。章成,千态万状,贯穿妥帖,不见罅隙,皆足以发难显之情。至其奔放曲折,莫可排障,浩浩汩汩,行于地中,是岂章句士所能为哉?自风雅之变,建安诸子、南朝鲍庾谢辈,至唐以诗鸣者,何止数百人,独杜子美上薄风骚,尽得古今体势。其它旁门异派,如沈、宋、韩、柳、贺、白,韦应物、刘禹锡、李商隐、杜牧、张籍、卢仝、韩偓、温庭筠之流,其精深雄健,閒淡放逸,绮丽软美变怪,人自为家。而元轻白俗,郊寒岛瘦,后世或以为讥。乃欲奴仆命之,拔其尤,揉而置之关纽间,使出一口,如捋狼,如探虎,如阵市人,噫,可以为难矣!集句,唐人号为四体,国朝石曼卿始以为名。至元丰临川王文公,进乎技矣。东坡好为高世说,雅不与临川相能,故有鸿鹄、家鸡之比。自是靡然不复相尚。其后学诗者流,闻于膏馥之馀,爬罗牵挽,仅相比属,则揣意语近似而命之题,虽形模具存,真木偶人,愔愔无复生气。观介翁之作,失喜自贺,不意复见前辈。向使坐荃蘅兰蕊之室,享笙竽琴瑟之奏,登鲂鲤牛心熊掌而脍炙之,不足喻其美且乐也。介翁敏博而文,读书过眼辄诵,自著及训解卷百有奇。煨烬之馀,唯此藁存。其所用诗,上下数百年,凡二百八十家。且曰:「惜哉,使我不得置东坡,山谷语于其间也」!其受才廓达雄骜,大而难用,立朝不避怨嫉,宦不遂,抱其蕴以死。乐天尝叹陈子昂、杜甫各死于一拾遗,诗人之蹇,古以为恨。翁为泮宫先生于东平,仆时在诸生中。及后雠书天禄,翁为道山长。翁没二十年,得其子𫾻妻之。呜呼!仆也从翁之久之亲,而不得见此诗于翁之未没,而亲炙论辨范模之,戚焉不解于心,故书其后以志。
次韵家弟所赋 宋 · 陈与义
七言律诗 押支韵
曹刘方驾信优(原作扰,据四库本改)为,不废东郊坐保釐。
投蚓问公逢老手,联珠及我愧连枝。
定知来者倾三叹,共了流年费(原作废,据四库本改)几诗。
瘀絮车斜敢将去,乐天那畏一微之。
蒙(原作梦,据四库本改)赐佳什钦叹不足不揆浅陋辄次元韵 宋 · 陈与义
押词韵第五部
退之高文仰东岱,籍湜传盟其足赖。
固知法嗣要龙象,先生端是毗陵派。
方驾曹刘盖馀力,压倒元白聊一(原作一聊,据四库本乙)快。
向来班门收众材,宾履费公珠几琲。
三熏会有堪此事,群犬(四库本作吠)未免惊所怪。
但知楼仰百尺颠,岂觉波涵千顷外。
南州短簿令(原作今,据四库本改)公喜,巍峨峨冠陆离佩。
有如若士那可无,笔势已超声律界。
相将问道留十日,满座真成折床会。
清诗忽复堕华笺,要使握瑜誇等辈。
故中奉敷文阁王公墓志铭(代伯父侍郎作)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某之先伯东坡公、先人栾城公,夙从太原伯扬甫游,嘉祐文安公犹子也。以能出入,持节浙部,时弛危弦,以宽瘥瘼。详谛警切,见远识微之明,僚友赖焉,以为有不可及者。子家侍旁,冠而缔姻,栾城以妹氏归焉。苏宗五女,伦次季婿也。公蚤仕劳勤,晚为郎,出按闽部,资望弥峻。朝廷以栾城旧德施泽,藉公才节,图任之意炳然。以莫齿非可进为,自诡退休,脱落氛埃,秩琳宫凡五祀。绍兴二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以疾卒,享寿八十有五。栋等累然苫次,谋所以葬,具行事爵里,求为志铭。某不容以老倦为解。
谨按:王氏本姬姓,在太原祁县者八世。祖项为后唐辉州刺史。子孙避乱,徙居单州砀山,去应天不远。至国朝,移家于应天虞城。曾祖讳渎,通守泰州,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妣徐国夫人仇氏。祖讳纯臣,任濮安懿王宫教授,迁河东漕,赠金紫光禄大夫;祖妣建康郡太夫人吴氏。父讳廷老,任两浙漕,左宣奉大夫;妣硕人元氏,所生令人何氏。公讳浚明,字子家,熙宁八年以世赏补太庙斋郎。少敦柔警拔,属词日课千言。缉熙事业,令问发闻于吏理,向公不择剧易,健敏曲全。元祐五年任宿州司法,岁满,调阳谷尉。老吏宿猾,敛戢詟伏。绍圣间,河决新堤,东注眉邱,阳谷正当其冲。老壮迁避,盗贼乘间充斥,啸聚朋扇,一日之间至十馀万。本路安抚使发将兵捕袭,渠首窜轶,馀众徬徨无归。公虑武人贪功,滥杀非辜,旂榜谕以祸福,大书招出诱陷之人名姓,于其衣背以图印记之,分遣归业,但推首恶主名,报于帅司及统兵官,由是所全活者动以万计。微公,良民几至涂炭。以不自言功,故无赏典。建中靖国间,辟陕右茶司官属,举职最闻,诸司交荐,遂迁京秩,授真州六合、又沂州新泰两邑。事丛务剧,民大服其政。既去,思之如父母然。政和三年,赐五品服,掌金耀门书库。丁所生何氏忧,服阕,通判婺州。终更提举福建茶事。建炎初,建卒为乱,凡职掌兵民之官,束手颠踣。公诚至岂弟,众所共知,一言抚存,千夫帖然,由是魁首就戮。朝廷谕贷诖误,许其自新,遂以乂宁。除知泰州,虏骑犯边,江淮尘扰,孤垒守捍,沮遏其锐。以功迁直秘阁,改知建州。初,郡中有招降贼兵数千屯驻,已而复叛,坊市尽为诱胁,贼党僭窃,势如蜂蚁。公徐行避寇,以仁厚素著,贼不敢害。上章自劾,除领宫祠。复起知秀州。未几,又授亳州,不果行。绍兴七年,赐三品服,改知常州。未赴閒,召拜尚书兵部郎中,寻迁司勋郎中。久之,领福建漕计,朝论委重。陛辞,条奏民政赋役、筦榷时宜、纠奸禁暴之画,上意嘉之。到官芟烦解绕,尽蠲积弊,俭出薄入,阖境归厚。建安岁贡新茶,官囿素号膏腴,而壅培卤莽,岁颇不登,循习取足私园。乡户买茶输纳,病于侵扰,官囿科拨荒废。公始议补治,区垄增茂,岁入优裕,民力益苏。土人德之,建生祠,镵碑以颂其美,公止绝之,事寝。上闻,诏升直敷文阁。替归,朝命再领宫祠,实以优佚其老。遗表上陈,远迩士流兴嗟,姻党咤惜,曰:「哲人亡矣!」公扶危拯溺,心如金石。解纷释结,信发于声,仁形于色,故乱庶遄定。奉上临下,未尝谄讦。交际酬酢之閒,谨审抑畏,与物虚邪,故无怨恶。盖饫闻虎达之训,切磨熏染其中,所养者厚矣,非止笃于行世之道也。中馈慈懿,姆仪温淑,故鞠子众多,无不均一。仕宦七十馀载,历任二十官,阶至中奉大夫,勋文安县男,尊荣寿考,可以无怼矣。诸子以是岁十一月十八日葬公于兰溪县紫岩乡昭化寺之南麓,苏氏令人祔焉,从日者之言也。男八人:栋,通判镇江府;植,从政郎;棣、棁、楫、权,从事郎;柄、棫,通事郎。女六人,皆适良士。孙八人。铭曰:/显显文安,燀赫宗盟。负奇堂室,弟妷奋能。惟公父子,嗣烈其馨。位不称才,实浮于声。百鍊明断,龙泉青萍。世值纷揉,当官而行。翾浮之伍,失据陨生。公仁而勇,排难定倾。从容颐旨,汰浊理棼。氓戎宁壹,凶不失刑。纂文安公,拊乱疲精。菑穫伯扬,恻怛公诚。治洽雍熙,遇文王兴。善类见知,郎于夏卿。七闽瘠土,惠泽荐零。庶几古人,揽辔澄清。隶职宸居,敷文禁廷。寿登大耋,八子簪缨。阴骘阐迈,籯金六经。性如植德,龟食佳城。谁其验者?东晋景纯。委祉丛休,殆莫与京。(《双溪集》卷一五。)/奇:原缺,据库本补。
宫使枢密富丈和篇高妙所谓压倒元白末句许予尤非所敢承谨用前韵叙谢 宋 · 张元干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连江县天宫寺
脩门一出十经春,相业时来自奋身。
袖手深谋终活国,挥毫佳句且惊人。
话言每许闻前辈,宾客何堪接后尘。
待扫欃枪洗兵马,两翁玄语记天津。
和答德秀长句 北宋 · 欧阳澈
摩云标格儒林秀,濯濯美如春月柳。
毫颠文阵轰雷槌,字势龙蛇翻夭矫。
才名藉甚烛景星,卓然可独尊南斗。
缔交云路许攀鳞,谈我谆谆不离口。
层楼长记耸诗肩,吟苦任渠嘲太瘦。
惊人险语骨毛寒,元白危坛俱压倒。
读之真恐化雄虹,按剑徘徊方敢造。
六丁收拾富巾箱,贪夫探得人间宝。
暗中轻掷道涂人,相视谁论琼玖报。
强搜斐句答慇勤,当恕人才有能否。
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 其十七 北宋 · 释正觉
押支韵
老发衰髭,顶雪颔丝。
方头似凿,钝口如椎。
相逢閒受用,惯吃落便宜。
蒲鞋价贱陈尊宿,浆水钱还王老师。
法不当情兮平等得定慧之学,心无所住兮自然见离微之时。
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 其二百三十九 北宋 · 释正觉
押元韵
静之不昏,湛而若存。
动之不浑,用而亡痕。
入见离微之根,出游幻化之门。
赤水之求故罔象而珠得,庖丁之伎乃亡牛而刃奔。
百川碧涨,三月红繁。
海不失于潮信,华自得于春恩。
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 其二百四十六 北宋 · 释正觉
押月韵
秋生眉睫,雪积颠发。
见偏正之往来,得离微之出没。
閒閒霁雨之云,烂烂濯波之月。
相随来也入诸尘,妙触门门自超越。
减字木兰花 四侄过省候廷试席上作 宋 · 葛立方
摇毫铸藻。纵有微之应压倒。
万里鹏程。南省今书淡墨名。
胪传丹陛。月里桂花先著袂。
雁塔高题。玉季巍科尚觉低。
谢校书郎启 宋 · 葛立方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六、《归愚集》卷一○
正字麟台,已愧试言之宠;校文金匮,复叨因任之功。仰钧播之无垠,奉纶言而非据。抚躬知愧,引脰知归。窃以道家蓬莱之山,多存秘箓;黑水昆崙之府,亦聚古书。自昔令王,聿隆斯道。石渠广内,藏室承明,四部签垂,三阁鼎峙。暴羽陵之简,时拂蠹鱼;披汲冢之书,尚存科斗。至于典校庀职,尤为统署要官。以李端之博,而犹多循习之仪;以韦温之敏,而尚有阿私之诮。杨子山忠诚蹇蹇,始参白虎之儒;元微之文彩翩翩,方置红兰之署。那容猥质,滥厕英躔!如某者幺么凡材,会稡末伎,岂识扬雄之奇字,未得中郎之异书。言豕渡河者三,岂无舛误;书马与尾而五,第切兢持。曾未效于丝毫,愧已班于纶綍。兹盖伏遇某官股肱元圣,斧藻大猷,欲俊民之用章,乃黎献之时举。恐遗小善,宁录罔功。致兹琐尾之姿,亦在吹扬之数。某敢不激昂晚节,铭镂丹心!鼷鼠五伎而穷,已羞往躅;驽马十驾亦及,尚勉前修。
追和元微之春馀遣兴示王觉民 宋 · 王之道
押养韵
物态有荣悴,时令互消长。
堕身名利场,鱼鸟在罗网。
岂无金屈卮,听此石方响。
残花日晴阴,落絮风下上。
春事虽已阑,馀芳尚堪赏。
我有临溪亭,疏棂为君敞。
青青小荷钱,雅与水相养。
狂吟醉题壁,纵步懒扶杖。
仰止李谪仙,笔端走群象。
九原不可作,夜梦见精爽。
栖栖亦固矣,君子坦荡荡。
相期醉酴醾,偕来众无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