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论江上事宜疏绍兴三十一年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三、采石瓜洲毙亮记、《南宋文范》卷一六、光绪《资州志》卷二三、同治《仁寿县志》卷一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七
臣伏惟陛下孝德仁恩,远希之圣,天意助顺。
避殿之诏初下,将士无不感泣思奋。
况臣孤踪,实叨希世非常之遇,欲报之心,神实临之。
方江介多忧,陛下宵旰未复常膳,臣仰首霄汉之上,岂胜愤惋!
此身如叶,恨不縻捐。
比者采石之战,臣与统制官大破虏军,俘斩既众,遂走完颜亮而尽焚其舟,实皆宗社之休,陛下威令神算之所及,臣不胜幸甚。
尝两具本末奏知,必已仰尘睿览。
及臣还建康,沿江之北百馀里无复一人,骑虏之气索矣。
臣在采石,探知逆引兵会于淮东,见开河于第二港,决艾陵之水通出船筏,以窥京口
李显忠到军,即与之商量,令移时俊军于马家渡显忠兼守之,辍李捧一全军,又分采石戈船百艘来援京口督府又留杨存中邵宏渊同力防托,庶保万全。
盖臣以诸处探报,知虏兵不多于官军,但彼合而我分,故强弱之势遂若相异。
自虏得两淮,其兵力渐分,而粮草乏绝,人马多病死,故急急于采石之战。
既已大败,又将徼幸于瓜洲。
今我之精兵聚于京口,持重以待之,一战而胜,逆遁归无疑矣。
臣每闻士夫之论,谓采石渡、碙砂夹、马家渡大城冈皆为可忧。
臣因亲行江上,知其说有不然者。
盖虏自和州可以出舟于大江者,止有一杨林河与采石河相对而已,馀皆下流,别无河道可与大江相通。
李显忠遣人深入,探得杨林河中见今别无虏船。
又官军战舰皆守河口,则下流诸渡非所忧也。
方逆和州,穷日夜之力以造船,意谓必有大过人者,故采石初战时,官军所用船才五之二,以其三置上流。
及天色垂暮,虏败而走,又不敢大段追袭者,防其战舰或出于不测也。
今乃止百十小舟,殊无笼盖遮掩,如州县渡口所用者,便欲以当官军戈船,臣知其伎俩已尽,无能为矣。
初,虏涉淮不旬日,直抵大江之北。
臣询之将士,质之道路之言,皆云刘锜王权未尝敢与大敌相接,逡巡引避,有一日走数百里者,非战而不胜之罪也。
以此月八日之战,当诸军扶伤夺气之馀,而旧将已去,新将未至,正人情危疑中,尚能大破贼军,亟走虏酋,使建康芜湖间民皆奠居者,士卒窃倚王人为重,得以肆力于一战也。
李显忠到军,臣与之款,知其忠义敢前,无彼我心。
往时见士夫忧其反覆,以臣观之,能立大功以报陛下者必此人也,臣愿以身保之。
淮西之地虽云不守,而庐、濠等州山水寨民兵多存,近又渐复无为军、巢县一带,已令池州官军分屯守之,则裕溪、大信口无虏船可入,池、黄之境可固,而采石上下必保无虞。
臣窃料之,只得京口一捷,则江介之忧可去,而两淮之复度可不至甚费兵力矣。
臣闻千金之子尚不垂堂,况于万乘之尊而可履险?
臣尝两次面奏,乞车驾且驻临安,亦蒙圣慈采录其说。
今愿陛下特审宸虑,少缓六飞之发,以须逆亮之奔北而徐图之,天下幸甚。
臣不胜惓惓忧君之诚,惟陛下裁察。
论蜀中大将乾道三年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七
臣伏准御前金字牌子递,曲蒙圣恩,以御笔赐臣,拜手伏读,感惧交极。
仰惟陛下眷遇之意,古所谓知而用之,用而信之矣。
臣自顾不足以堪此也。
臣自入蜀来,首以将材为急。
询问所及,不问于贵贱贤愚,皆以籍而记之。
如曰某人为某人所称荐,既书于籍矣,他日又为某人所称荐,则又书之。
如此而不一书,则求与之款语而审察之,又迹其素守,较以武艺而考覈之。
臣之用心亦劳且迂矣,而日夜不胜才难之叹也。
盖蜀之宿将或更练边事,或勇于战斗,或有一长为人所称者,如吉方、孙政、刘兴、赵丰、卢晖老且惫矣,如彦、张延、惠逢、李谅、刘海、姚志病且废矣。
其次虽有十数人,而未为人所服。
其后一辈亦有二三十人,而方在下列,未尝亲阅其一战,亲试以一事,未得为大将之选也。
其敢辄信而举之,轻举而用之乎?
自古养才非一日之积,而数十年来,无事则置而不问,临敌则抑而不用。
今一旦欲搜索而求,如系风捕影,无下手处,蜀群士夫莫不以为叹也。
古帝王勃兴,所用将帅何尝一一皆有素望?
光武之二十八将,咸起于匹夫田野间,特因功乃见尔。
如使今日有盗贼窃发,四夷干犯,以蜀十万之众,岂无杰出之才挺然而见,仰副陛下简注识拔乎?
吴玠吴璘绍兴初起于小校,皆以累战而后见,功名爵位,讫至于此,此其验也。
伏奉圣训,臣累日深思,今之蜀将诚未有当选者。
若臣忧后日缪举之罚,缄默求免,则何以分陛下忧顾而上承清问,亦非臣平生之素心矣。
臣历思东南将帅,皆渊衷深知而未欲遽用者,独有李显忠,英主驾驭之术,固自有本末也。
日者臣面奉密旨,陛下亦谓显忠肯为臣用矣。
但好议论者往往疑其反覆,若用一静重沈谨者为之副,浮议当自定。
盖如某人皆以异产久在群疑之中,陛下发宸断而并用之,中外之心始大和悦,蜀将士未有识之者,亦莫不以为当也。
三军之士智者少而愚者众,因虚名而心诚服者,古尚多有之,况显忠冠军之勇,自为陛下所知乎?
累年以来,锡予劳问无虚岁,显忠之欲报又当如何也?
利州西路人马号七万,自江淮湖襄之屯未有如此之众者,诚不可以轻授。
显忠之说未当圣意,臣愚尝采之舆言,谓若将河池之外阶、成、西和凤州所屯为一军,仙人关之内兴、利诸州所屯为一军,择二将而授之,不独兵数少则将才易办,亦易推择,而兵分易制,无尾大之势,贾谊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之微意也。
如只欲求之蜀将中,今群言所与惟某人某人可以备陛下采择。
以二人者治军皆有纪律,军中多称之。
某之短在怯而济以某人之勇,某之短在疏快而济以某之细密,短长相资,表里相应,庶乎其或可也。
事急则可应目前之急,事缓则于一二年间审择而徐图之,未至大缪误也。
臣闻知臣莫若君,而陛下圣明天纵,知人之哲,远法,臣之愚昧无识,诚不足以上承眷遇信用之意。
伏乞睿慈,更赐裁酌。
请录李显忠刘光辅员琦乾道三年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七
臣不佞,无当世之用,而于军旅之事实未尝知其彷佛,误蒙陛下知遇异等,付以荆襄一面,臣之欲报,朝夕寸心。
凡边事所关,既兼群言之采,又尽一己之思,谓今日之所急者莫急于将帅之用。
若臣以人微嫌于踰分之僭,缄默固位,不以干至聪之听,不独臣负陛下,而异时缓急,或战或攻,实系国安危,又系臣成败之责,有不容但已也。
窃见今之名将帅已大搜旁求,尽列于江淮之间,为国经营,固当如此。
臣若不收拾遗馀,以告于君父,陛下纵不加责,臣视江淮诸军独不愧于心乎?
士大夫多与臣言,李显忠刘光辅员琦皆有罪当黜,有才可用,实江淮之遗馀也。
臣于去年七月陛辞之日,密奏显忠败事本末,乞陛下特示宽恩,置之湖襄近地,一旦缓急,臣或能用之,以报陛下。
未几,果蒙睿慈令于长沙居住,意者陛下不以臣人微,既察纳其说矣。
襄阳见阙守帅,臣固不敢以显忠乞朝廷便加录用,止密具禀奏,乞自圣意裁之而已。
显忠勇常冠军,虏中亦知其姓字。
去年冬都督府劄下探报屡及符离之役,虏兵能言显忠事迹,至今犹甚畏之。
如使之移京西以示复用,藉其虚名以夺勇气,于京西边防亦一助也。
刘光辅员琦陕西淮东,尝书破贼之功。
臣数与语,皆有敢战之用,或可以为赵撙王宣之副。
如朝廷未欲依江淮例增置员阙,即乞于均、房二边付以郡寄,不独可当虢州贼冲,而缓急不测,可以抽摘使唤,皆所以为不可胜之备也。
臣比见朝廷起王权之废于海外,如三人者功过尚各相半,傥录用于罪弃之馀,必自悔励,图所以报国。
臣闻臣之事君惟本于不欺,古之荐才必求于有效,卷卷之忠,惟陛下幸察。
论蜀中大将非才乞别选用疏乾道四年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七
臣误以非才,叨被远使,尊奉圣训,兵财之政粗已脩明。
至于蜀事之蠹,如预借民赋最为重害,陛下至捐金钱百万与州县对补。
命下之日,西蜀之民戴德归仁,与天无极。
今日已往,民政亦裕矣。
臣采之舆言,尚有一事系国安危。
将士休戚,人日以为忧者,三大将是也。
臣缘久病,不能支持,已累上章乞宫观差遣,必蒙圣恩,特垂矜允。
臣于将去之日无所嫌避,敢布愚忠,上干天听。
伏自臣去年入蜀,到金州之初,尽得一二大将营私之目,悉以上闻,乞陛下一振威令,以大革军中之恶习,亟蒙圣明曲赐开纳。
上缘西垂无事,将材难于考任,致小人无知,乃以为朝廷阔略,寖违军律,稍循宿弊,若置不问,久必如初,甚可虑也。
某人年垂七十,精力有限,而天姿暗懦,治军无律,纵令子弟私役诸军,织绣雕画,杂作奇巧。
又公然置正赐库,分明货卖,勒部曲群饮,为自营之计。
臣所拣汰老弱,辄将指挥使都虞候、大请受使臣诡名绾系,存留四十馀人。
臣裁减诸军吏额,以去三军之蠹,故为隐占,亦不发遣。
此虽细故,而浸淫不已,金州数百万之取当有甚焉。
某人虽未有显恶,而蠢愚无识,无以服众。
比于教场立一淫祠,臣即日下某处毁拆,将军兵二名托神为奸者,尽行断配。
其无知识类此,窃虑缓急之际,二人之才必误国事。
去年冬尝被御笔,谓某多营私,某至愚暗,又皆常材,不能任职,亟当及蚤别议易置。
伏惟陛下知人之明,洞见二将于万里之外,此氏之所甚难也。
臣虽节次具奏,而西边将材绝无卓然者可以副陛下大用,日复一日,坐縻岁时,报国之心,有所未尽,臣退伏山林,抱愧没地矣。
欲望陛下特留神念,于东南诸将中选择三两人,蚤赐辍遣。
或不得已求之于废放中,如李显忠者,犹足以加于西师之上而庶几其心服也。
至如某人议论术数虽有可取,而巧于营利,终不免于人言。
某州是其积年治生之地,恐须更得一军之长,然后可免后日之虑也。
臣智识浅短,岂能知人材之当否,但念陛下恩遇之久,委付之专,日夜皇皇,于此一事不能自已,博询并听,察其迹状,求所以报陛下者,惟有不欺与不隐尔。
伏乞裁察,早赐睿断施行。
李显忠等宜用吴拱等可采疏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七
臣比尝具蜀口二三大将上干天听,必蒙睿明察纳其说。
大抵某人愚而无谋,某人懦而多欲,不独部曲无所畏服,而刻剥私役之弊浸浸复作,若一有调发,二人者难以责其成功。
今幸边方帖然然,虏于秋冬决无动息。
臣愚欲望陛下于此暇时,蚤赐推择。
若见今主兵将帅官不可辍遣,臣询之舆言,求之废放中,而旧尝为陛下之所大用者,如李显忠邵宏渊二人,或可用于西路,员琦刘源二人,或可用于东路及金州
或蒙赦其大愆,责以来效,必能洗心自新,输忠报国。
其次求之西师中,吴拱以纪律严静,军士畏爱,可以委任。
其次如李获之刚勇,王承祖之沈鸷,梁炳之明练,皆有军中之誉,或可仰备采择。
若东南大将之材皆未可选用,姑置其副如金州,以俟审议而精选之。
圣鉴自无遗照也,臣至闇至愚,非不自知其言之缪妄,而昼之所问,夜之所思,如前八人者,视今所用则有间矣。
某人已具前奏。
伏乞睿察。
致金主完颜亮 南宋 · 虞允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三八、《宋史纪事本末》卷七四、《续资治通鉴》卷一三五
王权以不曾一战,朝廷已行窜责矣,今统兵官乃前执二太子李世辅更名显忠,并前奉使一箭中的虞允文同在此。
汝欲来校胜负,此亦有以相待。
乞分兵过江屯驻奏绍兴三十一年七月 南宋 · 李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一
江北平夷,别无险阻,惟枞杨镇北二十五里中坊净严寺依峡山口一带,地里冲要,可以屯驻。
乞于八月初分遣半军,过江屯驻。
显忠躬亲往来,伺其动息,即全军渡江,观敌所向,随机决战。
报采石捷奏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 南宋 · 李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三九
十一月九日午时到采石,探见金贼于西采石一带摆布船只。
显忠激厉水军及诸军统制将官,先于东岸分布马步军,次用战舰装载甲士,增以劲弓硬弩防遏,遂遣潜师直取西岸,焚烧贼船,登岸进兵掩杀。
至晚,贼兵退走和州,委是获捷。
报㙭涧捷奏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 南宋 · 李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八
契丹虏酋完颜亮被杀之后,淮东番贼遁走,准留精锐三万户在和州为殿后。
显忠近已统兵收复和州,赶杀番贼于横山涧、后河,两次获捷,相继遣发统制官耿卞、孔福张荣、时俊、李福王浩统领张渊、王洪、范卞、元复、朱进、董超、王宗、高端志、董安、刘、闵圭军马,并续遣发池州都统邵宏渊,以及显忠亲统其馀诸军,于十二月二十八日起离和州二十九日至仙踪山白陵桥,赶上番贼见阵,追袭番贼至淮河地名㙭涧。
番贼半渡,统率诸军掩击,贼众溺死不知其数,夺下牛畜、被虏老少五千馀人,已即时抚恤,放令逐便归业,委是大获胜捷。
显忠已差人抚定庐、亳等州,并管属县镇,今来淮西诸郡委无贼马,一路肃静,商贾通行,人民复业。
广汴都 南宋 · 李长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九、《玉照新志》卷二、《挥麈馀话》卷二、《历代赋汇》卷三四、《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一六、乾隆《续河南通志》卷六九、《南宋文录录》卷一
臣窃惟皇宋艺祖受命,奠都于大梁,于今垂二百载。
列圣相承,增饰崇丽。
煌煌乎天子之宅,栋宇以来,未之有也。
昔在元丰中太学生周邦彦尝草《汴都赋》奏御神考,遂托国势之重,传播士林。
然其所纪述,大率略而未备。
若乃比岁以来,宫室轮奂之美,礼乐声容之华,则又有所未及。
臣愚不才,出入都城,十年于兹矣。
耳目所闻见,亦粗得其梗槩。
辄鼓舞阴阳,以鸣国家之盛,因改前赋而推广焉。
始则本制作之盛者,分方维而第之,中以帝室皇居之奥、任贤使能之效,而终之以持守,冀备乙览之末。
为赋曰:
有博古先生自下国而游上京,遇大梁公子于路,相与问答,倾盖如故
因纵言至于都邑先生乃援古而證之曰:「我闻在昔受命帝王,继天而作,首定厥都,用植诸夏之根本,肇隆亿载之规模。
若乃贲饰恢宏之美,槩见于《书》;
经营先后之次,备载于《礼》。
宅中图大,则有姬公之明训;
权宜拓制,则自萧公而经始。
余不敢高谈羲皇,远举夏商,试即周而陈之。
二华对峙,八川交注,褒斜陇首之攸届,函谷二崤之并据。
此宗周所都,或假山河之险固,汉高因之而启帝祚焉。
孟津后达,大谷前通,导以伊洛瀍涧之泽,控以成皋广武之冲。
此成周所都,适当天地之正中,光武因之而成帝功焉。
毕昴之次,河冀之津,风俗渐乎虞夏,疆域逮乎齐秦,魏都之爽垲信无伦也。
衡岳镇野,龙川带坰,列戈船于三江,储戎车于石城,吴都之雄壮信足称也。
接壤邛笮,通商滇僰,地蕃竹木之产,民厌稻鱼之食,蜀都之富饶信无敌也。
凡兹都邑之盛,实俪美而争雄。
旁睨而论,虽辨若炙輠,继日而莫能穷」。
公子闻之,始若𥈭眙,已而哂曰:「先生于古诚博矣,孰若我目睹汴都之伟观乎?
顾其所以设险,则道德之藩,仁义之垣,岂独依于山川?
所以建中,则皇极在上,九畴咸若,岂必宅于河雒?
其爽垲也,有如上帝清都,神人五城,轶人寰之埃壒,极天下之高明。
其雄壮也,有如钩陈羽林,天兵四拱,威震则万物伏,怒刑则四夷竦。
其富饶也,有如海涵地负,深厚莫测,追鱼丽之盛多,迈驺虞之蕃殖。
两汉之杂霸,虽仍于周家之旧墟,三国之鼎峙,虽临乎一方之都会,较而论之于今日,正犹拳石涓水,欲与五岳四渎为比儗,所谓谈何容易」!
先生曰:「余生长太平和气中亦既有日,而处于蓬茨之下,无有游观广览之益,骤来神州,恍然似失。
目虽骇乎阙庭楼观之丽,而未悉其制作之意;
耳虽熟乎声明文物之英,而未究其礼乐之情。
子年在英妙,博闻强记,幸为我累言之」。
公子曰:「仆实不敏,窃闻先进有言:昔自唐室不竞,王纲浸圮,陵夷五季,纷纶四纪。
上帝悯斯民之涂炭,眷求一德,作之君师。
肆我艺祖,应天顺人,出御昌期。
若时众大之居,实古大梁之域。
在汉则郡以陈留而命名,在唐则军以宣武而分额。
考其地望,虽卓荦乎诸夏,而川流休气,犹盘礴而郁积。
时乎有待,世莫能测。
洎梁祖之有作,始建都而画圻。
匪梁人之能谋,天实启之;
匪天私彼有梁,实兆宋基。
观天文分野之次舍,则房心腾其辉,实沈寄其耀。
仰星躔之有赫,直皇居而久照。
察夫土脉之丰衍,则高者磊砢,下者坟卢,廓坡陀之恺泽,极灌溉之膏腴。
语地形之高兮,则自泗而西,涉川上,历濉阳,遂东至于通津。
冈阜隐鳞,烟云飞屯,其上郁律,势与天连。
语汴渠之驶兮,则自巩而东,达时门,抵宣泽,障洪河之浊流,导温洛之和液。
中贯都城,偃若云霓,溯湍悍而不穷,上接云汉之无倪。
语雉堞之固,则伟拔金墉,缭以汤池,仰宪太微之象,屹临赤县之畿。
语郊闉之壮,则密拱中宸,高映四野,揭华榜以干霄,谨严更而警夜。
维是都之建也,虽自于梁,逮艺祖始兴,至太宗而浸昌。
列圣相承,洎于今日,当国家之閒暇,肆乘时而增葺。
遂跨三都,越两京,儗二周而抗衡。
数其南,则神霄之府,上膺南极,伟殊祥之创见,恍微妙之难测。
岁在丁酉,大阐真机,用端命于上帝,而彰信于群黎。
爰设定命之符,妙以虫鱼之篆,继乾元之用九,参八宝而垂范。
乃严像设,祗奉兹宫。
俨一殿以居上,总诸天而位中。
灵妃上嫔列于西,仙伯天辅列于东。
谔谔群卿,峨冠景从。
往往名在丹台,而身为世辅,像图孔肖,后先攸序。
金堂,启玉室,骇宝轮之飞动,森鸾仗之纷饰。
其侧乃有元命之殿,实总会乎众福。
本始载叶,蒇礼惟穆。
罄华封请祝之诚,效《天保》无疆之卜。
若夫阳德之建,咸秩火神。
于赫荧惑,厥位惟尊。
次曰大火,时谓大辰。
配曰阏伯,以序而陈。
原夫帝业之创,自于宋地,盖乘是德,而王天下。
饰之灵岯,赤文婀娜,举以示众,遂定区夏。
岂必赤伏合信于鄗南之亭,神母告符于丰西之夜。
主上承纪,奉祀致严,审辰出戌入之度,有视慈礼明之占。
遂维五帝之象夏,体重离而面南。
谐祉声于乐府,验朱草于灵篇。
火得其性,景贶昭然。
瞻彼煌煌,位在南端。
历太微以受制,避心星而载旋。
相我昌运,于千万年。
出南薰,望泰坛,隐若天高,浑若天圆。
钦柴于兹,佥曰称焉。
先是有司,仍国旧贯,明宫斋庐,悉取缯缦。
后洎绍圣,端诚攸建,精意孔昭,礼文弥粲。
主上改元之初载,辛巳长至,始亲郊见。
逮至癸巳之岁,盖四举兹礼矣,申敕春官,益严祀事。
于是规法三代,祭器肇新。
躬秉元圭,天道是循。
百官显相,斋戒惟寅。
帝登玉辂,皇衢再遵。
已而日景晏温,天真降临。
衣冠幢节之辉映,彩仗辇辂之参差,岂徒若见于渭阳,而接拜于交门?
仰重瞳之四瞩,耸群目而动心。
乃辟琳馆,揭号『迎真』,用伸昭报,以福斯民。
玉津,抵天田,王者之藉,厥亩维千,上春展事,务崇吉蠲。
于时农祥晨正,东作是先。
载黛耜于玉辂,敞云幄于绀坛,葱犗驯服于广阼之侧,青旗晻霭于黄麾之间。
帝御思文,饬躬祷专,屈帝尊以秉耒,勤天步而降轩。
三推告毕,贵贱以班,遂播青箱之嘉种,以成高廪之丰年。
然后穫之秷秷,瑞禾是导,郊庙明堂之大享,亲奉粢盛以致告。
岂惟率天下之农而敦本,盖将劝天下之养而教孝。
层台岧峣,上观昭回,厥基孔固,下镇地维。
仪象一新,于焉具设,上下互暵,俯仰并察。
天体斯著,辰曜斯列,云鳌上承,金虬四匝。
备璿玑玉衡之制,兼冯相保章之法。
陋灵台铜浑之规,斥周髀宣夜之说。
于以观星,则进退伏见,不失其正;
于以观云,则分至启闭,各得其应。
以候钟律,则清浊之均协;
以候晷影,则长短之度称。
遂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
休徵既效,丛祥并膺。
至若秘书之建,典籍是藏,法西昆之玉府,萃东壁之灵光。
凡微言大义之渊源,秘录幽经之浩博。
贯九流,包七略,四部星分,万卷绮错。
犀轴牙签,辉耀有烁;
金匮石室,载严封钥。
或资讨论,则分隶于三馆
或备奏御,则会萃于秘阁
以至字画所传,则妙极六书,巧穷八体,有龟文鸟迹之象,有凤翥龙腾之势,真伪既辨,众美斯备。
图画所载,则三祖馀范,七圣妙迹,睹名马于曹韩,览古于韦毕,繄绝艺之入神,骇众观而动色。
肇建古文,宏琏丰敞,择一时之英髦,命于焉而涵养。
天下歆艳,不啻登瀛洲而隐藏室,名卿钜公,由此涂出。
若夫龙津所在,大辟贤关,作庇寒士,今踰百年。
勒丰碑以正文字之讹,建华构以藏载籍之传。
其中则鼎新大成之庭,寅奉宣圣之祀,象肖尼山,制侔阙里。
其配享也,则惟颜孟之亚圣;
其从祀也,则多邹鲁之儒士。
俨威仪之若存,肃冠裳之有伟。
至于庠序学校之教也,首善于京,自熙丰始。
乃详备讲说,谨严课诵,规绳以励其行,舍选以作其气。
发挥《诗》、《书》之奥,顿革声律之弊。
尔乃采芑新田,育莪中沚,人才于此乎辈出,圣道因之而不坠。
其外则用建原庙,近仿元丰,伻图程度,罔或不同。
朱甍相望而特起,缥垣对峙而比崇。
界以驰道之广,临乎魏阙之雄。
祥烟瑞霭,焕烂蒙笼。
大明以奉神考,重光以奉哲宗,父子之亲弥笃,兄弟之义弥隆。
四孟之改律,感节物于春冬,怆衣冠之出游,轸羹墙于帝衷。
既进祠于东宫之七殿,御洁诚以致恭,想睟容之如在,备享献而肃雍。
参以时王之礼,肆浸盛乎威容,饬兹惟谨,稽首拜颙。
牙盘或荐,玉馔惟充,有飶其香,斋诚默通。
愿灵心之响答,宜福祚之延洪。
乃若中台所寄,号务渊薮,象应乎文昌,运侔乎北斗。
四方利害,于是乎上达;
三省政令,于是乎下究。
爰即西南伉爽之所,度宏基而易旧,太社为之向,西掖直其后。
形胜潭潭,不侈不陋,列屋前分,是为六部
自吏洎工位于左,自户洎刑位于右,公庭肃若,百吏辐辏。
于是纠以虞舜黜陟之公,辅以周公训迪之悉,黠胥不能措其奸,慢吏不能逃其责。
秩秩乎天地四时之联,各率属而分职,有伦有要,有典有则,用能效臂指之相应,总纪纲而并饬。
至如天府之雄,统以京尹,民物浩穰于三辅之虚,聚邑列布于千里之轸。
风俗枢机,教化原本。
当府庭之既徙,肇分曹而务谨,职业斯励,名实斯允。
爰择拨烦之才,俾长治于尔寮。
南司之俗,坐革循沿之积弊;
原庙之近,人无箠楚之喧嚣。
遭承平之日久,匪弹压之是务,皇仁如天,万物覆露。
矧兹辇毂之下,日薰陶而餍饫,不得已而用刑,每哀矜于拲梏。
日无滞讼,岁无留狱,贯索之象既虚,圜扉之草斯鞠。
巍巍乎帝王之极功,颂声作而民和睦。
尔乃背宜秋,出城阿,神池灵沼,相直匪赊。
伊苑囿之非一,聚众芳而骈罗。
神木千岁而不凋,仙卉四时而常花,宗生族茂,厥类实多。
当青鸟之司开,正条风之暄暖,命啬夫而启禁籞,纵都人而游览。
我皇践祚之五载,六飞始御于苑门,盖将顺民心之所乐,达馀阳于暮春
金明而驻跸,观曼衍之星陈。
兰桡飞动,䌽仗缤纷。
帝曰斯乐,予何敢专!
遂践琼林,宴宝津,零湛露于九重,均禊饮于群臣。
脩先朝之故事,张太侯以示民,于以戒不虞于平世,励武志而弥勤。
其北则营坛再成,亶为方丘,伫柔祗之歆飨,故神舆之是侔。
考一代合祭之失,实千载循袭之尤,敦牂比至,旷典聿脩。
帝躬临于泽中,即阴位而类求,配以烈祖之尊,侑以岳渎之俦。
乃奠黄琮,震于神休;
乃奏函钟,格彼至幽。
澄宿氛而不雨,畅协气以横流。
顾瞻空际,密迩灵斿,有持戈者,有执戟者,有质若兽者,有喙若鸟者,地之百灵秘怪,感帝德而来游。
景光为之烛曜,祥云为之飞浮。
侍卫骇愕,莫测其由。
裒时之对,上轨成周,岂若汉祠后皇,徒歌乎物发冀州
至其棣萼之庭建,盖示优于同气。
主上钦承永泰之基,益隆则友之义,兢兢业业,欲尽继述之志,永绍裕陵,垂法万世。
载因心以抚存,肆匹休于棠棣
爵以真王之封,陟以上公之位,褒以两镇之节,厚以三接之赐。
遂安其居宇,咸克保乎富贵,何愧建初岁入之丰也!
每当岁时之衎乐,俨雁齿而密侍,和乐且湛,靡拘堂陛。
无间劝侑之勤,有继饮酒之饫。
既翕既醉,何愧花萼之盛也!
乙未之春,龙翔效瑞,鹡鸰来集,数以万计。
嘉首尾之胥应,感弟昆之是类。
洒宸翰以体物,用阐明乎至意。
若乃帝假有家,明内齐外,自天申命,本支昌炽。
考祥罴之应梦,演庆源而毓粹,蔼《螽斯》蛰蛰之众,《假乐》皇皇之懿。
受祉而施于子,既侔乎周王
多男而授之职,又合乎尧帝
肇正元嗣于春宫,申眷后王而加惠。
冠礼荐行,三加攸次。
诏以成人之道,载隆出阁之制。
卜吉壤以图居,惟宫隅之是迩。
标蕃衍之美名,彰皇家之盛事。
顾启处之获宁,信皇慈之曲被。
于是宾师友,简僚吏,习礼节,讲儒艺,日奉朝著,克勤无怠。
拳拳乎上承忠孝之训,而臣子之义备。
至若宗正著录,枝派实繁,上及曾高,下及曾玄。
分宅广睦,恩义两敦,第族属之疏戚,班禄秩以维均。
远则褒崇艺祖之胄,近则加厚濮邸之孙,配天其泽,同姓悉沾。
歌《湛露》,咏《行苇》,戒《杕杜》,鄙《葛藟》,衍蛰蛰于《螽斯》,继振振于《麟趾》。
于赫帝命,属籍是典,皇宗取则,率遵绳检。
岁月薰陶,朝夕渐染。
蔼蔼宾兴之才,擢儒科而登仕版。
时则有清静如辟疆,精忠如更生,文若东阿,勇若任城,莫不激昂自奋,腾实飞声。
于是参亲疏而两用,冀羽仪于王国。
遂壮周家之藩屏,固汉宗之磐石。
若夫由朱雀以纵观,下天汉而北望,千门万户,将将有伉。
言观其阳,则仍宣德之旧称,定五门而改创。
其始也,宪陬訾,摹大壮,揆吉日,命大匠
庶民子来,则靡烦于鼛鼓;
瑰材山积,则又疑于神贶。
其上则藻色丽乎方井,云气萃乎脩楣,跃水波于柏栋,列绣文于兰栭,罔不随色象类,因木生姿。
穷极奇巧,岂人能为,若有鬼神异物阴来相之。
其旁则檐牙高张,栏楯周布,往往雕鸾刻凤,盘兽伏虎。
或连拳欲立,或猛据若怒,或奋翼东厢,或圈首西序,殊形诡制,见者内怖。
于以自中夏而布德,总八方而为极。
披路三条,则梐枑森以相连;
立观两隅,则罘罳俨以并饰。
善颂落成,上下用怿。
言观其阴,则峣峣北阙,时谓景龙。
于焉采民谣,于焉观民风。
阅夫阛阓,则九市之富,百廛之雄,越商海贾,朝盈夕充。
乃有犀象贝玉之珍,刀布泉货之通,冠裳衣履之巧,鱼盐果蓏之丰,贸迁化居,射利无穷。
览夫康衢,则四通五达,连骑方轨,青槐夏荫,红尘昼起。
乃有天姬之馆,后戚之里,公卿大臣之府,王侯将相之第,扶宫夹道,若北辰之籓卫。
太平既久,民俗熙熙。
观夫仙倡效技,侲童逞材。
或寻橦走索,舞豹戏罴,则观者为之目衒;
或铿金击石,吹竹弹丝,则听者为之意迷。
亦有蜀中清醥,洛下黄醅,葡萄泛觞,竹叶倾垒。
羌既醉而饱德,谓帝力何有于我哉!
瞻彼艮维,肇崇琳阙,始真天祥,昈分彪列,妙道由是聿兴,至教于是旁达。
辛卯之梦既符,壬辰之运斯协。
外则立仁济辅正之亭,行玉笥考召之法,博施于民,俾绝夭阏。
神符一出,群邪四詟,馘毒治病,力深效捷。
内则艮岳屹以神秀,介亭耸以巀嶪,天人交际之夕,清供于此备设。
俄而玉斝自倾,宝剑如掣,骇震霆之轰轰。
灵圉下兮杂遝。
逮夫应钟纪律,里社开祥,凡预臣子之列,欲倾颂祷之觞,即兹宫以效报,期万寿之无疆。
于时演大梵希夷之音,讽太元空洞之经,遂颁秘箓,八百联名。
猗彼乾维,龙德是营。
地直天奥,上郁化精。
有冈连岭属之势,有龙盘虎踞之形。
储休发祥,繄我圣明。
惟崇饰之弥丽,正土木之夸矜。
盖示不忘其所自,为万世之式程。
彼汉之代邸既琐琐焉,唐之兴庆又奚足称!
爰有瑶池波湛,翠水渊渟,峨方壶,起蓬瀛
大君戾止,广殿欢腾,九奏备,八佾成。
凡左右侍宴者,恍若蹑神山而游紫清。
戊戌之冬,太乙次于黄秘之庭。
其位在西北,则临乎是宫之地;
于辰为阉茂,适契乎元命之晶。
诏鸠工以基迹,用揭虔而妥灵。
十神载别,五福来宁。
至于端闱之内,大庆耽耽,路寝斯在。
有大符贶于此乎躬受,有大祭祀于此而斋戒。
日精东承,月华西对。
重轩三阶,翕赩动彩。
左墄右平,相与映带。
睨灵光犹培塿,晞景福之丛芮。
春王三朝履端匪懈,庭燎有光,禁漏斯艾,供张绝盛,法物咸萃。
乃建招摇以环合,蒲牢发乎轻奏。
正宁当阳,天极是配,九宾星拱,垂绅委佩。
乐奏《乾安》,间以韐韎。
上公荐寿,捧觞拜跪。
天子万世,兆民永赖。
其左则合宫之制,高出百王。
上圆下方,法象乎天地;
九筵五室,经纬乎阴阳。
旋四序之和于四阿,达八风之气于八窗,渊衷默定,圣画允臧。
重屋告成,保我家邦。
于以飨帝而飨亲,则日卜上辛,时丁肃霜。
乐调黄钟,享维牛羊。
爰熙太室,恭荐馨香。
肆推尊于神考,用严配于上苍。
于以视朔而布政,则春朝青阳,秋觐总章,冬遇平朔,夏宗明堂。
玉册以极其变,内经以考其常。
钦授于人,遂正天纲。
其右则徽调之阁,严凝密靓。
神鼎内藏,天所保定
侔郏鄏之永固,笑甘泉之匪称。
其始铸也,穷制作之妙于系表,得隐逸之士于草茅,一铸而就,光应孔昭
其始定也,夜出九成,不吴不敖,龙变光润,气明焰消。
维鼎鼐之重,作镇神皋。
数极九变,象该六爻。
屹然中峙,增崇庙朝。
曰苍曰彤,以奠齐楚之域;
曰晶曰宝,以奠秦赵之郊。
有位东南,有位西南者,有位东北,有位西北者,分方命祭,罔或不调。
宜乎卜世卜年,过于周历,永保兹器,与天无极。
至其内朝,则祥曦、延和,清穆顾问,亲臣列侍,禁卫弥庆。
治朝则紫宸垂拱,丹青有焕,一日万几,此焉听断。
厥或进拜将相,号令华夷,爰即文德,播告唯宜。
燕乐群臣,详延多士,乃御集英,以时蒇事。
又有龙图天章、宝文、显谟,以洎徽猷,五阁渠渠,奉祖宗之彝训,示子孙之楷模。
言追《盘诰》,道契图书,翳秘藏之靡怠,仰圣孝之如初。
次则东西分台,政事所会。
始揆而议,则可否有蓍龟之决;
既审而行,则出内擅喉舌之寄。
于以斡旋钧轴,辅成至治。
其在西枢,掌武之庭,则有将印之重,军符之严。
尔乃运筹帷幄之中,折冲尊俎之閒,爰戢五兵,坐镇百蛮。
其在翰苑摛文之地,则惟密旨是承,德意是导。
尔乃覃恩润色,追风浑灏,遂继东里之才,允符内相之号。
乃若天子燕息之所也,宣和秘殿,翚飞跂翼。
宪睿思之始谋,因绍圣之故迹。
凝芳琼兰,重熙环碧,轮焉奂焉,光动两侧。
听政之暇,来游来息。
搜古制于鼎彝,纵多能于翰墨。
致一凝神,优入圣域。
爰命迩臣,于焉寓直,罄启沃之丹诚,庶密效于裨益。
申绍纪元,昭示万亿。
视彼元狩元鼎神爵五凤之号,讵能专美于史册!
至如亲蚕之所也,延福邃深,有严金铺。
当春日之载阳,率六宫而与俱。
懿箱既饰,柔桑既敷,鞠衣东乡,三采踌躇。
风戾川浴,地温气舒。
然后龙精报贶,瑞茧纷如。
五色之丝,尤侔乎东海
八蚕之绵,富倍于吴都
献于天子,祭服所须。
由此率先天下,则无斁之化,斯并美于《关雎》。
以至掖门曲榭之奥,周庐徼道之肃,长廊广庑之连延,珍台秘馆之重复,倬然在列,璇题辉映。
虽使广延墨客,众集画史,曷足以纪兹区宇之盛」!
先生闻而称赞曰:「汴都之美,其若是乎,抑何脩何饰而臻此乎」?
公子曰:「主上以神明资才,受天眷命,为天下君。
其所以图为宰制,独运矩矱之中者,愚不得而测也。
切仰庙堂之所先务者,任贤使能而已,试为子陈之。
若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至广,岂曰乏才。
观夫燕赵汝颍之英,句吴于越之秀;
两蜀文雅,三齐质厚;
以至关东旧相之家,山西名将之胄,感会风云,杂然入彀。
矧兹神圣之都,是为英俊之躔,元精于此回复,间气于此蜿蜒。
以言乎儒风,则长者之称,自汉而著;
以言乎世族,则文士之盛,自晋而传。
隐逸有夷门之操,文章出濉涣之间。
帝赉岳降,运符半千。
商弼周翰,接武差肩。
陋七相五公之绂冕,迈杜陵韦曲之衣冠。
譬犹俶傥权奇,素多于冀北
璠玙结绿,自富于荆山
上乃以道观能,兼收并取。
明明在公,济济列布,同寅协恭,相与脩辅。
故得朝廷清明,纪纲振举,威武纷纭,声教布濩。
北渐鸭绿,南洎铜柱,深极沙漠,远踰羌虏,陆詟水怀,奔走来慕。
雕题、交趾、左衽、辫发之俗,愿袭于华风;
金革、玉璞、犀珠、象齿之贡,愿献于御府
于斯时也,治定而五礼具焉,则采《周官》之仪物,稽曲台之典故,考吉礼、嘉礼之义,正昏礼、冠礼之序。
车舆旂常,衣冠服制,职在太常,各有攸叙。
功成而六乐举焉,则诏后夔辨舞行,命伶伦定律吕。
法太始五运之先,谐中正五均之度。
笙镛鼗磬、琴瑟柷敔,职在太晟,各有攸部。
众制备,群音叶,天地应,神人悦。
脩贡效珍,应图合牒。
上则膏露降,德星明,祥风至,甘露零;
下则嘉禾兴,朱草生,醴泉流,独河清。
一角五趾之兽,为时而出;
殊本连理之木,感气而荣。
嘉林六目之龟,来游于沼
芝田千岁之鹤,下集于庭。
期应绍至,不可殚形。
是宜登泰山,蹑梁父,泥金检玉,诞扬丕矩,奏功皇天,登三咸五。
上犹谦挹而未俞也,于是亲事法宫之中,斋心大庭之馆,思所以持盈守成,垂万世之彝宪
躬执道枢,卓然独断。
仰以顺天时,俯以从人愿。
规模则惟周官之隆是循,政事则惟元丰所行是缵。
其在官也,绝侥倖之路,汰冗滥之员。
奉诏者戒于倚法,治民者戒于为奸。
其在士也,纳谠言于群试,复科举于四远。
保桑梓者遂孝养之心,在流寓者获游学之便。
其在民也,除苛滥之科,蠲不急之务。
农人服田,以效力穑之勤;
父老扶杖,以听诏书之布。
遂使四海之内,反朴还淳,皆敦本而弃末。
皞皞乎太古之风,各安居而乐业」。
先生闻之,叹美不暇,乃谓公子曰:「今日治效如此,正臣子歌功颂德之秋也。
顾惟疏远之踪,名不通于朝籍,虽欲抽思骋词,作为声诗,少述区区之志,天门九重,势难自达,则乙夜之览,何敢冀哉」?
因击节而歌曰:「严哉神圣位九重,仁天普被四海同。
旷然丕变还淳风,金革不用囹圄空。
千龄亨运今适逢。
下七制,卑三宗,微臣鼓腹康衢中,日逐儿童歌帝功」。
歌毕,振衣而去。
公子遂述其事而理之,以总一赋之义焉。
理曰:赫赫皇宋,乘火德兮。
奠都大梁,作民极兮。
一祖六宗,世增饰兮。
光明神丽,观万国兮。
穆穆大君,天所子兮。
粤自丛霄,履帝位兮。
体道用神,妙莫名兮。
立政造事,亶有成兮。
金鼎奠邦,神奸詟兮。
玉镇定命,垂奕叶兮。
天地并应,符瑞著兮。
膺图合牒,千百祀兮。
坐以受之,开明堂兮。
三灵悦豫,颂声兴兮。
元臣硕辅,侍帝旁兮。
相与弼亮,守太平兮。
运丁壬辰,化道行兮。
己酉复元,宝历昌兮。
天子万年,躬在宥兮。
斯民永赖,跻仁寿兮。
乞寝赐官费葬李显忠父奏绍兴十年六月 北宋 · 林待聘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三六
陛下多显忠之自归,而悯其家祸,不待殊功著显而置高位。
曩边警亟闻,诚显忠竭尽之也,而计夺于声,惧形于色。
屈指受命以来,川陕之陷,安在其谋且勇?
兵才二千,行过宿、泗,什七亡之,安在其得士心?
缗钱十万,以为军资,尽且复丐,又三倍,此求既厌,必骄且望,愿寝其赐。
再论史正志劄子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八、《梅溪先生奏议》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四
臣昨尝论列吏部郎官史正志朋比谗慝,自知罪大,欲逃典刑,力求外补,朝廷以运判与之,是用外台重任以赏奸也。
欲乞睿断,正其罪而窜殛之,至今未见施行,臣深所未谕。
臣闻唐王叔文以沾沾小人窃天下柄,号召当时有名之士欲侥倖而躁进者,并以郎官清要之职处之,相与结为死党,至誉叔文
宗监国之始,首逐叔文而杀之,其徒皆终身窜殛,号八司马
元和之治比迹贞观,淮西功业冠出李唐,盖繇宪宗必于用罚以去邪也。
臣窃谓前宰相史浩之恶不减王叔文,其党与之盛不止八司马,虽非天下奇才,至于挠节以附匪人,怀奸以害公议,则一而已。
正志者在党中尤为亲密,出入门阑,踪迹诡秘,人皆呼之曰继拜公,又榜之曰亲侄,遂自枢属骤迁户部郎,又迁天官郎。
使不去,则正志必躐处侍从矣。
正志去冬归自建康,不独摇撼张浚,尤媒孽李显忠之短,必欲朝廷罢而诛李显忠,以沮恢复大计。
非陛下保全而委任之,则忠臣良将身首且不可保,岂复有今日淮甸之捷耶?
今国家方欲恢复中原,所赖以激劝者赏罚而已。
前日二将奏功赏不踰时,舆论咸以为当,谗慝之人亦宜薄正其罪。
今不独逃司寇之刑,而又以外台耳目之寄处之,何以慰天下之公议乎?
郎曹运判至么么也,而臣喋喋言之者,非以其玷列宿、污外台而已,而朝廷之刑赏、公议之是非寔系焉。
伏乞陛下出臣两章,断然逐之,以示去邪勿疑,亦足以惩一而劝百也。
论用兵事宜劄子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九、《梅溪先生奏议》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二、《南宋文范》卷一七
臣切以今日之事有不可轻改者曰用人,有不可不决策者曰进跸,有不可不深虑者曰荆襄,有不可不急治者曰兵赋。
自古人君相与图进取之计,必有一定不易之规模,知一胜一负为兵家常势,故少胜不为之喜,小败不为之沮。
秦穆用孟明,三败而后霸西戎。
汉高争天下,屡败而后禽项羽
诸葛亮才兼文武,而有马谡街亭之败,至于上表自劾,蜀主不废之,卒能与吴魏抗衡,而功盖三分之国。
国朝范仲淹韩琦皆一代名臣,俱有材略,其经略西夏也,而亦有任福三川之败,仁祖不废之,卒能臣元昊而安中国。
此皆规模素定于胸次,故能收异日之大功。
臣闻前日淮甸之师一月三捷,宿州不利,盖亦兵家胜负常势也。
异议者遂从而摇撼将帅之臣,且谓大将不还,以贻圣虑。
李显忠邵宏渊及诸统制军马已回濠、泗矣,亦足见小人幸灾乐祸,扇为浮言,务在中伤,不可不察也。
恭闻陛下遣中使给御札慰安张浚,抚劳将士,仍放显忠等罪,悯其血战之劳而赦其一眚之愆,真得前古帝王御将之道矣。
然外议詾詾,谓陛下宣召杨存中,欲用为主帅,臣切料圣意必不然,然当人情纷扰之际,不能无市虎之惑。
既而闻之,初欲除荆襄宣抚,又改御营使,及闻边报稍宁,其招遂寝。
疑者虽稍息而不能无虑焉。
存中为将罔功,天下皆知之。
黩货无厌,交结中外,爵位已极而求进不已,彼其心但幸国家之有祸,遂欲投隙而进,亦何求而不得耶?
御营使不已,必将有大于此者,命令一出,必失军民之心,使江淮、荆襄、陇蜀将士闻之,必致解体,且谓朝廷因王师小衄而遽欲变易大帅,非所以安人情、威戎虏也。
臣所谓不能无患者在此。
建炎绍兴间太上皇巡幸,止用宰相枢密御营使李纲朱胜非等尝为之。
陛下将为视师之举,宜遵用故事,以两府大臣兼之足矣。
朝廷虽乏才,其可以此轻处存中辈耶?
此事尤在圣心素定,不可变易于仓卒之间。
此臣所谓不可轻改者曰用人也。
臣闻天下之势不在国之强弱,而在气之如何?
气振则转弱而为强,气沮则变强而为弱。
股至强而惧则慄,气馁之也;
发至弱而怒则冲,气激之也。
景德间契丹举国南寇,王钦若请幸金陵陈尧叟请幸蜀,以避其锐,真宗以问寇准曰:「谁为陛下画此策者,罪可斩也。
今胡虏近迫,四方危心,当励众禦敌以卫社稷,惟当进尺,不可退寸,柰何欲委弃宗庙,远之楚蜀?
銮舆回转一步,则万众云散,四方瓦解,楚蜀尚可至耶」?
真宗善其计,乃幸澶渊,将士鼓勇,射杀挞览,虏众遂退。
此作气以破敌,转弱而为强之尤大者也。
前年太上皇下亲征之诏,为建康之幸,作士气以走胡骑,盖得策矣。
惜乎议者不建远大之计,而遽回临安也。
陛下前日下诏视师,中外鼓舞,秋凉进发,或者犹以为迟,今王师退保濠、泗,督府远在盱眙,陛下宜速进跸以幸建康,居六朝帝王之宅,据东南形势之胜,可以援吴蜀,可以控四方,可以远海道之虞,可以壮淮甸之势,四方闻之,孰不增气?
至若百司之众在今宜省,赏犒之费比旧宜节,庶几万骑易动,如圣训所谓当如创业时。
此臣所谓不可不决策者曰进跸也。
臣闻荆襄居天下形势之中,乃古今必争之地,万一虏人乘虚而入,使川陕隔绝,则东南之势孤矣。
近闻朝廷既罢汪澈,命张浚都督之使,令出于一,固已得策。
又用王彦襄阳,议者以为得人。
又闻以彦节赵撙,则或以为不可。
久在荆襄,得士卒心,自外来,遽令受其节制,恐武臣气不相下,或生衅端。
张浚在淮,去荆襄远甚,或有机会,恐关报失期。
臣谓宜于前两府侍从中择一重臣威名稍著者,以为宣抚
既以督之,又以重臣制之,使彦与辈各当一面,则荆襄可以无虞矣。
今朝廷知备淮甸而远荆襄,此臣所谓不可不深虑者此也。
今国家大则为进取之图,次则为守禦之计。
然议论及兵则其言必怯者,以其所乏者兵与财也,则兵不可以不招,财不可以不理。
切闻西北归附之民有可以为兵者众,督府及诸将不敢多募之者,惧国家有养之之费也。
然今日之势有不得不招,宜命张浚江淮荆襄诸将招其可用者而之,汰其无用者而民之,纵未至多,亦可补填折伤之额。
又东南之民亦有可用者,如江西福建及台之仙居、婺之东阳诸处,其人皆健而善斗,往往曹聚于商盐贾间,可令守帅之臣重其直以招之,必有应募者。
广、海诸寇有就招安者,可从而之。
州县有犯茶盐禁者,贷其罪而兵之。
亦可以少补军籍也。
至如财者,臣以为生之不如节之。
今国家比天下全盛太平无事时非不节约,比祖宗创业艰难时则可省非一也。
乾德开宝间宫人不满二百,犹以为多,左右内臣止有五十馀员,止令掌宫掖,未尝干预政事。
宫殿内惟挂青布绿帘、绯绢帐、紫䌷褥。
宫人之数、内臣之员岂能尽如艺祖时乎?
臣前日曾奏欲圣躬亲率之者,盖欲以艺祖为法也。
近日台谏所议裁减,虽日计不足,而岁计有馀,亦不为无补。
然奏已上而未行者,岂以众怨所在,而朝廷不敢当耶?
今疆埸未静,上下同忧,权宜裁减以纾国用,台谏既以身任怨,大臣何避之有?
至如理财之术,莫如遴选板曹。
臣前日与谏臣共留赵子潚者,诚恐今日理财之臣未必贤于子潚也。
似闻海寇稍息,不若别择代者而还子潚,不唯可以理财,如旦夕车驾进发,辇毂之下,谋议之寄,议者谓非子潚不可也。
此臣所谓不可不急治者此也。
臣所陈四事,愿陛下付大臣议之,如有可采,乞赐施行。
乞审核李显忠等功罪劄子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九、《梅溪先生奏议》卷四
臣闻宿州之师不利而反,议者皆归咎李显忠
显忠身为上将,不能于胜敌之后抚存将士,以保垂成之功,遂致溃散而归,固不能无罪也。
然前日匈匈之议,谓显忠心怀南北,鼓惑中外,上贻圣忧。
显忠既还,上章请罪,亦足以见谗说之无验矣。
说者又谓显忠贪恋金帛,欲为己有,不分将士,遂致离心,理或有之,恐亦未实。
显忠亦劾奏统制官周宏等数人无故领兵自回,遂致失利,欲正宏等罪。
臣亦未敢以为然。
庆历间赵元昊叛,大将刘平遇贼于延州,力战而死,都监黄德和遁走,诬降贼,朝廷信其言,遽欲戮平之家。
仁宗圣明,遣御史出理其事,既得其实,遂褒死事之节,而斩诬告之人。
今正虚实未辨之时,臣以为不可不审。
朝廷不如姑两存之,以安反侧,却令都督张浚审核虚实闻奏。
如功可赎过,则许其自新,责其后效。
如罪多功少,实误大事,则不可不正典刑。
但审而后行,庶使圣朝不致滥罚,不胜幸甚。
鉴湖(下)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四、《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七、《永乐大典》卷二二六七、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七
夫废湖为田有三大害,复田为湖有三大利,湖固不可以不复也,然亦有三难:摇于异议,一难也;
工多费广,二难也;
郡守数易,三难也。
今之占湖为田者,皆权势之家、豪强之族也。
侵耕盗种为日已久,一旦欲夺而复之,彼必游谈聚议,妄陈利害,曰劳民也,费财也,失官租也,有科率之扰也,无积土之地也,争为异说以沮害之。
官吏方堕于因循苟且之习,复为气力多口舌者之所动移,而欲冀成功于岁月之久,可乎?
此摇于异议,一难也。
昔人常计浚湖之工矣,日役五千人,浚至五尺,当十五岁而毕,至三尺,当九岁而毕张伯玉之说。)
夫用工如此之多,历年如此之久,其为费如何?
今越不浚湖而财用犹不给,况兴至大之役,有不赀之费耶?
此工多用广,二难也。
守令之于郡邑,久任则可以立事,数易则不能成功,况鉴湖之开非一岁一时之所能毕。
今之为守者或一岁而遂迁,或半岁而遽易,湖之利害不暇问,焉能知不能知遑暇治。
其间慨然有志于开复者,功未及施,而去计已迫矣,后来者所见不同,复变前议。
以数易之守而欲兴浩大悠久之役,可乎?
郡守数易,三难也。
湖有三不可不开,而厄于三难开,是终无策以开之耶。
某切谓欲遏浮议,则不可不白利害于朝廷主之,虽异议纷然,但莫之恤可也。
如向者经界之行于天下,固有不乐其事而欲动摇之者多矣,然经界卒行,而民受其利。
盖朝廷主之,则事无不可成者,况一鉴湖耶!
彼异议者不过曰劳民费财耳。
夫劳民费财,兴无用不急之务则不可,如鉴湖之利害如此,谓之无用不急可乎?
自湖之废也,岁多灾伤,细民艰食。
今于农事之隙,募民浚治,官出财,民出力,两有所利,民虽劳而不惮,财虽废而不虚矣。
彼不过曰官失湖田之租,民有科率之扰。
鉴湖之开,千有馀岁矣。
昔无湖田之租,有国者不以不足为病,岂今日独少此耶?
况湖既复而民利兴,灾伤不作而常赋不失,民无凶荒之诉,官无检放之患,较其所得,与今孰多?
至若钱米之费,当一出于官而不取于民,竹水之具虽资之于民而尽酬其直,胥吏若有从而扰民者则严法令以治之,尚何科率之忧耶?
越人多谓湖可开也,而土无所归,是不难,积其泥涂以为丘阜,昔吴长文常论之矣。
今湖之侧旷地固多,择其利便,随其远近,而丘阜之土非所患也。
欲沮浚湖之计者不过数者之说,而皆有以取之,尚何浮议之恤耶?
谓日役五千人,浚至五尺,十五岁而毕者,盖通三百五十里之间而计之也。
某谓今之浚湖,固未能举三百五十里之内而尽复之也。
湖自熙宁以来建议者立两存之说,有牌内牌外之限,今牌尚存而牌内亦盗而为田矣。
为今日计者,当先复牌内之湖,其用工固有间,自牌之外当以渐治之可也。
所费之财自本府经画外,又当请于朝,乞每岁湖田所入之米以为雇工兴役之费,朝廷捐六万石之米不足以为多寡,越得此以办事,则沛然有馀矣。
欲复田为湖,必当迟以岁月之久,有久兴之役,无久任之守以主之,则异议一摇,而事必中辍。
是又当请于朝,置开湖一司于越,命守倅提举主管之职,如劝农学事之类。
又命二知县分董之(旧日会稽山阴知县皆带提举鉴湖事。),守既职其事,则必任其责,虽迁易不常而后来者不得不继,非止术同也,盖职使然也。
又有倅终任以管其事,令终任以董其役,则责有所归。
又命监司督察赏罚之,俟湖成之日,凡主其事、董其役者皆次第加赏
如是,则湖不患其不复也。
昔论复湖之利害者多矣,莫如曾子固子固之言曰:谓湖不必复者,曰湖田之入固饶矣。
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也。
使湖尽废,则湖田亦旱矣。
谓湖不必浚者,曰益堤壅水而已。
此好辨之士为乐闻茍简者言之也。
以地势较之,壅水使高,必败城郭矣。
二者既不可用,而欲禁侵耕,开告者则有赏罚之法矣蒋堂。)
欲谨水之蓄泄,则有闭纵之法杜杞。)
欲痛绝敢田者,则拔其苗,责其力,以复湖而重其罚,又有法矣杜杞。)
或欲任其责于州县,与转运使,与提点刑狱吴奎。)
或欲以每岁农隙浚湖吴奎。),或欲禁田石柱之内者,又皆有法矣张伯玉。)
欲知浚湖之浅深,用工几何,为日几何,欲知增堤竹木之费几何,使之安出张伯玉。),欲知浚湖之涂泥积之何所吴奎。),又已计之矣。
欲知工起之日,或浮议撼摇,役夫内溃,则不可以必其成张伯玉。),又已论之矣子固。)
诚能收众说而考其可否,用其可者而以在我者润泽之,令言必行,法必举,则何功之不可成,何利之不可复哉!
子固昔尝倅越,知鉴湖之利害为详,而其言有足取者,故并记其略。
有能举行子固之言而不弃某之两说,则湖庶乎其可复。
不然,姑存其说,以俟马太守再生可也。
李显忠加食邑制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海陵集》卷一一
门下:朕闿俟景之门而躬祀事,集礼神之囿而拥灵休。
髦士奉璋,莫匪秉文之懿;
虎臣持节,盖多承德之恭。
爰举丰章,用畴壮略。
宁国军节度使、充殿前司选锋军统制李显忠,智优排难,勇擅冠军
衽革颜行,素号万人之敌;
韬弦徼道,分提七萃之师。
方一纯祗荐于坛陔,以六引备陈于仗槔。
军装有肃,既安黄道之行;
跸路无哗,遂讫紫营之享。
洎均釐而惠下,乃进律以旌劳。
复旧联于厢部之华,衍新渥于爰田之赋。
式遵彝矩,并示优恩。
于戏!
歌大吕而舞云门,已备升禋之奏;
干将而秉玉戚,实嘉禦侮之劳。
服我宠光,勉而忠槩。
可。
葛文康公神道碑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四、《海陵集》卷二三、《海陵文徵》卷三
文康葛公元符末以文章名天下,登朝历学校礼乐之任,至国子长贰。
尔后二十年数踬,终不苟合。
宣和间亲党柄国,声燄震中外,人谓公即大用矣。
时已久诎为郡,繇汝徙湖,闻将有燕山之举,亟以书遗之,其略曰:「今东南奠枕,西北欢盟,公之功莫大于此。
然天下无事则宰相安,宰相生事则天下危。
愿公享宰相之安,毋使天下至于危也」。
是行实过阙,例得入觐。
相省书不说,乃尽日令便道之官。
未几,燕山之役兴,敛民间免夫钱以助军用,急若星火,比屋骏惧。
浙西仍岁水潦,公持檄蹙然有忧色,顾佐吏曰:「吾民方艰食,奈何」?
议欲减其半,众争言不可。
曰:「茍利于民,死且不辞」。
卒奏减之。
公平生以气节自负,议论鲠挺,未尝一俯首为贵倨下。
虽位不补德,士大夫深惜之,然识者多其有守,以是尊仰焉。
公既没十馀年,公子立方以墓隧之刻来请铭于某。
某生也后,不获游公之门。
然顷以史事与纂修先朝实录,见公出处大槩矣。
又尝读公遗集及诸先生长者言,所闻盖如此。
今复得公之婿章倧所为状而考之,益不诬。
铭不可辞,则举以冠其首,然后按公之世次官阀行治,掇其大者追序而显论之。
公讳胜仲字鲁卿
其先嬴姓,夏后世封国,后因以为氏。
汉魏之际,著籍广陵
唐天祐中,有讳涛者,避孙、杨连兵之祸,徙江阴家焉。
其子㣑,太宗时以高年有德赐爵公士。
㣑生详,高祖也,隐居不仕。
曾大父惟甫,赠吏部尚书
配曰陈留郡太君吴氏。
大父密,承议郎、赠通议大夫
配曰胡氏、陈氏,皆硕人
父书思,以朝奉郎致仕,累赠少师
母侍其氏,秦国夫人
尚书而下,三世踵登进士科
通议早弃官,悟性理之学,自号草堂逸老
少师以清德纯孝闻。
既卒,州上其事,诏特谥清孝
公幼警慧,诵书日数千言。
九岁能属文,时出惊人语,少师异之。
年十六,应开封举,中其选。
绍圣四年,擢进士第
律学方兴,游其间才阅月,于法令贯通若素习,一试即为冠,调杭州右司理参军
杭为剧郡,多讼诉,岸圄往往充斥,吏习为舞文市狱。
至,痛绳以法,而于推鞫必委曲详尽。
囚感公之哀矜,咸吐情无隐,旬月间留狱一空。
吏畏慑,不敢以儒生易之。
府帅丰稷知公为伟人,屡荐于朝。
文节林公希赴召京师,一见公谓曰:「君文词经术宜范模多士,狱讼冗职溷君尔」。
因荐试学官
公以《诗》、《书》、《礼》三经试于有司,又试宏词,俱第一。
士林歆艳,见其文以为不可及。
公之声闻自是弥大矣。
教授兖州学。
公以兖先圣国,益自刻励,朝夕讲学,训诸生
人得所未闻,靡不悦服,鼓箧踵堂者辐辏,至弗能容。
乃移书部使者,丐钱增辟而新之,且丰其饩廪。
乡校之盛,遂冠诸郡。
入为太学正少师书谓公曰:「士积学非独为己,盖将淑诸人。
汝其勉旃」。
公既迎养,不以官卑禄薄,日营滫𤅵之奉,极其诚至。
上幸学,四方士献歌颂者甚众,公奏赋数千言,秘书省第名上之,公居其首。
已而丁外艰,毁戚过制。
终丧,屏酒肉弗御,阅浮屠氏《大藏经》,周其卷帙。
服除,为提举议历所检讨官
是岁行明堂礼,官升朝者例封赠。
公居职若半岁,则于格当改奉议郎,预计之适在秋享后,乞减秩一等,前期受命。
朝廷嘉之,特改通直郎,由是恩及泉壤。
知大宗正寺丞事检讨如故。
议历所初以从臣提举,至是郭天信代之。
公深嫉其人,弗欲与共事,力求去。
天信曰:「公岂久于此者,能暂屈相从,正字指日可得」。
曰:「富贵在天,儒者但当顾义耳」。
遂罢历局,缙绅称公为难能。
秘书省正字,迁尚书考功员外郎
以亲嫌,改礼部。
时郡国上符瑞者遝至,公掌南宫笺奏,或日草数牍无滞思,人皆服其敏而工。
御史中丞石公弼上言僖祖原庙增置殿室,违元丰之旧,诏礼官议。
公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予而复夺,在常人犹难,况在天之灵乎!
与时论不合,责知歙州休宁县。
歙在江东号难治,而休宁岩邑也,民斗狠尤甚。
公视事,亲决疑狱,洞见欺隐,奸吏不得肆,邑中以为神明。
听讼先与辩曲直,徐告以慈孝礼逊之节,民多感泣,息所争。
未踰月狱虚,课为一路最,部刺史交荐之。
更数岁,复召为礼部员外,以预议元圭进一官,迁吏部,擢国子司业
公尝患成均之士为文率一律,恐其寖入卑陋,考试必取卓然不群者置前列,由是文格一变。
诸生习雅乐既成,上御崇政殿按试,大悦,谓辅臣曰:「士成于乐,可谓文物之盛」。
声调与工师不同。
手诏褒谕,增秩迁太常少卿
国朝自欧阳文忠公以建隆讫嘉祐礼仪沿革纂成一书凡百篇,号《太常因革礼》,至是命公续之。
公用前书条目增脩为三百卷,于是治平后五十年礼文之事粲然在目。
诏藏于奉常
太子府初建,以公兼右谕德
公每见太子,必言治心修身之要,为《仁》、《孝》、《学》三论献之
太子嘉纳。
复采春秋、战国以来历代太子善恶成败之迹,日进数事,久则成书十卷,号《承华诏美》云
太府少卿
盛章以谄附权贵骤用为开封尹,忽遣其子并谓公曰:「外府左迁,吾能为公即还旧物,许之乎」?
公正色曰:「进退百官,当自宰相
仆不佞,顾肯由他歧进以重速戾哉」?
并归以告,大惭恨。
闻者韪之。
国子祭酒,迁大司成,赐对衣金带。
入谢,上曰:「卿在朝不惟以文字著称,实有靖共之操」。
且曰:「观每月私试程文,高下甚当」。
其为上所知遇如此。
公退而语家人曰:「吾自布衣致身侍从,当有以报国。
前此不敢越职论事,今岂宜默」。
乃数求对,言治乱大计与时政得失。
贵要咸切齿,公自是不安于朝矣。
提举江州太平观
宣和元年,朝廷明公非辜,复右文殿修撰、知汝州
京西多旷土,宝元康定间特轻其赋,募民垦辟,岁久地无遗利而民益富。
政和初,言利者始议增税,民已不能支。
其后宦官李彦京西之民率冒占官地,括其田而籍之,号西城
所破产者纷纷,或朝为豪姓,暮乞丐于市。
公下车数月,适至,大肆苛暴,人多逃匿避祸。
公见泣曰:「斯民离散,深所不忍,愿公少宽之」。
且请蠲数千户不当括者。
大怒曰:「是欲沮坏西城新法邪」!
草奏劾公,朝廷壮公敢为,寝其奏不行。
大河岁修埽岸,费稍草不赀,皆取办旁郡,而汝特倍,民罢不堪命。
公喟然上疏乞免,且令民缓输待命。
转运使以不及期,督日峻,公奏免益急,僚属惶怖莫知所为。
公慰抚之曰:「诸君第勿书纸尾,吾独任其责」。
顷之免符下,民叶欢交贺,画公像,岁时率子孙罗拜相语曰:「微葛公,吾侪非饿死即流徙异乡,能复自保于此乎」!
太守尝建言:崆峒山黄帝问道之所,宜筑宫奉广成子
既得请,则竭力以事。
土木工未究,至,主观道士出大言胁公继前役。
公叱之曰:「岁饥民匮,困以不急乎」?
即上疏乞须丰登,有旨特从。
公之内刚不畏彊禦类如此。
显谟阁待制,徙湖州
六年,又徙邓州
在湖,朱勔尝求鸂𪄠、白雀之属。
公弗与,衔之,由此横加媒糵,遂落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靖康之,金人再至阙,二帝北狩。
时寓平江,闻之西向号恸,白郡守曰:「趣帅师勤王」。
又曰:「大元帅济南,以表劝进不可缓」。
因呼左右索纸笔,立草数百言,俾守即遣官持诣元帅府,词旨恳切,读者流涕。
建炎四年,复集英殿脩撰,再知湖州
自金人蹂江浙,盗贼蜂起,人情恟恟,朝不谋夕。
民见公复来,欢迎蔽路。
会剧贼邵青欲道江入湖,窥伺是州。
公乃大修城郭,作战舰数百,分部队以䌽帜别之,日阅试陈法而加赏罚,士卒皆精勇可用,民恃以不恐,贼望风引去。
有顷,孙诚于乌墩镇杀伤官吏,居民散走。
公亟遣单骑赍枢密院旗榜招之曰:「今日降,后自可得美官」。
贼徒相戒曰:「葛使君至,诚不吾绐也」。
即投戈就降。
是岁大饥,斗米踰千钱,饿殍相枕籍。
公既发官廪,又输己谷数百斛遣官吏赈给之。
右姓争出谷为助。
他郡之饥者咸襁负而至,公于城内外辟僧舍若亭驿以处之,薪釜管籍之属无一不备,全活不可胜计。
建炎初太守梁端尝获谋叛军人童照并其党数十,被加职之宠,告者皆命以官。
至是复有效之者,公察其诬,笑曰:「吾岂肯杀无罪而利己乎」?
遂录付狱,果无迹状,因坐诬告者徙之,阖境肃然。
在郡能究心庶事,虽甚微不轻委其属,视民惟恐伤之,见利害施罢不俟日。
适时多艰,疲于应接,慨然有退休之志。
绍兴改元,复显谟阁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乃筑室宝溪之上,山水环凑,名人魁士杖策造门,为之赋诗饮酒,乐而不厌。
去则观书著文,课子孙习儒艺,商论不暂辍。
闺门之内,弦诵相闻,若庠序然。
尤喜释氏书,谓其邃处多与吾儒合。
有时禅寂宴坐,凝然终日,或夜分不寐,如是者十有四年
易箦之夕,数闻异香,索水盥手,合爪掌跏趺坐久之,北首右胁而卧,薨于正寝,盖释典所谓如来涅槃相者。
享年七十有三,实绍兴十四年九月八日也。
丹阳郡开国侯,虚二千户,真食一百户;
阶自通直郎以年若赏及致仕,十七迁为左宣奉大夫
遗表上,赠特进
明年九月壬申,葬于江阴军由里山之原。
明年太常考功以公之行实言于朝,曰:「道德博闻曰文,安乐抚民曰康,宜赐谥文康」。
诏从之。
以其子立方列于朝,累赠少傅
配张氏,赠魏国夫人金紫光禄大夫磐之女,有贤行,先公卒。
子六人:立方左朝散大夫、前权尚书吏部侍郎
立中,右迪功郎、前河北路盐香司干办公事
而立器、立卓、立豫、立参皆早卒。
立方袁州
女三人:长适左朝请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许晹,次适右承务郎监登闻鼓院刘封,次适左朝散郎通判泰州章倧
孙男五:郛,右从政郎临安府新城县丞
郯,左宣教郎江东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邰,左宣教郎太平州州学教授
邻,右承奉郎湖州归安县丞
邲,右承奉郎、监潭州南岳庙
郛、邲尝预国子为名儒。
孙女六:长适左儒林郎临安府司法参军沈洵,次适右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湜,次适左承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张本,馀未行聘。
曾孙四:𢬵、缙皆将仕郎,次尚幼。
公问学敏博,书无所不读,一过目终身不忘。
研穷经旨,虽祁寒隆暑不废。
文雄赡而复精深醇密,众制各操其妙,纪事尤不茍。
凡子之葬其亲,非得公文识墓则必歉然。
诗清丽有句法,与宾客登临宴赏,即席援笔立成,文不加点,坐者莫不惊异嗟服。
在孕,侍其夫人梦凤凰集于庭,既而生公,人知其为文字之祥。
及中两科归,清孝公又梦欧阳文忠公授公以巨砚,自兹文益进,信非偶然也。
有文集八十卷、外集二十卷、《考古通论》六十卷,传于世。
为人閒荡乐易,遇物尽诚,勇于义若嗜欲,不靳财费赒人之急。
从弟济仲贫甚,官之先己子。
族女之孤不能自存者,则为之办装,遣择所归。
租入悉推以畀同产,于奇玩一无所好。
临事敢为,不畏祸患。
遭权倖巧中,屡致龃龉,处之怡然。
或问其故。
曰:「吾道当如是,又何悔」?
太学为师儒之日多,礼闱贡士,必与考阅。
公于数句中辍知其学之浅深,是以多得奇士。
诲人则先德行,后词章,故诸生皆知自重。
荐士惟取其器识,凡所汲引,位辅佐禁从台阁者相望,天下咸推公知人。
四为二千石,所至有惠政。
吴兴,民爱之尤笃,去之日挽车号泣祖送,数十里不绝。
及闻其丧,虽深山穷谷中无不流涕。
至今言公,犹以手加额颂叹不已。
呜呼,天下无全才久矣!
缀学之士文艳用寡,或劣于任剧。
至若娴吏事,则类多舞智趋势为幸进计,不失节者几希。
如公以英儒发身,以循吏著绩,而又能以介特之守卓然独立于当世,可无憾于铭。
铭曰:
为名门,世禅厥文。
祖也累科,云仍其芬。
自祖滀之,既奫弗施。
迨公发之,浩乎莫涯。
匪殖斯学,惟得之
实敏实博,先民而觉。
甫登胶庠,载烨其光。
勿毁勿荒,士式而臧。
既属既长,既究所养。
终始不爽,承帝之奖。
惟此吏道,治则弗扰。
所试者小,吏之师表。
勇于为仁,仁行如
我知爱民,遑恤吾身。
汝邓之区,棠蔽其庐。
民歌裤襦,再腾于湖。
人孰不艺,器徇则蔽。
人孰不吏,术胜则诡。
嶷嶷文康,通乎大方。
内全吾刚,靡怵于彊。
彼相回遹,孰砭其失。
公弗与昵,曾莫我屈。
考公平生,实大声闳。
展如有成,见道甚明。
晚卧林壑,避嚣自乐。
安禅澹泊,心若云廓。
瞻彼江干,有山盘盘。
丰珉岿然,千载之传。
李显忠特授威武军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食实封如故制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一、《文定集》卷八、《新安文献志》卷二
朕运文武之大柄以济时,操赏罚之至权以御下。
念秦伯用孟明之意,与冯唐文帝之言。
眷乃劲臣,久于閒地,肆颁新渥,靡限旧章。
随州观察使提举台州崇道观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一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李显忠,挺志坚刚,禀姿骠锐。
生知大义,既用夏变夷
荐奏肤公,期捐躯而徇国。
顷者成师以出,惟敌是求。
方志驰于伊吾,乃威损于栒邑
勉从绌典,以塞舆言。
然而折馘执俘,亦云戮力;
动心忍性,抑又累年。
矧群材之汇征,岂一眚而独弃?
粤若国朝之制,凡厥将帅之臣,或元戎拥节之行,或周卫执金之守,昔鲜闻于并授,今特出于异恩。
内以增辇毂之严,外以为屏翰之重,皆将观政,非以假人。
于戏!
与人之周,庶几得颇、牧而能用;
共武之服,尔其继英、卫之善兵。
肇敏戎公,对扬休命。
可特授威武军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食实封如故。
主者施行。
论军中功赏不实奏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三、《文定集》卷一
右臣伏见比者指挥,令李显忠开具实立功人,保明申三省枢密院,取旨推恩。
今来李显忠保明到安丰军正阳西迎见番贼获捷立功官兵五千二百五人,仍各开具合补转官资,朝廷不待核实,即从其请。
虽赏不踰时,固当如此,而事失其实,人所共疑。
盖自去冬以来,中外之论,皆以为将帅拥兵境上,敌骑奄至,不能一战,惟是望风奔避而已。
显忠其一也,而臣亦有不能不信者。
诚使官军果能迎遏其锋,大败其众,掩袭追击,至于再三,如今来功状所谓。
然而敌数败则宜退矣,纵使其坚忍而未肯退,亦不应遂能径进也;
我师数胜则宜进矣,纵使其持重而未欲进,亦不应至于遽退也。
今敌人长驱突入,蹂践数郡,而我将帅之臣自以为战胜者,已弃淮而归南矣。
此所以中外之论纷然,而臣亦不能不信也。
今乃反以为功,列上五千馀人,率加以不次之赏,其可谓之实乎?
王权亦尝以安礼之捷入报矣,自今观之果何如也?
近日言者论刘光辅之罪,如妄冒功赏乃其一事,况至于五千馀人者乎?
其他士卒闻之,亦将以此而望于其帅,帅必不能抑也,又如是而推赏也,则所谓五千馀人者,将至于数倍而未止也。
将帅无所忌惮则益骄,士卒无所劝沮则益惰。
冗滥者众,则国用益屈,民力益困,末流之弊,将有不可言者,此臣所以甚惧也。
真宗皇帝巡幸澶渊契丹通和,大将李继隆石保吉葛霸以战功止加阶封;
内侍文质,以射杀敌将,自高品殿头高品而已。
富弼以为诸将不能大破敌人,卒至和好,真宗以是为耻。
主既耻,则将何功焉,所以薄其赏也。
若无功而和,则将帅可罪,而赏亦不行矣。
臣窃以为时异事异,今固不能尽如祖宗时,然爱惜名器,甄别功劳,则当以祖宗为法,从而斟酌损益可也。
安丰军功赏,望圣慈宣谕三省、枢密院,更加详酌,取旨施行。
干冒威严,臣无任战灼之至。
昭烈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九、《文定集》卷九、康熙《广信府志》卷三四、同治《玉山县志》卷二、光绪《南岳志》卷六
古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禦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此盖不易之彝典也。
玉山东岳之行祠,旧创于普宁寺之西,绍兴癸卯,相攸卜食得爽垲,始辟而壮丽之。
侑岳秩祝之神,莫盛于张王。
初庙食湖湘,迤演江右,施及玉山,然封爵同而名讳异,或者疑焉。
按《唐忠义传》,张巡许远,守一州,捍天下,慷慨死难者三十六人,史佚王姓名,邈无考索。
江西宪使方师尹撰《弋阳行祠记》,云曩效官京口,观《淮阴弃指亭记》,论王始末甚有条理,乃知王讳抃,家于滑之白马
安禄山之乱,提孤军守睢阳,筑台募勇士,得南霁云为将。
王与厚善,同出睢阳乞师,贺兰进明不与,俱断一指誓信,军中为之惊骇出涕。
偕还,且射浮图,矢中砖,誓破贼必灭进明。
未几城陷,王等俱死之,梦其家曰:吾得请于帝,令辅南岳为司录事,出乘轻车,迅疾如飞,掌察人间善恶,具以闻而加赏罚,吾乘此可诛不忠。
未几进明遇疾,如雷之震,盖其德也。
然则王之膺帝令以辅南岳,不独表表于三十六人之中,而声灵显赫,且绵绵于千万世之下,岂偶然之故哉?
先是唐开元天宝间,王累举进士不第,曾有题衡州泗州寺诗:「一水悠悠百粤通,片帆无奈信秋风。
几程峡浪寒春月,尽日江天雨打篷。
漂泊渐摇青草外,乡关谁念雪园东。
未知今夜依何处,一点渔灯出苇丛」。
其文章有如此者。
王平生任侠,常袖举金锤以击不平。
死守睢阳,气劲节锐,终始不渝。
之忠义,霁云实赞叹之;
霁云之勇壮,王实佑助之。
气节有如此者。
巢寇俶扰,衡民乞灵于王。
寇过耒江,遇鬻履者皆巨足,询其故,曰吾州兵履也。
俄有寇见伟人,高牙大纛,跃皆丈馀,寇褫魄却走,境赖以安,随处祠像,号感应太保,其威灵有如此者。
是皆善德于唐也。
生为精忠之臣,殁被盛德之庇,如潭、如邛、如、如榞、如抚、如南安建昌,所至灵应,庙貌翚飞,不可缕数。
赐额昭烈,则自政和乙巳也。
南安查仲正等捐金塑像,名曰取命案,崇奉经年。
绍兴丁卯,仲正梦王坐白马,挥金鞭,曰祠在江东水绝处,香火速移他所,否则祸及兹土。
觉,遂识此语,是岁春暮送神像并其侍从,舟载沿江浒而东,卜皆不叶,至玉山得卜,寰邑士庶官吏迓,奉安于邑之暖水三山,实行岳之佐也。
淳熙乙未春南安张珉等十三人复办供器来献,以备岁时供奉之需。
自是水旱盗疫,无祷不应,邦人咸输财戮力,立祠于行岳之东边。
祠之前有泓泉漪洁,凡有疾疫,谒饮即愈。
岁遇庚伏,市民斋戒徼福,辞曰收瘟,稍茹荤腥,击殴不贷。
七月二十五日,相传为王诞,遐迩稚耋蒙恩戴惠者,香花箫鼓,肩摩踵接,阗咽道途,以答神庥,不但兹邑而已,邑令陆翼更名赐福
案王自政和至乾道,累封八字,是为「忠靖威显灵佑济王」,夫人累封四字,是为「协惠懿泽夫人」。
窃谓古今惟忠义之士,一点英气,磅礴穹窿,生为国家柱石,死则凛凛在斗牛间。
王之忠义颖拔,三十六人知其功,史佚,能无遗憾?
然弃指之亭碑可考,异代之蒸尝不绝,有非当时诸将所能企及。
岂非王之名氏史虽不录,而褒封庙祀,不能不昭盛美以垂不朽,殆天录之以报其忠耶?
然则勤事定国,禦菑捍患,王无愧于古圣王之祀典矣。
兹庙遂成,缺记颠末,父老俾述其概,且以志邦人被福之侈。
虽然,王之英灵利泽固随遇而随著也,岂独此邦而已哉!
因叙大略,且作诗使歌之以祀云:玉山苍苍兮玉水清,神驭来下兮众心倾。
有秩斯祜兮昭声灵,沴息妖荡兮福群生。
五风十雨兮保秋成,鼓腹终身兮乐升平。
输诚牲酒兮荐芳馨,伐鼓坎坎兮鸣镛笙。
神贶无穷兮曲直亨,欲报罔极兮摇心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