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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相公第三书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某开司之初,种种旋行办集,殊为费力。惟是兵将,尤为单少,权将任仕安下见管军马分为三军,每军才数百人。前此朝廷建置宣抚司,未尝如是,盖任仕安下兵本辛企宗统制官一项军马,今又以摘其半于福建,是朝廷置一四路宣抚使,反不及辛企宗下一统制官。平时无事使之将带之任,固无不可;今荆湖二广群寇聚萃数十万人,只如曹成一项,除老弱妇女外,可战兵已三万人,不知提此千馀兵取道广东,果能为朝廷宣威而招抚之否?与此名必责之以实,深恐虚受天下之责,又复颠隮。辄敢布露,近于画一奏状内乞兵,伏望钧慈逐一应副,不胜幸甚。
近具奏乞依朝廷降到江东安抚大使司画一内一项,许旋行踏逐差兵二万人,已旋踏逐数项奏取指挥。内辛企宗下兵四千馀人,访闻皆已拨散,所存无几,深虑有失指准。缘某闲废之久,不知目今兵将姓名数目,及屯泊去处,伏望朝廷特与差拨,或蒙取旨差近上统制官如王𤫉之类,整齐一军应副使唤,庶不误事。某忧患之馀,本不敢受委寄之重,徒以上荷圣恩,不容避免,相公当轴,必蒙照亮。又所降画一指挥许踏逐添差人兵,故敢黾勉就职,少图报效。更望钧慈矜察,幸甚。
某自二月初蒙除授,中间辞免,颇费时月。远方皆已闻命,如湖北、湖南、广东州郡往往有书问及公文到来,独潭州正是置司之所,略无文移,虽已令取索接人及应干须知事件,亦无报应。盖缘马友见拥十馀万众,屯泊湘潭,其意未必不忌某之来。如唐藩镇跋扈,遣人代帅,往往不纳者多矣。朝廷纵使由便道之任,非得重兵,亦何以镇压,使不敢妄作?况其馀群盗如刘忠、刘超、李宏、杨华、雷进之徒,布满境内,非兵何以讨捕?朝廷目前借以兵力,使可施设,年岁间措置就绪,自可归还。正犹小商贷本于大商,两受其利。此事愿相公深留钧虑,幸甚。
连得广东关报,曹成已破连、贺,进迫番禺,帅臣提兵出捍,恐但为避寇之计,谁可固守?极可忧虑。朝廷虽已降指挥令岳飞入广东界追袭,深虑众寡不敌,未能制其死命,非得韩世忠率大兵拦截应援,决不能保护二广。今韩兵已到荆湖,若拘路分,其肯前进?宜自朝廷降指挥,谕以曹成本是荆湖盗贼,大兵所迫,遂犯广东,令不拘路分取便道进兵招捕,防遏其冲。如能保护二广州县不至残破,招捕了当,待以不次之赏,决须有济。某如蒙应副所踏逐兵将之类,亦可自英、韶进,与之声援相接。但两司不相节制,须降指挥令事宜相关,同共措置,乃可。军期报应,以速为善,已具奏乞于内侍省投进文字,及用金字牌降付朝廷指挥,并乞钧察。
昨蒙垂谕,以二广经理荆湖,此固朝廷置司之意。今二广自有寇盗,应副军兴已告缺乏,与前日事体不同。更望钧慈详酌,如某前奏,乞以江西邻近州县应副钱粮,不如此决不能济。所以韩侯乞为广东之行者,非独藉其兵力,亦以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刬刷钱粮有馀,可以通融应副之故。若止仰二广,恐致缺误。伏望钧慈。某愚拙有素,每有所见,于申奏之间,不敢不尽事情,敢冀恕亮。
与秦相公第四书别幅(五月二十二日,剑南州)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某力疾总师上道,已次剑浦。诸事草创,种种费力,加以闲废之久,习成疏懒,牵强应接,尤非所宜。忧畏之馀,思虑万端,连夕不瞑,数日须发顿白,遂成衰翁。乃知古人每一发兵发头为白之语,端不虚也。朝廷艰难之秋,傥得效尺寸以报圣主特达非常之遇,虽陨首捐躯,甚所欣愿,第恐绵薄,终无以仰副湔洗委任之意。夙夜震惧,不知所为。尚望相公洞察愚悃,始终赞成,无推挽之于前,而使之颠沛于后,非独某之私幸也。惶恐惶恐。
某申陈画一及累具章奏,乞军马钱粮等事,至今未奉回降指挥。日逐被受朝廷劄子,令措置荆湖、广南盗贼,及诸路日有文字至本府,称为盗贼所扰,乞发兵应援。河北诸路又以钱粮缺乏,日虞变故为言。不免坐视叹息,行移劄牒,为文具以塞白而已。何则?所得任仕安兵千馀人,除辎重水头外,结成队伍不满千人,兵既不足,以分拨支降到钱数目不多,经由州县类多残破,往往缺乏,日虑兵食之不继,财又不足以赈赡,徒有宣抚之名而无其实,将何以修举职事,仰称任使,俯慰人望?此某之所震惧而靡遑也,伏望矜察。
某近得广帅林遹咨目及公文,具道曹成犯广东界,有听就招纳自新之意。虽贼情狡狯,未可信仗,然广东虚弱,无兵可以制遏其冲,深虑岳飞逼之,乘间蹂践,其害不细。辄遣官赍近降敕榜、黄旗、金字牌及本司榜文前去广东帅司,委林遹相度事势,差官同往招抚,权事之宜,不得不然。榜文并林遹咨目,谨录白拜呈,幸望钧悉。如受招抚之后,又复疑贰,俟本司军马已至广东,会合岳飞及广西帅司三道夹击,决有可胜之理。今未有备而遽欲逼逐,其害甚大,愿相公特留钧虑。
某已遣官属旗榜等招抚曹成,昨日被受密院劄子,委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分拨人马策应岳飞,及令某径趋广东保护本路。分拨人马之意,与某近奏令韩世忠不拘路分前去措置之策颇同,但遣他将不若韩之亲往为万全耳。令某径往保护广东,朝廷之意固善,但恐不曾垂虑其兵力不足也。夫以两司之名同,而本司所得兵不及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一统制官,欲使提千馀兵捍十万之寇,保全两路,其何以能济?愿相公有以处之,使稍可施为,无巧妇无面之叹,虽触隆暑、冒烟瘴,以赴一方之急,所不敢辞也。惶恐惶恐。
某昨依朝廷降到许用吕丞相任江东安抚大使画一内一项,踏逐差兵二万人也,踏逐辛企宗、阎皋等兵,未奉指挥。今闻此两项人皆已为韩侯分拨前去,虽蒙朝廷应副,恐亦难以指准。目前别无可以踏逐去处,唯刘洪道见将带崔邦弼、颜孝恭两项人马,见在建昌军,以湖北乏粮,未曾起发。已具奏乞拨颜孝恭下兵付本司使唤,庶几就近可以勾抽,兼湖北人兵自合听某节制,伏望特与应副。凡朝廷行下圣旨指挥付某军中,乞并用金字牌,事势急迫,庶几早得办集。前已具奏,并乞垂念。
番禺为广东都会,多富商大贾蕃客之家,号为富庶。在朝廷则市舶香盐所在,利尽南海,故为盗贼垂涎之地。今欲保护广东,必先保护番禺。帅臣林遹以统兵界首防托为名,不复为城守计,某私窃忧之。今朝廷指挥孟参、韩侯分拨军马应援,当自南雄、英、韶以趋番禺,则循、惠、梅、潮一带州县便有奠枕之势,可以责办军赋。如随岳飞之后以往,则势益偏重,下流必受其害。愿相公审度,续降指挥,能令韩侯一行,大善;不然,令以所拨军马随逐某前去听禀节制,亦因得藉其军容,诸事易为措置。已具奏并申枢密院,幸望钧察。
昨者朝廷遣使讨荡范汝为群寇,瓯闽遂安,自此惩创,当无复敢有犯上作乱者,庙略远矣。议者谓建民有杀子之风,此乃其报;而某独以谓慈孝忠顺本是一法,无父子之恩,而欲责之以君臣之义,难矣。作铭一首,庶几知者稍革其弊,辄以碑刻一本计四轴驰纳左右。文辞芜颣,取其意焉可也。伏幸照察。
与秦相公第八书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某近次南丰,欲取便道以如广东,忽被指挥,径赴长沙新任,遂改途,由此以福建等路宣抚司见往荆湖。两司同处一路,事体相妨,又有旨催促孟、韩疾速措置湖南事宜,交割讫发赴行在。韩世忠兵屯建康,岳飞兵屯九江,与朝廷前此经画之意、荆湖目今事宜全然不同。具奏疏论列,未奉回降。今又被受密院劄子,有「令韩世忠一面遣发军马往建康」之文,益以惶惑。虽窃意朝廷有江北警急之报,预为堤备,不得已而如此;然亦须斟量事势,使先后迟速可观,不为奸雄之所窥测,乃为得体。今号令匆遽,首尾衡决,遣师命将,不责成功,追之使还,不虞后患,某未见其可也。孟、韩二帅自福建讨捕范汝为之后,移师江湖踰半年矣,值此时暑,未曾进兵,群盗猖獗如故。刘忠聚舟船以屯君山,李宏杀马友以据长沙。曹成虽为岳飞所破,分为十数头项,势益散漫,毒流于全、邵、道、永、武冈之间,初未就宣司招抚。其馀杨华、雷进、杨么郎、钟相残党之流,据巢穴出没作过自若也。夫以二帅提重兵来临之久,所费不赀,曾未能破一屯,抚定一党,籍手以报,而遽已召还。自历年之所经营者,一旦尽废,何以震詟群寇,使之畏威,敉宁遐方,慰生灵之望哉!二帅之还,势固不可止,谓宜存留威望已著之将,纪律素明之兵,弹压招捕,收拾后段,使不至甚狼狈,犹未为失策。今并与岳飞一军徙屯他路,则某区区愚见,不知所以善后矣。已具奏乞留飞且于本路驻劄,措置盗贼,将来沿江有警,自可顺流应援,一举而两得。未奉俞音。今再因金字牌递角附奏,论之颇详,心之精微,尽于此矣。伏望相公特为敷奏,必从所请,非独荆湖两路之幸也。某忧患之馀,不当复为世用,徒以上恩未报,荷相公推挽之力,黾勉就职,用忘疾惫。今兹陈请,所系甚大,傥蒙矜允,虽力小任重,已不自量,犹可竭尽浅短,待罪阃外,庶几尺寸之效。不然,便当乞骸骨以归山林,虽窜责所不敢辞,诚恐有误国事,其敢为身计哉!辱眷炤之厚,辄敢尽布其腹心,伏幸鉴念。
某尝谓贾生有言:守禦捍牧之臣,诚死城郭封疆。其所以死者,岂徒然哉!必告所以守禦捍牧之计于上,言听计从,事不成则以死继之;告而不从,有去而已。今人不然,初既轻受,当告不以告,告而不从又不能去,敌至则为遁计,此近世之大弊也。国家不日引,不月长,而疆埸日蹙,坐此之故。某前幅所陈愿相公勿以为过,第以朝廷所以遣孟、韩二帅者,军马如何,财用如何,事体如何,较之本司灼然可见。今一旦委去,而以数十万盗贼付之本司,使以数千乌合之兵当之,安能有济?正当以实告于朝廷之时,窃望钧慈特赐矜察,悉如所请,莫大之幸。
昨得报,潭州积粮数万硕、钱万贯,意谓可以就用。近闻马友为李宏所杀,尽以钱粮装船舣岸,城内公私劫掠一空,其馀州郡皆以屯兵及为曹成下散漫卒伍蹂践,类皆匮乏。将来到本路,目下便缺支遣,虽遣属官往二广刬刷,卒未能就手,其势非得江西州郡逐急应副,决见狼狈。已具奏乞依孟、韩得取拨邻路钱物指挥,庶几可济。伏望钧慈详酌施行。马友者,于群盗颇有知顺逆之意,遂为李宏所图,长沙遭此,又难料理。未知孟、韩既到,何以处之?时间虽当牢笼,将来须当辨直,若以言语及惨酷为罪,自有朝廷及宣抚司在,何至擅诛也。此理晓然,更望钧虑。处置当则奸雄自服,所以消患于冥冥者多矣。僣易,死罪。
舍弟三人,仲不事事,常慕马少游之为人,如某者,正其所悯笑也。叔方委以家事,季往浙东亲迎,皆不果来,故虚合辟亲属差遣。蒙询问,故详及之。如蒙公朝使某有祁奚之举,此三人者,皆国士也,伏望钧悉。
与秦相公第十书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安县
荆湖之盗,蜂屯蚁结,王旅来临,正如以杖撩之,散漫螫毒,正当徐徐收拾,扫除令尽,以绝后艰。今二大帅班师之遽,措置诸事不免草草,决须遗患将来,非得名将重兵存留镇压,何以善后?所乞岳飞于本路驻劄,及拨还韩京、吴锡、吴全等军,屈指计日以俟报,乃寂然不闻俞音。岂朝廷多事,不暇恤此;将思虑颠错,谋画弗臧,言轻不足以取信而然耶?窃自循省,惭汗愧缩,若无所容。便欲自劾待罪,又恐近乎激讦,失大臣体,正《易》所谓「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者。夙夜震怍,靡遑宁处。伏望相公矜察,检会累奏事理,特赐详酌施行,不胜幸甚。
杜湛军马本自蔡州随程昌禹来,今昌禹既蒙朝廷许令再任,杜湛决难勾抽。兼鼎州实系要害之地,与长沙为屏蔽,兵岂可摘?张中彦者闻见在番禺,韩世忠、岳飞皆尝呼之不来,本司屡檄令前来公参,至今无一字之报,势已反侧,恐难以寸纸号令矣。前奏已乞豁除此两项,别听朝廷差使。见今所得兵,惟任仕安、辛企宗、郝晸共约七千馀人。企宗下见拨在宣抚司,及郝晸军马,孟、韩尚占吝未遣。戛戛乎其难如此,乃知秦应副王剪六十万使伐荆为不易也。窃望相公委曲应副如元降指挥之数,使某可以勉收尺寸之效,仰报上恩,不为推挽者羞,莫大之幸。韩京申状、吴锡蜡书纳上,更望察其情而审处之。惶恐惶恐。
得湖南漕司报,福建等路宣抚司军马屯泊本路,已认定月费钱三十万贯、米五万硕。州县残破之后,罄竭刬刷尚未足备,而长沙近遭李宏之变,公私钱粮劫掠一空,所般载舟船虽尽为官兵拘截,然其间所有必无再入官帑之理。是长沙表里皆悉罄匮,某将来到任,赡养军马,措置事宜,全然未有分文颗粒可以指准。累具奏乞朝廷于江西路支拨米五万硕、钱十万贯应副目前急缺,伏望钧慈体察,非得此决致误事,特降指挥专委江西漕韩球应副,不胜幸甚。
二广闻以曹成侵犯调发之故,一丁至有出七八千者,民不聊生,观此岂复更有赢馀?虽已遣官刬刷,正恐如割肉鹭股,而远水不足以救近焚也。刘洪道犹蒙朝廷应副,如某哀祈如此,相公其忍不置念乎?
某建炎初尝以十议陈说,又尝取汉高、光、唐太宗行事编年,撮其要节,目为《汉唐三帝纪要录》,作序冠篇首以进,并议巡幸劄子,皆恐相公不曾见,辄敢录致几案。如蒙机政之暇略赐观览,以见当时议论大概,不胜幸甚。
闻福建等路宣抚司差属官赵康直管押银十万两以羡馀献,今月十四日已离吉州。朝廷既有指挥令候班师日量度用度,其馀尽数拨付本司,则羡馀自不当献。伏望相公特垂钧念,候到特赐指挥,以信号令,天下之幸,非独本司及荆湖南路之幸也。僣易僣易。
妻弟张焘蒙陶镕记注之选,非相公以人材为意,汲引寒畯,何以得此?第深感服。顾彦成整会恩泽劄子,前书忘记,今谨纳上,幸望垂念。
与秦相公第十三书别幅(衡州)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荆湖凋弊之甚,盖缘连年为群盗占据蹂践,应副官军钱粮悉出科率,州县官员类皆权摄,与公吏通同作过。应科须钱粮,皆无簿历可以稽考。于田亩上大椿数目,除催纳外,其馀不催纳者,尽是暗卖取受。以故民力重困,而夏秋正税却不催理,事皆倒置。某入境之初,询究民间疾苦,无大于此,已将科须一切罢免。建炎四年、绍兴元年分正税将应干科须与尅折外,馀数并今年正税并合举催,以充赡养官兵之费。第民户逃徙,田畴荒芜,又值秋旱,成熟去处不多,全藉州县官得人,庶几劳来安集,渐使复业。已一面依所得指挥遴选辟置外,深虑部中先有授下人,为见料理稍成次第,却来赴任,致辟置官不安心职事。已具申奏乞辟置官已到任去处,先授下者到更不放上,欲与别辟一般差遣。伏望钧慈照察施行,不胜幸甚。
近蒙朝廷存留岳飞一军本路措置盗贼,仰荷特达应副,犹未勾回间,忽闻续有指挥,以飞奏陈本路盗贼并已净尽,依旧令江州屯驻,殊失所望!目今曹成、刘忠见拥众如故,马友、李宏徒党散漫作过,杨么、雷进、邓装、钟相残党占据窠穴,出没自若,谓之净尽,可乎?飞惮于回军,辄敢欺罔朝廷,理须行下本司体究着实,乃为得体。今遽已改命,使武夫悍卒谓朝廷可欺以自便,帅臣不能制其进退,恐非计之得也。如岳飞果已别降指挥,不敢再三烦紊朝廷,只乞拨还韩京、吴锡、吴全三项军马,庶几贴助见管单弱之兵,可以支梧目前,不然决难以自立。京、锡等乞回避岳飞状,备录申枢密院,并乞照察。
比见朝廷行下因福建等路宣抚司奏而奖谕李宏,若欲权济一时之事则可,以谓正当如此,则恐所以听察者过矣。马友、李宏均为盗贼,友据潭州,率敛苛酷,不为无罪,然已受朝廷真命为副总管,宏擅诛杀,可乎?宏既诛,友劫掠公私财物,悉用船装载岸下,适宣抚司兵到,故不得遁去,谓激于忠义,可乎?见今马友徒众不受招抚,皆挟此以为言。某窃谓非执李宏以正典刑,不足以服群盗之心。辄具奏闻。愿相公试思之,今日紊乱军政,莫甚于招诱投换。近过吉州,辄为韩世忠下看管营寨统领官段恩用利物招收去五百馀人,虽近因岳飞申明朝廷,立到赏格,恐不能禁止,当坐所招收官,庶几有所惩戒。并望炤察。
昨蒙降旨,令福建等路宣抚司将勾抽去辛企宗下人兵尽数拨还本司,及令班师日将馀剩财物尽数拨付本司,荷朝廷之意厚矣。累关孟参政勾抽去吕直、李守恭等九百馀人、马一百三十馀疋,并不曾拨还一人一骑;班师之日,梱载而归,并不曾拨到分文颗粒。第虚烦诏令,枉费文移而已,良用惭怍。某与孟富文不为不厚,前此在福唐亦甚款,乃不知其临利害如此,亦闻对宾客言,以某陈请之故,颇不能平。深恐从容造膝,又有翟公异之作,敢望相公敷奏之间,先为及此,庶几不能上惑圣聪,莫大之幸。伤弓之禽,何所不虑?愿赐矜察。
伏蒙垂谕张士襄,已如钧旨。某有合得恩例,欲与舍弟文林郎纬陶铸一监岳庙差遣,敢望留念。惶恐惶恐。
与权枢密第一书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邵武市
伏审光奉赞书,进登宥密之地,廊庙得人,绅胥庆。矧兹疏拙,雅荷照知,欣惬之情,倍百常品。辄具短启叙贺,伏幸鉴念。
前年秋幸于德兴邂逅使旆,少款绪言,良以为慰。间违忽复许久,自藏山林,不果通记室之问。中间承峻登八座,亦稽修庆,悚仰之情,无以自喻。天步艰难,非得英伟之才相与协济,何以振起中兴之功?正人登用,善类有依,恢复可俟,诚为天下贺,非独区区之私幸也。
某忧患之馀,衰病日加,惟思退藏,不敢复与世故。今春忽蒙上恩,付以荆广四路之寄,深虑绵薄,不足以仰副委任,具奏辞免,蒙遣中使降赐趣行,不容逊避,第增感惧。逼于天威,已祗受告命,就福州开司,今月六日起离上道,已次昭武。闲废之久,习成疏懒,乍兹总戎,尤非所宜。加以前此谗谤之深,思虑过当,动辄畏缩,未知所以能济。数日髭发顿白,遂成衰翁,良可叹也。辱照素厚,必蒙矜念。有少情恳具别幅,伏幸留意,惶恐惶恐。
朝廷于荆湖置两宣抚司,故种种事多相妨。前此令将带任仕安所部军马千馀人由广东之任,因令抚定广南州县,但欲令与孟、韩二帅相避而已。今则湖南巨寇侵扰二广,事势危急,续降指挥遂令前去措置保护。夫以曹成贼马十馀万人,能战之兵不下三万,而欲令以千馀疲卒趣往保全广南两路,岂不难哉!已累具奏乞依近降许用吕相昨任江东安抚大使画一内人数差拨兵将,至今未奉回降指挥。为今之计,非朝廷尽数应副,及令韩世忠亲统一二万精锐兵将同共前去措置,诚恐未易支梧。再有申奏,论之颇详,伏冀钧念,早赐施行,不胜幸甚。
某疏拙寡与,再奋再踬,滨于死者屡矣。仰荷上恩保全,以至今日,又蒙抆拭录用,顾将何以报称万分之一?虽触隆暑,涉长道,冒瘴氛,当剧寇,其何敢辞!今兹又幸故人居本兵之地,有孝友之张仲知,自免于烦言,此所以喜而不寐也。二相炤察颇深,独公巽以建炎初守会稽尽放和预买,尝降其两官之故,颇不能平,去岁同寓长乐,不相往来,遣人致区区之意,亦不报,深恐蓄憾未已。近作书启以谢不敏,未知能释然否,此恐公所欲知,故辄以浼闻,愧仄愧仄。伤弓之禽,惊于曲木,伏幸痛察。
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九
今具奏闻及申枢密院事件下项:
一状为已遵依圣旨取径赴潭州置司。缘荆湖盗贼未曾措置平定,孟庾、韩世忠恐得召赴行在指挥便行交割,乞更赐详酌指挥事。
一状乞存留岳飞,且于潭州驻劄措置盗贼,及拨还韩京等军马事。
一状乞指挥孟庾、韩世忠拨还时暂差出辛企宗下人兵事。
一状踏逐到杨惟忠下统领官胡友、毛佐人兵,乞拨付本司使唤事。
一状乞指挥福建等路宣抚司遵依近降圣旨指挥,候班师日除度量合用财物外,将其馀钱粮银绢等尽数拨付本司,不得别作名目占破事。
右具呈,某再拜。
与程给事第二书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六、《梁溪集》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近遣使臣至行在,尝奉状,当已呈浼。秋暑异常,伏惟台候多福。区区已次临川,朝夕自庐陵以如衡、永。第孟、韩见在湖南,终恐相妨,已具奏申明矣。长沙马友为李宏所图,公私劫掠一空,益难料理,皆措置稽缓所致也。荆湖群盗猖獗自若,未知所以绥靖之方。有可以见教幸不鄙外,馀惟为国自厚,前对光宠。
近降指挥令孟、韩疾速措置湖南事宜交割与本司讫,发赴行在。昨日又得金字牌降到指挥,令韩侯一面遣发军马往建康驻劄,是否复候措置了当即班师回军?朝廷遣二帅提重兵自福建移师江湖踰半年,初未曾措置了得一事。曹成为岳飞杀败,徒党犹八九万,散漫于全、邵、道、永、武冈之间,未就招抚。李宏杀马友以据长沙,刘忠聚舟船以屯君山。其馀十数头项剧贼,皆负固恃众,出没作过自若。以重兵临之,次第招捕,非半年未能就绪;而二帅以趣召之故,欲以旬日定之,有此理否?傥江北有警,欲韩侯兵屯驻建康以为堤备,亦须且留岳飞一军在本路措置收拾后段,庶几不甚狼狈。今乃并飞军徙屯他路,号令匆遽,首尾不相照如此,宁朝廷未之思乎?第追思元遣孟、韩宣抚江西荆湖之意,及自到荆湖已奏措置了当若干,盗贼见今所存若干,及本司元被受指挥,皆令候孟庾、韩世忠措置盗贼了当日之任。今乃遽交割数十万盗贼,以数千乌合之兵使招捕之,果能有济否,事节便自可见。若从所请留岳飞军,某尚敢承当,不然,愿先以罪去,犹愈于将来误国事也。愿公特为见右丞相,力道此恳。今日之事,必求可济,非敢有所要也。某前奏谓韩侯之兵宜分屯九江,得其书亦以为建康非其所便,愿在江西宣力。镇江刘、建康吕,皆重兵也;江西以韩,湖南以岳,正得分布控扼之策。更愿与庙堂熟计之,幸甚幸甚。
按:奏检录去,恐欲知本末也。
与秦相公书(九月二十六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七、《梁溪集》卷一二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某顿首再拜启:近者人还,辱教答,所以慰劳甚厚,佩服眷意,亡以为喻。窃闻燕闲不辍文史之乐,尤切叹仰。梦幻之境,无有是处,唯内典深谈实相,真可归依。《华严》、《法华》、《楞严》、《圆觉》、《维摩》诸书,皆精微奥博,助发信心,愿乘暇一观,必有所契。今人谓佛书退藏排遣之具,是大不然。建立一切,发广大心,必先了此,乃能济物。公方涵养,终当为苍生起,故敢以是为请。昔张方平以善方便劝杜祁公读《楞严》,辄录其事去,庶几亮区区之意也。悚息悚息。
某悚息再拜。区区自抵长乐,屏迹郊外,一切谢绝人事,得以休养疲薾,良切自幸。第以族大累重,侨寓远方,犹仰微禄,未能挂冠,深以素餐为愧耳。元直遂去朝廷,闻亦欲来居永嘉,是否?汪相路枢非晚恐到此,正如陂池之鱼,游于浅处,无往而不值也。坐阻良晤,溯风不胜瞻咏。
某惶恐。某去岁湖湘之行,良迫于不获已,盖恐力辞,又有偃蹇不受命之诮,故欲暂到而亟归,此意公所素亮也。既抵本路,黾勉百为,竭尽愚短,粗定一方,竟亦何补?而横遭口语,诬蔑益甚,如引某参言受辛企宗米事,尤为可骇。某参会稽降官之憾,向者书中已尝具道,盖以同寓长乐而不通问卜,其造朝必须兴谤,故先事浼闻。更有一事可笑,某去秋总师过吉州,江西漕韩球公然移文州县不使应副钱粮,不得已勾决人吏,军始得食,亦具奏矣;球缘此种种造谤,又尝为韩世忠下营妇殴击,在某未到吉州数日之前,其后言者乃谓激之使然,不知有此理否?此皆细故,不足道。如靖康间描画,何所不至,当时不敢自辨,又无为之辨明者,一再拈出,即遂以为实矣。听言莫先于考实,不考实则伏谗蒐慝,得以颠倒是非,变乱白黑,更易有无,害治之大者。《采苓》之诗,止谗之道也。如企宗辈,见在降一指挥,责军令使具实以闻,即便见有无虚实。难于降指挥,而易与人黯闇,此近世循习而不可晓者。相公他日再秉钧轴,愿痛革此风,即中兴不难致。某靖康间不幸有伏阙之事,建炎初不幸当伪楚之后,迨今仇怨满前,非荷睿明照烛其无他,岂复有今日哉!平时粗晓佛理,遇不如意皆作善境界想,遭谤罹谗,皆作善知识想。年来衰病相仍,百念灰冷,世故不复置毫发于胸中,俯仰无愧,待尽而已。辱公照念甚厚,故聊复言其梗槩,幸恕其喋喋也。惶恐惶恐。
贵畏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九、《梁溪集》卷一五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或问人主何所贵,曰:贵畏。曰:何如其贵畏也?曰:大哉畏乎!子畏父,然后为令子;臣畏君,然后为良臣。畏我友朋,乃无失德;畏此简书,乃无瘝官。袭诸人间,未有不须畏以成者。况人主履至尊、操利势、擅威福以御宇内,合四海之广、士民之众,北面而臣服之,非有所畏,则何所为而不可?是以其上必畏天,次必畏民,其次必畏相,其次必畏天下之言。《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此畏天者也。《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御六马」。此畏民者也。「自成、汤至于帝乙,成王畏相」,非畏相欤?导民者宣之使言,非畏天下之言欤?夫惟知所畏者如此,故能恐惧修省,上以谨天戒;哀矜恻怛,下以得民心。敬大臣以尽其谋,开言路以通其志,未有不措天下于大治者也。及其反是,则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非所以畏天也;谓己有天命,非所以畏民也,昵比奸邪,而远天下之贤,则相不足畏也;贼害谏辅,而钳天下之口,则言不足畏也。是四者一无所畏,而肆于民上,未有不措天下于大乱者也。然则自古以来,兴王之所以寖明寖昌,亡王之所以寖微寖灭者,无他,畏不畏之间耳。《传》曰:「畏天者保其国」。又曰:「君犹舟也,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又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皆所以明其不可不畏也。故曰:人主之所贵者,畏为先。
瓯粤铭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三、《梁溪集》卷一四二、《舆地纪胜》卷一二九、嘉靖《建宁府志》卷二○、康熙《建宁府志》卷四二、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三、《闽中金石志》卷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建炎四年秋,瓯贼范汝为啸聚回源,统制官李捧帅师轻进而没。朝廷遣官招抚,乃请留屯万人,贼势益张,陵轹郡县,莫敢谁何。群盗歆艳,环视蜂起。绍兴改元之冬,遂据建城以叛,部勒党与,焚掠诸邑,破邵武,犯南剑,气燄炽甚。福帅程迈以闻,上命左中大夫、参知政事孟庾为宣抚使,检校少师、武成感德军节度使韩世忠副之,总神武兵步骑三万,水陆并进。既次近境,贼犹抗拒;屡战屡捷,径薄城下,犹负固不服。攻围累日,乃始克之。仰体仁圣好生之德,宽释胁从,老稚士女,案堵如故,剿殄贼党,以钜万计,分遣偏师,扫荡巢穴。馀盗以次讨定,一方敉宁。惟瓯粤为天下至险,其民尚气而好斗,胁以盗威,失其常产,相挻为乱,自相屠掠,不可胜数。及王师削平,其徒尽歼,诛杀之惨,必有所致,非偶然也。议者谓愚民不知逆顺之势,因循至此。而释氏之流,则谓瓯俗生子仅留一二,馀悉溺之,二百年间所杀几何,因果报应,理固宜然。二说虽殊,实相表里。原其不明君臣之义,盖缘不笃父子之恩。孝慈忠义,本由一心,更无别法。平居于父子之间无虎狼之仁,则临变故之际,责其守节不为乱,岂可得哉!乐羊食子之羹,而文侯疑之;易牙杀子以适君,而管仲非之。于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因果报应又不论也。避地闽中,具见始末,欲以药石之言明著劝戒,稍革其风。乃作铭曰:
人之大伦,惟君与臣。尊卑既定,其谁敢干。闺闱之内,父子天属。德惟怙恃,恩在鞠育。为父戕子,为臣叛君。逆道背理,何以为人。鬼神所诛,天地不祐。刀兵剪屠,其孰能救。相彼瓯粤,民俗剽悍。负气尚勇,轻生喜乱。巨盗挻之,蜂附蚁从。曾未期年,同恶内讧。王师之来,如雷如霆。讨叛舍服,千里震惊。锋猬斧螳,犹敢旅拒。转战逐北,婴城自固。怒其鷇麑,以抗乔岳。翘其萌芽,以傲霜雹。肥牛偾豚,一举碎之。宥彼胁从,剪其鲸鲵。凶徒逆俦,尸相枕藉。天威所临,敢有违者。君臣以义,父子以恩。克笃父子,乃明君臣。咨尔瓯民,自今以往,爱育子孙,尊君亲上。焚尔甲胄,折尔戈兵。服勤耒耜,以保尔生。孝慈以忠,砥砺名节。勒铭山阿,敢告耆耋。
宋故龙图阁直学士许公神道碑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元恺十六族,以明允笃诚,忠肃共懿,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举于虞舜之朝,而汉唐名臣,父子相济,令闻休显、光明于时者多矣。或以勋业奋,或以行义称,或以文章显,或以经术名,盖不一途,非特爵位崇高、门阅光宠,如汉之韦、平,唐之崔、卢、李、郑而已。本朝衣冠之盛,父子之懿,世不乏人。文定许公,当仁庙嘉祐中,延对为天下第一,历事五朝,踰四十年,入位丞弼,出拥节旄,其勋业行义、经术文章皆备之,为当世之所瞻仰。有子龙图阁直学士公能世其家声,以妙龄取高第、结主知,以壮年登侍从、典藩屏,文学政事,士林推服,殆所谓奕世载德、不忝前人者欤。公讳份,字子大,文定公第八子也。曾祖讳某,祖讳某,皆赠太师、越国公,曾祖妣某氏,祖妣某氏,皆赠越国大夫人。考文定公讳将,当上皇朝,自门下侍郎出西洛,移镇北都,建奉国之节,再任,召还为祐神观使,薨于京师,亦赠太师、越国公,妣林氏赠越国夫人,合葬于开封府陈留县河口镇。许氏之先,出自姜姓,太岳之后,汉唐以来,代有显人。公之高祖崇国公讳遂,五季时自光之固始徙居于闽,世以隐德,为乡闾所尊。至文定公魁多士,位执政,赫然光荣,许氏遂为闽之著姓。公生而岐嶷不群,和粹靖庄,虽在幼稚,已有成人风。及长,勤于子职,以其馀力,积学于文,蚤夜不倦,文定公钟爱之。为右承务郎,求监国子监书库,职事既简,因得与豪杰游,以博见闻。一试礼部,不得意,即杜门谢绝人事,益务读书。凡经史诸子百家之言,靡不究观,国朝典故,尤所谙练。学日益进,渊源根柢,沛然莫之能禦。上皇登极,覃恩转承务郎、太常寺奉礼郎,磨勘转承事郎,遂中崇宁二年进士,擢甲科。上皇亲览对策,称叹,有旨召对便殿。文定公时在政府,固辞,上皇曰:「卿子以独对为嫌乎」?即命甲科进士皆引对,前此未之有也。上殿敷奏称旨,除秘书省校书郎。未几,除兼实录院检讨官,又兼国史编修官。不数月间,三被除命,皆文字职,士大夫歆艳。公风度凝远,进止详华,议论该洽,上皇雅器重之,左史有阙,命以公补其职。文定公引嫌辞于榻前,归以语公,且观其意,公具道所以不可者,愿坚辞免,陈义甚高。文定公曰:「汝他日远到,未可量也」。即上疏力辞不宜父子叨荣,取讥公议。上皇虽勉从所奏,犹虚左史不除人者岁馀。明年,文定公保釐西都,公辞所领职,丐宫祠以便养亲,得主管凤翔府上清太平宫。上皇嘉其纯孝,特除直秘阁,转宣教郎,以预修哲庙宝训。进秩,转奉议郎。文定公镇北门,公以秩满至京师,复请宫祠,上皇特命迁直龙图阁,主管提点嵩山崇福宫。以八宝恩,转承议郎,加武骑尉,继除公鸿胪少卿。公以亲老恳辞切至,除主管亳州明道宫。文定公以祐神观使被召,复除公前职,加云骑尉。转朝奉郎。未几,文定公寝疾,公侍奉,虽剧暑不解带,药饵皆亲尝然后进。居丧哀毁骨立,结庐墓傍,手书佛经以报。服除,拜宗正少卿。新玉牒殿,励国子向学,中第者至数十人。公上疏请如汉唐故事录用宗室,上皇嘉纳。未踰月,擢用二十馀人,自后乃有登禁从者,其乐成就人材如此。转朝散郎、朝请郎。在卿寺七年,特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同修国史。出知邓州兼京西南路安抚使。转朝奉大夫、特封闽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公在邓四年,政尚宽简,镇以清净,听讼务达下情,予决皆出己,黠吏无所容其奸。居一年,民相戒不犯,庭无留事,一路狱空者八十馀县。邻路岁饥,流移满野,有诏赈济。公亲为处画,列舍屋,具器用,别旗物,鸣鼓而食之,每三日一亲临视,劳问病苦,给以医药。如此凡十月,活饥民二万六千馀人。上皇批谕褒称,以谓「古之良吏,无以过也」。转朝散大夫。邓有百花洲,州人岁时游赏之地,其西为太守蔬圃,公命拔蔬建堂,与民同乐,人情欣悦。及罢郡赴阙,民遮道泣留,遂立祠于堂上,时谓无愧古人。还朝,提举万寿观。上殿论时政得失,言颇激切,上皇称善,而用事者不喜,力排沮之。上皇曰:「此许将子,文学政事能世其家,朕旧知之」。谗乃不行。时相犹私遣人谓公曰:「上以公南阳之政,欲再除要郡,宜自择」。公曰:「朝廷任使,何敢择地?愿得邻郡,以便归老」。及除公蔡州,公亦不辞而行。进封开国伯,加食邑二百户。蔡人狃于习俗,嚚讼无赖,因椎剽为盗。衣冠子弟亦冒法。公至郡,痛锄治之,群盗尽奔,阖境以宁,风俗大变。尝有欲为不轨者,揭榜于道,人情摇动,公召捕盗官指授方略,不数日党与悉擒,人以为神明,上皇优诏奖谕。转中奉大夫。是时维扬帅臣相继以劾罢,州事不治,上皇念无以易公者,除知扬州兼淮南东路兵马钤辖,中大夫,加食邑二百户。过阙,请对,条上时政得失二十事,上皇面奖其学有家法,且叹息文定公尝召还而薨谢之遽,不得一见也。公感咽称谢。又问兄弟几人,皆官何地,公具以对。有旨除公徽猷阁直学士,弟偲直秘阁,仔、任皆寺监丞。公固辞不获,因奏请曰:「陛下不以臣不肖,使待罪维扬,付以一路重寄。臣闻本路士民之居,凡有花木竹石皆为应奉司封记,人情骚然,愿罢之」。又言扬为东南一都会,唯有江都、天长两县,不足以给经费,愿以泰之泰兴复为属。又近年经赋之外,增上供九万四千馀石,民不堪命,愿如政和三年旧额。上皇皆可其奏。陛辞日,宣谕文定公首预定册之功,因赐御书墓表曰「两朝弼亮翊赞良臣文定许将之墓」,且指「翊赞良臣」四字曰:「此不易以与人」。公泣谢而退。转大中大夫。初,文定公以学士帅维扬,年四十五;及公来帅,年职相若,缙绅荣之。渊圣内禅,覃恩转通议大夫。金人犯阙,上皇南幸,达于维扬,仓卒中,公一切躬自料理,以州治为行宫。供帐什物,种种毕备,不扰而办。设幕次于行宫之傍以宿卫,上皇嘉之,命公弹压行宫一行军马。及议欲渡江,公力言不可,顾归安天下之养,以慰嗣圣孝思,副中外之望。上皇乃留后妃、亲王、帝姬,委公护卫,一幸镇江而还。渊圣知之,降诏褒谕,除公龙图阁直学士,再任。其冬金人再入寇,公檄一路兵入援,解亳州之围。漕粮以给东道总管司,千里不绝。时诸路勤王之师坌集,所过州郡多不听入城,独公启城闉,听其自便,且躬加抚劳,人人悦服,及闻二圣北狩,号绝仆地,移时始苏。得大元帅府檄书,谓僚属曰:「此真主也」。即上表劝进。上即位于南都,表请移跸维扬,优诏不允,覃恩转通奉大夫,进文安郡开国侯,加食邑二百户,食实封一百户。有旨召赴行在,公以遭时艰虞,积忧成疾,力请宫祠,遂提举亳州明道宫,由浙江以归闽中。谓子弟曰:「先公平日常使子孙异日无忘乡里,今得从先志,幸矣」。率子弟上蒙,见耆旧父老,尽乡党之礼。日与里中贤士大夫游,每有庆吊,不问远迩戚疏,必从乡人之后。于外氏恩意尤笃。朝廷所赐东山大乘寺,名刹也,极林泉幽胜,延致高僧居之,与为方外友,萧然安于閒静,不复有仕进意。秩满,再请宫祠,转正议大夫,加食邑三百户。疾作,上章告老,转正奉大夫致仕,未被命而公薨于城东僧舍,享年五十有五,实绍兴三年十月二十有八日也。讣闻,天子嗟悼,赠金紫光禄大夫。公娶三衢赵氏,少师清献公抃之孙、太仆卿㞦之女,淑惠有贤操,相待如宾,先公百馀日终。公笃于伉俪,所以送终者无所不用其至,已而公亦相继捐馆,人尤哀之。男六人,长曰沆,任通直郎、主管江州太平观;次曰沛;次曰泳,任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次曰汶,曰汴,曰注,皆承务郎。沛、汶、汴、注皆早卒。女六人,长夭;次适迪功郎、宣州宣城县主簿王子泽,亦先公卒;次适承事郎、江南西路安抚大使司主管机宜文字叶程;次适修职郎黄濛;二人在室。孙七人:柄、栋皆登仕郎,棣、杆皆承务郎,桂早卒,椐尚幼。孙女五人。初,文定公以翰林学士知贡举,有告贡院事非所干预者,文定公以身芘之,不复自辨。出知蕲州,既而公生,文定公喜见颜间,曰:「吾以芘人而获谴,庆钟是子,其能世吾家乎」!公为人恺悌乐易,纯明端恪,遇事待物,一以至诚。其在南阳,湍河溢水暴至,将冒城郭。公登城焚香,投文水中,俄报河复道。在淮西,岁杪无雪,斋祈备至,梦有告之曰:「雪降」。家人之梦亦然。及开户,雪已积矣。每雨旸愆期,躬祷神祠,应响如答,未尝不易盖而归也。典三大藩,所至吏畏民爱,去必思之。与人交久而益恭,虽祁寒隆暑,未尝见惰容。仆使之贱,亦皆拊以恩意。气貌温然,出语未尝伤人。至论天下事,鲠亮不屈,亹亹可听。性倜傥,喜赒人之急,遇宾客曲尽情礼。在维扬,舟车络绎,公帑不给,则以家庖私橐继之,不少靳也。资产素礼,坐此常窘。自兵火以来,江北田宅荡尽,而公燕閒山林,食客未尝不满坐。薨谢之日,家无馀资,其轻财重义类如此。文定公尝以任子恩两奏族人之家,皆不及禄。公遇郊礼,复奏其子,且勉使成人。族女有未嫁者,必为之经营,使得所归。乡闾间无贵贱老少,待之如一,皆得其欢心。迨襄事,至空井邑送之,人人为流涕,可谓笃行君子矣。初,崇宁间,用事者变祖宗法度,文定公力持之,使不得逞,因出之于外。其后上皇悔悟,召还欲复用,不果,有意于公,又为权臣沮抑,卒不克有所施设,以尽其才,有识者尤所深惜也。有文集四十卷藏于家。诸孤卜葬,得地于怀安县感应乡钦德里,山川气象,深秀雄伟,以四年十一月甲子与淑人合葬。葬之日,久雨为霁,人以为积德之报。子孙之兴,殆未艾也。某大观中识公于京师,宣和末复相遇于维扬。迨靖康秋,自枢庭乞郡,实与公为代,然犹未款也。绍兴初来寓长乐,遂得与公游从,陪杖屦山林间,从容燕笑,情好甚笃,常窃叹其真天下长者。临其丧,哭之为恸。诸孤状公行事,乞文于碑以告神道,义不得辞。且系之以铭,曰:
白屋起家,奋身孤寒。困而后达,未足为难。公世富贵,自强学问。力取巍科,以跻禁近。少长乡曲,谦恭逊悌。闾里推称,未足为美。公贵还乡,与俗浮沉。无小无大,得其欢心。惟文定公,被遇五朝。公克绍之,德音孔昭。风度粹夷,襟怀旷达。温温君子,既明且哲。受知圣主,谠言屡对。有嫉之者,卒摈于外。遇事接物,一以诚纯。虽亵必貌,既久弥敦。邓、蔡之政,宽猛异宜。吏畏民爱,服其设施。帅于维扬,值时艰棘。不扰而办,尽瘁事国。安分知足,退閒林坰。萧然自得,遗此宠荣。宜享遐龄,尚膺显报。遽反其真,缙绅是悼。庆流有衍,子孙诜诜。嗣有典者,复大其门。勒铭丰碑,昭告隧道。百世之下,斯文可考(《梁溪集》卷一六六。)。
治:道光本无,据傅校补。
赐两浙制置使韩世忠诏 其一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九、《毗陵集》卷一
迩者金人南渡,遽陷建康,复遣偏师,径趋杭越,朕以宗社之重,暂避其锋。然念敌人劳师深入,冒犯阻险,残暴亡厌,殆天亡之时也。比在会稽,吕颐浩献议,欲会京口,邀截归路,以为永图,方须卿来,讲究利害。遽览来奏,及图上方略,实契朕怀。惟卿忠愤之诚,谋虑之审,千里之外,不谋而同,载观规图,深所嘉叹。倘能投机,一战取胜,则中兴宋祚,惟卿之功,不次之赏,朕不敢靳。凡获敌所有资财玉帛,尽予将士。已令降空名告劄二百道,用资激赏,及助军需。勉践尔言,以副期待,故兹告示,想宜知悉。
赐两浙制置使韩世忠诏 其二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九、《毗陵集》卷一
卿比统率舟师,邀击敌兵,忠勇之节,远近所闻。相距大江,殆将两月,杀伤莫计,俘馘良多。兹捷奏之屡闻,嘉茂勋之鲜俪。岂谓济师之失援,致隳定乱之全功。然成败者天理之难知,而胜负亦兵家之常事。度尚所亡之少少,岂足介怀;淮阴益办于多多,尚观来效。卿其抚伤痍之众,上俘馘之功,以及战亡,并当赏赉。今差内侍某前去抚问。如欲便赴行在,即仰疾速起发前来;或且驻师江阴,休养士卒,即令下户部行下所属应副钱粮。故兹示谕,想宜知悉。
赐严州柳约诏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九、《毗陵集》卷一
金人入寇,遽犯临安,复遣偏师,远及明、越。朕方避地,遵海而南,将士惰骄,鲜复用命。卿守偏邦,慨然请行,欲与诸郡合从,尅复吴会。比览来文,良用嘉叹。今张俊在明州,已闻捷报;韩世忠全军在槜李,杜充在仪真,各图邀击。已令周望遣陈思恭统兵前去,收复临安。卿更审量事宜,统率将士土豪,以决进讨。如不可躬行,即选将官前去。候立功绩,当不次褒擢,其馀将士土豪等第推恩。故兹亲笔,想宜知悉。
应诏论备禦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五、《毗陵集》卷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五
臣准御史台承都省劄子,臣寮上言,边事未宁,乞大询众庶备禦之策,奉圣旨,行在职事官具所见闻奏者。臣窃以金人自去冬以来破澶、濮、德、魏,侧闻游骑又干济、郓,未有退师之期,圣心焦劳,主忧臣辱,敢不自竭,图裨补于万分?臣观今日强弱之势,理难与之决一旦之胜负。虽已遣范琼、韩世忠会师东北,固已尽国之势力以事备禦,不过如此矣。然谓二将之兵可恃以无恐,则非臣所敢闻也,是宜广询计策,以图万全。臣窃谓今日莫先于建斥堠,使平安警急之报速闻于朝廷。昔三国时,烽火一夕行于万里,而前日北京失守二十馀日而后知之。臣谓更宜措置探报,使之速闻,然后在我之计可得而用也。今日之计有二而已,一曰防淮,二曰渡江,然二者固有利害,臣试为陛下陈之。何谓防淮利害?使敌由常道而来,则可防者有三:自南京、宿州而来,则泗州为可防;自东平、青、沂入海州而来,则楚州为可防;自青、沂入淮、扬而来,则楚之淮阴为可防。三路皆须渡淮,则凡淮北舟船尽拘留淮南,我屯重兵据地利临之,敌未必能遽渡,而淮、扬可以苟安。此防淮之利也。然而有三患焉:一则我师惰骄,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久矣,万一敌骑抵淮,则望旌旗而变色,闻钲鼓而失声,其不溃散者几希,而胜败盖不论也,则今日之防淮犹向日之防河矣。此一患也。二则淮北舟船不能尽收,斩木系筏亦或能渡。此二患也。三则彼或侦知有备,出吾不意,由间道而来,或以精锐先绝吾渡江之路,则坐受危困。此三患也。何谓渡江利害?大约三倍于河而五倍于淮,金人之所不测,而劳师袭远,又非其利,我宿重兵于建业、镇江,亦据地利以临之,则敌未必能遽来。此渡江之利也。然亦有三患焉:一则銮舆南巡,去中原益远,而中原之民易以动摇。此一患也。二则行在之兵多西人也,未必乐于南去,恐或肘腋生意外之事。此二患也。三则行在之兵不多,銮舆既动,则必宿兵于淮上,亦必宿兵于扬州,又必有扈跸而行者,兵分势弱,一有缓急,何以禦敌?此三患也。惟其利害相形,故绅之论遂不能决。若为保守中原之计而幸其不至,则防淮之策为得也。若为宗庙社稷之计而出于万全,则渡江之策为得也。今权轻重之宜、缓急之势而不得已,则姑为南渡之计,庶乎其可也。然而所谓三患,不可不预为之谋。当权轻重缓急,别择重帅,镇守维扬,则中原动摇未足忧也。先诏诸将以利害祸福强弱之说遍谕将士,使上下之情通,然后启行,则西兵不乐非所忧也。建业、镇江亦各择重帅,使当一面,则兵分势弱亦非所忧也。今渡江以图万全,非舍淮而不防也,特以淮不可恃而已。若止防淮而不为渡江之计,则不可,盖或淮不能遏,猝有三患,亦不免于避地,将见争舟竞渡而指可掬矣。又况千艘相衔,出入两闸,度非数日不能尽;若加促迫,必使毕于朝夕之间,亦恐舟未脱而漕河涸矣,则所谓渡江亦非仓猝所能办也。欲望睿慈诏大臣将帅,预行区处渡江利害,使之尽善,以俟探报。臣故曰,探报速闻,然后在我之计可得而用也。或谓彼能渡淮,则亦能渡江矣,臣以为不然。昔魏文帝以十馀万众欲渡江,见波涛汹涌,叹曰:「嗟乎,固天所以隔南北也」。遂归。则金人未必能遽渡,理恐然也。
按:原文缺。
论措置虔贼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六、《毗陵集》卷七
臣伏见朝廷连年发遣兵将,讨荡虔贼,宜其稍有惩艾,渐安陇亩。近乃复有钟十四与郭四闲等啸聚于瑞金、会昌之间,往来福州、广东境上,江西、福建帅司各已遣兵措置。窃缘虔州诸邑之民素名凶悍,小有嫌怨,便相雠敌。加以兵火之后,流离失业,民心易摇,其间虽有善良,既被侵迫,无以自存,势不得已,因而从之,遂致阖境之内,鲜有良民。而又虔之为郡,介于闽、广、江西三路之间,地形险阻,山林深密。贼知官兵之至则云散鸟没,无由追袭,官兵一退则又复啸聚,故得迁延岁月。而汀、梅诸郡岁被侵扰,三路备禦未有休息之期。今若必欲剿除净尽,则不惟淹久,老师费财,亦恐其间滥及无辜,有伤仁政;若因循不治,又恐久益滋蔓,愈见难图。臣愚欲乞密下江西帅司,乘岳飞未回朝廷及大兵见在三路界首,凡盗贼所在,如可讨捕,则合兵并力荡平。如或四散藏伏,势难追捕,及缘失业啸聚非其本意者,并许从宜招收。仍将应干境内曾为头领人,补以名目,遣随大军使唤(契勘昨来韩世忠宣抚福建,应招安到盗贼首领并随军前去,故一路至今安贴。)。然后朝廷责委守臣,还定安集,凡便民利物之事,皆许条具施行。庶几一二年间稍易其俗,则三路之民得以安业,上副陛下绥惠远方之意。
〔贴黄〕所有劄子措置捕招虔贼次第如或可采,即乞从朝廷劄下江南西路帅司与见今江西统兵官相度施行。
乞屯兵江州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六、《毗陵集》卷七、《永乐大典》卷三五八六
臣今月二十九日酉时,据江州申:「承以北官司次第关报,五月十三日有金人军马入东京。契勘本州系江西一带冲要门户,兼对江舒、蕲州并无人马防拓,窃恐有紧急探报,无以支吾,申乞差拨军马前来本州驻劄」。臣伏见金人触热行师,乘我不备,驻军京师,其意之所属未易测知,要当过为堤防。臣契勘行朝所恃以为蕃翰者,韩世忠、张俊、岳飞三大将之兵。世忠驻淮东,俊驻建康,飞驻武昌,其势必不可轻动。惟是淮西虽系张俊宣抚地分,朝廷不过令分兵庐州守禦,窃恐未必能控扼敌路,保其不能南也。万一敌骑透漏渡淮,由光、黄、舒、蕲入江州,取饶、信、衢州而趋行阙,如入无人之境,其势甚易。臣顷见防秋之际,当令岳飞分兵万人屯江州。若自鄂州顺流而下,不过数日,声援相接,长江之险可保无虞。伏望圣慈详酌,早赐施行。取进止。
论修德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六、《毗陵集》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南宋文范》卷一二
臣近缘奏对,论及金人深入陕右,伏蒙圣谕,谓自古人君要须有德,岂有专事杀戮而能长久者。大哉,帝王之言也!臣退窃叹仰陛下深识远虑,迈古帝王,因敢复进修德之说。伏以国家自金人犯顺,凭陵中都,残破郡邑,兵不用命,非败则溃。自崇宁以来,不独军政不修,赏罚失当,亦导谀近习蔽欺,以败主德,卒致祸乱宗社,危于累卵。赖陛下勃兴,神器有属,薄海内外,延颈望治。然自今春以来,金人所破甚于前日,唐、邓、均、房、陈、蔡、汝、许、青、齐、淄、潍、同、华、秦、陇、长安、凤翔、西京、河阳、郑州等处皆被焚掠。虽熙河、泾原仰凭天威,连获胜捷,而贼巢河阳,犹未退舍。近者又闻韩世忠兵辄亦败衄。夫以陛下留神军政,信赏必罚,而世忠名将,统领精锐,未能成尺寸之功,主忧臣辱,计无所出,臣窃意其天未悔过,患毒未已。而又去冬徂春,雨雪过多,入夏已半,暑气未壮,阳微阴盛,灼见不疑,灾变之频,必有所自。恭惟陛下以聪明神武,应天顺人,宗庙社稷之所为主,四方万里之所托命者,陛下一人而已。更愿上思宗社之重,下念生灵之艰,痛愤敌国之耻,修德以格天意,庶几信顺,获助天人。《书》曰「无怠无荒,四裔来王」,又曰「明王慎德,四裔咸宾」,盖言德足以服四裔也。昔舜之时,苗民逆命,帝号于旻天,负罪引慝,祗事瞽瞍,诞敷文德,舞干羽而有苗格。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修德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夫舞非伐叛之谋,垒非决胜之计,卒能服之者,修德故也。伏望陛下以虞舜文王尝试之效为心,寝食起居,二圣是念,屏声色,远佞人,容直言,恤民隐,日慎一日。至诚不倦,自然德盛而日新;率普虽远,自然心悦而诚服。《传》曰:「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则人助之,应天以实则天助之。人助则用命,天助则降康,将何求而不得!区区之愚,念此至熟,惟陛下采纳。取进止。
乞张锐改除一郡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八、《毗陵集》卷八
臣伏睹圣旨,除张锐知常州。虽系两浙制置使韩世忠奏差,然臣承乏枢府,预闻政事,锐乃臣族叔,而常州乃臣乡里。臣与世忠虽昧平生,而锐亦非近属,窃恐清议不能无疑,必谓臣私于宗姻以芘其乡里,不特于私义未能自安,亦恐于公朝不能无累。欲乞圣慈改差锐一别州军差遣。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