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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诬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三、《嵩山文集》卷一四
天,无待而高者也;
日月,无待而明者也。
人之生,于天、朝夕日月,无所待而知高也,亦无所待而知其明也。
圣人之道曷独不然?
韩退之孟轲书,然后孔子之道尊,晚得扬雄书,益信孟氏,又得荀氏于之间,何邪?
孔子固圣人,孰知后世必有人曰孟轲能明吾道而尊之耶?
脱如后世遂无孟轲,则孔子之道泯灭不传欤?
至于卿、则复何力之有?
一何量圣人浅而自待之厚耶!
今之学士大夫必待小序以说《诗》,必待鲁史以传《春秋》,必资庄老玄虚、释氏幻妄以明《易》,又复何耶?
然谨小序于《诗》者郑康成孔颖达也,尊鲁史于《春秋》者服虔杜预也,假释老于《易》者何晏王弼辈也。
今之所谓大儒者,未离乎昔日曲学之后尘欤!
西晋来有《老》、《易》之论,何其不思邪?
盖无得于《易》,而溺老氏之文者倡之也。
斯人不特无得于《易》而亦无得于老氏者也。
譬诸人材,必先其学问师友渊源,与夫立身本末、出处去就所向,大体同也,小体斯可略;
大体不同,而奚小体之论哉?
老氏所贵,曰常与静;
《易》之变动出入,不可以居。
老氏自处者无名无事,刍狗百姓;
而《易》于吉凶与民同患,至曲而不遗,斯世之是务也。
老氏至极归于自然,虽道亦是法也;
《易》有消息屈申吉凶悔吝,危可安而亡可存,皆有然而然,非自然也。
果相资以用否邪?
齐晋之功非不盛也,吴楚之王亦崇也,《春秋》不之贵者,尊一王也。
门内妾妇且知尊无二上矣,予不知世所谓云者,孰自而得耶?
其尊孔子欤,尊孟子欤?
盖天下万世之尊师者,孔子一人而止耳,容孰偶之也邪?
学者于是乎权有度,无欲挽二子以并驾,又无乃甚邪?
荀卿孟子「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王充著论曰《刺孟》,则亦过矣,然不为无谓也。
知其不尊周室,劝诸侯僭王以国叛,人人可为汤武,予学《春秋》而有感焉,未敢发之言也。
后见江东李觏所论著,则有前得于予者也。
又如士师可杀人之类,强辩杰骜,视当时所谓策士者不甚远。
今学者以孟子班诸颜渊,而原宪子贡曾参宓子贱之徒,悉后之者,不知世无孔子,果孰可以诸子优劣邪?
使孟子与诸子并,而从容弦诵阙里中,当自有次第哉!
尊其名不覈其实,玩其读莫适于事者,《周礼》之为书也。
其出为最晚,刘歆初献之新莽,莽即拜《周礼》博士者,乃传焉。
是书大祗烦礼渎仪,靡政僭刑,苛令曲禁,重赋专利,忌讳祈禳,诞迂不切事,适莽之嗜也。
莽所用以戕天下之民,而钳天下之口者,是书之奉也。
正月之吉,初和六官,各县象法于象魏,民视既已溃矣,是日州长各属民读法于州,又何能来自象魏而滑其听邪?
孟月吉日,党正属其民读邦法,仲月大司马行蒐苗狝狩之礼,月吉则族师属民读邦法,正岁则乡师稽器,州长党正属民读法,季冬祭索鬼神,春秋则乡州有射党正祭,禜族师祭,酬闾胥读法。
凡岁比而三岁大比,所以致其民者劳矣。
而力役追胥,大事大故之所致,又未可以期数也。
将使斯民终岁遽遽然,不得伏田畴,安室庐,而奉有司之役邪?
冢宰以九职任万民,而掌固又任万民,凡国都郊之竟,有沟树之固,民皆有职焉。
夫民既劳矣,而任之者亦以众邪?
畿内千里,而卿大夫士胥徒授田凡万八千人有奇,其地莫之能给,而此多役疲扰之民,尚可胜其任邪?
是书厉其民者如此,则于礼乐政刑复何论哉?
昔周公位冢宰,正百辟,今书冢宰乃特正其治官之属,何邪?
尚书·周官》与是书所谓孤卿之职五服之制颇异同,《尚书·周官》作在周公辅七年将归之时,不知是书之作何时也?
如前乎《尚书·周官》,则周公后以《尚书·周官》为正矣,学者尚何取于是书哉?
如其作在《尚书·周官》之后,则《尚书·周官》者,周公之弃物也,孔子复何录之耶?
二者不可允会,非周公妄,则孔子过也,孰可脱?
如作在《尚书·周官》之后,则周公未尝归政成王也,又孰可?
王肃冬至圜丘之乐,谓「王者各以其礼制事天地,今说者据《周礼》单文为经国大体,惧其局而不知弘也」。
予有取焉。
呜呼,使《周礼》而尚全,王者犹损益之,况此残伪之物乎?
或问:「韩愈言士不通经,果不足用,其言是非」?
曰:士固不可不通经,而必待通经之士而为用则非也,将有祸经术而病天下者矣。
西汉张禹经为帝师成帝惧变异数见,因吏民言,疑王氏专政,车驾至第,辟左右,亲问
乃为身老子孙之计,曰:「灾变深远难见」。
此经义意也,盖于是乎言之安,而帝之听也信以不疑,其在位碌碌者,亦皆曰经意也,王氏何病?
其后莽卒攘汉,日夜更变汉制,纷纷然天下不胜其酷。
莽与其国师歆辈,一切文六艺之言,为其蹠也,奈何!
梁武帝父子躬著经义数百卷,又升殿自讲说甚勤,而朱异贺琛皆以经术进,专国用事,乃为侯景主人,又以从而绍介之,卒以亡梁,而帝父子不得其死,又重可哀也欤!
不通经果不害其为士,安得真儒以语哉!
大辩后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三、《嵩山文集》卷一四
予既作《大辩》,问者曰:臣子之事果无异乎?
曰:仁义一也,忠孝一也,其敬一也,若其所事则有不同者。
子之于父,一家之事焉尔,臣事则国事也,谏争则忘其生,军旅则誓以死,奉使则死不辱,未尝顾其家也;
家事则未尝不顾吾国也。
故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
竭其力者生事也,致其身者死事也,亦不难乎其死也。
问者曰:明天下之所事者莫喻乎《蛊》,《蛊》言父子之事而不及君臣之事,何也?
曰:干父之蛊者,干君之蛊,忠臣也;
裕父之蛊者,裕君之蛊,谀臣也。
问者曰:其上九不及父事,何也?
曰:上九为卦之主,风自山而落,父子终无退事,而君臣于终不得不退也。
王弼之前,《易》家皆谓臣老得谢事者,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也。
始援庄老栖遁不可同群之谈以苟异,今谁辩之者?
呜呼,始以父子著君臣,终以君臣笃父子。
传易堂记1107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五、《嵩山文集》卷一六、《古文渊鉴》卷五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一○、同治《清丰县志》卷九、《曹南文献录》卷六三 创作地点:山西省运城市芮城县
古者六艺之学必谨师授,其称是人经明有家法,至东都犹甚严也。
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五传而至汉齐田何子装,汉之《易》家盖自田何始,而上未尝有书。
魏管辂谓《易》安可注者,其得先儒之心欤!
古今学者咸谓卜子夏受《易》孔子而为之传,然太史公刘向父子、班固皆不论著,唐刘子玄知其伪矣。
是书亡不传于今,今号为《子夏易传》者,《崇文总目》亦斥其非是,而不知其所作之人,予知其为唐张弧之《易》也。
子夏亦未尝有书,而以《易》之道教授西河,其后汾晋之间《易》以故特盛欤。
汉自田何东武王同洛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四人者,乃始为之传矣。
然王氏、周氏、服氏书各二篇,丁氏八篇,亦不过训诂举大义云耳,岂为巧慧组绣之靡也耶?
而《易》家著书则自王同始,淄川杨何,所谓「易杨」者是也。
丁宽授砀田王孙王孙施雠东海孟喜琅邪梁丘贺三家,又皆列于学官,最为盛矣。
其弟子颛门者众,厥后又有东郡京房之学亦得立,而学官则自杨何始。
又其后有东莱费直之《易》,有沛高相之《易》,唯传民间。
此三家者虽户牖不同,而堂奥之安则一也。
盖皆兼三才,而备错总极变通焉。
谓其学即孟氏学,自言出于丁将军,讵弗信耶?
惟费氏之传晚而益盛,东都陈元、郑众马融郑玄荀爽魏王肃王弼皆其人也。
而上,莫敢悖其所传。
年少,厌旧喜新,乃一切摈弃师法,攘庄老恍惚虚无之论,专于人事,以快后生耳目,而称为《易》之妙,乃不知《易》之奥妙自有所在,而无用庄老汨之也。
譬之惰农乞市以饱,而弗顾南亩之可耘耔,惜哉!
《易》之杂乎庄老而专明人事,则自王弼始,《易》家乃始失其所传焉。
梁丘、施、孟三家于是乎亡于晋,而孟氏、京氏有书无师矣。
江左祖尚玄虚,之学滋得以盛。
然其初,虞翻传其家五世孟氏之学,为时推重。
晋王庾虽清谈,而专立郑学。
干宝辈犹不忘乎京氏,而孙盛诋弼之傅会浮丽,又已力矣。
宋元嘉欲矜学校之,而王、郑两立,逮颜延之祭酒而黜郑置王,齐之王学遂大盛。
陆澄《贻王俭书》云:「《易》自商瞿之后,虽有异家之学,同以象数为宗。
数年后乃有王弼之说。
王济云,所误者多,何必能顿废前儒?
予赏味其言,未尝不三叹息之也」。
王俭在位,善澄之言,于是学者略知郑矣。
梁何胤之徒,又窃释氏空有所能异端而誇于,斯又弼之罪人也。
其在河北诸儒,则专祖郑氏,所谓衣冠礼乐尽在中原者,此亦其躅也。
不幸隋兴,缙绅学士反浮丽是慕,之学遂为中原之师,而唐因之,于是乎《易》家古法始泯灭无闻矣。
然隋汾晋之间有仲长子光、关子明、王仲华、王通辈,传《易》自有指归,不失乎古,得非子夏之遗风哉?
汉严君平扬子云魏管辂晋郭璞孙登、隋关朗唐僧一行玄真子张志和,其于《易》又特最深矣。
是谓一世伟人,非有所待而兴,亦莫得而沮溺之也。
至有宋,华山希夷先生陈抟图南以《易》授终南徵君明逸明逸汶阳穆参军脩伯长,而武功苏舜钦子美亦尝从伯长学,伯长青州李之才挺之挺之河南邵康节先生雍尧夫
康节先生天资既卓越不群,而夜不施枕,惟《易》之学者三十年,其兼三才而错总变通之妙始大著明矣。
自希夷而来,皆未尝有书,乃如子木子夏之初欤!
庐江范谔昌者,亦尝受《易》于种徵君昌授彭城刘牧,而聱隅先生黄晞陈纯臣之徒,皆由范氏知名者也。
其于康节之《易》,源委初同,而浅深不伦矣。
华山旧有希夷先生祠堂,而种徵君实关辅之望,后之好事者并以绘徵君之像,山中有隐者又知传《易》之所自,而并康节先生之像绘焉,榜之曰传易堂。
游是山者,徘徊俯仰三峰万仞之峥嵘崷崒,其意壮矣。
斯堂,睹三先生之貌,耸然加敬。
逖观上古圣人画卦之本意,而知夫防忧患于几微,身与《易》准,则向之所揽者又将忘之矣,不亦伟乎!
是堂之传,其与山镇俱不朽欤!
康节先生之子伯温说之服勤康节之学,俾为之记,不得辞,乃具道《易》之授受本末、兴废得失之由,以尊三先生之道,亦且效藏诸名山之意云。
大观元年丁亥十有一月甲戌嵩山晁说之记。
金氏文集序元祐六年五月 北宋 · 富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七四
《金氏文集》,故尚书度支郎中金公之文也。
公讳君卿字正叔,少颖悟,善属文。
康定中文正范公出守鄱阳,延致门馆,议论纵横,闻望卓著。
踰冠举进士,登甲科。
治五经,尤长于《易》。
尝撰《易说》、《易笺》,自谓可以起诸儒之膏肓,清辅嗣之耳目者矣。
仁宗时,公以便亲调官江左,最为疏远,屡上封章,极言利病,即毁其奏稿,故今传者十无一二也。
知制诰曾子固尝志先府君谏议墓,以为公能以才自起于贫贱,欲以所为为天下,慨然有志者也。
至和中,公上封事,乞建国根本。
此人所未敢言者,公不畏逆鳞之怒而引文、景、光、明故事以言之,此足见公之志也。
公所至之地,兴修学校,教导诸生
自公之暇,常为诗篇,言词绚美,文格清新,有韩、柳之风焉。
故所进仁宗挽词五篇,翰苑中编为卷首。
所作赋诗,尤为藻丽,文正公尝榜公赋于郡庠,以为格式
详议法律,皆主平恕。
铭诔传序,公正不欺。
时人称公有良史之才也。
神宗更立法度,以底于治,故公受命出使,皆兼数职,奉行制诏,绰有条理。
熙宁中,降敕书奖谕,曰「尔使于远方,尽瘁乃事,推我新令,为天下先」,此又足见其匡君泽物之用心也。
公以忧勤成疾,享年不永。
噫!
倘使公遭遇其时,居卿相之任,则澄清天下,未易量也。
临川江君明仲,学出于公而不忘公善诱之力,求公遗稿,十得其一,编成十五卷,号《金氏文集》。
以临尝参佐于公,实知公之所存,惠然见借。
诵读再四,如觌其颜采,命笔为序,庶几垂信于后世,俾观公之文即知公之所存也远矣。
公之登科入仕,治己化民,备于墓碑,今吏部侍郎彭公资器之所作也,载于集后。
元祐六年五月日序。
按:《金氏文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易论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五、《画墁集》卷五
妙万物而为言者,道也;
妙道而为言者,元也。
天地之大,不能加于道;
道之妙,不能加于元。
仰观而俯察,探往而知来,天地之蕴不能逃也。
故曰:不能加于道。
道有善恶大小,随世污隆,并游于君子小人之閒。
故曰:不能加于元元也者,道之宗,万物之祖。
引乎百世之上,不能见其端;
反乎百世之下,不能齐其末。
始而非始,以其有终也;
一而非一,以其堕数也。
非精非气,非指非马。
天所以行四时,地所以出万物,人所以正性命。
老氏曰:「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无名者,元之谓也;
有名者,道之谓也。
无名者,不可名也。
古之圣贤,拟诸形容,象其物宜者多矣,至于此不可以名言。
虽不能名,而顾藏身利用在其中。
得之即生,失之即死,其为生也大矣。
《乾》之《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坤》之《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万物可资也」。
所谓资之以始,资之以生者,果何物哉?
故其探幽而识显,察微而知彰,见明则叩之以日月,履润则俯之以江河,见资生则知其地力也,又乌观其资始之功哉?
始不可见,况于元乎!
老氏之言道,犹曰恍惚杳冥,精物也。
虽圣人之言《易》,姑曰元而已。
又曰「乃统天」,兹义至大,使学《易》者洗心而求之,由是知元者,圣人之赜也;
亨、利、贞,百姓与能焉。
故《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云行雨施,品物流行者,天之化也。
能统天之化者,惟元乎?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
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凡此,皆亨、利、贞之功也。
先立乾元之功,次言三德之效,终著人物之性。
万物皆有性,性其情者,唯君子能之;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者,唯圣人能之。
如下文乾元者,始而亨者也;
利贞者,性情也。
互为体用矣。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
又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善之长,况天道也;
体仁足以长人,况君道也。
「亨者,嘉之会也」。
又曰:「嘉会足以合礼」。
嘉会者,时也;
合礼者,朝廷乡党之事也。
君明臣良,化行于上而格于下,天下无犯非礼,三代之盛皆是也。
「利者,义之和也」。
又曰:「利物足以和义」。
凡言利者,有徇焉尔。
徇利而忘义,则争端作。
唯义之所以为利者,先义而主和,先义则利物也。
主和则天下莫能与之争,汤武是也。
「贞者,事之干也」。
又曰:「贞固足以干事」。
自无名而至有事,其渐可知已。
干大患,济大难,唯坚贞干固者能之。
参之以权,挟之以霸,危而克存,颠而克扶,皆可也。
期于济事而已,复何嫌哉!
孔子《文言》,不以乾加,直曰:「者,善之长」。
明虽乾之大不能加于,用之周而不能亢于体。
故曰:「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又曰:「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前言用九,天德不可为首;
此言乃见天则,申明用九之义也。
孔子以《乾》之六爻,三复重言之,圣人之意深矣。
夫天下之势,阳乘阴,尊临卑,贤役愚:此礼之常也。
两贵者则不能相事,两贱者则不能相使。
彼乾,阳物也;
九,阳数也。
以阳用阳,则孰为受制?
以贵事贵,则孰为祇役?
故必以乾元,乃可用九。
九既为用,则天下之法较然可见也。
孰为天下之法,则用九,天德不可为首是也。
其功如是,彼亨、利、贞者,畴敢往参焉。
然虽不若元之用九,其与有功焉,皆由此出矣。
王弼曰:「治众以寡,制动以静」。
又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其一不用者,以无者为之主也」。
无者为之主,则有者为之用:皆此义也。
卦具四德者有七:《乾》、《坤》、《屯》、《随》、《临》、《无妄》、《革》也。
《坤》之利牝马,《屯》之利建侯
至于诸卦,各因其德,唯《乾》不言所利。
孔子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
不言所利,大矣哉」!
以言天之道,无所不利也。
《屯》者,有云雷,无膏泽。
阴阳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难保乎全济也。
君子于是经纶焉。
《随》,说以动,而天下皆随。
天下皆随,未明乎正邪也,必大亨以正,乃可也。
《临》,至于八月有凶。
七月阴阳均,八月阳衰而阴盛,故曰:「至于八月有凶」。
然下有刚果之臣,上有知临之君,阳有进长之象,故曰:「消不久也」。
《无妄》,天体在上,不与物相接,在下者可以妄矣。
或有刚而动者,内为之主,物是以不敢妄。
故曰:「非正有眚」,「物与无妄」。
《革》,以象成者也。
「已日乃孚」,然后「元亨、利贞,悔亡」。
然初无四德者,安能致信于民而无悔哉?
徒信其成事,而不见其四德之固有也。
《革》与《睽》同体,而《睽》不具四德者,以柔进而上行。
柔进而上行,所以小事吉也。
《革》与天地四时同德,汤武同功,异乎睽矣。
王弼曰:「凡卦具四德者,则专以胜者为先。
故曰元、亨、利、贞也。
其有先贞而后亨者,由于贞也,容有亨、利、贞先于元者乎」?
之此论,未为确也。
然常究之,卦具四德者,必从曰大亨以正。
四德者,本也;
大亨正者,事业也。
本原其始也,事要其终也,圣人行法如是。
所期事遂而远灾,保常而免咎,舍此则凶吝随之矣。
凶、悔、吝不能免,亦何有《易》?
道德真经集注后序元符元年十月 北宋 · 梁迥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
老氏之书,传于世也久矣。
其言微,其旨远,而莫能极。
学者非明白洞达,穷道德性命之理,未易测其津涯也。
夫老氏岂欲为甚高之论,以取惑于世?
盖至道之极,窈冥昏默,虽圣人犹且不能名。
方道术既散之际,苟不示其髣髴,明其大略,则天下后世有愚而不灵者,荡然无所适,茫然无所守,不知大道之本原而为倒置之民也。
于是不得已,强而为之言,以明夫道大焉弥满六合而无外,小焉入乎纤介而无间。
玄则众妙之门,其粗则治家治国治天下,无乎不在。
昔之为注者有三:曰河上公,曰明皇,曰王弼
夫三家之说,其间不能无去取。
然各有所长,要其归宿,莫非究大道之本。
近世王雱深于道德性命之学,而老氏之书,复训厥旨,明微烛隐,自成一家之说,则八十一章愈显于世。
然世之学者,以老氏为虚无无用之文,少尝加意,陈言鄙论,自以为得。
殊不知大道之本,由老氏而后明,老氏之经,由数家而后知,非俗学者所易闻也。
太守张公深达夫道德性命之理,以文章作人,以经术训多士。
常患夫执经者不知道,乃命黉舍之学者,参其四说,无复加损,刊集以行于时而广其教。
俾夫承学之士,知老氏之书非徒为虚诞之辞,极深研精,皆足以造乎至理。
其真以治身,其绪馀土苴为天下国家,则学者岂曰小补之哉!
迥承教下风,幸得以亲炙,故祗请以书岁月,且不泯其传。
时元符元年十月一日,前权英州军事判官梁迥谨序。
按:《道德真经集注》卷首,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进周易表 宋 · 朱震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
右臣伏奉四月二十九日圣旨,令臣进所撰《周易集传》等书,仍命尚方给纸札书吏者。
臣闻商瞿学于夫子,自丁宽而下,其流为孟喜京房
喜书见于唐人者,犹可考也。
一行所集之《易传》论卦气、纳甲、五行之类。
两人之言,同出于《周易·系辞》、《说卦》,而费直亦以夫子《十翼》解说上下经,故前代号《系辞》、《说卦》为《周易大传》。
尔后马、郑、荀、虞各自名家,说虽不同,要之去象数之源犹未远也。
魏王弼钟会同学,尽去旧说,杂之以庄、老之言,于是儒者专尚文辞,不复推原《大传》。
天人之道,自是分裂而不合者七百馀年矣。
国家龙兴,异人间出。
濮上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传穆修,修传李之才之才邵雍
以《河图》、《洛书》传李溉,溉传许坚范谔昌,昌传刘牧
修以《太极图》传周敦颐敦颐程颐程颢
是时张载讲学于二程邵雍之间,故著《皇极经世》之书,陈天地五十有五之数,敦颐作《通书》,程颐述《易传》,造《太和》、《三两》等篇。
或明其象,或论其数,或传其辞,或兼而明之,更唱迭和,相为表里。
有所未尽,以待后学。
臣顷者游宦西洛,获观遗书,问疑请益,遍访师门,而后粗窥一二,造次不舍,十有八年。
政和丙申,终绍兴甲寅,成《周易集传》九卷,《周易图》三卷,《周易丛说》一卷。
以《易传》为宗,和会之论,上采汉、魏、吴、晋、元魏,下逮有唐及今,包括异同,补苴罅漏,庶几道离而复合。
不敢传诸博雅,姑以自备遗忘。
岂期清问,俯及刍荛。
虞翻讲明秘说,辨正流俗,依经以立注,尝曰使天下一人知己,足以不恨。
而臣亲逢陛下曲访浅陋,则臣之所遇过于昔人远矣。
其书缮写一十三册,谨随状上进以闻。
谨进(《汉上易传》卷首,通志堂经解本。又见《宋史》卷四三五《朱震传》,《楚纪》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一。)
题下原署:「翰林学士左朝奉大夫知制诰、兼侍读、兼资善堂翊善长林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朱震」。
睢阳王氏古易序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古周易》(通志堂经解本)
班固《儒林传》称,孔子晚而好《易》,读之韦编三绝,而为之传。
《艺文志》叙《易》云,文王重《易》爻,作上下篇,孔子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总称《易》十二篇,施、孟、梁三家。
而其馀王氏以上至周氏六家,二篇而已。
二篇者,传上下经之辞;
而十二篇者,上下经之外,又有十篇之说也。
古《易》书之序如此。
吾尝于睢阳王原叔家得古《易》本,自《乾》、《坤》而下,分《咸》、《恒》为二篇,但有六爻之文。
如《乾》坤首言「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之类。
至繇辞、《彖》辞、大《象》、小《象》、《序卦《、》说卦》、《杂卦》、《文言》与今上下《系辞》皆别为卷,正十二篇。
乃知今本各以《彖》、《象》之辞系每卦之下,而取孔氏之传,谓之《系辞》者,王辅嗣之误也。
太史公引「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为《易大传》,则汉儒未尝以两篇为《系辞》。
又汉儒多引「正其本,万事理」与「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为《易传》,而今无之,或者其书亦有脱亡欤。
呻吟集序1147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四、《浮溪集》卷一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
造物者轻与人以富贵寿考,而重与人以令名,自古富贵未尝一日无人,久生而长世者亦每每有之,率逌然与草木俱腐,世初不知其尝有是人也。
以童乌也而夭,以王辅嗣卫叔宝也而夭,以李元宾李长吉也而夭,是数子皆天才卓超,非偶然而生。
游戏须臾之间,已暴白于世。
如此较之,久生长世者,大都不过数十年之顷耳,彼今安在哉!
而贻声名以资说士者,炳然至今,虽垂之无穷可也。
使数子复生,肯以此易彼乎?
元祐初,异人辈出,盖本朝文物全盛之时也。
邢敦夫于是时,以童子游诸公间,为苏东坡之客,黄鲁直张文潜秦少游晁无咎之友,鲜于大受陈无己李文叔皆屈辈行与之交。
虽不幸短年,而东坡以为足以藉手见古人,鲁直以为足以不朽,无咎以为足以追逐古人,今《呻吟集》是也。
敦夫卒六十馀年,而其侄总出此书,于是敦夫之诗文盛行于时,与黄、秦、晁、张并传,信诸公许可为知言也。
呜呼,敦夫尚何求哉!
得此,不悼不幸于土中矣。
海康许崧老1129年9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八、《梁溪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市
某顿首启崧老右丞兄侍史:湖外人来,伏领中夏所赐教墨,窃审动静,感与慰并。
秋高江外,气候已凉,伏惟燕处多裕,钧候多福。
某以黎寇未靖,尚驻海康,官军进讨,贼势稍衰,早晚遂南渡矣。
自抵岭海,幸与小子无恙,然从者物故过半,瘴疠之乡,真可畏也。
蒙诲谕之厚,铭佩无已。
垂示《易》书《彖》《象》并《论语》、《法言》训诂,已领。
离群索居之久,得闻所未闻于蛮夷寂寞之滨,恍然如奉言色,喜可量也。
忧患中读《易》,如管中窥豹,时见一斑,辄以所妄见者为之传,又著《释象》、《训辞》、《明变》、《类占》、《衍数》诸篇,解剥《易》体。
非敢谓足以垂世,成一家言,聊以自娱,忘忧永日而已。
常恨羁囚,未缘求教,近于元中处尽传盛著,遂获窥寻微旨,證其所合而考其所不然者,幸甚幸甚!
卓见洽闻,发明难言之意多矣,然有未能无疑者,求于大象似太深,而求于彖、爻之象似未备也。
尝作书与元中论之,今录往。
又尝掇所著《释象》中数十条致元中处,戒其勿他示,唯因风录致左右,愿试取观之,可见大槩,庶几千虑或有得焉。
观《易》之象,正犹观天,辨其分域,察其名数,然后吉凶妖祥可得而占;
不然则以斗为箕,以角为尾,以紫微之垣为三光之廷,其相去辽绝,可胜言哉。
观象然后可以得意,得意然后可以忘象。
而近世学者因王弼筌蹄之说,皆废象而不谈,此所以多失圣人之旨也。
互体、卦变见于《春秋传》所载占筮之言,皆古书,不可废也。
汉、魏间言《易》者泥于象而不求其义,所取迂阔,多失圣人立象之本意;
而自辅嗣以来,一槩以义,而不求象,不得辞之所指,因以失义者亦不为少。
要之,二者兼乃有得。
尝试取彖、爻之象审而观之,其所以示人者盖璨然矣;
况以高明之识,精深沈郁之思,洞视而熟察之,其所得遂将超轶绝尘
何可跂及耶?
所谓彖、爻之象者,元中书已论其略,今试及其一二。
《姤》之「女壮」,象在《乾》、《巽》。
乾,健也;
《巽》,长女也。
一阴初生,已为长女而健,此女壮之象也。
晋之康侯锡马蕃庶,昼日三接,象在《坤》、《离(《离》,日也、《坤》,臣也。)》。
牝马也坤,比于《离》,以柔顺得君,康侯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之象也。
馀卦皆然也,第或取互体,或取卦变,或取卦爻,为不同耳。
爻象盖亦如此。
然又有相因以取象者,如《益》六四「利用为依迁国」,则初九「利用为大作」。
所谓「大作」者,如《盘庚》之「厥攸作视,民利用迁」,《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是也。
损上益下,正在此爻。
故其象取于迁国大作,亦犹《损》六三之为「得友」,而上九之为「得臣无家」也。
有相反以取象者。
如《颐》之初九,以阳在下,有自养之才,然居动体则不能守之以静,故为「舍尔灵龟,观我朵颐」。
六四以阴在上,资物以为养,然居止体则有以静养其威之意,故为「虎视耽耽,其欲逐逐」。
龟伏气,虎食肉,相去远矣。
动止殊而吉凶异,亦犹《大过》九二之为「枯杨生梯」,九五之为「枯杨生华」也。
凡此之类,不可以一端求,因象会意,乃知圣人立象之妙,唯变所适,而不可穷也。
所谓卦体者,《颐》、《损》、《益》外实中虚,有离之体,故爻象取龟;
《大壮》外柔内刚,有兑之体,故象爻取羊之类是也。
所谓卦变者,变《蛊》之六五以为九五,则《蛊》变而为《巽》,故其象以先甲后甲为先庚后庚;
变《明夷》之六四以为九四,则《明夷》变而为《丰》,故其象六五、上六,以暗在上,为「见斗」、「见沬」之类是也。
凡此合一卦以观,然后得之,亦犹「颐中有物曰噬嗑」,《小过》有飞鸟之象,时一见之,使学者精思而后得焉。
妄谓如此,未知然否?
愿有以警诲之,幸甚!
《论语》、《法言》训诂发挥妙理,脉络贯通,正得古人立言之旨,甚善。
皆圣贤言行之要,惜乎近世之人以为童稚之习而弗深考也。
道途间因为小子讲解,谩著其说,颇足正旧训之失,如「井有人焉」之「井」、「不施其亲」之「施」,凡百馀条,今录十数章往,以丐鉴裁,或有可取,当令小史以拙笔故楮尽书之,以致几格间也。
世故方尔,吾侪唯当益求性命之理,守死善道耳,馀复何言!
诏令既下,想见士夫迁徙纷纷,念之心折。
豫章遂为都会,分宁僻远,自不相关,从者不必更他徙否?
得舍弟六月初书,已办,欲来江外,不知后复如何?
族大累重,一迁自非易事也。
闻杜门谢客,唯以著述为事,不胜叹仰。
儒书训释既当,不若于佛书中发其妙意,虽见性了心,不立文字,然法门差别,理事通融,偏参亦自无碍。
大抵训释前言,盖专以为己,非为人也。
块处海岛,既远朋友,渐摩之益,又无书可观,其遂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乎!
会晤无期,可量悁跂,切冀良食自厚。
因张漕人还,寓书以承动静,不宣。
某再拜。
郁林吴元中七月十五日1129年7月15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九、《梁溪集》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广西贵港市
承谕日读《华严》,此书广博微奥,难得其指归,游心之久,当有深契而自得者,愿垂诲一二发药,幸甚。
忧患中观《易》,妄有所见。
世谓《易》类佛书之《圆觉》,虽大指如此,然立象尽意,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其含容无尽一也。
《易》论世间法,《华严》论出世间法。
唯知世间、出世间等无二法,则知二书无差别矣。
近世学《易》者,以王弼筌蹄之论捐象数,故多失圣人之意。
殊不知得鱼兔然后可以忘筌蹄,未得之间,岂可遽忘哉?
唯因象数以求意而不泥,则得之矣。
离群索居,深恨不得讲贯之益也。
仲古言公随行有崧老《易》书,果尔,告就黄守处借一介送示。
年运既往矣,庶几以此洗心。
会晤无期,惟坐进此道为望。
雷阳与吴元中1129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梁溪集》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市
某顿首启元中观文相公大孝服次:近者使还上状,计已尘浼。
伏被八月二十五日所赐教墨,窃审迩来动静胜常,感慰无谕。
秋暑未阑,信后伏惟孝履支福。
蒙诲谕《华严》宗旨所以与《易》同别者,久逃虚空而闻昆弟亲戚之謦欬,慰可量也。
然则书窃谓《易》象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含容无尽,世间出世间等无差别,与来诲有未合者,试毕其说。
《华严》以一尘含法界,《易》含容无尽,此固二书妙处,不约而自合者。
至《易》之立象以尽意,《华严》之托事以表法,则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量者乃存乎其中。
二书立象、表法以示人,正为此事,恐不当析而为二也。
《华严》法界不可穷,而《易》断自乾坤以下,本无二理,世间出世间亦无二道。
何以言之?
《易》之卦以八周,其立象皆八;
《华严》之方以十圆,其表法皆十。
《乾》以三奇而尽天下之刚健,《坤》以三耦而尽天下之柔顺,六子亦然,故天地万物之情无不摄总于八卦者,重而错之,而其象遂至于无穷。
此即《华严》法界之互相摄入也。
夫以不可穷之法界而视乾坤,以百千三昧法门而视易简,其不相侔可胜计哉!
然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小中现大,大中现小。
法界之成坏,一沤之起灭是也;
乾坤之开辟,一气之盈虚是也。
宝刹现于毫端,一法周于沙界,远则不禦,不亦大乎?
迩静而正,不亦小乎?
此乃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尽者也,岂有大小多寡之异耶?
《易》以卦为时,其在《华严》则世界也,《易》以卦为才,其在《华严》则法门也。
《华严》法界自香火海建立,如倒浮屠,递相围绕,其说至于不可说,然不离于十方;
《华严》法门自十波罗密建立,为十信、十住、十回向、十地,有百千无量三昧法门,然不离于十位。
《易》自乾坤建立,而为八卦,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卦,其时其才,差别不同,而本之者八而已。
占筮之法,自一卦复变而为六十四;
步历之术,自爻策推之,其数相乘,有不可胜言者。
此《易》之书所以配《华严》之无穷也。
尝观十处九会,虽升诸天宫说法,而不离普光明殿,虽普现群生前,而常处菩提会。
每会必有十方法界,诸佛菩萨同一名号,来集作礼,同一威仪,慰谕称赞,同一言说,乃至所事之佛,所从来国无不同者,此何理耶?
譬犹镜镜相照,光明交处其中,妙影重重,相入无有穷尽。
是故百亿天地即乾坤也,百亿日月即坎离也,百亿山海即艮兑也。
阴极阳生,君子道长,佛世出也;
阳极阴生,君子道消,佛灭度也。
刚柔相推以生变化,世界生灭相因依也。
六爻周流,循环无端,万物轮回,互高下也。
由是言之,《华严》法界与《易》之《乾》、《坤》诸卦,岂有二理哉?
尝观善财之入法界、遍参五十三善知识,童男童女,外道仙人,医卜船师,无不求也。
妙高之峰,海岸旷野,城邑聚落,无不至也。
文殊导其前,普贤示其后,弹指而楼阁开,摄心而佛境现,其表法之意微矣。
然所以为菩萨道、行菩萨行者,则不出诸波罗密等法而已。
六十四卦,善知识也;
君子观象,善财遍参也。
卦之象无所不取,而君子观之,无所不法。
自彊不息,积小高大,非精进乎?
自昭明德,作事谋始,非智慧乎?
反身修德,俭德辟难,非忍辱乎?
称物平施,施禄及下,非布施乎?
惩忿窒欲,慎言语、节饮食,非持戒乎?
立不易方,言有物,行有恒,非禅定乎?
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茂对时,育万物,所谓慈也。
议狱缓死,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所谓悲也。
饮食燕乐,朋友讲习,所谓喜也。
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所谓舍也。
成卦之象,皆出于乾坤,君子观象,皆得于易简,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由是观之,《华严》法门与《易》之易简诸法,所谓世间、出世间岂有二理哉?
《系辞》论八卦必妙之以神。
八卦者,菩萨也,如所谓文殊小男、普贤长子之类是也。
神者,佛也,如所谓毗卢遮那之类是也。
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犹佛之有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之类,言之异也。
八卦用事而《易》无作,诸菩萨说法而佛无言。
散佛之体,则文珠得其理,普贤得其行,观音得其悲,势至得其智,合之则佛也。
散《易》之体,则《乾》得其健,《坤》得其顺,六子得其动止,陷丽说入,合则《易》也。
神无方也,《易》无体也。
佛身充满于法界,无不在、无不为也。
子许孔中无虚空,无一尘中无佛身。
翾飞蠕动,皆神之所妙;
草木缕结,皆《易》之所存。
反而观之,则大千法界与夫天地万物,皆在吾方寸之间。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楞严》曰:「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
心精遍圆,含裹十方,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此心地法门也」。
为《易》之说,则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
为《华严》之说则曰:「当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
心静而明,廓而大,虚而通,寂而灵,建立万法,为之主宰;
而常患物蔽之,则明者暗,大者小,通者碍,虚者顽,所以操存而舍亡也。
故《易》立象以含容无尽,《华严》表法,以一尘含法界,皆以其本来所有者示之,非能与其所无而增其所亏也。
体此道者,莫若诚至。
诚则不息,不息则悠久,悠久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故曰: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己之性,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与天地参。
此致其诚,而天地万物得于一心者也。
昔之发无上道者自十信始,故曰「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断除疑网出爱流,开示涅般无上道」。
由此充之,为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成等正觉。
犹育孩稚以为成人,养根萌以为成材,其骨节枝干初已具足,充大之而已。
其悲愿之深,勇猛精进,为群生入诸恶趣,受种种苦,心不退转,而况死生、祸福、毁誉足惊怖动摇之乎?
故能出入三界,游战十方,于梦幻中而作佛事,此致其诚,而《华严》法界得于一心者也。
二者皆不出于心法,故吾侪之所当自事者心而已,了此则廓廓然更有何事?
夫《法华》之喻,非不表法也,然不若《华严》全体表法之圆;
《诗》之比兴,非不立象也,然不若《易》之全体立象之周。
故窃谓二书,圣人以之立教于中国,佛以之立教于西方,其揆一也。
然《易》之教渐,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华严》之教顿,直以白牛之车接上根者。
故《易》之教洁静精微,由域中以趣方外;
《华严》之教广博妙严,由方外以该域中。
此其不同者,而其归一也。
两被来教,皆有不复措意儒术之语,初固疑之,今乃知以世间、出世间法判而为两之故也。
夫昼之所想即夜之所梦,生之所履即死之所为;
之所种即之所穫。
所以处世间者,即所以出世间者,儒、释之术一也,夫何疑哉!
神通妙用在运水般柴中,坐脱立亡在著衣吃饭中,无上妙道在平常心中,愿试思之。
常爱《合论》辨博条畅,无所拘碍,然绳以法度,得不谓之凿哉?
孟子曰?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
如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
如智者行其所无事,则无恶于智矣」。
夫所以恶于凿者,谓逆理也。
顺水之理而凿之使通,何不可之?
有禹导河而凿龙门,决汝、汉,排淮、泗,其所凿多矣。
今濒江诸山,陡隳其半,石壁巉然,皆之馀。
唯顺水使就下而趣于海,故能钖玄圭而告成功。
使如近时凿三山以制河于两股之中,则真所谓凿者也。
若《合论》者,其言顺理,乃所谓无恶于智者。
宰予之对社木,孔子所以深责之者,非特以彊为之说而已,正为使民战栗,失周家忠厚之意。
二者皆因来谕故及之,不知然否?
承录示襄陵《易传》,重烦颐旨,感愧兼深。
近得崧老六月间书,第录寄《乾》、《坤》两彖及诸卦大象,今遂得全书观之,慰幸何已。
顷见其所著《春秋集传》,辞意简古,如嘬橄榄,久方有味。
意谓羲书亦然。
今乃文采瑰丽,旨趣明达,引类释义,其言放肆该洽,如河汉之无极,殊出意表。
乃知思精而才高,卷舒雕璞,无不可者,正当于古人中求耳。
虽未暇深考,然领略其大意,卓然高识,发明圣人之旨者博矣。
异时昭耀,决不磨灭,诚如所谕;
然犹有间然者,惜其求于大象者太深,而求于彖、爻之象者未备也。
大象未明一卦之体,有实然者,「天行健」之类是也;
有假设者,「天在山中,大畜」、「地中有山,谦」之类是也。
君子法之,有取其义者,有因其事者,有随其时者,有顺其象而法之者,有反其象而法之者,不可以一槩论。
反其象者,正犹《华严》净行,会一切不善法皆为善法,此《睽》之所以同而异、《明夷》之所以用晦而明也。
云雷为《屯》之象,君子以经纶规模,所以济屯而已,若以经象云、纶象雷则不可。
山上有雷为《小过》之象,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三者皆过于所当过者而已,若求诸雷、山之象则不可。
凡此之类,皆求之大象太深者也。
彖以言一卦之才,爻以言六位之情,有是象则系之以是辞,拟之而后言,非苟然也。
彖之象有取正体者,《姤》之「女壮」,《晋》之「锡马蕃庶」之类是也;
有取互体者,《蒙》、《比》之筮,《大畜》之「不家食」之类是也;
有兼取正、互体者,《屯》、《豫》之「利建侯」,《涣》、《萃》之「假有庙」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井》之「改邑不改井」,《噬嗑》之「利用狱」之类是也;
有取时来者,《临》之「八月有凶」,《复》之「七日来复」之类是也;
有取卦爻者,《中孚》之豚鱼、《小过》之飞鸟之类是也。
孔子于《噬嗑》言「颐中有物」,于《鼎》言「鼎、象也,以木巽火,烹饪也」,于《井》言「巽乎水而上水」,于《小过》言「有飞鸟之象」,皆一见之,使学者比类而思焉。
其实彖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爻之象有一爻之辞而兼五爻者,若《比》六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是也;
有兼四爻者,若《解》之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是也;
有兼三爻者,若《师》六五「田有禽,长子帅师,弟子舆尸」是也;
有无二爻者,若《姤》之九五「以杞包瓜」是也。
有相应者,若《睽》之「厥宗噬虑,遇主于巷」之类是也;
有相比者,若《丰》之「遇其配主」,「遇其夷主」是也。
有取正体者,若「鸿渐于木」、「射雉一矢亡」是也;
有取互体者,若「晋如鼫鼠」、「史巫纷若」是也;
有兼取者,若「鸟焚其巢」、「系于苞桑」是也;
有取卦体者,若《颐》、《损》、《益》之龟、《大壮》之羊、《剥》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若《无妄》之「不耕获」、「不菑畬」,《巽》之「先庚」、「后庚」,《丰》之「见斗」、「见沫」是也。
有取爻之刚柔者,若《》有艮体,为介于石,而《困》之刚,爻亦为石;
《节》有艮体,为不出门庭,而《同人》之柔,爻亦为门是也;
有刚柔之爻兼取者,若《革》之九五,《颐》之六四皆为虎,《遁》之六二、《革》之初九皆为牛是也。
时物不同,唯变所适,虽取之非一端,其实爻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顷尝疑《观》「盥而不荐」当作沃盥之「盥」,谓其致洁诚以先之也。
及考诸象,乃知为「祼鬯」之「祼」,盖卦体有祼鬯之象,其二体坤、巽,巽入也,坤地也,祼鬯入地,以求神于阴,所谓臭阴达于渊泉者也。
祼、灌、盥,其字通用,见于小学
是以知欲定彖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又尝疑《姤》九五「以杞包瓜」,杞之象在四,谓初刚柔正应也。
及考诸象,乃知象在九二,盖二居巽体,巽为木,木之坚忍而体卑者杞也。
柔生于下,如足蔓之瓜,以杞包之,使得所附而不高,则柔道牵而不长,以之者五也,故为「以杞包瓜」。
方《姤》之时,其权在二,其患在初,故羸豕也,鱼也,瓜也,皆初之象也;
金柅也,包也,杞也,皆二之象也。
使二能制初,则刚柔相遇,常为《姤》而已;
不能制之,柔道浸长,而变二之刚,四阳皆为之遁。
然则杞之权安得在九四哉?
故二为包有鱼,四为包无鱼,为是故也。
是以知欲定爻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今考崧老之说,亦以盥为致洁,以杞在九四,则误矣。
凡此之类,皆求之彖、爻之辞未备者也。
然区区妄见,有与说《易》者不同,而独与崧老合者,如《渐》上九「鸿渐于陆」之类是也;
有大同小异者,如《中孚》之「豚鱼吉」之类是也。
鸿之为物,以知进退为义,进至于陵,极矣,故复渐于陆者,以退为进,所谓进退可度也。
故其羽可为仪,吉。
在象则下艮为陆、上巽为进退是也。
而说者唯求进义,至欲改陆以为逵,不亦过乎?
崧老虽不取象,而亦以为退之渐者,以义得之也。
中孚》成卦,二阴偶于中,四阳周于外,盖有胎卵孚保之象。
胎生之多者莫如豚,卵生之多者莫如鱼,故其象为豚、鱼吉者,圣人仁心感物及于胎卵,其政则所谓不麛卵、不杀胎,取鸟兽鱼鳖必避其孚乳之时是也。
崧老之说,谓《中孚》有伏卵之象,得之矣;
而谓三之象为豚,四之象为鱼,则非也。
方欲参订以崧老之是者,正此之非,而以考于象,偶有得者亦以告之,庶几有以互相发明也。
夫《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犹今之像设,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使观象者有所考焉尔。
审象而得之,如高宗以梦而得傅说
循名而失之,如燕人市璞而得死鼠。
由规矩以为方圆,然后可以议方圆于规矩之外也;
即阴阳度数以求道,然后可以见道于阴阳度数之表也。
相马者按法式以求之,则仪氏羁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阙一不可;
及其至也,则牝而黄,牡而骊,足以得天下之马。
未能察马之法式,而曰我能得马者,妄也。
鱼兔得,筌蹄捐,淳酎流,糟粕弃,此为得象者言,而非求象者之事也。
所著《释象》诸篇,方欲即此以求象,讵敢自谓得哉,然用心则苦矣。
平时观书,常患涉猎多,以意读而弗深考,偶有所得,随亦忘失。
笔削之,则而不通必思,思而不得必考,沉思博考,心醉神开,然后得之,此训释前言所以不为无补于学也。
虽然,岂敢谓足以垂世哉,聊以自娱永日而已。
《易》者忧患之书,学于忧患之中乃能有得,正犹诗之穷然后工也。
虽不欲示人,至于朋友同志,亦所不秘也。
今掇《释象》中数十条,如前所言者录致左右,乘暇试观之,或有可取,不至如宰予之对社,愿以一字定褒贬焉。
其乖于理者,亦望一一疏示,琢磨之益,正望于左右也。
然窃告勿以它示,盖其间亦有未安,随得随改者,未欲拈出,惟并此书能因便风录以寄崧老,幸甚。
时方艰难,吾三人者皆羁旅数千里外,而书疏往反,所论如此。
书生习气,真可笑也!
互体、卦变见于《春秋传》所载占筮之言,其来久矣。
时来者,刚柔相推相文之法;
俯仰者,卦之覆变,九师之流各祖述之,以自名家,皆古法也。
汉、魏间谈《易》如京房翼奉陆绩虞翻之徒,则一槩以象而不及义,故其取象迂阔而烦,多悖于义,因以失象者多矣。
辅嗣而降,则一槩以义而不及象,故其训义不得辞之所指,因失立象之意,亦不为少。
二者胥失也。
孔子赞《易》,盖兼备焉,象少义多者,欲学者精以思索,惟于十三卦制器尚象大振发之者,举一隅之意也。
平时尝疑今之筮者,惟用爻辞,而彖辞几于虚设,又诸爻皆变,莫之适从。
因考古之占法,乃知爻有变,则从爻辞,如陈侯之筮,敬仲遇《观》之比,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是也;
爻无变,则从彖辞,如孔成子之筮,卫元遇《屯》,以示史朝,曰「元亨,利建侯」是也;
二爻以上变,则从所变之彖辞,如穆姜之筮,遇《艮》之随,元亨利贞无咎」是也。
如此之类,非考则弗获,此思、学之所以必兼也。
亦恐欲知,故因垂问时来、俯仰,附著于此。
信笔作书,不觉辞费,然公方北归,我正南渡,自此书问势难数通,而况欲窥寻声光耶?
会晤之期,益以远矣,故因论《易》、《华严》之合辙,以所妄见者以告,庶几坐进此道,则虽湖海阻邈,未尝不若谈笑于一堂之上。
其或未然,切望镌谕,敢不钦承。
馀惟为天下自重,不宣,某再拜。
潘子贱龙图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七、《梁溪集》卷一二一
某顿首拜启子贱宫龙图执事:近辱书贶,来介不告而还,遂稽修报,愧佩无以为喻。
初寒,伏惟台候多福。
承见索所著《易传》,殊不鄙。
仆顷在海,无所用心,取《易》读之,观象会意,恍若有得,因以其说著于篇,非敢效古人训经以垂世,姑备遗忘而已。
自还中州,念欲删改成一家言,日困多故,因循未果。
去年春归自荆湘,寓居长乐郊外,杜门谢客,终日萧然,始得稍亲笔墨,寻绎旧学,精虑深考,为剪其繁芜,粗成条理。
思得卓识博闻之士相与讲习,磨砻淬砺,證其是而黜其非,增益其所未至,庶几不悖圣人作《易》之旨,常病未有其人。
子贱以过人之聪明,介然自守,不以世之非誉动其心,退居闲处,甘于枯淡,将与外生死、忘得丧者游,而能惠然同我所好,此固仆之所愿进其说以求是正也。
仆曩与襄陵许崧老著《春秋集传》,书成出示,义有未安,仆必一一为言之,崧老亦多见从。
朋友道丧久矣,振而起之,正在我辈。
崧老既没,微子贱吾何望哉!
谨以所著《易传内篇》上下经致左右。
仆自经忧患以来,险阻艰难,靡不备尝,既不得竭其愚以徇国家之急,故自托于空言,心力尽于此书,愿子贱日置几案间,暇则试取观之,其有乖戾悖于义理去处,悉为签出,略以数字道其所以,当复思索,以从来诲。
傥其中立说与今之说《易》者不同,而偶有可取,亦为签出,以数字表之,使知千虑一得,不枉劳心。
二者幸留意焉。
传上下经外,又有上下《系》、《说卦》、《杂卦》、《序卦》等传,及外篇《释象》、《明变》、《训辞》、《衍数》、《类占》诸书,以解駮《易》体,究象数义理之归,当续驰上次。
圣人作《易》,虽推之无所不通,然立象尽意,必有至当之理。
吾徒学《易》,因象以求圣人之意,正犹法家铺陈条法以定刑名,止于当而已矣。
苟非其当,则以笞杖为徒流,其差缪岂不远哉!
汉、魏以前,说《易》者多宗象数而不求义理,故取象亦迂阔而不切;
王辅嗣以来,一切以义理训《易》而不稽象数,其失圣人之旨亦多矣。
仆此书由象数以会义理,然亦未敢自以为然,愿且勿以示人,姑问难往复,使无可疑,庶几可传于世,千万照亮也。
建炎初荷上恩虚席以待备位,终两月馀,议论与用事者不合,不敢虚负天下之责,遽引身以退,曾无毫发之补,至今自愧。
近奉诏旨俾追省当时所施行者,为《时政记》以闻,衰病遗忘,文籍散失,才得十之一二,已奏两篇,以塞明命矣;
辄以别本及所建明并乞罢劄子二十馀首录去,恐子贱当时到行朝仓卒,不知本末,可以见其梗槩也。
七八年间如一梦,然追寻往事,第使人感慨耳。
岁聿云暮,未有会晤之期,此情可量,切冀为远业自重。
谨奉启,不宣。
易传内篇序1130年3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六、《梁溪集》卷一三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一、《经义考》卷二三、《锡山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广西玉林市容县
六经皆所以载道,而《易》以道阴阳,故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天道备矣。
圣人系辞焉,而明吉凶,以尽人事,所以和同天人之际,而使之无间也。
古文日月为易。
日,阳也;
月,阴也。
月遄日迈,一昼一夜,相推而生明;
阳奇阴耦,一刚一柔,相推而成卦。
故曰阴阳之义配日月,又曰刚柔者昼夜之象也。
圣人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
卦爻具而谓之《易》者,盖专以变易为义。
先儒谓《易》含三义,有不易、简易之意者,非也。
故自太极兆而为奇耦,自奇耦积而为乾坤,自乾坤索而为六子,自八卦相重相错而为六十四卦,无非变者。
六爻之义,《易》以贡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
唯变所适,此所以谓之《易》欤。
易也,道也,神也,异名同实,其旨一也。
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三者浑沦而不相离。
语其大则范围天地,语其小则充足毫末。
刻彫众形,橐籥万化。
自有形至于无形,自有心至于无心,莫不综摄乎此。
则《易》之为书,何为者耶?
载此而已。
刚柔有自然之体,奇耦有自然之数,上下内外有自然之位,进退往来有自然之序,消息盈虚有自然之理,皆所以载天道也,而人事存焉。
是以圣人察卦爻之变,因其有是象,则系之以是辞。
以爱恶情伪之相感为吉凶悔吝之端,以君子小人之消长为治乱安危之本。
其所以告人使避凶趋吉,虽不离于日用之间,而精义入神,有出于思为之表。
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此学者所以不可不尽心也。
《周官·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其经卦皆八,其别卦皆六十有四。
则自伏羲画八卦,因而重之,六十四卦已陈矣。
连山》,《易》也,以《艮》为首,故曰「连山」。
《归藏》,商《易》也,以《坤》为首,故曰「归藏」。
孔子观商道于宋,得坤乾焉,盖《归藏》之书。
然而读《易》,韦编至于三绝,作《彖》、《象》、《文言》诸篇以赞明之。
则三《易》之书,至《周易》而后大备。
韩宣子适鲁,见《易》象及《春秋》,曰:「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矣」。
《易》卦先后之序,与彖、爻之辞,皆文王造始,而周公续终之,故有「王用亨西山」、「箕子明夷利贞」之语,不然,韩宣子何以知周公之德哉?
孔子于《易》,其说尤详。
而《论语》记群弟子问答,独罕及《易》,故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以《诗》、《书》、执礼为雅言,则《易》罕言矣。
岂非《易》者,天道所在,而性与天道,虽子贡亦有所不得闻故耶?
秦焚《诗》、《书》,《易》以卜筮之书而幸存。
今馀经类亡阙,而《易》独为完经,盖天相之以垂训于万世。
使一卦一爻有不备者,则乾坤或几乎熄矣。
汉、晋间如九师之流,一主于象数而不稽义理,故其取象蔓衍迂阔,多悖圣人之意。
王辅嗣以来,及近世学者,一主于义理,而不求象数,故其训义与象相违,因失圣人之意者亦不为少。
二者胥失也。
夫圣人极数以定象,立象以尽意。
象数者,《易》之所自作而义理寓。
舍象数以求意,是由舍筌蹄而求鱼兔,捐曲蘖而求酒醴也。
鱼兔得然后筌蹄可忘,酒醴成然后糟粕可弃。
故必质诸象数而不谬,考诸义理而不惑,六通四辟,无所滞碍,然后圣人之意可见焉。
孔子彖、象盖兼之矣,然而象少义多者,深其阜,眇其根,幽其所以然,使学者精思而自得故也。
余以罪谪海上,端忧多暇,取《易》读之,屏去众说,独以心会,即象数之幽眇,究理义之精微,于以窥圣人之制作,灿然如据玑衡以观天,日月星辰、经纬昭回之文,吉凶妖祥之理,皆可历数而周知。
喟然叹曰:不学《易》而涉世,其蹈祸固宜。
罪大不死,乃得穷圣经于荒绝之乡,心醉神开,恍若有授之者,岂非幸耶?
昔人作《易》于忧患者,非特智虑不用于时,欲有所表见于后,盖亦险阻艰难备尝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然后思深虑危,足以发难言之妙蕴,以贻范于将来。
余虽固陋,困穷流离之甚,其敢忘此?
乃以所妄见者著《易传》内、外篇。
《训释》上下经、上下《系》、《说卦》、《序卦》、《杂卦》、总论,合为十卷;
外篇《释象》七,《明变》一,《训辞》二,《类占》一,《衍数》二,合为十有三卷,凡二十有三卷。
虽未足以测圣人之意,然发明《易》学,必由象数以极义理之归,庶几或自此书始也。
引义比类,反覆参错,文辞繁费,所不得已,览者取其意而勿诮焉可也。
书始于建炎岁次己酉中夏,时赴谪所,南征次郁林
成于庚戌季春,时自海上北归次宁远,凡期年云。
谨序。
释象序1130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六、《梁溪集》卷一三四
《易》者象也,犹天之垂象,经纬昭回,环布森列,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皆有名数分域,灿然以示人。
故天之高也,其故可得而知,则以象知之也。
善占天者,必审其名数,辨其分域,知象所在而谨察之,然后天意可推,而吉凶妖祥可得而占。
不然,则以角为尾,以咮为翼,以斗为箕,以紫微皇极之居为太微三光之廷,其相去辽绝,可胜言哉!
《易》象亦然。
奇耦相交而八卦之象立,八卦相错而六十四卦之象生,六爻相杂而三百八十四爻之象备。
正取之为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八物,旁取之则天地之间,百物不废。
其在天者日月之盈昃,星斗之斡旋,云雨之升降,冰霜之凝结,无不取也。
其在地者丘山之丛聚,川渊之流止,井邑田野、城墉衢巷之制,千盘陵陆,泥沙谷穴之宜,无不取也。
在人则取于君臣、父子、夫妇、男女、长幼、朋友之伦,在物则取于羽毛、鳞介、草木、华实、牲醴、膏血之品。
取诸身者耳、目、鼻、口、心、思之于五官,顶、颐、辅、须、颊、舌之于元首,脢、背、夤、腹之于体,拇、趾、腓、股之于足,莫不具焉。
取于器者樽簋之属以为礼,弧矢之属以为威,床几枕柅之属以为安,车舆轮辐之属以为行,簪绂裳带以为服,馈餗酒食以为养,瓶瓮繘幕之于井,耳铉趾足之于鼎,莫不有焉。
以礼为象,则有祭祀、宾客、婚媾、田狩、征伐之类,而五礼备矣;
以政为象,则有刑法、庆赏、告命、官使、事功之类,而庶政举矣。
动静取舍,进退往来,内外小大,先后初终,一话一言,象皆存乎其中。
大矣哉,《易》之取象之多也!
夫八卦错则六十四卦之才殊,其所以为消长盛衰、治乱安危、聚散通塞者亦殊也。
六爻杂则三百八十四爻之情异,其所以为爱恶相攻、远近相取、情伪相感者亦异也。
卦者时也,爻者人也。
所遇之时,所处之人既不同,则吉凶悔吝、得失忧虞、是非利害,其象亦随而变焉,此取象之所以不得不多也。
圣人设卦以观象,立象以尽意,系辞焉以断吉凶而尽其言。
因有是象,则命之以是辞,岂苟然哉!
辞具难言之象,而象含无尽之意,深考而谛观之,圣人之意盖昭然矣。
舍象以求《易》,是犹舍日月星辰而观天也,可乎哉?
夫象者像也,犹之象设,拟形容而象物,宜使观者有所考耳。
审象而得之,如高宗以梦而得傅说
循名而失之,如燕人市璞而得死鼠,此求象之不可以不察也。
制器者因规以为圆,因矩以为方,而后可以议方圆于规矩之外也。
作乐者因律以召阳,因吕以召阴,而后可以知声于黄钟大吕之表也。
相马者按法式以求之,则仪氏羁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阙一不可。
及其至也,牝而黄,牡而骊,足以得天下之马。
不能察其法式,而曰「我能得马」者,妄也。
鱼兔得,筌蹄捐,醇精流,糟粕弃,此为得象者言,而非求象者之事也。
王弼有「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之论,深斥象数之学,以谓互体不足,遂及卦变,变又不足,推至五行,义无所取。
而近世学者遂废象而不谈,不能知象,因失圣人之义多矣。
殊不知象明而后意可得,意得而后象可忘。
求象未得,遽欲弃而捐之,不亦过乎?
互体、卦变之属,其所由来古矣。
考十三卦制器尚象之理,与《春秋传》所载占筮之言,其不诬。
第汉、晋诸儒计之不精,索之不切,一泥于象而不求义,蔓衍迂阔,反害圣人立象之本旨。
今其书已罕传,而爻象之象具在,可推而得,冥搜远绍,惟其是之从,而勿泥焉可也。
夫天象可观而不可穷,《易》之象含天下之至颐,而测之益深,穷之益远,讵可俄而测哉!
错杂以观其所同,比类以求其所异,由显以知隐,由迩以拟远,由支离以会归于简易,则圣人精微之意,若合符节矣。
作《释象》。
和伯少颖迂仲将归福唐偶成数诗欲奉寄无便未果也辰叔常季南还因以奉送 其四 宋 · 吕本中
 押词韵第十一部
经时望子来,慰我终岁病。
西行道路迂,复见复未定。
秋毫论得失,此岂不有命。
尝闻安身要,其本在无竞(自注:王辅嗣卦解云:安身莫若无竞,修已莫若自保,守道则福至,求禄则辱来。实法言。)
张直可投诗十首 其三 宋 · 王洋
 押肴韵
富平学满书三箧,辅嗣功成易六爻。
闻说短檠书细字,不须灯火入凉郊。
大易赋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一、《北山文集》卷一○、《历代赋汇》卷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八九
观如居士既取汉魏以来《易》学参订其说,窃拾馀意,撰《窥馀》十五卷。
每旦,又陈《易》书案上,往复诵之,作《大易赋》。
风雨冥冥,炉香昼清,初韨濯以危坐,徐玩味乎羲经。
有奇偶兮,探《洛书》之数;
有肩足兮,具《河图》之形。
彼《连山》、《归藏》兮,虽绝编之已久;
文王孔子兮,尚端拜以犹生。
秘七八而勿示,著九六以通灵。
极三才而尽变,郁万化以含精。
得鬼神以至理,发虫鱼之隐情。
圣人谓象而用之,必有物也,故有以万有二千五百二十之数,藏之于四十九茎。
大矣哉!
槩其凡,虽曰洁静精微,其教也,乃若挈天地、袭气母者,要不可以容声。
扬子云之骨朽矣,孰吊之曰:「此三大圣相授之妙,而方州部家敢以准自名乎」?
吃魄不能对。
有客出而难予曰:「子谓《易》不可谈,则今之学,古之学也。
按隋《经籍志》,自汉抵魏,费直古文之训,康伯《系辞》之作,郑玄之《易》,王弼之《卦》,合四家之注,已二十二卷,岂其皆糟粕欤?
诸授业师探微抉隐,邃者称圣,雄者折人角,河内女子亦得以《说卦》三篇补散落。
子患言之多,曷不泛其浩浩而守其卓也」?
予曰:「噫嘻!
客孰知无迹则橐籥虚,窍多则浑沌凿。
字三写而乌焉不真,语再传而唾剉皆错。
是以说象则义遗,论数则象格。
至有以龙为䮾,羊为羔,果蓏为果堕。
是皆好奇之病,无病而进药。
又怪则五行傅会,六情假托。
如蛇下梁,鱼入寺,一牛两首,逆陈幸中,仅巫祝之相若。
大抵《春秋》可以言灾异,而谈谐射覆或流为东方朔也」。
客辞屈,则拜而请曰:「先生之《易》何如」?
曰:「我知我愚,我戒我慧,实拥肿之似,而罔象之比。
中夜以兴,未明而起,高揖圣贤,如忽相值。
读《乾》《坤》知覆载之恩,推《损》《益》洞盈虚之旨。
《恒》则可亨,《蹇》则当止。
谓《中孚》兮则好爵之可縻,惟《无妄》兮则勿药而有喜。
既远实兮斯为《困》、《蒙》,矧考祥兮天常视《履》。
《壮》兮则为触藩之羊,《睽》兮则见负涂之豕。
危厉已熏于《艮》背,迟泥必成于《遁》尾。
故折狱致刑者《丰》之用,而赦过宥罪者《解》之理。
火在天上兮,当出门而《同人》;
天与水违兮,作事而谋始。
飞鸟以凶兮,盖山有雷;
尚口乃穷兮,岂泽无水。
《泰》兮则小往而大来,《震》兮则惊远而惧迩。
益戒颠颐,无忘灭趾。
《井》念羸瓶,《鼎》思出否,勿在《旅》以焚巢,将济《涣》以奔机。
卑以自牧,立不易方,然后藉用白茅,而为慎之至。
吾之所得于《易》者,如斯而已。
乃若兼收象义,精粗不弃,窥窃众说,拾其馀意,肴蓛同甘,莫分彼是。
集而藏之,所以备遗忘于衰龄,教箕裘于不肖之裔,客勿视为京郎之细也。
周易窥馀序1152年1月1日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北山文集》卷二五、《周易窥馀》卷二、《经义考》卷二四、《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一 创作地点:广东省肇庆市封开县
《窥馀》,窥窃《易》家馀意,缀缉而成也。
老来心志凋落健忘,自觉所学渐次遗失。
恐他时儿童辈有问,寖就荒唐无以对,故取平时所诵今昔《易》学与意会者,辄次第编录,时自省览。
此《窥馀》之所为作、所为名、序之所为缕缕也。
伏羲氏画八卦,古无异论,至重卦则指名不一。
郑康成辈谓神农,孙盛大禹,史迁、扬雄文王
攻为神农之说者曰:「耒耨之利,日中之市,固已取诸《益》、取诸《噬嗑》,岂应后来方重卦」?
神农之说破,则以下自当无语矣。
孔颖达王弼又谓伏羲氏始用,十有八变而成卦。
观变之数,则用犹在六爻之后,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治,而书契之作,取诸《益》,重卦者非伏羲乎?
伏羲氏画卦,又为重卦;
文王为卦下之辞,又分上下经;
孔子为十翼;
周公为爻辞。
此《易纬》所谓三圣人,而周公不与者,周公本文考之志而为之,举文王则知周公之圣也。
颖达既坚守论不移,后之立异相可否者犹未已。
要是指擿相胜,无明白證据,当以王、孔为允。
复有疑者曰:爻辞亦文王所作,非周公也。
此盖不考《明夷》尔。
文在羑里,无自谓文王之理,亦不得先谓箕子为《明夷》。
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云「吾乃知周公之德」,则公作爻辞何疑?
马融陆绩皆知此意也。
《系辞》曰:「知者观《彖辞》,则思过半矣」。
又曰:「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遂又疑夫子不应自赞如此,《彖》、《系》必文王所为也。
曾不知卦下之辞,乃文王所系,其所系辞亦可谓之《彖》。
夫子于上下《系》特赞序之,与夫子所为《彖辞》自不相碍。
范谔误疑《乾·彖》与《文言》重复,而谓文王为《彖》者,亦此类也。
至于十翼之目,亦复纷纷。
以《彖》、《象》、《系辞》三者各分上下,而与《文言》、《序卦》、《说卦》、《杂卦》四篇号为十者颖达主之;
以《彖》也,大小《象》也,上下《系辞》也,乾、坤《文言》也,而与《序卦》、《说卦》、《杂卦》三篇号为十者胡旦主之。
以《象》分大小,而不以《彖》分上下,说为胜;
以《文言》分乾、坤,似未安。
去古远矣,学者要当以意所安者为是,故两存之,以俟来哲。
通乎此,然后可以读《易》。
或问曰:「子为书,始《屯》、《蒙》,何也」?
曰:「予于《乾》、《坤》,不敢谈也。
《易》者,天地万物之奥,《乾》、《坤》则又《易》之奥。
圣人妙《易》书之神而藏之《乾》、《坤》,其所示人者,犹委曲载之《文言》,孰谓学者可以一言定乎?
尊《乾》、《坤》而不敢论,自《屯》、《蒙》而往,以象求爻,因爻识卦,万有一见其彷佛,则随子索母,沿流寻源,《乾》《坤》之微,或可得而探也。
今固未敢妄有窥焉」。
又问:「《易》曰商瞿子木亲受业夫子,下抵汉魏,专门名家者不胜计,虽互有得失之论,大槩不过象、义二者。
就其意趣不合最甚者,惟李鼎祚王弼
其专用象变三十馀家,而不足义者,鼎祚也;
尽扫象变,不用古注,而专以意训者,也。
子为书,为象乎?
为义乎」?
曰:「有象则有义,以义训者,不可以遗象也;
义不由象出,是犹终日论影,而不知形之所在。
偏于一而废其一,学者所以难,予《窥馀》所不然也。
近世程颐正叔尝为《易传》,朱震子发又为《集传》。
二书颇相弥缝于象义之间,其于发古今之奥为有功焉。
但《易》之道广大变通,诸家不能以一辞尽。
有可窥之馀,吾则兼而取之。
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载晋太康元年汲县发旧冢,大得古书,皆科斗文字,不可训知,独《周易》及《纪年》,最为分了。
《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而无《彖》、《象》、《文言》、《系辞》。
疑于时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远国,而《汉艺文志》「《易经》十二篇」,谓上下经及十翼也。
以是考之,汉之《易》已十二篇,但经与十翼自为篇秩,非若今《易》之各附卦爻。
先儒谓费直专以《彖》、《象》、《文言》参解《易》爻,谓王辅嗣《象》本释经,欲相附近,故辞与《象》,各附于当爻。
要之取古本辄相分合,二子不容无过,然圣人之旨未大悖也。
并见于序之末。
绍兴壬申正月旦观如居士山斋书。
毛彦谟二首 其一 北宋 · 傅察
七言律诗 押鱼韵
相逢晚岁莫情疏,径欲连墙卜并居。
苦学羡君诗有味,固穷怜我食无馀。
从容杯酒频挥麈,斗薮(四库本作擞)尘埃喜振裾。
(四库本作问)道谈言过辅嗣,故应回首万浮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