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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乞罢开乐宴状元祐二年六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四、《净德集》卷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闻国朝故事,祥禫既除,有开乐一宴。
近来中外喧传,谓已择日排办,旦夕必行此礼,臣愚尚窃疑之。
盖自,旱暵为灾。
陛下忧劳恐惧,避殿减膳,精诚祈祷,夙夜不遑,以至过自贬损,权罢受册,务答天心,以冀享嘉之应。
此乃旷古未有之德,天下幸甚。
今群臣屡拜封章,乞从礼听乐,陛下报诏,未蒙允许,乃未有开宴之期;
而中外相传,皆谓宴在旦夕,似于事体未便。
伏祈宣谕有司,一就坤成节赐宴,则于礼文,亦非简疏。
内可以隆二圣慈孝之德,外可以称上帝眷佑之意。
〔贴黄〕臣又闻英宗八月将宴后苑,刘庠言「去日食近,非畏天之意」,特为罢之。
神宗朝四月将宴,富弼以灾异为言,亦蒙嘉纳。
今旱暵之沴虽已消弭,而天道尤宜钦畏。
愿陛下无灾而惧,为德天下,幸甚。
谢景温事论重命令尊朝廷乃当今急务奏元祐二年六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窃以朝廷威令之不行,亦已甚矣。
爵禄者,人主所持以为驭下之柄,而臣子乃敢自择其轻重,王命一出,而遽改之。
中外无以取信,则何以耸动四方而尊国体乎?
盖自陛下继统以来,恭默未言,纪纲法度,一付宰执
凡有进拟,多可其奏,遂使不知分义之人动怀侥倖,谓朝廷可慢而命令不足信,进退去就,惟己之便。
此风一启,为害不细,固当戒其渐也。
西蜀,天下之大镇,事权委寄,素号雄重,出守者有大用之渐,陛下于臣僚可谓无负矣。
近者差谢景温成都府,乃以老病求免,其意非他,盖重内而轻外,好近而恶远,避难而就易,且有所待也。
景温开封以罪罢去,得知蔡州,在蔡州未数月,迁颍昌,未赴颍昌,乃知成都府,可谓恩涯渥厚矣。
然犹不满其意,力以为辞,委质事君,岂可如是?
景温果病且老乎,则宰执不当除之,使违命而不行也;
果非病且老乎,则是内倚权要,觊为之助而自便也。
彼大邦名镇,遴选而任之,尚且偃蹇不行,傲慢自若,则穷陬僻郡,闲关险阻,闻命而往者,又何不幸也!
虽朝廷委曲涵容,曲从其请,遂领便郡,而公议殊不平之。
平居无事,优假太过,今日除一官而不行,明日遣一使而得免,万一急难仓猝,不知如何用人矣。
祖宗之世,孰敢侮慢至于此也!
真宗郭贽大名自陈恋阙,真宗曰:「朕命知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
卒遣之。
又以陈若拙潭州若拙恳辞不已,遂令责降。
英宗阎询广州,迁延不赴,乃落待制商州
此皆人主谨与夺之权,重命令之术也,愿陛下法而行之。
景温之事,诏命已然,臣非敢乞行追改,止欲望朝廷特令戒饬,以肃骄蹇。
仍令宣谕宰执,自今以往,凡有除拟,并须遴择其人,使无可避之理,务在必行;
或妄有辞免,即行降黜。
所以重命令、尊朝廷,乃今日之急务也。
赦文放欠官司不施行者乞许民闻奏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窃以国家覃布赦令,与民休息,若雷霆之震惊,雨露之润濯,穷幽极远,皆欲使之生成茂遂,而无一夫不获之叹。
然而四方万里之广,监司郡县或非其人,不能深体朝廷德意,往往废格诏令,沮止惠泽。
大抵上通之则下塞,上与之则下夺,所以民间逋负,多不蠲放,涣汗之令,遂为虚文,嗟痛之声,闻于治世。
顷年泸州用兵之后,民力凋耗,曲赦放税,苗时中妄有奏请,加意歛督;
近日明堂礼成,天施浩荡,大蠲逋欠,蒲宗闵不恤困穷,公为抑曷。
细民既无告诉,朝廷何由闻知?
唐文宗开成肆赦,放释逋负,宰相郑覃李石恐奸吏不能奉行,乞内置一本,以时观览,盖亦深防沮遏之弊。
向者英宗皇帝郊祀,降赦欠负,非侵盗者皆除放,而详定所谓须十分纳及三分方以赦除,钱明逸以为言,英宗即诏如赦令尽除之。
乃知有司之吝,非今日矣,圣主重民,固宜深察。
臣愚伏请特降睿旨,明诏中外应赦文放欠,官司不为施行者,许民庶实封闻奏,所属不得留滞。
庶使刻薄之吏,少知警畏,憔悴之民,尽蒙惠养。
请录刘庠大节特推异恩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伏见故枢密直学士、知渭州刘庠志趣高远,有古人之风,论议坚正,知大臣之体。
治平中曾任御史,多所建明,号为称职。
当是时英宗皇帝富有春秋,一旦不豫,中外臣僚不敢以东宫之议为献,独拜疏乞早建储贰神宗皇帝遂继大统
虽天命与子,神器有归,不假人言而后定,臣子固不当掠以为功。
惟其忧国之心,能虑大事,忠义之节,贯于金石,而晦密不言,人无知者。
一朝奔走四方,连蹇流落,以至老死边郡,棺敛之日,私无馀积,士论惜之。
臣尝奏事帘前,恭闻德音嗟之死。
伏望圣慈垂悯旧物,录之大节,褒之至廉,特推异恩,以慰存殁。
枢密刘公墓志铭1087年6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一、《净德集》卷二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元年三月某日,枢密学士朝议大夫、充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管内劝农使彭城郡开国侯食邑若干户、食实封若干户刘公以疾薨于位。
驿奏至,朝廷悼之,遣内侍护丧以归,赐赠加等,凡所以赈恤其家者甚厚,诏赠太中大夫
明年七月某日,乃葬于颍昌府某县某里,循礼考吉,务其称也。
公讳庠,字希道,世为彭城人,其先盖汉楚元王交之后。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恬于隐晦,爵禄不及。
考讳某,博学知道,为世大儒,有器业可巨用,不幸仕龃龉,终青州观察推官,门人考其德义,谥明道先生,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妣李氏,生显家,有贤行,治家教子如古烈妇,以公贵累封某郡太君
公少孤,八岁能诗,为石曼卿所器。
年十四,以文谒明道先生之友蔡文忠公,公奇而婿之。
文忠遗奏,试将作监主簿,调宋城县主簿
用程文公荐,改陈州司户参军,移莫州莫县,治塘水,溉民田数千顷。
嘉祐二年进士第,六年,迁著作佐郎、知河南府伊阳县
英宗践阼,迁秘书丞
修奉昭陵,百货之须,动辄千万,公治之有序,邑人不告病,而官亦足用。
太常博士、充高密广平两县教授
是时诏两制御史,知制诏蔡抗荐公可任。
英宗以灾求言,公即上书论世务十馀条。
英宗嘉叹,以书示宰相韩忠献公,且问所以,韩以不识对,上益重之,遣内侍宣旨,有「甚知才美」之语。
遂用荐除监察御史里行
及对,英宗曰:「欲用卿久矣,有大臣言卿与蔡抗亲,朕答以内举不避,虽亲何害」?
󲦤绅士大夫咸以为用公之当。
九月壬子朔,日有食之,未数日,陈张幄具后苑,以待宴幸。
公言去日食太近,非畏天之威,恐惧修省也。
乃为罢宴。
会圣宫创仁宗神御殿,宏丽过制,费钜万,公谓「天子之孝,不在宫庙之奢靡,在继先志,隆大业。
今营建甚盛,非所以昭先帝俭德」。
英宗为损其制。
襄阳郡王允良郊祀不陪祠,久罢朝谒,公陈其桀傲慢上帝,无人臣礼。
奉宸库失盗,公劾巨阉领皇城司职事者,以严宫城之禁,「愿陛下不以近习挠天下法」。
英宗曰:「法令之设,内外一体」。
翌日都知以下皆论罪。
李珣犯销金,开封府以中旨辄释,公累言乞正国典;
请对,又陈之。
英宗曰:「朕岂私一李珣邪?
仁宗外家,若行之,天下谓朕如何?
更不须言」。
公知上意如此,方已其论。
又尝言:「命令失,名器滥,则知制诰还词头,门下封駮,愿申饬臣子举职如故事。
谏官、御史皆所以补阙失,柅违谬,宜增其员」。
吕诲等既去位,公累疏乞留。
又求对,奏:「忠正敢言,意在爱君,陛下奈何轻斥之,以累盛德」。
上曰:「朕本不贬,自是等不肯留尔」。
公恳请召还,词不少屈,时论韪之。
英宗不豫,公力陈「日食星变,宜崇俭纳谏,布惠泽,以解天意,则转灾为祥,圣体当享无疆之休」。
久之,朝政多自中出,皇嗣未立,人心尤不安。
公独拜疏,谓:「太子,天下本。
汉文帝唐太宗皆于即位元年预建太子,为宗社无穷计。
颍王长且贤,愿陛下亟立为皇太子」。
上感悟,大位遂定。
又请颍王侍禁中,阅天下奏报,降付如平时,俟康复乃罢,则圣躬便于颐养而机务不壅;
宰臣韩琦、枢密使文彦博宜夜直,以安人心。
英宗崩,百官临福宁殿,太官给肉食。
公谓「先帝弃四海,臣子岂知肉味?
请给素食,庶近礼」;
「州郡遣子弟纳贡,贺即位,恩补过幸,宜罢去」。
事虽不行,识者以为是。
以神宗登极,恩补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
未几,迁右司谏兼提举国子监
一日,神宗语及汉武事,公对曰:「王者当上法之德,下迹、文、景之治,汉武不足为陛下道」。
神宗悦其忠。
时边臣有邀功致戎者,本非朝廷意,公疏其奸谋,请寘于法,以谢天下。
及下二府大臣措置边事之宜,定以公罪,庶几不茍简误国事。
又陈中国禦戎之体,守信为上,武帝深入为下策。
宝元时元昊叛,五来五背,天下为之困敝,今莫若宗大信,舍近功,为国家长利
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出,请诏二府议大计。
京师久不雨,蝗害稼,公引王弼、京房说,以为阴不能固阳,故不雨;
臣安禄兹谓贪,厥灾虫。
请黜臣下不胜任、安禄无德、蔽恶为孽者,则雨以时降,蝗不为灾。
又乞贳孙琪,留马默,以来直言;
优容王陶,以全恩旧。
公之启沃献替,正纪纲,纠奸佞,著闻于人者如此。
其秘词切论未尝语于私者,则莫得而知也。
是年秋奉使大辽
故事,两朝国忌不相避,公将还,度以正月八日至白沟,宴用乐,然是日英宗小祥也,公具以告,愿于涿州插宴,则八日雄州,且行香,得遂臣子之志。
辽主叹美,从公言。
使还,除集贤殿修撰、充河东转运使,盖公论议刚果,权贵忌之,而利其去也。
时晋地旱饥,军费日广,公计一道之产,惟铁利为饶,请复旧冶鼓铸,通隰州温泉盐矾,博易以济用。
又请募民入粟塞下,预为足食计,悉听之。
俄迁起居舍人、除天章阁待制,改河北都转运使
契丹入侵霸州土场为己地,兵疑我,河东亦奏契丹徙帐西京,朝廷为之动。
诏公验状,公曰:「云朔去岁饥荒,孰便于屯聚?
今往西京者,不过集部族数万人,西胁秉常,南疑中国尔。
安肯舍定州平易之涂,趋并、晋险阨之地而入寇乎」?
又以五说料其必不能有为,宜安静持重以待,可遂无事。
后果如公言。
二股河之役,兴兵无馀力,边城遂不完,公谓城垒之设,俯瞰敌境,势不在河防后,请辍二股役兵,备霸州等城,以严守禦
黄河起春夫,御河继之,凡十七万九千人,期以期月罢。
公谓今年河始东流,其南北岸创堤防千馀里,以夫役争土功,力不足用,虽责以速成,未见实益。
愿减半先治其急,而徐其他,则无枉费劳民之患。
诏约二股北流口,以拔水势。
公言:「河方东流,而遽遏其北,则澶、滑以下,将有溃溢之虞。
傥以岁月分杀其势,渐议闭塞,乃得治河之策」。
宦者程昉乞益兵助御河之役,欲以奏功。
公谓督工于盛夏,则暍死者众,乃奏缓之。
又请销开塘口泄水势,外示设险之方,而内不失蒲苇樵苏之利。
朝廷皆信其
青苗令始下,公谓不可行,奏愿罢之。
岁馀,差知成都府,以亲年高,不拜,得知真定府
属并晋用兵之后,民疲不聊生,上以安辑之旨谕公,又除河东都转运使
至则宽力役,蠲逋负,赈流散,以称上意。
凡三阅月,乃召还,知开封府
前此,议者置厢官分治府事,凡轻罪听决遣。
公谓:「京师多豪右,厢官体轻人不畏,或缘而宽纵有罪。
且政出多门,非所以肃清浩穰之术。
赵广汉尝患二辅乱其治,犹欲兼之,况厢事之末乎!
请罢蔡确沈振,愿殚力公事,以报万一」。
是时,宰相王安石用事,与公异论,主于安石,见公不庭参。
公谓:「朝廷之仪,安可以私废」。
上疏辨之,由是上失宰相意。
神宗亦尝谕之曰:「卿柰何不与一二大臣协心济治乎」?
公对曰:「臣子于君父各伸其志。
知事陛下,不知附王安石」。
不数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盖朝廷以二鄙为虑,谓公深知西北事,故以阃制付之也。
前帅尝建惹凌议,不足示威武,公奏罢之。
夏国降羌数千人,公虑其为患,请遣诣境上,召其君归之,有不去者,乃留,外以示大体,内以消奸萌,两得其策。
事未报,果有谋归者,中旨亟令徙内郡,公谓:「降羌迁则生变,宜假宴犒,渐移徙至太原,并边既无虞,比次区析于华人之中,久则吾民矣」。
从之,塞外以宁。
累请复宪州以重形势,还置惠宁、肃定、神木三堡,以备应援。
又请募兵民子弟之彊劲者为勇敢,以壮军声。
如汉谪民戍边故事,下流非巨蠹积奸者,择少壮贳罪徙河外,以实边徼。
皆可其奏。
契丹议侵疆,谍者谓有称兵意,朝廷问公,以为未必然。
岢岚雁门求济师,皆不应。
契丹主驻云州,遣数骑涉吾境,逻者得之,契丹驰檄,纷辩不已。
公奏曰:「契丹意在疆埸,持此为端尔。
臣刺知云州无兵,朔艰食,愿朝廷缓答而峻拒之。
盛夏,兵未必至,惟以有备待非常,乃得计。
愿遣刘忱等至境上,姑以理谕,臣俾将佐饬兵观衅而动,此事机也」。
时朝廷以契丹使言顺礼恭,及持敦睦和好之,乃录契丹主书付公,谕以地界,且通商。
公复奏曰:「臣窃疑契丹此举非本心,盖见朝廷尚未克复河湟,不得不为唇齿之计,故以此尝我尔。
今欲争辨积年已定之疆界,曲固不在中国而在彼,则泛使之来,礼宜偃蹇而反恭顺,辞宜高抗而反卑逊,臣窃恐其意别有所在也。
敌意无厌,朝得寸,暮求尺,必又有侥倖之请,宜直以拒,或与以不当得之地,既杜其奸,未必不疑中国有谋,用此以饵之者。
若妄意于我,背盟伺隙,恐非岁月可解也」。
公争之既不能得,会遭太夫人丧去位,后竟以黄嵬山分水岭地与之,公常以为恨,士大夫为国远虑者,至今惜焉。
郡邑酒户,月以课入供河外,远或至千里,公请以季易月。
麟、府州汉户之单丁与蕃族之内附而遇歉者,檄有司蠲其役,且著为令。
晋俗尚焚骸,贫不克葬者,遂委不视,为竁四穴以藏之。
公在晋二年,治兵与民,皆得其心,以静制寇,不劳而服,父老至今犹能称道感叹之不已。
丧既除,又差知成都府
蜀久安无事,朝廷以德惠抚之,官吏或纵情忘分守,公一切以法度,上下宜之。
细民竞利,以高直占坊场,破产不能偿,相继箠死或自杀,公请蠲所负,以惠远人,乞推之诸路。
天子可其奏,获免者凡数十万计。
文州蕃族有复雠者,当以蕃法论,朝廷欲加诛,请赦之,以宁边圉;
缘罪徙内郡者,愿复之,以示恩信;
西山六州与汉人为婚姻者,请禁之,以防后患。
悉从公奏。
至于治石室黉舍,增置学官,广朝廷教育之意,又新乖崖张公,为书韩忠献公碑立祠下,慰蜀人之思,皆有助于治体也。
礼部郎中、知秦州,充秦凤经略安抚使
以失举,降秩一等,改虢州
及期,知江宁府
官制行,易朝请大夫
未踰年,又坐失举,降秩知滁州
甫三月,特起知青州,充京东东路安抚使,又徙知永兴军
时征西戎无功,调发恟骇,关右骚然,天子震怒,大臣无敢议者。
公过阙赐对,言:「虚内事外,恐动摇根本。
边隅之患,特手足之疥,圣德宜涵容,置之度外,天下幸甚」。
上嘉纳焉。
陕右保甲行团教法,州邑扰动。
公奏曰:「军旅之后,年饥人劳,正当完养其力,宜权罢教,俾之少休」。
乃得罢一年税租。
苗役之逋,荐饥不能偿,请倚阁以纾其乏。
流徙汉南者,请依富弼青州赈济术,俾京西安集之。
移税往他州,民不堪其劳,请宽下户。
诏皆纳可。
南山逃卒仅百人,依聚山谷,时出剽近县,或杀官吏,厚遗山民为耳目,因保甲团教掠兵器,驱村落马骡乘以遁。
捕者虽勇锐,终莫能遏,长安大恐。
公于是徙山中居民入保,奏罢并山团教,令歛外马悉归州县,乃发兵驱之。
未几,贼势自蹙,遂歼凶渠,而支党亦溃矣。
是年十二月,拜枢密直学士,旋除知渭州
转运使办军储非其术,按版籍强民以供,公揭榜罢之,增物价而民来愿输者众,廪计大实。
边吏请发防兵,公谓疆圉无事,遂不遣卒,无他虞。
弓箭手屡以戍废耕,公下番休之令,凡旬有五日而罢,边户便之。
朝廷方与民休息,有怀柔四夷之意,公亦以绥边弭寇为先务,不幸在镇三月而卒,故宏规远略,未施一二也。
初,公感疾,有大星陨于正寝,人咸异之。
及其没也,华人戎族皆恸哭。
讣至京师太皇太后嗟悼之深,且谓:「如刘庠辈不过数人,方将召用,而命不少假」。
󲦤绅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之。
呜呼!
公刚方直谅,学造本统,通古今治乱安危之孰为,积深而蓄厚,亲逢睿明,被遇隆眷,发为爱君忧国之谋,推为泽民恤物之利,贤者事业,盖无愧负。
惟屡忤权贵,不忍一俯己徇合,悠然四方,遂至终老,此可悲也。
太皇太后为宗社万世计,保祐嗣皇,裁决大政,图倚旧德,共厎治安,而公不及见焉,此重可悲也。
公娶蔡氏,封安康郡君
男六人;
端夫凤翔府观察判官,先公五年卒;
次三人早亡;
敦夫承奉郎
宽夫承务郎
女一人,适定州北平主簿朱师略。
孙男二人:沔,假承务郎
浩,早夭。
女一人尚幼。
公享年六十四,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雅不喜治生,禄廪所入,均以赡族人。
使契丹得金币,则以葬宗党之贫者,凡二十馀丧。
兄之子,互以恩补,故捐馆之日,宽夫犹未仕,此人所难能也。
储宫之议,公尤晦密,终神宗一朝无知者,此又难能也,视古君子何愧耶!
蜀茶之初禁,彭州,辄条其害以闻,朝廷委公与部使审议,公以言为然。
既罪废,公又累疏辨之,知我可谓矣。
后八年,见公于渭,从容语议,慨然有忧天下之心,至明年而亡矣。
其德业始终大概,可得而知也。
重以诸孤之勤请,敢哭而铭曰:
彭城之刘,实继楚元,奕世有显,又生公贤。
惟公之贤,以刚济忠,献告二后,靡言不从。
治平之末,独建大议,天人合符,传以神器。
始终一朝,公晦不言,方之古人,孰为后先?
公忠自将,义不附会,天子倚信,用公于外。
公之在外,十有八年,威扬惠浃,卒老于边。
离明坤载,协德而济,黄发在廷,惟公已矣。
生有大节,没有重名,敢告无穷,勒之斯铭。
议太庙增室事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一、范忠宣公遗文
《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则《礼记》谓「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也」,盖七世定于庙数之中,不缘所事之人。
所谓「有天下者事七世」云者,特因广数以经礼言之也。
国朝自禧祖而下,至仁宗始备七世,故英宗祔庙则迁顺祖,神宗祔庙则迁翼祖,三昭三穆,合于典礼。
今来大行皇帝于神宗,父子也,如礼官所议更增一室,则庙中当有八世,四昭三穆,考于典礼,未有合者。
唐文宗即位则迁肃宗,以敬宗为一世,故事不远,在后无违。
将来大行皇帝祔庙,当以神宗为昭,上迁宣祖,以合古三昭三穆之义。
完美集序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四、《范忠宣公集》卷一○
自古国家将兴隆平之运、建不拔之基者,则必上天为生贤杰之佐,启佑其主,戴翊其世,而成非常之功。
故有商之兴也,汤得伊尹高宗傅说
周之兴也,文王吕尚宣王得申、甫;
汉之兴也,高祖得三杰,光武得寇、邓;
唐之兴也,太宗得房、杜,肃宗得郭、李。
故皆能光启皇图,成中兴王业。
至于我朝,仁宗皇帝享御绵久,道冠百王,泽浸四海,纯诚骏德,格于皇天。
故天将锡我宋以无穷之祚,是生良弼,以赞襄大议,定策元嗣,置天下于泰山之安,神器有覆盂之固。
时则有若康节张公,以清德直道,奋于寒儒,历职试位,由河东转运使入为御史知杂,正色抗论,以肃朝政。
仁宗从谏知臣,眷公甚厚。
公感上知遇,夙夜思报。
于时国本未立,公因启建储之议,事未果,出典外藩。
及拜御史中丞,复进前说。
仁宗益爱其言,而将行之,遂用公为执政
至嘉祐末,公既为枢密使西府,会韩魏公元宰二府协力,以赞丕命,英宗皇帝遂继大统
公之勋烈,辉映万世。
乃退身养道,十有馀年,康宁寿考,薨于正寝。
而朝廷赠有诰,谥有议
士大夫慕公之德者,哀有词,祭有文。
及铭于圹,纪于碑,而状于太史者,皆所以述公之功德。
得其髣髴,而未之尽也。
至今上特题其碑之额曰「清忠旧德之碑」,然后公之大节,于是乎称矣;
国家崇德报功之道,于是乎备矣;
天下修己为善之人,于是乎劝矣。
一举而三善从之,可不谓之美欤?
在昔人臣立大节、成大功,为天下士民之所称爱者,未必见知于时君;
居高位、席盛宠,蒙遇于时君者,未必见称于士大夫;
善其初者,未必能保其终;
盛其名者,未必能安其身。
如公者兼得而并有之,可不谓之完欤?
嗣子虞部君集公之赠诰、谥议、哀辞、祭文、行状、碑志为上下二卷,以藏于家,以传于世,盖孝子继志述事之一端矣,属某名其集而为之序。
某以先君文正公有同榜之契,而知公行事为详,义不得辞,请名其集曰《完美》,因以公之大节而叙其云。
太中大夫集英殿修撰张公行状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五、《范忠宣公集》卷一六
曾祖谊,皇任中书舍人、累赠左仆射
曾祖母太君李氏。
祖去华,皇任尚书工部侍郎、累赠司徒
祖母郡君王氏、郡君王氏、郡君高氏。
父师德,皇任左谏议大夫、累赠太尉
郡君潘氏、陇西郡太君李氏。
本贯开封府襄邑县锦绣乡濯锦里。
公讳景宪,字正国太尉公第二子。
其先河朔人,七代祖达,唐末为亳州刺史,遂家于襄邑
司徒公,始为洛阳
天圣四年,以太尉公薨,授守将作监主簿
明道元年,迁太常寺太祝西京商税院,局事修举,吏不敢欺。
大理评事卫尉寺丞
康定初河东始籍民兵,慎择宰。
公以安抚使天章阁待制吴遵路秘阁校理石延年荐,擢知并州榆次县
榆次素号剧邑,前令多以不职免,公至则大治。
大理寺丞
庆历四年丞相杜正献公参政丁文简公连章荐公,超迁通判棣州,改太子中舍
以本路职司避亲,就移通判齐州
齐多盗贼,而狱讼繁夥。
公谓「民迫于饥寒,不能远罪。
若一置于法,则何所措其手足」?
由是原其情之轻者,皆释不问,自此盗贼衰而狱讼简少。
公以辞学,尝预贡士之选,而见遗于礼部,遂不复再举。
丞相程文简公两荐公,乞召试出身,公曰:「君子进以道,仕以义,何必假此而后奋乎」?
卒辞不就。
八年,改殿中丞、知梁山军
梁山介于川陜,民俗乖戾,至有父子异居、而杀人以祭鬼者。
公以谓虽远方,亦当齐其风教,即峻加惩革。
未期月,而民不敢犯。
以祀明堂恩,迁国子博士,赐五品服。
皇祐五年,以尚书虞部员外郎海州
州有富民,丐子以养,而为凶人教其怨家讼之,累岁不决。
公亲讯其事,尽得诬枉之状,即流所教人于远州,其连系几百人,尽释之,莫不欢呼而去。
比部
嘉祐初仁宗患茶税不均,遣使诸路较定。
公被命湖北,凡一年,悉按园户虚实,以定其税,所入不减旧,而民无不均之患。
四年,使还,权三司开拆司提点催驱公事。
未几,改开封府判官
天府浩穰,自非通才敏识,则不足以胜其任。
公发奸摘伏,洞见情伪,老胥猾吏,傍视惕息,畏之犹神明。
时豪宗大姓犯法者,尝请托于府僚,有与故尝往还者,亦阴为之地。
公持之益坚,而于法终不少挠。
自是都下翕然称之,以为一府之望。
开封捕盗赏法,获贼于旧城者比新城为厚。
时有杀人于新城外,而捕者乃云获于旧城,以觊厚赏。
辞已具,公密讯其囚,乃捕者日以饮食恩意诱使杀人,且邀于旧城而执之,遂置捕者于法。
有忌公者乃讽言路,谓公侵擅尹权。
仁宗察公之直而不听。
驾部、充淮南转运副使
山阳郑昉贪赃累十万,监司以其亲族多在显要,莫敢按。
公曰:「法当先于贵权,而于凭藉声势者有所不行,则法尚可存哉」?
乃穷治其状。
英宗登极赦,得以不死,犹除籍,流窜岭南
自是贪吏震畏引去者数人。
淮南发运司常预借滨、淮廪米,以充诸路上供之数,虽有文具,而不即偿。
公以谓诸路漕挽,各有所职,不容相侵,即戒郡县,不复得借。
因此衔怨,搆飞语于三司,务为中伤。
公曰:「我职当尔,岂可诡随以苟自安?
三司不我察,我何恤哉」!
八年,英宗即位,迁主客郎中,又迁金部
九年,移京西转运使丁母忧
公至性过人,一夕号恸,髭发尽白。
终丧,哀毁若不胜服。
治平三年,服除,授京东转运使
今上即位,恩迁司勋
某官王逵尝累任监司,以苛酷闻。
及致仕还乡里,而贪恣不法,为乡邑之害。
妄称受朝廷密旨,察郡县过失,以胁持上下,因取贿货。
一路畏之,莫敢与校。
公悉条其罪上之,遂羁徙宿州乡邑莫不称快。
所部郡守有以贪污闻者,未至官,先谒公,公曰:「君昔在齐州,已为民患,今又欲为兖州患邪」?
其人惧,即请老而归。
未踰年,移江南东路,因奏议漕挽之弊,盖由主者皆三司冗吏,本无廉隅,与舟人侵攘为奸,甚者沈其舟以灭迹。
宜代以命官,且明其赏罚之格,则可以绝其弊。
朝廷行其议,迄今为便。
熙宁二年,移成都府转运使,过阙,上嘉公才,留为三司户部副使
未几,奉使北鄙。
还,复使西陲,按视啰兀、府宁二城。
公受命,即奏曰:「二城不可守,臣固不待到而后知」。
既而行,未半道而府宁果已失守。
及还朝,更陈啰兀不可守之状,且曰:「边防本无事,皆王人生事邀功,罔惑朝听,以至于罪。
非严行惩戒,则疆埸无由安静」。
一日,上谓公曰:「河东凋瘵,卿当出总漕事」。
集英殿修撰河东都转运使,仍赐金紫。
时朝廷方行民输钱免役之法,议法者有希司农旨,欲以佣直之外,广增其数,以宽剩为名者,公折之曰:「免役之法,正欲惜民力,可因以重敛乎?
河东地多山瘠,民情俭啬,多取之则虐矣」。
迨所议定,总一路岁费,佣直之外,才取数万缗,以备凶岁,朝廷从之。
常平新法之行,州县多不晓法意,而失于宣布。
司农奏请下诸路监司覆按所部,行之差谬者悉俾正之。
他路或即加按劾,群吏讻讻。
唯公所部,但改正而已,未尝有所劾也。
议者欲以河东分为两路,朝廷以问公,公曰:「河东之田,肥硗不同,郡县财赋两属,不能相通而用矣,分路为不便」。
朝廷从之。
时民力疲困,仓廪虚匮,公均其税赋,乘岁丰为储积。
未逾年,民力遂宽,而兵食有羡。
逮公之去,虽穷边小垒,皆有数年之蓄。
六年,改太常少卿
七年,擢授右谏议大夫,再任。
明年,移高阳关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知瀛州
先是,雄、霸之间,岁出金帛购谍者,以揣知虏情。
公下车未久,谍者自雄踰莫而至,公谓幕府曰:「谍者远来,徒觊厚赏,若不抑之,殆且生事」。
即醉以酒,夜遣亲信吏载还雄州,俾雄守以状闻。
他日王人锡冬服,部将有被酒后至,公召立庭下责之,由是军中肃然。
有掌庾吏曹谏恃戚里不法,累赃至死,监司庇之,犹欲荐举。
公悉按其罪,无所顾避。
元丰二年,召赴阙、因登对,具奏:「熙宁以来,岁多凶歉,百姓积逋甚众。
今岁一小登,州县督促,使偿累岁之负,道路流言,以谓其害甚于凶岁,愿少假以纾元元之急」。
天子可其奏,以付有司。
因自乞便郡,就差知河东
陛辞日,从容奏曰:「臣愚误蒙陛下拔擢,猥备法从,常愧绵力,不能补报。
今犬马齿衰,恐一旦捐沟壑,不复再望清光。
区区之诚,终欲竭尽。
臣闻圣人以天下为,其于四夷,何所不容!
以陛下英武,宜无不服。
比来西南远羌,乃敢跳梁犯边,殆边臣扰之耳。
若进兵远讨,则恐粮饷不继,坐困我师,亦恐交相杀伤,干犯和气,将致饥疫之灾,则迩人先受其弊矣」。
上曰:「卿言是也,盖朝廷有不得已耳」。
三城为京辅要郡,每郡岁秋夏常以大河为忧,水官务省近费,而不计远功,故连年决溢,以为民害。
公至,请增岁费,又展北埽,以当水冲,其害遂息。
俄以本路转运使亲嫌,乞移他郡。
元丰三年,徙知同州,坐失举,左迁朝议大夫、知房州
踰岁,上惜其才,复太中大夫、知兖州
未赴,感疾,以是年十月十五日考终于房陵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七。
公天资英特,少有大志。
方为儿时,从母夫人过外氏李文靖公家,与群儿游,独不好戏弄,外家异之。
太尉公捐馆,公方十二岁,处丧已如成人。
母夫人尝有疾,公忧形于色,寝食兼废,躬治药剂。
为杵伤指,亟以衣覆之,惧贻母夫人之忧。
母夫人李氏父太傅公,有人伦之鉴,尝抚公背曰:「此儿风骨秀异,发言不妄,必能大张氏之门」。
相国王沂公亦以太傅公言为然。
及长,侍奉母夫人,竭力养志,凡四十馀年,未尝少有颜色之忤。
龙图尹公师鲁,负天下重名,爱公之才,两以女配之。
公既游师鲁门,益好《春秋》学,与朋友论辨古今,至忠义名节之际,必慨然叹息,常欲身行之。
故历官所至,无不称治。
虽有积弊素不振者,于谈笑间决之,莫不当理。
退食宴坐,披玩图史,淡然视轩冕,若无足以动其心者。
又其自奉甚薄,所得俸禄皆均施内外亲族,故历仕虽久,而家无馀赀。
视兄弟之子,情均己子,有少孤者,必先己子而保任之。
家居有法度,尝戒诸子曰:「汝曹立身行己,当以孝悌忠信为先。
茍不由礼义而进,虽富且贵,亦吾所耻矣」。
方其副三司也,士论已为即当进用,而公守道自信,非公事未尝及执政之门,故居三司最久而不迁。
凡出仕五十年,扬历三期,其所设施,皆可为法。
然公性谦厚,既不自矜异,复不妄许可,故独为当世贤者所知,杜祁公、富韩公尤所信重。
及坐失举,谪守房陵,虽僻陋无医药,怡然顺适,家人不见有忧愠之色。
疾革,召诸子属以后事,神色不乱。
先夫人追封天水郡君,今夫人封长乐郡君
子五人:长塾,通直郎河东转运司勾当公事
次量,前定州唐县主簿
次益,承务郎、权知郓州寿张县
次重,承务郎
次直夏,进士
女六人:长适宣德郎签书集庆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石熙,次适前颍州团练推官李坚,次适通直郎审官西院主簿李士京,次适承务郎韩宗质,二女在室。
孙男三人,孙女七人。
将以元丰六年某月某日,卜葬公于北邙之原,以先夫人天水郡祔焉。
公之大节,始终可纪,以直道事君,方正率下,传家清白,而信于朋友。
位虽居两禁,犹未足以究其才,今不幸已矣。
某勉从诸孤之请,直叙所闻,为公行状,托当世名公大人以为之志,而垂不朽焉。
谨状。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理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理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理」?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理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曰:「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理,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立,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太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理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理,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立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朝请大夫宋君墓志铭元丰六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七、《范忠宣公集》卷一三
公讳道,字叔达,其先馆陶人
后迁京兆,复徙河南,今为河南人
曾祖讳温故,任左补阙,赠工部尚书
祖讳泌,任起居郎、直昭文馆、越王府记室参军,赠光禄卿
父讳纬,任殿中丞通判抚州,赠尚书右仆射
公少孤,事母彭城郡太君及兄大监,以孝弟闻,而力学自立,应韬略诏,中选。
补郊社斋郎,调兴州顺政县主簿
旋登进士甲科,为益州节度推官
与弟迪同榜,大监公题其学室曰「双桂堂」。
累迁秘书省著作郎勾当御厨,改殿中丞
丁内艰,服除,监楚州盐城县都盐仓,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原州,改都官
英宗登极,迁职方,赐五品服,转屯田郎中,以劳降州。
上即位,改都官郎中同提举三门白波辇运,就差都大管勾广济河,勾催辇运
司封郎中提点福建路刑狱公事,历知晋、邠二州。
以大监公捐馆于,迪坐三司火免官,手足忧患,不欲远适,请官京西,以便其私。
都大、提举三门白波辇运,入为开封府推官
求补外,再除三门
又请提举凤翔府太平宫,起知同州
会改官制,为朝请大夫
以年高倦于民政,遂请闲职,得提举西京崇福宫
元丰六年五月丁酉,终于洛之归仁坊私第,享年七十。
公性宽厚,笃于慈爱,仲兄早世,养其孤如己子。
居官简严,职务皆有条理,恕于用刑,故所至人乐其政,去而思之。
益州,摄犀浦,民有诉其子之不逞者,使其父先笞之,苦楚已至,然后惩以轻法,其子遂改过尽孝。
父语人曰:「吾有此子者,宋君之赐也」。
盐城,详究盐法利病,岁课增损,指其奸弊,为《盐政要录》一篇上之,三司多行其说。
包孝肃公方主计,举公籴于太仓,才一月,登三十万斛,有诏褒之。
公尝上五事,一曰遣使观风俗,以察守令能否;
二曰复武臣提点刑狱,以观人才,且使举其类;
三曰复茶法,以资国财;
四曰责官吏恤民忧,以固邦本;
五曰增置沿边弓箭手,以省戍兵。
事多施行。
公在原州,及归朝,凡五上言,请仿古民兵之法,籍编丁,蠲其税,无费县,而习山川之便,可得战士二十万。
英宗朝,遣使陜西,籍民为义勇,略如公策焉。
又上言属羌酋长,久不补汉官,部族滋多,而统领者心不一,仓卒恐为贼用。
诏公与经略使议其事。
凡公所建置,皆从之。
州城近贼境,而虞备巨弛及,密分楼橹所占,而籍居人之附近者十家为保,平时则主火备,有寇则使登城以守,民亦未尝知也。
公自仁宗时迄上登极,屡言边事。
会朝廷辅臣宣抚陜西,谋取朔方故地,乃诏公登对,将使赴宣抚司议事。
及上问西事,公曰:「师出仓卒,非万全计」。
遂罢公行。
公在福建,福之民林氏自刃死,吏疑其妹杀之,已诬服,将置极法。
公面伸其枉而释之,治狱者皆抵罪,众服公之明。
在邠,遇岁饥,有司发仓粟赈民,而拘以常数。
公请计口给食,不当为限,朝廷从之,所活者甚众。
在同,会出师西讨,调发严急。
夙夜尽瘁,事无愆素,而不笞一人。
时民惮随军输粮,虽直十倍,无肯行者。
公下令听以一畜代一夫,人皆便之。
既行,诸郡多如公法。
同卒有戍边而逃归者,伏不敢出,或聚而为盗,民不安其居。
公亲出城,遣其父母妻子招之,使复其旧,旬浃间得四百馀人。
以其事上闻,于是诏诸郡皆如同州,一路乃安。
公晚居洛阳,与名公贤士大夫游,善为歌诗,玩释老书,其燕居泊如也。
夫人李氏,封福昌县君
子四人:长曰子开,早卒;
次曰子直,举进士
次曰子明虢州司理参军
次曰子坚真定府法曹参军
孙三人:元亨,郊社斋郎
次曰元才元衡
孙女二人。
诸孤将以其年七月壬申,葬公于开封府管城县义乡大吴里仆射公之茔,以余忝公葭莩之末,述其事来请铭其墓。
铭曰:
陟位以才,避剧以年。
寿终于乡,葬则从先。
有子有孙,公美具焉。
刻铭幽堂,以永其传。
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林侯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三
侯讳广,字公远,其先人,后徙莱州胶水,遂为胶水人
曾大父某,大父某,皆不仕。
父某,终龙卫副指挥使,以侯贵赠左领军卫大将军
侯少以材勇隶捧日军,擢补殿前指挥使,为再任行门。
治平三年英宗临轩阅试武士,以挽强授内殿崇班、充秦凤路教押军队,徙环庆路经略使蔡公挺奏充管勾东路都巡检司军马。
西贼大举寇边,侯驻大顺城,谅祚率精锐攻城,侯开门逆战,伏弩中谅祚,归未及其国而死。
以功迁内殿承制
四年,今天子即位,以恩迁供备库副使,是冬率兵破华阳寨。
熙宁元年,徙北路巡检使
三年,夏贼寇荔原堡,李信战不利,本道命侯将兵深入,牵制贼势,遂破十二盘、多娘、大原、诈娘四寨。
西京左藏库副使
开淘卬州,贼堡兵数万来侵,侯率所部奋击,斩获甚众,迁左藏库副使
七月攻白豹城,贼败,不敢守,遁去。
又与大顺、荔原兵各取便道入贼境,两军失期不会,侯以孤军深入,遇贼数千人,战败之。
因击至金汤城,又大破走之,因毁其城垒。
引兵归,夜过洛河,有贼来袭,侯扬声令军中选强弩数百,列岸侧待贼,实卷甲疾行。
贼闻,疑不敢渡。
是月以兵护监军行边,至怀安镇,还,将及乌鸡川,遽率众由间道蓖山行。
道遇属羌以路险远告,侯不听,众莫测其意。
后果闻贼伏乌鸡川,及闻侯已由他道还,遂引去,而属羌来告者,盖亦贼谍也,军吏皆悦服。
贼既不得侯,乃益兵攻柔远
初,柔远外城处属羌,贼攻外城急,属羌夜以老幼求入保内城
诸将议属羌反覆,不可信,勿纳之,虞有他变。
侯曰:「属羌为我籓篱久矣,乃吾民也。
今有急,弃而不恤,后且不复为我用矣」。
遂纳之,卒无他虞。
贼初围城,侯预戒守者不得轻动,虽火城中,无辄扰。
已而果有谍发火于蒿场,城中寂然,贼计遂不得行。
翌日,贼至马平川,大持攻具来攻城。
众恟惧,侯被甲引兵,开他门示将出夺其马,贼去城救马。
侯复入,遂得益修守备,因募属羌敢死者,夜缒城下,潜攻贼营。
贼数不利,乃引去。
礼宾使
韩丞相宣抚陜西,奏充环庆路将领,驻庆州
邠、宁土番兵据庆州北城以叛,侯守南城,自楼上望贼众进退迟疑,有悔乱者。
侯乃身开城出贼后,谕其众以逆顺,众多侯之旧卒,皆投兵,争听命。
于是已有乱兵三百馀人出城去,侯因谓曰:「乱者遁矣,尔曹本非同恶,且事我久,能听我,不唯得活,遂各有功。
不然,死无救,请先杀我」!
因披腹示之,众感侯诚,皆泣涕罗拜曰:「唯公令」!
侯收集,得百馀人。
入其营,坐军校厅,事激励约束,授以兵器,令反攻城下兵。
城下兵溃,擒戮皆尽,北城遂平
乱兵三百馀人既前走,侯复领兵追至石门山,与贼遇,未及击,侯语贼曰:「速降,尚可全」。
贼不听。
方夜,侯先约两将扼其走路,侯自后纵兵击之,贼迫遽,方诣两将降。
至,谓曰:「尔不从吾言,今窘急就死,非降也」。
俘至朝天驿,一夕皆斩之。
崇仪使
五年,改六宅使
六年,诏乘驿诣阙,既对,上语曰:「金汤、石门,卿功为多」。
所以慰奖之甚厚。
还任,未几升本路兵马钤辖,移鄜延路环庆经略使楚公表请留之。
七年,诏以本道兵二千五百人策应熙河,攻踏白城,斩首五百馀级,迁皇城使果州刺史
攻讨洮州番贼,斩首三百馀级,加带御器械权发遣环庆路马步军副总管
会伐交趾,侯再表乞自效,有旨令侯诣阙,上谕曰:「南方卑湿,闻卿数苦足疾,且西边开拓,不可乏人」。
侯不敢复请。
时仆经略环庆,奏乞还侯。
元丰元年,诏以侯再任,就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英州刺史
边臣有言昔年刘平因救邻道战殁,自今宜罢邻路兵相应援。
侯以谓「诸路同力,盖国家制贼之长计。
苟贼并兵寇一路,而邻道不救,虽古名将亦无能为也
平之陷贼,非援救之罪也」。
乃抗章力言,卒得不废。
二年,迁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
四年,迁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先是,泸南蛮寇边,杀戎泸将王宣等,朝廷泾原总管韩存宝讨之,既而存宝以逗挠不进诛,诏侯诣军代之。
侯至,乃讲兵三万,合二十将为前后军,又以壮怯分人材为三等,日遣诸将分营隶习,击牛享军士,皆乐战,威声大振。
初,蛮酋乞弟世为归徕州刺史,及叛,天子赫然欲必致之。
侯遣人至贼所,谕祸福及求前王宣时所亡卒,贼惧,归陷卒七人,送书乞降,而身不至。
侯乃决策深入,于是厚赍金帛行间西南番,离其支党,使相捕击。
未几,旧管诸夷长宁、陇例、淯州及生夷思峨、晏州等族,皆内属。
冬十月,大军启行,陈师徒于泸江之湄,侯率将吏东乡再拜,誓以灭贼报国,众皆感激争奋。
既行,以所降夷人渠帅及其质子皆在军,其次诸酋各占所居地防援饷道,诸夷畏恐,不敢辄息,以是入夷境虽险远,而无寇钞之患。
始,军有二道可进:自纳溪移劳口至江门,则近而险;
宁远至乐共坝,则回远而夷平。
贼意官军必出江门,盛兵拒险,而大军实趋乐共,贼兵不能支,贼皆遁逃。
侯乃分兵绕行席帽溪,掩江门后,破贼隘,降其斗铁姓。
始,其亦并部。
于是江门、乐共两道,水陆运通,粮馈不绝。
王师次落介纲,山西南番酋帅率其部族降者相继。
落始兜山河徐池部相率守三隘,以拒官军,侯遣将攻之,力战未克。
侯从亦进,军中有呼「都使来」,士卒皆殊死斗。
又分兵出贼背,贼惊,三隘不守,大破之,斩首二千馀级。
十二月,王师次落婆远,乞弟遣人诣军门,贡马请命。
明日,乞弟拥千馀人称降,侯从十馀卒出军垒以待之。
乞弟犹豫,不肯前。
侯度其伪,即发伏击之,贼奔溃,斩乞弟弟、叔酋豪二十八人,首三百级,获马及铠仗甚众。
馀党散走,纵兵追击,抵归徕州,捣其巢穴,穷尽贼境,遂班师。
于是筑乐共、江门、大洲、镇溪、梅岭五城寨,降附生夷三万馀人。
其旁近诸蛮后蕃罗氏鬼主铺永、西南石门君长等,皆愿输贡职。
捷书闻,天子嘉其功,在道迁马军都虞候卫州防禦使,又诏速上将功状。
会西边用兵,侯复上章请觐,面陈方略,诏许之。
既至,天子遣使者就第抚问。
入见,深言边防利害攻守之策,上皆嘉纳。
于是环庆方宿重兵,即遣侯旧任。
行至阌乡,以疾终于驿舍,享年四十八。
上闻讣恻然,遣中贵人往护丧事。
其孤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侯河南府河南县北邙山宣武村之原。
夫人曹氏德阳县,生子三人:琬、琰、琪,皆三班奉职
女一人,早亡。
孙一人舜卿,尚幼。
侯少慷慨有大志,初不知书,年过三十,方从儒生文士咨所宜学,遂通《左氏春秋》。
能臧否古今将帅用兵成败得失,为将持重,长于料敌,善御众,士卒乐为其用。
凡军中之事,必与众共议而取其长,听受不疑成功,则推以归之。
故虽文士,亦乐与侯共事,而为之谋。
还自泸南,以不能获元恶,即上表待罪。
陛见,复面陈奉使无状,不能副朝廷兴师伐罪之意,唯上禀宸算,下资众力,故得不致败事。
其言尝闵存宝之难,而未尝其失,士大夫以此多之。
常撰《阵法》,其变易分合,疾速周密,边地或推行焉。
又为队号法,每于行师,各于衣帜,人自为别,置阵之际,行列速就。
又撰《行军约束》百馀条,皆列上之。
轻财乐施,徇公寡私,临终犹以不死于边陲为恨。
仆帅环庆,侯为副,仆尝以其能荐于朝。
今其孤以铭文见属,故不得辞。
铭曰:
将以武用,难乎知权。
有谋有勇,其材为全。
桓桓林侯,奋迹自边。
握兵制敌,图胜于先。
獠夷叛吏,大将无功。
侯往伐,取彼顽凶。
近师泸江,万里折冲。
锄逆抚顺,皇威以隆。
仗节西驰,亟以疾萎。
天子隐悼,多士嗟咨。
邙山之原,维侯之墓。
纳铭幽宫,以谂终古。
承议郎秘阁校理张君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四四、一八三
君讳公裕字益孺,其先出于汉张留侯
六世孙广陵太守某,其后子孙有居犍为者。
至公之六代祖葬江原,今遂为江原人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潜德不仕。
父讳某,以学行著于乡里,嘉祐中举遗逸,不起,就拜试将作监主簿
由君通籍,拜太子中允而终,赠太常博士
母罗氏,封靖安县君
公生而秀异,幼喜读书,不好戏弄,成童已晓经义,善讲解,老先生宿儒莫能过也。
皇祐中,应进士举京师
国子生多四方豪俊,以声名相高。
及较艺,公为第一,士大夫皆惊叹焉。
俄中甲科,为戎州军事推官
戎僰近蛮,素无儒生,公请兴学校,立生员,躬自教率,后遂继有登词科者。
再调忠武军节度掌书记,居贾文元公幕中,尽心举职,无少顾避,郡政为之清肃。
部使而下,荐其才者二十馀人。
太子中允、知定州唐县
张康节公许昌,精选宾佐,辟签书武军节度判官公事。
相国韩魏公荐公可任文馆
英宗面命辅弼,选求贤才。
二府择二十人上之,上亲取十人,公预其选,充秘阁校理
丁母忧,服除,同知太常礼院
会议亲王袭封,公与翰林司马公君实范公景仁协其议,忤执政,二公罚金,而公坐免一官,改判吏部南曹
有选人与吏同为欺以应格者,公察知其罪,置于理,而执政右选人者,遂罢公南曹,复知礼院
中书建议尊僖庙为始祖,公独请尊艺祖,据经折理,而为之议。
凡万馀言。
上不之从,公亦不敢安其职矣。
文潞公枢密,欲辟公为掾属,公辞曰:「亲老矣,愿求乡官以就养」。
潞公嘉之,因丐便郡,得请知嘉州,迁太常博士
郡学就爽垲而新之,学子便焉。
又请傍青衣山浚江故道,以泄水患,监司沮格其议。
后江涨,果壅流入城,害居民,识者服公先见焉。
益州帅欲发民开犍为沐川,以便蛮人输马之路。
曰:「蛮乃南诏遗种,日欲窥吾疆陲,以山川之阻而不能踰也。
今奈何通之,以启其心耶」?
朝廷闻而罢之。
以父丧去职。
时年将耳顺,因哀毁致疾。
服除,请閒官就医,授管勾成都府玉局观,赐五品服。
会改官制,为承议郎
元丰六年五月一日终于官,享年六十一。
交旧闻讣,皆悲其未尽所蕴,而不臻上寿也。
公天资孝友,外和内刚,识量宏远,喜愠不形于色。
多为名公大臣所知。
张康节公韩忠献公赵清献公龙图杨公乐道,皆力荐之。
同舍临川王平甫尤称爱之,曰:「益孺真有道君子也」!
临终神意不乱,言不及身后事。
于书无所不读,而于《诗》、《易》、《春秋》、《老子》、《阴符》尤能究达其义,而各为之注解,共三十三卷。
为文典赡,有西汉之风,家集三十卷。
娶费氏,封仙源县君
子三人:洞、浩、洪,洪为其季父华阳县之后。
三女:长适进士范祖亮,次适宣德郎赵仍,次未嫁。
孙男四人,孙女六人,皆幼。
其孤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县某乡某里之茔,请铭于予,而为之铭曰:
留侯之裔,居蜀隐微。
公独自奋,力学逢时。
秉义恂恂,进退有仪。
儒馆乡郡,昼锦而归。
孝养克终,志愿弗违。
唯其蕴储,弗克究施。
庆流子孙,在理则宜。
勒铭窀穸,以谂无涯。
中散大夫王公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四
宋有纯孝君子中散大夫王公不疑,以元祐二年三月丙子终于西都某里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七。
其孤平将以某月某日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洛苑乡魏封原先茔之次,来求予铭其墓。
予亦世葬河南,故识公为早,而知公为深。
又尝为留司官,从容燕閒,益与公游,睹公之高行清节,当与古人比,诚欲论次公之事以自慰,因不复辞。
公讳慎言不疑,其字也。
盖汉高士霸之后,东皋子绩之裔孙。
始家汾晋,王父文康公仁宗枢密使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始葬其亲于河南,因为河南人
文康公司农少卿致仕、赠特进讳益恭,为公考。
公幼而笃孝,以事亲为事之大,以承颜为乐之至,故孜孜家庭,老而不懈,视万钟蔑如也。
公学无所不览,而尤深于史。
幼能诗,以风骚自任,文康公器之,荫补将作监主簿
仁宗登极,改太常寺奉礼郎,恭谢,改大理评事
文康公薨,改光禄寺丞、监西京商税院,改大理寺丞
三司举监在京顺成仓。
特进致仕居,公不欲去亲侧,用陈乞差知河南府巩县,复乞监西京洛河竹木务
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并州阳曲县,不赴,勾当西京磨勘修内司及里外场务,兼判勾院
殿中丞,赐五品服。
国子博士、再差知阳曲县,又以恩得知河南县
明堂泛恩,改虞部员外郎,又改驾部员外郎勾当西京磨勘修内司,改虞部郎中
三司勾当西京排岸司,不赴,复知河南县,改比部郎中
英宗登极,改驾部郎中,赐三品服。
丁特进忧,服除(原缺。)嵩山崇福宫,加上柱国,改司农少卿
任满,留守监司上公孝行,诰许再任。
公以母老,不可一日离去,力求乡任,以便甘旨,虽百里之卑、筦库之冗,得之欣然,不知有贵贱之辨。
名公大人交荐,所得他郡官,辄复辞避。
平生更九任,而七在洛,日与子孙侍左右,从容嬉戏,以顺适亲志。
特进捐馆,太夫人春秋亦高,即置小榻于寝侧,昼夜候起居之节,凡九年,未尝一夕改也。
太夫人终养,执丧过礼,几不胜哀,蔬食诵佛书者三年,有识哀其志。
外除,年已踰六十,慨然曰:「吾向勉而仕者,以有亲也。
今老矣,禄无所逮,何甘此而不去耶」?
即拜章求致仕,朝廷从之。
初,特进文康公丧,服除,方五十即谢事家居,一时仰其高风。
及是,公又承先志,近世󲦤绅鲜焉。
行官制,改朝议大夫
今上登位,改中散大夫,封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太师、潞国文公,与故相韩国文忠富公温国文正司马公并乡里宿旧十二人为耆英之会,公实与焉。
公天性恺悌,志向清远,善与人交,愈久愈相敬爱。
喜怒未尝见于色,虽对家人,无惰容。
奉养省约,居处俭陋,所享如寒士。
纷华盛丽、音声好玩,众所汲汲者,无一毫之爱。
扫一室,所宝唯先世琴书。
书几万卷,间翻阅古今,讨究义理,命子孙侍坐,亲为讲授。
遇意适,援琴作雅声,翛然独得。
俸赐有馀,则给宗族之乏者。
恩得荫补,先犹子而不及孙。
洛之士无贤不肖,推孝敬有德者,必以公为首,下至闾里,亦无间言。
晚达理性,间与道人游,放怀物外,往往忘返。
自寝疾逮属纩,神意安静,人莫究其际。
平日治官,主于扶善抑强,条教宽明,去益见思。
河南之民,多识公风采,遇之必再拜,或相语曰:「此慈父也」!
徘徊道周,瞻仰而不忍去。
汉州,朝廷命完州城,公董其役,踰时而毕,监司上其功,诏书奖谕。
又尝因转对,论乡户衙前,多由役重破产,理宜优恤。
又可募人充轻役,以宽良农。
后朝廷颇行其言。
世之知公者,皆惜公有深识远业,而老于散秩
然公独能毕志事亲,清洁以终,自能成曾参柳下惠之美,则其所得岂小也!
夫人张氏,光禄少卿师锡之女,追封南阳郡君
子男一人群,泽州晋城县主簿,先公五日卒于商州上雒
女四人,适朝奉郎马孝孙、知襄州宜城县李珙大理评事君弼陈州司户参军宋子房
孙四人:规,蚤世;
恂、悟、承。
孙女二人,曾孙一人。
铭曰:
孝惟德本,公笃于天,达行之原。
化及乡闬,世为德门,有蕃子孙。
嵩山峨峨,洛水沄沄,公名永存。
司空康国韩公墓志铭元祐二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五
韩绛字子华,其先真定人
曾祖某,某官。
祖某,某官。
考某,以忠义显于仁宗朝,至参知政事,谥忠宪(缺二字)生公颍昌府长社,今为长社人
公以父荫,补太庙斋郎,累迁大理评事
公少好学,及长益刻苦,攻文章,知名于时。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名居第三,除太子中允通判陈州
忠宪公忧,服除,召试学士院,除太常丞、直集贤院同知太常礼院
有事于太庙,百官当入庙习仪,曰:「习仪有赞唱登降之烦,而神主在焉,不敬,当徙他处」。
诏就尚书省,著为令。
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男子冷清,自称皇子,言其母尝得幸掖庭,有娠,出而生清,都人聚观汹汹,吏收捕不敢急,一府惊疑,莫知所决。
清止流近郡。
公上疏引方遂诈称戾太子事,论奏甚切,天子遣中使独以问公,遂追清伏诛。
三司户部判官
江南饥,诏公体量安抚,公论衙前役最苦,一当其役,或竭产破家,民至嫁母析居,以求分丁减等。
为五则衙前法,奏行之。
发运司岁输信州盐三十万,漕不以时,水涸则寓旁近郡,而州配遣上户辇取之。
信州上户千三百家,坐盐事破者八百家矣。
公乃奏趣发运司以时输盐,遂绝其害。
江南岁以贱价市缯纸竹箭及他物种种,民苦之,公乃令优其直,仍以户口多少为差。
兼并之家,私有陂池溪湖而锢其利,公乃以均所近民,使众共之。
信州官庄四百顷,以衙前四十人假官牛以耕,牛死,输课不已,人至破产。
公减其课,召民愿种者予之。
宣州廖询不法,畏民讼其恶,馆公于深严。
觉之,命驾直入传舍,诉者果塞门,收治,询抵法。
其所施设兴置甚多,民皆以为便。
使还,除右正言
是时仁宗春秋高,国嗣未立,公上疏屡言之,退而焚其藁。
诏除内都知守忠内侍省事,公言内都知判省,本朝所未尝置,卒罢之。
道士赵清贶有罪,事连宰相,公奏请穷治,于是宰相知开封府者皆坐谪。
无几何,两人皆迁,复争之,章累上,不报,家居待罪。
仁宗祀南郊,道过公第,遣使问劳,除礼部员外郎,赐三品服,纠察在京刑狱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同修起居注
召试,知制诰
选人刘抃改大理寺丞,公言抃以术数游公卿间而改官,非士人也,愿以补天文官,从之。
内侍押班武继隆迁官,公封还词头,因发其过恶,继隆遂出为郓州钤辖
故事:郊祀,天子亲阅警场
公奏致斋当专一祀事,而临观鼓吹,非礼也。
上从之,后著为式。
公建议请间岁取士,诸郡发解会试,严保任之法,减高科恩例,事皆施行。
以便私求外官,迁吏部员外郎、知河阳
曰:「便私不当进官」。
固辞不拜。
召判吏部流内铨。
河决商湖,李仲昌等开六塔河,功不成,河益为患,拜公河北安抚使
执政有是仲昌议者,乃败事,人无敢言。
公到部,尽得其状,请致狱劾治,于是仲昌等皆坐法。
使还,上欲公措置河北事,除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避亲,改知瀛州
欧阳文忠公同列,言于朝曰:「韩某宜在朝廷,瀛非所处也」。
遂留知谏院
公辞,以谓前以言不用,罢谏官,今不敢当。
知审官院。
仁宗上元欲幸奉先寺宣祖神御、温成后园,皆在奉先寺
或言上欲临后园,公上疏切谏。
明日,将驾,上使谕旨曰:「欲酌献神御,非诣温成园也」。
权同知贡举,召拜翰林学士群牧使
仁宗尝遣使祠茅山祈嗣,公当草祝词,因上疏论求嗣之道,祷祝无益,愿放掖廷宫人之无用者,及限内臣养子,以重绝人之世。
日出宫人数百,而诏有司申严内臣养子法。
始议通商,诏公与包孝肃公陈秀公唐质肃公同定其法,县官岁入不甚减,而民不复犯法矣。
又诏公减冗役以宽民力,公奏择朝臣十馀人,巡行天下。
其所经制,一时便之。
嘉祐四年,廷试进士仁宗预使公进三题,公奏:「臣有兄子在试中,以嫌不敢上」。
使进,既试,果取用之。
其为人主所信如此。
吏部员外郎,俄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时有近臣守藩不奉法,且得罪,侍臣列奏,愿得少宽假。
曰:「两制有罪,两制营救,则天下之法常屈于贵者矣」。
遂并劾之。
时大臣荐举多不称,公论罢其尤无状者十人,内外严惮。
掖廷刘氏颇通请谒为奸,公密启之,仁宗曰:「非卿言,无由闻,当审验之」。
不数日,中书召公曰:「奉诏谕公,刘氏及它不谨者,悉逐之矣」。
又请采制以正官名,差九品以定章服。
百司常务,不关二府,依效《六典》,以定官令。
以近臣异议,不果行。
马军副帅张茂实之母乳悼献太子,茂实幼尝从母入宫中,前以嫌补外官,至是复以茂实主兵。
公奏论以罪执政
及列前后所陈,不见听者甚众,公遂家居请罪,移牒閤门,以言不用,不敢称中丞
谏官因诋公中伤宰相,擅去官号,罢知蔡州
不数月,授翰林侍读学士、知庆州
属羌有据堡劫镇城杀吏士者,曰:「是不诛,无以肃诸部」。
出兵讨之。
朝廷闻举兵,疑问状问至,贼已平,诏书奖谕,加端明殿学士、知成都府
英宗即位,迁给事中,又迁礼部侍郎
忠宪公,有美政,人喜闻公来。
为悉力兴利除恶,民大悦。
张乖厓镇蜀,仲春官粜仲秋粜盐,以惠贫民,官为给券。
岁久,券转归豪右。
一切削除,籍贫民给新券,著令三岁一易,富人遂不得私其利。
蜀与夷接,边人伐木境上,数起争,又坏障塞。
公下令禁伐木,又以兵守蚕厓门,绝蕃部往来,使转就威、茂交易。
民疾病,官为给医药。
立僧寺使葬戍兵、贫民之死者、诸所兴建,今皆行之。
异时中人奉使蜀州,使酒场吏主其货易,因附益取悦。
公奏请禁止,英宗闻之喜,使内侍省著为令。
俄以群牧使召,中途迁尚书户部侍郎权知开封府,浃日除权三司使
公请以川陜四路职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可以平物价、养廉耻。
上叹曰:「众方姑息,卿能独不合时耶」?
诏行其言。
诸司吏有干恩泽者,诏已许之矣,公执不可。
上曰:「朕初不详知,当为卿」。
而侥侥者不已,公论执益坚,而为上言,即有飞语得究治。
上劳之曰:「法度日敝,正赖卿尽心,朕所晓,勿虑也」。
公建言:「宫中所用财货,悉以合同凭由取之,而近时赐与,亦用合同
故岁数十百万,而外徒知用物益广,而不知其有常典也。
请以其有例者,悉付有司」。
上从之,三司始得会计矣。
寻拜枢密副使
神宗尝问天下遗利,而公独请尽地方,因奏言:「差役之弊,害农业、伤民财为多,愿诏中外,极陈利害,更定其法」。
上嘉纳之,诏学士草诏,访问利害,而所述不能尽上意,上自具草,示公使损益以进。
旧制,升朝武臣皆选枢密院,注受无格,吏因为奸。
公请置审官西院,如文臣格。
又减兵额,并军营以省军费,领制置三司条例司,拜参知政事
枢密副使阙,神宗问公:「谁可补者」?
曰:「无踰司马光」。
上即以授之。
以夏人扰边,庆州失利,天子太息。
右府有请行者,上不许。
公请行,即拜公陜西安抚使
公荐今左仆射吕公大防判官,以今资政殿学士李清臣机密
诏公得自除吏、补将校,以空名告敕付公。
吕公直舍人院判官,使即草制除授。
公奏攻守策,上手诏还之,曰:「此良策也。
然西路一委卿,安事廷议」?
公增筑啰兀等城,使河东、陜西为犄角,遂兼河东安抚使
俄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学士
公累辞,不许。
其攻讨防守,既有成策,而庆州卒有叛亡者,言事者因指宣抚司,以谓「数出师,烦劳致怨」,遂罢相,知邓州
庆州卒才两出塞,怨自他起,然公以身任咎,未尝自明。
上谕草制官曰:「可以其自请为言者也」。
公西行,赐金帛不可计,公悉以分将佐,无一毫私之者。
其后公所遣将校,往往有功,颇得要害地,增筑城守,议者惜之。
明堂礼成,迁观文殿学士
是时公年六十,自言:「先臣尝从容道马少游之言,为父母守坟墓,使乡里称善人足矣。
臣尝私誓于先墓,期以六十守坟垄」。
章十上,乞归田里如初誓。
上遣中使谕之曰:「先臣有知,见卿宣力国事,必以为惬」。
公犹不已,遂除知许州,复谕曰:「可以守坟墓矣」。
公不敢辞。
明年,进大学士、知大名府,入觐,上曰:「西边之宁,卿之力也」。
时朝廷方更政事,令下,取朝夕办,官吏奉行不给。
为上言:「愿宽期会简节,自息烦扰」。
上嘉纳之。
明年,复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
是时公继王荆公之后,请置局中书,考计用度,以制国用,而荐司马文正
数与同列争论,言不尽用,乃叹曰:「吾知无补于时矣」。
于是一岁之间,三请去位。
三司使发市易官职事无状,且创为贾人出钱免行法,民不为便,而诏孙永祥定。
执政有主市易者,将罪,公极论,卒责市易官,薄罪。
选人郑侠以上书讥讪下狱,参知政事冯公京故尝赒,同列因指以为党,得罪不测。
曰:「明日黜,我继去位矣」。
因力为辩解,言未从,乞罢政事。
上虽不许,而责由此少宽。
同列欲有所用,公争上前,未能得,曰:「请从此辞去」。
即再拜出,上曰:「此小事尔」。
曰:「小且不伸,况大者乎」?
俄遣使谕曰:「已罢之矣」。
公乃就职。
后数月,又以疾辞,拜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许州,移知太原府,俄拜建雄军节度使、知定州
以年七十,上疏请老,不允,复知颍昌府
过阙力辞,遂以节度使领西太一宫使,纳节。
上曰:「使相宫使,有近例」。
公固辞,乃拜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而宫使纳节自公始。
陪祠南郊,迁建雄军节度使、知河南府
,大雨,伊、洛水斗,冒城郭,民被溺者十五六。
是时公方以疾在告,乃力疾出,率其属救护,全活者甚众。
物价腾踊,人多不得食,大发仓廪赈之。
禁止盗贼,收葬溺死者。
其施设有法,人恃以安。
奏请环城筑堤备后患,堤成,方数月,水复至,赖堤而免。
保甲养马,初令以十五年足,而提举官邀功,期以二年。
令迫急,民以高价市马,无所得,人不聊生,而不敢言者。
公条奏,得依前令。
裕陵役兴,异时昭陵、厚陵官吏营职。
至夜分出,妙择才者,分主其任,视事如平日。
有妄传陵下乏水,人多暍死者,诏益治运水之具数万计。
公以水不乏闻,民赖以不扰,而妄言者遂
又料所市物次第缓急,榜出之,民得预储,而价不腾踊。
人言裕陵成而不知者,公之力也。
今上即位,恩移镇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进封康国公,俄加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
陛见,面谕以河北水菑之馀,非故老大臣,莫能安集。
遣使就第赐告。
公以天子新即位,母后共政,不敢复辞,遂赴镇。
尝问役法利害,公具言:「顷岁臣言衙前一役,当使人出钱召募,而及他役用钱广,而复取赢馀,谓之宽剩者,非也」。
时河决小吴,未复,议者欲为支川,傍大名注故道,魏人惴恐。
公五上疏,独乞复澶渊故道,而朝廷遂寝河役。
复告老,十上章,除集禧观使,不就,拜司空检校太尉致仕。
公虽休居,而朝廷大事,辄上书尽言,恩礼优渥,劳问赐予,使者相望。
俄请还许,上敕有司具舟,遣内侍问行计。
诏入辞,登对,给一子扶掖,命宰臣宴馔都亭驿
是时大雨雪,人有冻死者。
曰:「非臣下宴乐时也」。
得请罢宴。
将行,上书,其大旨以宽刑罚、崇仁厚为本,其条陈多当世要务。
未行,得疾,上日遣内侍监国医诊治。
元祐二年三月二日,薨于第,享年七十有七。
三殿遣尚书致奠,翌日,赐龙脑、水银以敛。
两宫临奠哀恸,赐赉踰等。
天子成服于苑中,辍视朝两日,策赠太傅,遣使赐告于柩前。
积勋至上柱国食邑至若干户,食实封至若干户。
公方严庄重,望其容貌,知其为大人长者,而仁爱恺悌,即之益亲。
居家烝烝,友睦亲族,内外无间言。
自未达时,已嫁娶亲戚孤独者十馀人。
既贵,所得俸禄悉以分给宗族故旧,家常无馀。
立朝端方,刚毅任重,得大臣体。
遇事果敢,临义勇发,不为后顾。
乐善疾恶,出于天性。
故其论奏,虽一时有行与不行,而读之皆知其心,本出于忠义,感激而为之也。
当时贤豪,多出其门,其后往往至公相、列侍从
其未显时,而指以为贤者,尚多有也。
虽高年家居,犹与贤士大夫终日宴乐不厌。
忠宪有子八人,而三人至丞弼
公既位将相,而仲尝任门下侍郎,今知汝州
季尝任尚书右仆射,今以观文殿学士永兴军
高年康宁,列镇藩辅,近世未尝有也。
其所临镇,去而民立祠者六郡,而定武大名闻公丧,皆饭僧哭于市。
有集若干。
范氏鲁公质之曾孙,先公二十一年卒,追封韩国夫人
子若干,官;
婿若干,官;
孙若干,官。
宗师奉公之丧归颍昌,诏祭都门外,给一品卤簿。
月某日,诏葬公颍昌府原,谥某
,公之宾客也,公之所以知某者至矣。
不自知者,公知之。
而不知之所以志公之行事,得如公之知乎?
虽然,义则不得辞也。
谨为铭曰:
韩望许昌,实自陈国
于穆忠宪,允时有德。
显显康公,再世聿兴。
不倚不随,奋于休明
一我肃心,前无险夷。
直有未从,以身继之。
率是以行,信于天子。
结于士夫,一德罔二。
遂相神考,董齐庶工。
正色在庭,献异于同。
弼臣遭谗,中外恟惧。
曰我在,彼黜我去。
用是得直,善人以安。
或进匪人,公争帝前。
言不时信,再拜避位。
帝曰俞哉,起视事。
国有君子,以直在外。
时无敢言,公荐于帝。
一时我非,邦国卒赖。
有合非逢,有违非愤。
物怀其诚,无我喜愠。
堂堂巍巍,公衮戎旃。
不卒我谋,有命自天。
既寿既康,受策归第。
如山如渊,重我国体。
德浮所受,人啬其福。
有蕴在躬,士觊其极。
呜呼告凶,两宫震恻。
厚赙备礼,哀荣有赫。
颍川之原,高明而泽。
生以其神,没安其宅。
铭石告幽,慰其孙子。
明明显庸,国则有史。
英宗皇帝徽号议元丰六年闰六月 北宋 · 邓润甫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九、《宋会要辑稿》礼五八之三九(第二册第一六三一页)
臣等闻运行无穷,焘籥万物,而其迹不可见者,天也;
微妙不测,化育万类,而其功不可名者,帝也。
夫天之迹虽不可见,然言其气则谓之昊,言其仁则谓之旻;
帝之功虽不可名,然称其化则谓之圣,称其妙则谓之神。
亦道其可见,与其可名者而已矣。
故自五德初起以还,聪明睿知之主,莫不察天人眷与咏歌之心,纪祖宗殊尤卓伟之烈,崇徽号,备典策,以协大公之议,以称褒扬之诚,炳之四方,传之后世,岂不盛与!
恭惟英宗皇帝受命穆清,履道渊懿,秉乾之刚健,体离之文明。
自潜隐宗藩,出就庠序,其神灵之德,粹美之行,已颖然见于宗室之表。
笃于学问,明且不寐,究道德之高明,原仁义之归趣,察古今之变贯,蹈圣贤之中庸,斯乃高宗之学于河洲所不能方也。
故养正圣功,裕然自得,于穆令问,众莫不闻。
譬夫应龙之将飞也,必文采著见,而后能戢胶葛,腾九闳;
大明之将升也,必光气前发,而后能掀氛翳,烛六合。
此神明之祚,自然之符也。
仁宗皇帝深见天命,烛知至德,断之圣心,授以宗器。
而谦卑自守,弗即承诏,有予德不嗣渊穆之对,有确乎不授中正之操。
逮于越岁踰时,乃始迁思回虑,以翼相邦家,赞扬浚哲。
斯乃汉文之逊代邸所不能偕也。
及夫膺当天之明命,乘炎上之兴运,则抗意于闳眇,储思于泰宁
念昭考之托也,则违三年之戚,而不改其道;
文母之慈也,则极四海之养,而不能竭其诚。
拜况圜邱,则刺六经,缀礼乐,而肃祗群臣之礼备;
登祼清庙,则合诸侯,谐金石,而显相多士之德洽。
决万微之务也,踰于日昃;
览四方之奏也,至于夜艾。
其于政也,兴同利而除同害;
其于民也,予所欲而措所恶。
发廪以赈穷乏,抑末以勤农桑。
患吏之宽,则济之以严;
患俗之薄,则矫之以厚。
施不次之赏,用不测之罚,明忠信以示之,振纲律以维之。
励明明之志,式昭昭之明,秉翼翼之心,就赫赫之迹。
体貌大臣,宾礼故老,悦色以开谏诤,前前以待俊人。
数下明诏,敷求谠言。
至于日临经幄,以延讲仪,隆学也;
间开秘殿,以谕献纳,广听也;
宗子之学,以彊蕃卫,洪业也;
册府之员,以育英才,盛观也;
合兵于农,而不牵浮论,明断也;
拔材于隐,而不问疏亲,善驭也;
纠合诸侯,而斥弃禁禦,至仁也;
入继大统,而肃于尊祖,上德也;
躬定圣嗣,以安天下,光哲也。
若夫承富有之业,而示之以敦朴;
宅丕平之期,而莅之以勤毖。
绝却声色之好,屏去游田之娱。
右嫔嫱,无椒风、增成位号之授;
苑囿台沼,微长杨、属玉观览之靡。
克己以化民,力行以率下。
左右斋慄,怀金貂慕学之善;
贵戚循礼,杜濯龙车驾之僭。
四方承风,百僚仰法。
况复宣艺祖之重光,袭神宗之远略。
信币北指,匈奴畏恐以谨明;
輶轩西驰,黠羌震慑而请命。
不顿一戟,不烦尺组,而三垂宴然矣。
是以五年之间,大勋允集,环海之内,含生之伦,莫不蒙被润泽。
其效祥荐瑞,应图合牒者,驯扰恫收,厉揭邦畿,卓荦郡国,洋溢要荒。
傥天开永命,增锡寿祉,则将度三王之轨躅,历二帝之登闳。
奋张德威,斥大疆土,扬旌北户之野,饮马幽崖之水,文加乎日域,令肃乎河源,包上圣之所不征,尽至仁之所不服,烂然竹帛,不可殚纪者已。
臣谨稽之前古,考之行事,察缙绅之所传,究六艺之所趋,夫刚健粹精,不言所利,非体乾乎?
继天统极,传之无疆,非膺历乎?
丕承之烈,盈塞天渊,非隆功乎?
辉光日新,格于上下,非盛德乎?
华藻照烂,经纬乾坤,非宪文乎?
四裔震叠,莫不来庭,非肃武乎?
穷理而通,致一而明,睿也;
鼓舞万物,民莫能名,神也;
昭明义问,不匿厥指,宣也;
承颜安亲,惇叙九族,孝也。
盛哉铄乎!
帝王之极挚,今昔之上仪,足以焜耀四方,舄奕千载。
非澹然无极、众美从之者,孰能与于此!
伏请上徽号曰英宗体乾膺历隆功盛德宪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
宣仁圣烈皇后谥议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顾临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三、《宋大诏令集》卷一二、《宋会要辑稿》礼三三之一一(第二册第一二四三页)
奉诏,以今月九日,集官太庙,请大行太皇太后谥曰「宣仁圣烈皇后」,俾臣考谥撰议,以备玉册易名之大典。
臣稽首再拜,谨昧死上议。
洪惟大行太皇太后高楚王武烈王之孙也。
妣镇国太夫人曹氏,武惠韩王之孙也。
武惠太祖太宗,削平僭伪,混一区宇,有慈惠不杀之仁。
武烈真宗,有见危致命、协策平难之义。
二人咸有大勋劳于太常
兹所以发祥演庆,诞降睿圣,配英皇,生神考,保佑圣孙,德备道隆,巍巍乎其极三后之崇也。
方英皇龙蟠濮邸,乃公姓承华履泰之时,历数冥会,天作之合。
夙夜相与稽求经训,博观史氏历代之载,乐将终身焉。
仁皇在御,日月久,春秋高,天下之本未立,眷求宗藩,烛见潜隐,试难皇子,正命储宫嘉祐末年,乃位天德,配体俪极,母仪四方,夤事庆寿,师其矩度。
崇高之奉,弥以敦素为修身刑家之本,其服御顾非弊极,虽更历年纪,未尝辄易以茍费天物。
敬以妇道风天下,骏惠我慈圣之懿则,克相英宗,绍仁宗之休荣,薄海内外,罔不配天其泽。
迨英皇厌代,神考继序,崇庆宝慈,敬致色养。
益怀谦抑,以尊东朝,清明内融,仰稽天若,超心道微,泠然乎万物之表。
日绎旧学,覃思前往,增益其所自修。
元丰八年神宗寝疾,请同听览。
鼎湖上仙,玉几遗命,拥保圣嗣,出震继照,其御延和,制政四海,安正明微,不踰防范。
以至拜庆册礼,上寿坤成,率避临前朝,以推乎先后。
监观前世后族之家,怙势干政,乱国殄家,昏迷颠覆,相踵而不戒者,训饬厥家,毋得妄祈恩宠,以玷国章。
乃大出所奉,营第合族,阜其僦入,毕给常养,惇我亲仁,以修正义。
有拟仲父,践更有劳,请擢置法从,明喻非欲,以戒开宠。
有以恩入官者实繁,宜以时损,首裁外家,以申厥命。
妙选坤极,咸属贤阀。
兴言满盈,确乎不可。
肇自治平,格于元祐,历年踰世,家无一人翱翔任事乎显要之路。
咸以抑畏退藏,承教自励,罔或一毫之私,冒谒诸朝。
宾帝之后,其内亲外戚,左右侍御之臣,惟朝夕论德流涕,而无平时侥倖之虞。
考诗任姒,徽音相承,以周家,而光绝乎后,其治内有如此者。
体坤用乾,妙乎其不为首。
研极论相,以统百官,代天器工,分乂庶务,未尝出聪明,见适莫,专智擅事,或罹偏吝之累,旷然凝然,以仰厥成。
故当国大臣,敬委任责,咸得以程大猷,申故实,曲列详说,周旋事情,以承可否之命。
尤屏绝侧听,峻防奸几,付之庶谟,大同乃绎。
增置谏员,审求端士,俾危言笃论,不留下情,畅乎上闻,以疏壅塞之弊。
听受之际,一以民为度,民之所欲者行,民之所否者已,无所为而不与民同者。
故天下之民,不能离而议也。
间或六气戾和,三辰异轨,则辍食忘寝,反覆究省,询过于朝,引咎于己,侧身咨嗟,威动中外,二帝三王之所以治天下不过乎是。
其治外有如此者。
履天下之利势,运天下之利用,不出闺闼,九年之间,无内外之难。
泰定纯终,由古以来未之有也。
圣心曲妙,不可形容,窃用民言,髣髴其迹。
尊贤在位,使能在官,贵老兴教,哀穷恤隐,省徭惜力,薄赋厚生,常武戢兵,平法轻刑,蠲藏惠民,去吝濯俗,愚夫愚妇,咸孚大公,夫是之谓宣;
饬严其在己,恕裕其在人,内无诸华,外无四夷,哀矜一视,允怀如伤,夫是之谓仁;
研几超睿,迪顺佑神,兢业言动,奠而后发,惟恐一物不当,有忧乎上帝之心,始卒一诚,二配俱极,夫是之谓圣;
政贵有常,人惟求旧,允釐百度,以定众志,倍其笃实,披靡浮华,纯素之风,孚近浃远,克相上帝,宠绥四方,诒谋燕翼,丕承烈圣之鸿绪,以固无疆之大业,夫是之谓
臣谨按《谥法》:圣善周闻曰宣,施而不私曰宣,克己复礼曰仁,功施于民曰仁,穷理尽性曰圣,裁成万物曰圣,秉德遵业,安民有功曰
合是众美,宜敬承乎祖宗之命,光大其徽称,以信无穷之传。
谨上尊谥曰「宣仁圣烈皇后」。
濂溪先生墓碣铭熙宁六年 北宋 · 蒲宗孟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一
始,予有女弟,明爽端淑,欲求配而未之得。
嘉祐己亥,泛蜀江,道合阳,与周君语三日三夜。
退而叹曰:世有斯人欤,真吾妹之敌也。
明年,以吾妹归之。
周君世为营道人,始名敦实,避英宗藩邸名,改敦颐
曾祖从远,祖智强,皆不仕。
父辅成,贺州桂岭县,累赠谏议大夫
母郑氏,仙居县太君
君少孤,养于舅家郑。
舅为龙图阁学士,以恩补君试将作监主簿
自其穷时,慨然欲有所施,以见于世,故仕而必行其志,为政必有能名。
初从吏部洪州分宁主簿,未几,南安狱上,屡覆,转运使荐君为南安军司理参军
郴州郴县,又为桂阳
分宁有狱不决,君至一讯立辨,邑人惊诧曰:「老吏不如也」!
南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欲深治之,君争不胜,投其司理参军告身以去,曰:「如此,尚可仕乎?
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
转运使感悟,囚卒得不死。
桂阳用荐者言,改大理寺丞,知洪之南昌
南昌人见君来,咸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
君益思以奇自名,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落手无留。
富家大姓、黠胥恶少惴惴怀恐,不独以得罪于君为忧,而又以污善政为耻也。
江之南九十馀邑,如君比者无一二。
太子中舍佥书合州判官事,转殿中丞,赐五品服,一郡之事,不经君手,吏不敢决,茍下之,民不肯从,蜀之贤人君子莫不喜称之。
资政殿学士赵公使者,小人阴中君,赵公惑,比去,尚疑君有过。
嘉祐中,转国子博士通判虔州
赵公来守虔,熟视君所为,执君手曰:「几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茂叔也」!
英宗登极,迁尚书虞部员外郎
虔大火,焚其州,改通判永州,转比部员外郎
今上即位,迁驾部员外郎
熙宁元年,擢授广南东路转运判官
三年,转虞部郎中提点本路刑狱。
君以朝廷躐等见用,奋发感厉,不惮出入之勤、瘴毒之侵,虽荒崖绝岛人迹所不至处,皆缓视徐按,务以洗冤泽物为己任。
施设置措未及尽其所为,而君已病矣。
病且剧,念其母未葬,求南康以归。
葬已,君曰:「强疾而来者,为葬耳,今犹欲以病污麾绂耶」?
南康印,分司南京
赵公再尹成都,闻君之去,拜章乞起君。
朝命及门,疾已革。
熙宁六年六月七日卒,卒年五十七。
嗟乎茂叔,命止斯乎!
先时,以书抵宗孟曰:「上方兴起数百年无有难能之事,将图太平天下,微才小智茍有所长者,莫不皆获自尽。
吾独不能补助万分,又不得窃须臾之生,以见礼乐之盛,今死矣,命也」!
其语如此,呜呼,可哀也已!
初娶陆氏,缙云县
再娶吾妹,德清县
二子:寿、焘,皆太庙斋郎
君自少信古喜义,以名节自高。
李初平守郴,与君相好,不以部中吏待君。
初平卒,子幼,不克葬,君曰:「吾事也」。
往来其家,终始经纪之。
虽至贫,不计赀恤其宗族朋友。
分司而归,妻子饘粥不给,君旷然不以为意也。
生平襟怀飘洒,有高趣,常以仙翁隐者自许。
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终日徜徉其间。
酷爱庐阜,买田其旁,筑室以居,号曰濂溪书堂
乘兴结客,与高僧道人跨松萝、蹑云岭,放肆于山巅水涯,弹琴吟诗,经月不返。
及其以病还家,犹蓝舆而往,登览忘倦,语其友曰:「今日出处无累,正可与公等为逍遥社,但愧以病来耳」。
君之卒四月十六日,二甥求吾铭,将以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葬君于江州德化县德化乡清泉社。
吾尝谓茂叔为贫而仕,仕而有所为,亦大慨略见于人,人亦颇知之。
然至其孤风远操,寓怀于尘埃之外,常有高栖遐遁之意,则世人未必尽知之也。
于其死。
吾深悲焉,故想像君之平生,而写其所好,以寄之铭云。
铭曰:
庐山之月兮暮而明,湓浦之风兮朝而清。
翁飘飖兮何所,琴悄寂兮无声
杳乎欲诉而奚问,浩乎欲忘而难平。
山巅水涯兮,生既不得以自足,死而葬乎其间兮,又安知其不为清风白月,往来于深林幽谷,皎皎而泠泠也?
形骸兮归此,适所愿兮攸安攸宁。
按:《周子抄释》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上皇帝书 北宋 · 宇文之邵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七、《皇朝文鉴》卷五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续古文奇赏》卷七、《经世八编》卷二二、《经济类编》卷三一、三七、康熙《绵竹县志》卷三、道光《绵竹县志》卷三七、民国《绵竹县志》卷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陛下初即大位,念万世无疆之业,诏求阙失,开辟言路,可谓谊主矣。
《易·家人》之初九曰:「闲有家,悔亡」。
九处家人之初,当端其本,以保终吉。
民之所以望而则效者,常在于人君继统之始,此安危之机,不可不慎也。
成汤既没,伊尹太甲以见厥祖,戒之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
陛下新服厥命,惟以祖宗为念,以天人为畏,则小大之事不懈矣。
宋之为宋,百有馀年,陛下一日南面而享之,固宜迹其所得之艰难,夙夜栗栗,以勤负荷。
永思太祖之武、太宗之文、真宗之畏天克己、仁宗之宽大慈仁英宗之励精庶政,立则见五圣于前,行则见于侧,坐则见于堂,食则见于杯杅之间。
《诗》曰「天难忱斯」,言天不可不畏也;
《书》曰「民可近,不可下」,言民不可不畏也。
去岁以来,千里不雨,近者畿甸,远者河北京东,蝗螟蔽野,谷价踊贵。
重以山陵之役,京西民力,尤为彫敝。
臣窃恐苇蒲之盗,或贻宵旰之忧。
为今之计,不过多鬻爵以浊入仕之流,广度僧以夺可耕之民,终非计也。
愿今被灾之郡,许富者举息于下户,官给以质验,待丰岁偿其所贷,逋者官为治之,其息不过一倍。
此有馀赀者乐为,而滨死之众,可救沟壑之命。
陛下又责躬引咎,宽狱讼,出宫女,斥裒歛之吏,蠲苛虐之政,罢无名之费,省剿民之役,凡所以蠹政而召乖怨之气者,举更革之。
如此则大异可塞,王化可兴也。
京师者,诸夏之本也。
今荐绅之士,不励名节,而以势利离合。
器皿衣服,穷于侈丽;
车马宫室,过于轨制。
奸声乱色,盈溢耳目。
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随。
孰谓王者之都而风俗一至于此哉!
愿陛下思所以澄源之法,以礼节廉耻磨切臣下,崇奖敦厚。
都下亦少为之厉禁,涤去佻薄之弊。
淫渎败教之具,一加遏绝。
侍从辅弼,宜慎简修洁方严之臣,俾宅其任,以允清议。
古之求贤者,数路以取之,宠以好爵,厚其礼命,惟恐其去也,而犹有三聘而不顾者,有闭门而不纳者,有踰垣而避之者。
臣谏于其君而三不听则去之,其至于郊也,君必使人要之。
年七十而致其事,君不听则必以几杖锡之,犹有不税冕而行者,有辞三公而为人灌园者。
今日仕进之门,国家直患不能塞之尔,科防日增,格令日繁,来者日甚,拒之日峻。
犹有假名氏以窃官号,匿苫块之哀以干宠禄,少者增齿以希早仕,老者匿年以幸晚禄。
譬之堤防之坏,塞其一穴,一穴又决,荡然莫之能止也。
今限年致仕,著于令矣,又患其去之不速,令于门阙以示百僚,而犹不知止者,甚可痛也。
陛下盍稍补其弊,隆于待士之意,示之以至廉之实,使衣冠者人人自重,庶几风教之美,少近于古。
去岁谅祚猖獗,七八万众突至大顺,庙堂无奇算,守边无良将,臣窃为朝廷忧之。
庆历间,缘边之民不解带者七年,国用大窘,三将沦没而功不成者,陛下知其然乎?
其患在于虏兵常合而我兵常分也。
六路兵亡虑二十万,而二十三州二百馀寨,分屯保戍,则是我兵虽多而散在处处也。
贼之来也,大则六监军衙头一时俱发,小则随处寇掠。
边城一面受敌,则所与角战者无几,而城寨之兵,又各有所守,不可会集。
多寡不敌,则乞师告急,救兵才至,贼又已去。
今贼常以合兵击我散兵,而我常以不敌之众当其锋锐,此庆历之失也。
今不改前辙,则后车又将覆也。
观今之势,其能深入贺兰,收复十四州以为我有乎?
臣知其不能也。
其能如先朝之举五路,进军直捣其巢穴乎?
臣又知其不能也。
计今之利,莫若诏诸道分勒所部将伍,符尺籍而规画之,若干以为守,若干以为战,若干以为救兵。
救兵必使与战兵相近,而驻于喉亢之地,则可以应猝而不失机会也。
唂氏尝为元昊所残,南徙历精,亦宜厚其种族,共为声援,以蛮夷攻蛮夷,计之上也。
吐谷浑者,今之文扶羌是也。
其俗随水草迁徙,食肉衣皮毛,无坚甲利刃临阵击刺之技,不及于他夷,仰给我之泉茗缯帛,我与之通者,亦特以其马也。
阴平之民岁苦重役者,勾马户也。
凡羌马之来,则使之资给,费公私之财甚多,而所入之马不足以备国乘,不足以战也。
边吏养羌非不厚也,而去岁反有安昌之变,塞上之民切齿。
安昌之羌,与南路磨蓬罗多留罨思林诸寨之羌一也。
今闭安昌之路,禁其出入,而诸寨之马,贸易如故。
是何异一室而多门者,杜其前而辟其后乎!
臣之县所管万户,而居民萧然者,其弊实在于羌也。
至和讲解之后,约不敢犯边,而去岁火我三寨,驱杀士卒。
国家以奉西北虏者,势不得已也,今又骄宠小羌而足其无厌之求乎?
臣愚以为不若杜塞众路使不得入,而绝市无用之马,益以一旅之兵,列置诸堡,则边民小安矣。
为政所重,莫急于农。
且耕则得食,不耕则不得食,系其身之损益也,长民者何与焉!
夫各治其田,以厚其生者,百姓之私节;
授民事,往而立官以劝课之者,人君之公也。
《诗》曰「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此天子之劝农也;
又曰「嗟嗟保介,维暮之,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此诸侯之劝农也。
监司郡守,皆以劝农为自然,而未尝省民,臣愿立考课之法,以农政为殿最。
言之似迂,而富国之良术也。
郡县之政,类多因循而不甚治者,臣知其由也。
上下牵制,不得尽其才故也。
千里之郡,不能兴利除害,受制于监司也;
百里之邑,不能兴利除害,受制于郡守也。
郡县之吏,宁违天子之诏条而不敢违案察之命。
盖违天子之诏条未必获咎,而违案察之命,其祸可立而待也。
今一伍之长,一卒之正,以法治其所部,上不问其所为也。
今为民守令,而其势顾不若卒伍之长。
郡县之民,习知其势之弱,而不畏服其教令,此狱讼所以益多也。
臣愿精选监司,必以清望,假守令之权,责其实效,庶循良之吏有闻焉。
凡臣之所陈,明诏之所求也。
然臣尚有至忠,不敢嘿嘿,又为陛下极言之。
臣闻疾未兆而先治者,善医也。
夫居忧而约,居乐而泰,人情之常也。
今陛下处则谅闇,服则端衰,行则直杖,无纷华之事交战于前,诚能以此时远念将来之失,慎微杜渐,克己复礼,使其志一定,则他日虽有可欲之物,亦无以胜其习成之性也。
伯益之戒舜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
傅说之戒高宗曰:「无以逸豫,惟以治民」。
夫舜起于耕稼陶渔,高宗遁于荒野,极知小人之劳,而二臣犹或以此戒之。
况陛下生长富贵,临御方始,则安可不豫为之防哉?
愿陛下听政之间,则命通经之士,讲明古训,究观败亡之主,以自创艾。
尽孝两宫,咨谋故老,则恐惧修省,习而成性矣。
臣诚私忧过计,三载变除之后,永厚陵土渐乾,而陛下忧悼之心又已衰杀,袭衮冕,凭玉几,目有靡曼之色,耳有要妙之声,凡所以娱意者毕奏于前,自非信道之深,孰得而禦哉!
老子曰「塞其,闭其门,终身不勤」,正在于今日也。
题传舍 北宋 · 张唐英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先帝昭陵土未乾,又闻永厚葬衣冠。
小臣有泪皆成血,忍向东风看牡丹宋邵伯温《闻见前录》卷一六 《闻见前录》:熙宁元年春唐英以前御史服除还京朝。过洛,府尹同僚属出赏花,皆不见。题诗传舍云云。时仁宗山陵初成,英宗厌代。赖唐英还朝不得归台,不然,河南尹者不免矣。)
定海重修妙胜禅院记绍圣三年四月八日 北宋 · 罗适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九、《延祐四明志》卷一八、《四明图经》卷一○、《四明文献考》卷一一五
元祐七年冬,予受命提点二浙刑狱事。
明年夏,出按明州定海,因之澥浦,经度创镇,舟过清泉,有梵刹焉。
枕河临道,竹深而林荫,气象洒然,清与神会,就之以避炎熇。
长老智荣师喜我之来,芬我以香,息我以床,睡足环视,物幽景凉。
观其院之揭名曰妙胜。
智荣师言:五代时姚绾舍地建之,初号永安
宋英宗皇帝登极,以治平改元,乃新今额。
熙宁五年,主僧元旦于州,愿作十方州,致广惠
首座淡交开堂,始昌禅席。
淡交住广惠,以智荣师继之。
予过时,智荣师造释迦殿,新厨廊庑,其功将成。
予已深嘉师能以禅人兴教事,起人之信也。
明年,师又使檀越严恕持书乞记,且云:以元祐八年冬经始之,至绍圣二年秋工告毕,凡为屋一百五十楹,佛像七身,粉绘庄严,华而不侈。
呜呼,天下为僧者多劳人以逸己,蛊我正法。
智荣师能了自性,不为己劳人,惟张大佛事,使四方衲衣缁侣得以安处乎般若之埸,晨兮升堂,夜兮入室,破迷袪惑扫空,了知如来正法眼藏与虚空等。
又能使一方白衣俗士信佛有大法门,可以出生死,灭罪业,各植大善根,入我佛境。
师之所存,不其伟哉!
予尝怪世之学禅者,自药山不许人看经之后,妄生疑情,不知药山为人破执,欲人言下,一决而悟,由不二法门直入无等等正觉,反以口耳所闻,纵横辨捷,自谓见性,弃经破律,荡无所守。
譬如操舟之人,不信柂楫,流浪江海,安能到彼岸耶?
又闻之药山,尝自看经,或有问者,药山云遮眼。
此善忘其指者也。
如来云:「以筏喻者,法尚应舍,而况非法」!
吾知药山真看经者也。
师为我谢学者,药山古佛,岂欺后世哉?
勉之。
绍圣三年四月八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