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禘祫合正位序议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九、《无为集》卷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
右本院先准中书劄子,奉圣旨修定太庙祀仪。
续准近制,奉禧祖为太庙始祖,所有禘祫神主,合正位序。
检会禘祫旧仪,于殿室外设昭穆之位,禧祖、翼祖太祖太宗仁宗及诸室后主共十四位,俱南向。
顺祖宣祖真宗英宗及诸室后主共十位,俱北向。
所有礼乐之器,多陈设于堂之上下,而皆在北向神主之后。
质之典礼,参以人情,窃恐未顺。
谨按《礼记》、《周礼》经传及《尔雅》、《通典》、《祫志》、《三礼义宗》所载,禘祫昭穆,盖有室中、堂上之别。
古者宗庙异宫,各有堂,室户近东,祏主在西。
其在始祖后稷室,则后稷东向,其为昭者皆南向,其为穆者皆北向;
太祖文王室,文王东向,以率先王之穆,穆皆北向;
太宗武王庙室,则武王东向,以率先王之昭,昭皆南向。
各就其室,裸酌馈献,此所谓室中之位也。
及其迎之出户,射牲、蟠燎、朝事、朝践,则后稷文王武王皆南向,先王、先公,其为昭者皆西向,其为穆者皆东向。
此所谓堂上之位也。
遇祫祭,则先王、先公合食于后稷之庙。
明堂配上帝议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九、《无为集》卷一五
谨按《周礼》掌次职曰:「王大旅上帝则张毡。
案祀五帝则设大次小次」。
又司服职曰:「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
明上帝与五帝异矣。
则《孝经》所谓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者,非所兼五帝也。
考之《易》《诗》《书》所称上帝非一。
《易》曰:「先王作乐,崇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诗》曰:「昭事上帝,聿怀多福」。
又曰:「上帝是祗」。
《书》曰:「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
又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
如此类者岂可皆以五帝而言之?
自郑氏之学兴,乃有六天之说,而事非经见。
至晋泰始初,论者始以为非,遂于明堂,惟设昊天上帝一坐而已。
唐显庆礼亦止祀昊天上帝于明堂。
今大飨在近,议者犹以谓上帝可以及五帝。
臣等请如圣诏,祀英宗皇帝于明堂,惟以配上帝。
至诚精禋,以称皇帝严父之意。
武信军节度使康简追封循国公神道碑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四、《无为集》卷一二
宝元二年秋七月辛丑,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和州诸军事和州刺史、充本州团练使御史大夫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薨于秦邸之正寝。
上闻之震悼,车驾临奠,亲抚衾歛,哀恸久之。
慰恤诸孤,恩礼加等,赠武信军节度使追封循国公
特赐白金三千两,缗钱一百五十万,绢五百疋。
命使监护及遣内省夫人、中贵恤治内外事,用度悉出于官。
太常用一品卤簿仪卫以送丧物,窆于奉先佛祠。
诸子号慕过哀,乞庐其侧。
至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州某县某原,礼也。
太常议谥,以谓公质直重厚,志尚敦雅。
下贤趣善,素履安夷,和柔之德,中外推挹。
案《谥法》曰:「温良好乐曰康,平易不訾曰简」。
尚书省集官考覆,舆论为允,乃谥曰康简
易名之典,兼二法之美也。
公讳承庆,字祐之初名承宗宣祖皇帝之曾孙,太师尚书令秦悼王讳某之适长孙,护国军节度使中书令高密郡惠王讳某之适长子也。
公天资忠孝,才艺超卓,器识宏远,信厚恺悌,世以贤公子称之。
雍熙中,随侍高密王出判济州
淳化二年,奉宣补衙内指挥使,每入贡至京师太宗必召至禁中,询访州郡风俗山水,应对详敏,莫不称旨。
因改今名,乃授西头供奉官
济州囹圄屡空,监郡刘蒙叟敷奏,上喜,顾左右曰:「承庆父子晓事尽心」。
公家因赐金箱玉方、二宝带以宠之。
济州举人程文应格者多,高密王欲尽荐于朝,有司以解额难之。
曰:「贤者太平嘉瑞,文王以多士宁周,荐贤乃诸侯之职」。
于是具奏,尽数贡于春官
至今济州荐送之数,比旁郡为优,自高密王始也,公与有力焉。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
必也使无讼乎」。
《书》曰:「野无遗贤」。
传曰:「孝子成父之美」。
公父子见之矣。
真宗皇帝祥符四年,扈跸汾阴,改东头供奉官
七年,改内殿崇班
恭谢天地礼成,加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
八年,上玉皇尊号,加金紫光禄大夫,改内殿承制
天禧元年,合祭天地,加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二年秋八月,立皇子升王皇太子,授内园副使
三年南郊,加检校左散骑常侍,进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乾兴元年二月,皇帝御正阳门,加食邑三百户
上因曲宴谓诸宗室曰:「汝等在先朝所历事节,宜各尽所见奏闻」。
公曰:「先朝事节备于《政要》,臣尝扈从车驾封太山,祀汾阴,朝谒陵寝,幸亳社,巡守澶渊,以至大酺,可谓盛事,皆所亲见」。
上曰:「更记内家甚事,无所讳避,切欲闻也」。
公曰:「容臣退而编录上进」。
旬日具所见闻进呈,御札褒称,仍许非时上章。
公于朝政所补非一,而其藁不存于家,其慎密如此。
传曰「古者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公之谓也。
车驾幸后苑,赏花钓鱼,翌日宗室入谢,上曰:「卿等赏钓乐乎」?
众曰:「甚乐」。
公独曰:「臣一忧一乐」。
左右皆愕然失色。
上曰:「大王何所忧」?
曰:「臣昨日伏见御幄临渊,侍从数百人侧立危栏之上,臣不敢不忧。
既而龙舆回辕,赏花宴集,上下同驩,咏歌太平。
时当丰稔,和气充塞,臣不敢不乐」。
上顾近戚曰:「大王爱我如此,卿等可学」。
即命取白罗扇,御飞白书「承庆祐之」四字以赐焉。
夫危楼船以忠谏,汉史称之;
宠华衮以褒字,鲁史载之
公有临渊之忧,帝有书扇之赐,忠以爱君,褒以劝善,君臣之道,可谓尽矣!
它日宣射,上曰:「先朝多以卿为神射,今日期必中鹄」。
公曰:「臣实无能,偶或有中」。
公拜命,发箭虽不出正,然皆不敢近鹄。
上知公之谦抑,乃索御箭连中鹄
是时御双箭处中央,公双箭在下,正上下相向,端直如绳墨,瞻者莫不叹仰。
帝甚悦,赐对衣、金带、鞍辔、马各二,诏书褒异之。
《诗》云:「终日射侯,不出正兮」。
《易》云:「劳谦君子,有终吉」。
公得之矣。
仁宗皇帝即位,授内藏库使,加轻车都尉封天水郡开国侯食邑三百户
天圣二年恭谢天地,加上轻车都尉
五年十一月南郊,加护军食邑三百户
七年九月,朝廷敦叙昭武之裔,优推宠命,以公乃宣祖皇帝之曾孙,秦王之裔长孙,高密郡之适长子,故特持节蒋州诸军事蒋州刺史
八年南郊,加上护军进封开国公食邑三百户
明道元年,改宫苑使检校礼部尚书,加柱国
二年三月,东郊藉田,加上柱国食实封一百户。
是岁特授怀州刺史
景祐元年,公以足疾赐告调治。
二年南郊,迁和州团练使,加食邑五百户。
宝元元年南郊,加食邑封二百户
公养疾六载,圣眷益隆,既宣太医朝夕诊疗,又时遣内夫人至第抚问,非常礼也。
章献明肃皇太后临朝,时以公名下一字犯彭城郡王父名,欲令改易,遣近侍谕之,不从。
一日召于帘前宣问,公曰:「彭城王讳,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不讳。
彭城王父讳,非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独讳。
且臣名先朝所赐,安敢私易以谄上」?
识者义之。
公生平博览坟典,翰墨精妙,以至乐律、丹术、仙录,莫不洞究。
尤善属文,尝注《易》二十卷,极天人性命之理,天子览而嘉叹,赐以金币,又著《家训》三卷,行于世。
国朝以来,宗室著述,自公始也。
真宗违豫,公刺血书佛经以进,高密王寝疾,不脱冠带而养,上闻之,遣内人抚问厚赐,以旌过人之行。
及扶护先王丧往葬汝州,会天旱井涸,公夜致祷,明日乃水泉涌出,赐诏称其诚孝之应。
经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孝悌之至,通于神明」。
于公见之矣。
公享年三十有九。
夫人泾阳郡君,乃中书令凝之孙也;
继室永嘉郡太君虞氏,皆贤懿有辅佐君子之道
子六人,曰克悟,右班殿直,早世;
曰克继,赠定武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建国公;
曰克绚,赠青州观察使
曰克孝,今任越州管内观察使
曰克肖,赠右监门卫大将军
曰克顾,赠昭化军节度使。
女十人,封号不同,各归显族,一早世,一为比丘尼
孙几人,曾孙几人,任其官。
公教子不以爵禄为重,而重乎忠孝;
不以货财为传,而传以经术。
是以太宗诸王出镇藩郡,以公父子为才能。
真宗访政事,公献忠言为多。
仁宗试文翰,诏称公子克孝「秀出本支」。
英宗宗学,教育亲族,克孝首为二宗师儒称荐,而复中上科。
神宗朝克孝著《孝经传》上进,赐诏称谕。
熙宁以来,诏试宗室经术,公孙叔敷、叔彖、叔某、叔某相继登第。
元丰讲行祀典,择宗子之无过尤者,躬执事于明堂宗庙。
是时循国子孙与祭者为最多。
议者以谓「无是父则无是子,无是祖则无是孙」。
予观循国康简公《家训》三篇,上篇述祖考昭穆之序,陈忠孝礼义之端,集古人法语以为家世之传;
中篇笃励学问,慎终言行,重道义而轻富贵;
下篇言所慎在乎九思,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仁而尊贤,恕以及物,具善不善之积,明听不听之效。
于今子孙不忘其训,然后知义方之教。
泽流之远,何时而有穷已哉!
葬后四十年,公子欲以公之善美昭示来世,乃具行实,请文以立碑于隧道。
铭曰:
乌戏循国,宗室之英。
忠孝仁厚,悌弟信诚。
博学多能,秉彝典经。
左右先王,政肃刑清。
进贤报国,邦义以宁。
锡以宝带,父子宠荣。
谏章慎密,圣主从绳。
劳谦终吉,射不出正。
天旱井涸,葬亲汝城
精祷泉涌,感于神明。
天子闻之,诏褒以旌。
曰康曰简,懿哉易名。
治家训言,载之简编。
贻于后昆,忠孝之源。
公子公孙,世其称贤。
宠禄令问,传无穷年。
右谏议大夫工部侍郎沈公神道碑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五、《无为集》卷一二
沈氏之先,出于周文王之子聃季,食采于沈,因而命氏。
光禄勋戎徙居会稽乌程,后改乌程吴兴郡,故沈氏以吴兴为望。
由汉以来,世为右族
宋有庆之,梁有休文
润州司兵参军岌生愉,为怀州都团练判官
愉生僎,为同州冯翊
僎生师举,为太常协律郎
师举生籍,为衢州常山,讳籍即公之高祖考;
越州剡县讳德饶,公曾祖考也。
海州朐山讳仁谅,公祖考也。
工部尚书讳平,公烈考也。
太夫人胡氏,封安定郡太君
朐山徙居历阳,今为历阳人
源流深远,庆德相承,笃生良臣,器识宏博。
公讳立,字立之,少孤,力学,事母至孝,鞠育诸弟,率以懿行,乡闾耆艾推以为法。
文词敏瞻,场屋有时名。
天圣中进士第,历任桐城,畿县主簿,知绩溪洪雅二县,通判寿州益州,知池州杭州越州江宁府宣州沧州
入为三司户部钱判官判都水监
知审官西院
出为淮南转运副使两浙京西河北都转运使,充江淮两浙荆湖路都大制置发运使提举商胡埽,提举崇禧观以老焉。
大理寺丞殿中丞太常博士屯田、都官、职方三员外郎兵部郎中太常少卿集贤殿修撰右谏议大夫,赠工部侍郎
公自初任,已能夙夜勤职,廉义自持,孜孜民事,以报国家,故所至郡县,为部使者,皆以才称。
公尉桐城,盗不入境;
主畿内簿,吏不敢欺。
治小邑皆兴学舍。
在商胡,采摭大河事迹,古今利病,曰《河防通议》,世之治河者取以为据。
尝遇苏湖大水,民多艰食,公为发仓廪,出馀财,选择部吏,分主赈贷。
诸县有率大姓出为助者,公曰:「官廪充牣,乌用扰民」?
悉还给之。
若积粟之家能自贷借下户者,候其丰岁,官为理偿,民以为便,存活甚众。
初,领朔方漕,陛辞日,英宗皇帝曰:「知卿用心公家,故召卿经画边事,慎勿张皇」。
公遍历边郡,经度处置,人不以为疑,盖能承上意也。
公总外计,旧号冗剧,施设皆有条理。
于是纲吏绝侥倖之望,疲兵无冻馁之苦,金帛丰羡,仓廪充溢,天子闻而嘉之。
因奏计,上从容慰谕云:「知卿素有才力,更宜为朕用心」。
及存问家属、诸子次第,续遣中使赐中金二百两,以优其劳。
金陵日,上曰:「以卿清慎公勤,故以重地委卿」。
问所藏书,令进所编《名山都水记》三百卷,并家藏书目,乃赐诏书敦奖。
公为北朝正旦国信使,是岁契丹行册礼,遣傧介曰:「能同虏中百官之服,则入见;
不尔,当叙班门外」。
公正色曰:「远衔君命以通两国之好,安可门外见耶?
顷者迓北使到阙,会本朝讲元会之礼,亦未尝命北使易衣冠。
常礼,不可遽易」。
虏人无以答,遂以常服入焉。
使还,赐金紫,旌其不辱命也。
公尝撰《茶法易览》,具述之利害,于今者以为令。
熙宁二年,当转对,力言邪正治乱之道,语甚切直,识者知其所存。
公事三朝,白首一节。
生平乐经史,手不释卷。
自奉甚,其稍廪之馀,皆供纸札之费,故藏书埒于内府
累降中旨,就其第传录,以补官书之阙。
元献晏公而下,卿士大夫有歌诗序记百馀篇,以美其嘉尚
既退,归历阳,尝曰:「吾起家寒素,仕宦至两省
藏书三万卷以遗子孙,年馀七十而支体康宁,是无一不如意也」。
惟日与宾朋诗酒为乐,所著《名山都水记》、《茶法易览》、《河防通议》、《盐筴总类》、《贤牧传稽正辨讹》、《香谱》、《锦谱》洎文集共四百卷。
公治家有法度,教子义方,故内外雍肃,诸子笃学,所至有能声,皆其善教之致也。
娶夫人吴氏,封濮阳郡君
继娶夫人董氏,封仁寿郡君
男六人:长安国,次安民,早卒;
安道,次安上,次安节,次安礼。
女四人:长适进士朱延之,次适宣州旌德县师德,次适秘书丞裴维甫,次适濠州司法丁源,并早卒。
孙男十四人:庆孙、寿孙、孝孙,并试将作监主簿
幼。
孙女三人。
公既薨,枢密直学士钱公为铭,以纳于圹中。
其后乡人耆旧怀公之德,过公墓下,则肃然致恭。
其孤请予文以书于碑。
其铭曰:
沈氏之源,浚于吴兴
会稽东阳,令闻继承。
逮于朐山,政肃典刑。
德积庆馀,我公以生。
起家文儒,策科帝廷。
筮仕甸畿,夙夜靡宁。
宰牧观风,若权在衡。
进秩侍从,始终不倾。
会计内外,转输富盈。
孝友于家,接物信诚。
利在邦国,爱均编氓。
典领都水,浚治有经。
民乃奠居,以耨以耕。
审官进贤,公哉黜升。
奉弊出疆,烨烨旄旌。
华服不易,宪度是凭。
不辱君命,正色虏庭。
书载史官,炳然丹青。
功成愿归,请符金陵
天子曰嘻,诏其屡登。
昌言启沃,衮章其荣。
惠浃政行,镇移宣城
囊封乞身,挂冠林坰。
天子念劳,嗟其颓龄。
俾奉琳宫,燕间紫清。
归老历阳,锦绣耀荣。
稚耋驩呼,豆觞出迎。
公还旧庐,乐康且宁。
三万卷,充屋架楹。
以示子孙,不传金籯。
寿乎有穷,不朽者名。
民怀其德,烹牲荐馨。
道左丰碑,信辞是铭。
乞罢蔡确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续资治通鉴》卷七八
臣昨者伏见宰臣蔡确神宗皇帝山陵使,于灵驾进发前一夕准敕合赴内宿,确至夜深方抵禁门,不肯依禀圣旨指挥,欲将带人从同入,及见本门臣僚执守诏旨,遂恚怒而去。
更不入宿,亦不闻奏禀。
显是骄慢!
臣曾具弹奏,自后不闻施行。
臣未敢再有申列者,以为奉使回,必须引咎自劾,閤门待罪。
既而还朝,略无忌惮,安倨自处,以为当然。
臣又闻近代及国朝以来臣僚凡充先朝山陵使者,复土之后例须自求去位,莫不得请而后已。
盖以谓臣子之礼,身典丧葬,方毕其事,以嫌自处,不敢遽践嗣皇朝廷,所以致事。
上之恭例虽出于近代,然沿袭莫敢废之。
韩琦奉使永昭陵回,累章沥恳,终不获去。
英宗定策元勋,特恩固留,所以不得遂其请。
归自裕陵,赴集英内东门朝见讫,即日视事。
但闻升祔之后,因事略于帘前备礼自陈。
窃料圣恩优遇辅臣,必曾宣谕不许之意。
人但见其再拜而退,遂偃然自若,以为泰山之安。
之事朝廷其意亦已轻矣!
所贵乎大臣者,为其去就有礼,进退有义。
臣以道固辞,君以恩不许,雍容节奏,必有文义可观。
不顾廉隅,恐失爵位,略无逡巡之意,不容陛下少施恩数而乘势伺便,无故自留。
天下不闻其阳为求去之言,不知其公然不退之理。
且前日违敕不宿,已见悖慢之心,今日当去而就,又无进退之节。
为臣之分,岂不知?
盖谓皇帝陛下富于春秋,可以不恭;
太皇太后陛下不出房闱,可以无礼;
又谓天下公论久废,可以欺罔。
故泰然冒昧,茍固权宠。
中外臣庶痛心愤嫉,为耻之。
大臣如此,尚何以尊隆朝廷,内镇服群下而外取重四夷也哉?
伏望圣慈深以天下为意,无或容养奸恶,早发睿断,罢政事。
以明国宪,以慰安中外。
〔贴黄〕若或圣恩广大,诚未欲暴之罪,即乞止以恩礼诏之,使均逸于外,亦足以慰公论。
〔又贴黄〕若或议者以临御未久,未宜轻去大臣为说,臣以为不然。
大臣无罪以礼求去,则未可轻进退,若有罪,岂可牵制此说也。
乞早罢蔡确政柄疏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二
蔡确既为山陵使回,自合依故事坚请去位,不当贪权固宠,不恤公议,傲然安处。
无廉耻之节,败陛下风俗,坏陛下典章,在臣职分,合为朝廷争之。
陛下亦须体亮孤臣孜孜不已,攻击权臣,有何所益。
凡人之情,莫不乐安而恶危,好荣而恶辱;
然臣不避患害者,诚为君也,诚为国家也。
臣伏见神宗初韩琦乞罢相劄子云:「自唐至于五代首相之为山陵使者,事已求罢,例皆得请。
仁宗皇帝昭陵复土,而先帝尚进药饵,其时臣上体国家,不敢援此故事,遽然引去」。
又云:「本朝以来,祖宗所任上相,山陵事毕,多从退罢」。
之词意再三如此,神宗亮之,遂许去。
五代以上,其人难以悉数;
祖宗以来之臣,请历举本末。
陛下考之,以照之进退,则贪权固宠,无廉退之节,晓然易见矣。
太祖山陵,秦王廷美为使,无宰相预其事。
太宗山陵虽以越王元份为使,宰相吕端导灵驾至山陵,及其还也,犹以疾求解,避嫌之心可谓深矣远矣。
真宗山陵讫,冯拯亦以疾五上表,遂出判河南府
二人皆两朝所尊礼,又国人所惜其去者也,然自以山陵事还,于体当去,故皆力移疾而决遂其请。
此可见大臣重廉耻、明进退之分也。
仁宗山陵,韩琦英宗服药未敢去,非无故也,非得已也。
英宗山陵复土,即罢相。
今先帝已安陵,祔庙礼成,不知以何名而自留,何义而自居?
若谓陛下富于春秋,藉大臣辅翼,则左右自有老成重德为天下信服之人辅翼者。
辈无一正言,无一正行,天下之人指为奸邪,共所愤疾,而久留左右,适足玷累圣德,为国之蠹尔,何辅翼之可赖!
此愚臣所以区区进忠而不已也。
宰相之当山陵使者,故事皆不去,臣何敢辄言?
若故事皆去,臣何敢不言?
今众口諠哗,讥切臣等,以谓尸禄素餐,当言不言,辜负圣主。
又谓养交取容,希窃荣进。
畏避奸臣。
臣若不力言,不惟败陛下风俗,坏陛下典章,亦害臣等名节。
一留奸臣,而上下交损如此,可不为朝廷惜哉?
伏望陛下出臣前后章疏付三省施行,早罢政柄,使天下知朝廷不抑忠言,不沮公议,不容奸臣败风俗、坏典章,而扶持天下之名节,以励事君,则臣等虽死无恨。
〔贴黄〕升祔后转官故事不当援用,则冒耻而受之;
罢相故事又当援用,则违义而取之。
败风俗、坏典章又如此,所以公议沸腾,以为早当罢黜也。
陛下以常礼留之,言路以故事攻而去之,上则不伤陛下优恩,下则不废天下公议。
伏望朝廷不以为疑,早赐睿断,以慰人心。
执政转官疏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八
臣伏睹近降麻制,执政臣僚各特转一官。
圣恩优厚,中外耸动。
及臣伏读麻制之词,乃以山陵及升祔礼毕,故推此异恩,于是臣窃疑焉。
夫应奉陵寝,奔走职事,乃子臣之分也。
若欲酬劳,则不应止于执政
若旌其送往,则执政未尝俱行。
授受之间,未有名义。
伏闻所司检会嘉祐年体例进入,依应施行,伏缘嘉祐八年英宗皇帝既推即位之恩,臣僚各已覃转。
后来以弗豫进药,而辅导调护,镇宁中外,以至圣躬康复,亲决庶政,诚天下之庆,谓辅臣实与有劳,故又命人进一官。
然当时臣僚再三辞避,累日不敢受命。
至遣近臣趣令以新官入谢,不降坐以待之,方敢祗受。
治平之末神宗皇帝嗣位,覃霈改官之后,适值韩琦山陵使回,恳求去位,寻以两镇外补,然犹虚上宰之位,自曾公亮而下并不递迁,故亦特转一官,以补转厅之思。
考求两朝故事若有因依,则今来迁官别无义说。
惟过赏宁僭,在圣人亦足以广恩,而于义未安,恐臣下终难于冒处。
伏望谨重国体,爱惜名器。
授之以公,则中外之心服;
授之以道,则廉耻之风行。
欲望圣慈照会两朝故事不同,如执政臣僚辞免新命,伏乞特赐允从,无伤事体。
区区臣言,庶几有补。
王尧臣仁宗建储无功并请褒显韩琦元祐二年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
臣等闻有功而不见知则无以劝天下之忠,有德而不及报则无以劝天下之义。
忠义息心,谁与为国?
此自古明王贤主所以不敢一日忘也。
虽微必录,虽久必伸,以为天下万世忠义之劝也。
伏见故赠尚书令忠献公韩琦仁祖春秋高,储未立,位辅相,自任忧责,遗身忘家,触嫌疑而犯忌讳,请定大本。
累年之间,其言不可胜记。
又尝挟《孔光传》进呈,面指汉成帝立弟之子定陶王太子事,卒能感动仁祖,天心开悟,英宗遂自宗藩立为皇子
曾未踰年,纂绍大统
使犹豫畏缩如众人,以全躯保妻子末计,迟回数月之间,安危大策盖未可知。
之功,万世之功也。
恭惟英宗皇帝出潜膺箓,乃天之所命,以开祐无疆,顾人臣何功之有哉?
而圣人以谓天命必假人以发之,故推功臣下。
然则固当考是非,较难易,以覈其实,乃可以示天下、信后世也。
与同时在位者殁既久矣,乃有贪功徼幸之人出而攘之。
元丰三年,故参知王尧臣子同老上书,言其父至和中与三四执政请立皇嗣,大议已尝定矣。
愿发明先臣忠烈
书既入,朝廷疑之,有所询考,卒无明證确论有以信天下者,朝廷于是行疑赏于仓猝。
诏下之日,公卿士大夫知当时事者,莫不谓朝廷过举。
于时史官阿意迎合,又请其事书之,公论为之愤郁。
今者伏遇编修先帝一朝大典及纂述故事以立传,臣等以谓不可不明辨直书,传信后世。
谨疏列九事,以考是非。
同老缴进家传之文,谓是尧臣议建储日,预撰诏草,尝怀之而进,意俟仁祖开允,即宣之以定其事。
今诏草非得于禁省,而出于同老,则其有无真伪犹未可知。
借令有之,缘尧臣复怀之而退,乃是未尝得请,议已格矣。
诏草虽在,何功之有?
果有已定之旨,则此诏用之矣,不应怀而归也。
然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一也。
按元丰诏书褒诸臣之功曰:「中外缙绅近臣莫有知者」。
臣等窃观英祖即位踰年,范镇富弼迁官制词云:「往在至和之中,尝司冢宰之任,屡陈计策,请建国储,逮兹缵承,乃出绪论」。
则是当时缙绅近臣非不知等有建储之请,而朝廷亦非不报其德矣,但不闻大本已有所属也。
自为辞官表云:「臣嘉祐中虽曾泛论建储之事,仁宗尚秘其请。
其于陛下如在茫昧杳冥之中,未见形象,安得如韩琦等后来功效之深切著明也」。
自言止曾泛议,则明是当时所请别无主名。
又云「尚秘其请」,则是仁祖未有允意。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二也。
今攘功者之言曰至和三年四月已有议定。
臣等按谏官范镇其年五月初乞预建储副,以安国本。
比至十月,凡十九疏,言皆感切,不见听用。
于是待罪乞郡,又两移书执政,责其不恤国计。
四月已有议定,则何至使半年间恳恳如此?
安得不略形已定之意,止再三之渎?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三也。
御史中丞包拯言:「方今大务,唯根本一事而犹豫不决。
惟祈圣心开悟,断而行之」。
此疏在嘉祐二年闰十二月,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四也。
仁祖末年,一日降出谏官司马光及知江州吕诲请建储章疏。
屡以奏进说,恳请甚力,遂定大计。
参知政事欧阳修论光云:「自仁宗至和服药之后,群臣便以皇嗣为言。
五六年间,言者虽夥而未有定议。
最后谏官极论其事,敷陈激切,感动主听,仁宗遂决不疑」。
此言,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五也。
谏官王陶仁宗遣亲信中人就第,督英宗即赴宗正寺供职,其疏有云:「前日未经传命时,人人上言早建储嗣,今日与一宗正寺差遣,人人观望陛下风旨,不复肯言。
何哉?
非前日人忠,今日人不忠也,盖前日未有主名,泛为公言,而陛下不疑也」。
以此考之,尧臣之时决未敢有所主名。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六也。
尧臣辈言因枢府阙官,乞召韩琦枢密使,以义必能当此重事
此则不攻自破之语也!
既云上意已定,又曰谓无疑矣,固当乘时决策,成之于手,何必引使成之?
夫媚嫉者之情,见他人所就尚且夺之,况功在其手,可成于呼吸俛仰之间,而乃肯以属人乎?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七也。
自入为枢密使,即有建储之议,至为宰相,曲谢之日首进劄子,乞择宗室为嗣。
其略曰:「如陛下已得其人,则望宣示中书枢密院,使奉而行之,以慰中外」。
宰相,去尧臣辈未甚远,傥前日已有定计,则因其进言必有宣示。
何缘尚历数年,请者百计而不闻一言哉?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八也。
嘉祐末请愈切,一日,仁宗发言曰:「朕有意多时,但未得其人」。
因问宗室中谁可。
曰:「宗室不与外人接,臣等何由知其人?
此在陛下圣择耳」!
仁宗曰:「宫中常养二子,小者近不慧,其大者今三十许岁矣」。
曰:「其一人既陛下知其不慧,更不须论」。
之意欲专属英宗也。
自仁祖意有定。
欧阳修时与同对,退而书之,今其家亲笔俱在。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九也。
凡自皇祐至于嘉祐,中间臣子以皇嗣为请者莫知其数,不可尽也。
尧臣辈在辅弼之地,以此开导,亦其宜也。
但其议纷纷,终无敢有所主名而请之者。
直至嘉祐六年十月辈进说,于是英宗为子之策始定于君臣都俞之间矣!
臣等载惟人臣之于庙社大计,以言之为难乎,以成之为难乎?
以属人为难乎,以己任为难乎?
人为其易,为其难,庙社之功难忘也。
同老上私藏之虚文,徼天下之实功,同时之人又助其攘,是可叹也!
挺身危疑,援立圣嗣以为宗庙社稷计,非以自为计也,非以为子孙计也,天下知之亦可,不知亦可,于诚心足以贯天地、列神明者无所加损,而所惜者朝廷信赏可以奇谋取而不中于惩劝之义,忠贤勋烈可以单词夺而轻变于存亡之间,使真忠失意于九泉,公议乖望于四海!
至于欧阳修,以英伟之才,忠谅之节,与韩琦协心决定大策,其助最力,皆勋效显著,天下共知。
二人既殁,众从其后攘而有之,岂不惜哉!
伏望圣慈特赐下诏,辨正是非。
褒显及一时同列之功,使之明白,以慰士大夫之心。
仍乞以臣等章付实录院照会考正,以成信史。
诏之当世而无疑,垂之将来而不谬。
非臣等之幸,天下之幸!
〔贴黄〕陛下继明以来,如范镇张述等止是曾于仁宗朝泛泛上章,乞建储贰者,犹已被旌录,独手定大策以成大勋,反为攘夺,未蒙辨正褒显,此于朝廷阙典之大者。
正议大夫致仕龚公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忠肃集》卷一三
公讳鼎臣字辅之姓龚氏
世为淄州高苑人,至公改葬其先于郓,今为郓州须城人
曾祖伦,祖凝,皆潜晦不出。
考诱衷,鼎州武陵县,累赠特进
妣罗氏、穆氏,赠淄川、千乘两郡太君
公实穆夫人出,幼孤自立,擢景祐元年进士第,为郓州平阴县主簿
始至,决田讼之久不决者,疏泄潴水,得良田数百千顷。
孟州司法参军,以举为泰宁军节度掌书记
故相梁庄肃公杜正献公为州事,皆大爱重,荐之,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莱芜县兼冶事。
前时赋民车运铁,人大劳费,公至罢之。
正献尝语江休复曰:「龚莱芜气和而直,宜深交之」。
彭州濛阳县,转秘书丞
丁母忧,服除,知密州安丘县
太常博士,赐五品服,知渠州,拜尚书屯田员外郎
州故僻陋无学者,公请于朝,建庙学,躬率邑子为生,以时释奠,退而讲说,立课肄之法,人大劝化,始有登科者。
郡人绘像事公。
召还,编校史馆书籍,转都官
始在莱芜,大臣荐试馆职,以善石介不召。
安丘秩满,上策二十篇,以贤良方正召试秘阁,又以不合报闻,议者大为公恨。
然朝廷寖知公,遂擢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公亦感遇自奋,以言任责,󲦤绅翕然推重,论奏中人邓保信罪状;
言苏安静年未五十,不可为押班
董淑妃赐谥非是
三司开封请法外断狱,率直可之,愿先付执政参审禀画;
凡大礼赦,请准太平兴国诏书,前期下禁约,后有犯不原,以杜指赦为奸者,宜著为令。
兖国公主与驸马都尉李玮忿争,坐谪外,仁宗临朝不适,公引《睽》上九义,劝上少镇安之,待其疑亡则志矣,已而果复和如故。
上喜曰:「如卿所言」。
尝请遣亲信近侍,以君臣父子大义,趣谕皇子入侍。
寻兼管国子监,判登闻检院,详定宽恤民力奏议。
淮南灾,以公体量安抚,蠲逋振贷,全活甚众。
除北朝正旦使,公奏:「昔契丹犯淄、青,祖父母、兄、姊皆见略,义不忍往」。
许之,诏后子孙并免焉。
俄拜户部员外郎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服,转吏部礼部郎中
论宗室宜岁试补外官,请汰滥官,销冗兵,蕃财用,禁奢靡。
连劾薛向奸暴,鬻盐市马皆罔上。
昭陵宜俭葬,景灵神御殿不宜增侈,以称先帝意。
屡请英宗延访臣下,亲决政事,上疏劝皇太后捲帘还政。
事皆人所难言者。
盖公前后在言路,阔略细故,至大事无顾忌,必言之。
其言优游,不亟不缓,平心据理,务使人主易听而已。
耻为表表,买直近名,退亦未尝以语人,故其事多施行,而世颇不知自公发也。
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南京留守
江宁府,转户部
召还,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吏部流内铨。
选人得官,待班谢辞率留滞。
公奏易为门谢辞,至今便之。
其后议明堂配享及王丞相荆公坐讲事,益不合,求补外,以知兖州
是时遣使方田,其法物色土宜为十等,以均地税,而使者所辟置意倖功赏,田既不得其实,而概取税之虚名诡额及常所蠲者,加入旧籍,劫制州县,上下骚然。
曰:「税有重轻,均固可尔。
今增之,非朝廷本指也」。
独不肯增,人危公,公卒以州籍常数均定,兖人至今德公
或论公八年不迁官,特改吏部
又求閒地,提举西京崇福宫
魏国公忠献韩公曰:「端良之人皆喜静处,龚君心不营禄,禄亦不及」。
秩满,再判太常寺,再留守南京,转太常少卿
陛辞,神宗顾语移时,喜甚曰:「人言卿惫,而精明如此,行用卿矣」!
公顿首谢。
时河决曹村,流民无所属,殍死道路,公劳来赈拊,归者不可计。
使者奏状,拜谏议大夫京东东路安抚使、知青州
又遭北方岁饥,活流饿视南京滋多。
官制行,改大中大夫
请老,提举亳州太清宫
今上即位,转通议大夫,遂以正议大夫致仕。
公道学文义,内外绝美,事上应物,一以不欺。
及退居里舍,著书讲诵,澹然自乐。
门生弟子,造请质问,从容相对,日以为常。
乡人有善,孜孜称述,惟恐不闻;
其有不善,则召而告之,矜戚见于颜色。
其人至感泣自新,以是乡里无贵贱少长归心焉。
公好学出于天性,既以经行显名朝廷,虽有任用,涖剧烦,亦未尝辄废书。
至老学益深,行益粹,可谓一德有始卒者。
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以寿终,享年七十七。
两夫人:李氏,都官郎中之女,追封赞皇郡君
某氏,光禄卿希仲女,长乐郡
子十一人:男祥,权潍州昌邑县,先亡;
群,开封府考城县主簿
羲,林州录事参军
女嫁宣义郎张仲殿直张景山
馀早卒。
孙男女十五人。
公有《东原集》五十卷,《谏草》三卷,《周易补注》六卷,《中说注》十卷,《编年》、《官制图》各一卷。
某少以诸生从公学,又以应天府官在公幕下,公之见知甚厚。
而诸孤出公遗命来请铭,将以二年三月二十一日葬公须城之登贤乡特进公之兆次,义其可以辞乎!
为之铭曰:
侃侃龚公,令德之世。
光禄耆老,水衡循吏。
公言正直,皇则好之。
纠绳左右,是是非非。
以天行止,畴尼吾志。
归善一乡,士知法义。
先生,徂徕泰山
门人达者,公得其传。
惟深斯水,惟厚斯冈。
凡我乡人,敬公之藏。
追荐英宗皇帝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二
杞国天坠,轩湖鼎成。
臣子摧心,仰仙游于莫挽;
法王有教,资觉慧以申虔。
恭像黼筵,祗陈梵会,广香山之妙供,宣海藏之秘诠。
伏愿英宗皇帝缔集胜因,自适冲虚之御;
佑延宝命,益滋历数之休。
按:文津阁四库全书本《忠肃集》卷一○。
英宗小祥斋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二
灵与不返,已严庙貌之观;
岁历奄更,今迨基祥之祭。
法王而伸荐,板海宇以缠哀。
恭惟英宗皇帝德绍祖宗,仁函夷夏,天开神筴,方受朝于无疆;
仙去鼎湖,忽攀龙而莫及。
燧谷有变,霜露感时,罔极在天之思,适临奉讳之日。
臣任叨守土,哀欲忘生,祗设黼筵,仰成法会。
香花唯洁,钟呗以时。
译海藏之真诠,尽人天之幽赞。
伏愿乘兹胜果,超觉路以升真;
佑及宝图,锡洪休而过历。
按:文津阁四库全书本《忠肃集》卷一○。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
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
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
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
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
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
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
退再入劄子上焉。
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
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
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
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
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
此一可去也。
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
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
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
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
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
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
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
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
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
此可去二也。
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
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
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
此三可去也。
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
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
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
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
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
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
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
而纶亦恳辞,故罢之。
终不谕以荐者。
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
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
或曰纶前通判蔡州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密荐。
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
或又云维所荐也。
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
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
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卫尉卿卫尉卿刘忱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滑州
吕大防刘挚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
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
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
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
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刑部侍郎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
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
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
宗道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
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
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
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
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
陆佃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颍州
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郑州
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
大防默然久之。
逾月,宗道仍旧故官。
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
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
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劄子。
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上。
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
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
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
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
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
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
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
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
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
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
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
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
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
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
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
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
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
大防曰:「甚好!
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
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
遂去,自是不至。
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
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
即以制置副使,经理其事。
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
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
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
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
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
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
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
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
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
罢,均言益不已。
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
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
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
均亦连章劾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
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
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
宸意閒暇,两无所向。
吕大防禀测之。
谕曰:「均难重任」。
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
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
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
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
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
殊不闻均奏留臣也。
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
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
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
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
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
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
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
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
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
元丰八年在台,爱其前为御史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
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
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
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
区区以留为言,故理不胜矣。
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
又尝语大防,以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禦,亦其所长。
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
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尚书右丞许将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
忠彦曰:「自言亦若此,然止称,不及君平」。
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
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
党与根株,其奈何」?
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
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
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
今观之,岂不可骇」!
君平江南人
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
昨闻语于人,颇愠寻常多召君平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
今日之对,必有异论。
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
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
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
又言君平无异志,虽与同对,必不助其语。
又言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
云若非言,几误此事也。
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
资政殿转官知定州
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
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
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
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
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
挚私谓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
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
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
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
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
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
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
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
此其大失也。
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
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
前日陈衍至大府第,必以此询决之。
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
是日范纯礼都堂,谓挚曰:「继者当用邓温伯」。
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
又谓将之去非是。
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
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
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
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侍御史孙升起居郎
刘挚曰:「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
今如何复除此官?
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
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
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
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
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
待更熟论」。
大防欲用者,盖范纯礼所属。
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以待之。
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
已而纯礼都堂,语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
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
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
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
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
故先以立例也。
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
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邢州
初,密院拟差高士敦。
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
告命已至,进邸累日。
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
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
即奏曰:「已差人多日」。
又谕曰:「差下甚人」?
奏以实。
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
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
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
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
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
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
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
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
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
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
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
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
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
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
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
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
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
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
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
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
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
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
议者所痛叹久矣!
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
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
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
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
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侍读顾临国子司业侍讲孔武仲权知贡举
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
挚谓无旧比,乃止。
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
太皇太后陈衍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
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吏部尚书
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此官。
时以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
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
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
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
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
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
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
或谓曰:「不知了得否」?
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
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
宰臣执政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
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
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
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
今日所申论,乃仁宗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
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
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
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
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
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
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
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
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
臣欲乞一外任」。
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
切勿轻入文字」。
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
谕曰:「与一外任。
杨康国亦与外任」。
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
退留身论事。
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
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
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
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
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
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
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
又云决去留,不可谋于宰执
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
大概如此。
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
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
岂可以为货取也?
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
此论鄙哉!
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
挚又奏:「果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
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
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
亦无此理」。
谕曰:「与一平平外任」。
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
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
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
俞之
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
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
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
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
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
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
久之,乃退。
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
盖已许罢君平
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
否曰:「适已奏知」。
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
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
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
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
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
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
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
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
至三年四月大防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
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
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
中书密院不如此也。
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
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
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
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
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
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
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
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
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
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
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
难哉!
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
吕大防批云:「作平词」。
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
朱光庭也。
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
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
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
进《神宗实录》,再坐,宰执同观。
先立班宣名,奏万福。
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
三省、密院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右阶升立定。
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
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
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
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
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
移班如之。
宣赐,挚独升右阶毕退,右相独奏事。
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
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
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
《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
大防固辞,不许。
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
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
奏讫先退。
右仆射刘挚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
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
又增一子六品服。
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
今晚可锁院
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
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
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
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
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
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
大防首相,恐难用此」。
谕曰:「甚善」。
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
可之。
退如所奏具状进入。
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
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
诏命词行下。
先是,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
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
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
今书成,行前旨尔。
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
川晓然而去。
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
阆中人也。
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
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
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
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
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
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
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
大防曰:「不奈何」。
挚即默默。
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
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
诚是。
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吏部郎中磁州,比唐老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
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
大防欣然曰:「甚好」。
遂改卫州
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
愿换相或怀」。
因以相授之。
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
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
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
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
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
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
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
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
谕曰:「崇拯有何劳能?
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
密院请用曹诵
谕曰:「不可!
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
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
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
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
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
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
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
万一误事」!
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
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
只是能取奉人说话。
为甚不与致仕」?
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
谕曰:「教他致仕」。
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
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
崇拯佐臣,挚皆不识。
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
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
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
杜师益自京东将官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
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
《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
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平凉
左相不谓然。
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
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
四月七日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
军职亦未阙事。
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
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
恐未安也」!
微仲曰:「且如此耳!
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
师朴曰:「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
渭则可乎」?
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
谢二亦可」。
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
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
挚曰:「然则竞如何」?
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
挚曰:「其如公望何」?
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
谕曰:「子奇可作帅否」?
对曰:「可!
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
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
明年止移宣州居住。
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
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
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
既许奏之,遂可。
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
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
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
四月吕惠卿刑部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
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
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
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
复上中书
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
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
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
众议颇以为酌中。
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
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
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
批云:「宜依所奏」。
外封仍印「急速」等字。
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
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
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
以简白,乃签书入。
及垂帘日进呈,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延安
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
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
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
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
众和曰:「然」。
遂可。
十二日范刑侍纯粹事来。
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
辞帅甚哀。
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
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
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
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
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
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
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
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
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
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
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地界也」。
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
韩师朴亦曰:「诚是!
诚是!
使其丁忧,则又何如」?
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
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
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
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
上之听其难易也。
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
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
帘中可之。
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
吕相语之曰:「便归矣!
莫且勉为朝廷行」!
范恳甚切至。
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
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
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
皆不可。
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
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
吕相曰:「皆难保」。
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
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
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
师朴曰:「请谕如此。
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
议事之难,大约如此。
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
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
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
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
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
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
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
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
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
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
可为叹恻!
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朱)、绂、(张)庭坚太学高第。
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
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
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
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
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
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
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
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
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
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
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
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
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
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
时到官数月矣!
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
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
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
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罔上,请再体量。
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
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
乃去南京待官期。
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
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
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
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
苏辙欲候体量。
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
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
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
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
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
从之。
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
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
,实安礼党。
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
内批「依奏」。
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
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
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
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
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
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
愿止就本州别推」。
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
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
时六月三日也。
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
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
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
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
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
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
又云谓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
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
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
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陈州编管。
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
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
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
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
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
前日易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
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
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
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
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
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
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户部侍郎致仕彭公行状熙宁四年1071年 北宋 · 程颢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六、《河南程氏文集》卷四、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濮阳市
公讳思永,字季长
其先京兆人,唐之中世有为吉州刺史者,因家焉,今为庐陵人
尚书治经术,以能诗名于世,慷慨有大节,仕不得志,未老以东宫官退居临湘,公其次子也。
公性淳粹明重,材质瑰秀。
孩提时即异于常儿,未尝为戏弄之事,数岁已自知为学。
尚书每抚其背曰:「兴吾家者,必是儿也」。
未冠,居尚书丧,以孝闻。
家贫无以葬,昼夜号泣,营治岁终,卒能襄事,扶丧数千里归庐陵,知者无不咨叹。
终丧,益自奋励力学,有文称。
天圣五年,举进士擢第,授南康军判官
计臣言其材,遂监泰州角斜盐场
当路益知其贤,交荐之。
秩满,迁大理寺丞,监洪州盐务,移知广州南海县
以母丧去职。
服除,知洪州分宁县。
二邑素号难治,前令比以罪去,民化公之诚,相戒以毋犯法,至于无讼。
既又通判睦州
会海水大上,夜败台州城,郡人多死。
监司择良吏往抚之,公遂行。
将至,吏民皆号诉于道。
公悉心救养,不惮劳苦,至忘寝食。
尽葬溺死者,为文以祭之。
问疾苦,赈饥乏,去盗贼,抚羸弱。
其始至也,城无完舍,公周行相视,为之规画,朝夕暴露,未尝憩息。
民贫不能营葺者,命工伐木以助之。
数月而公私之舍毕复,人安其居。
公视故城庳坏,仅有髣髴,思为远图,召寮属而谓之曰:「郡濒海而无城,此水所以为害也。
当与诸君图之」。
程役劝功,民忘其劳,城成,遂为永利
天子嘉之,锡书奖异。
后去台还睦,二州之民,喜跃啼恋者交于道。
未几,就移知潮州
潮民岁苦修堤之役,吏缘为奸,贫者尤被其害。
公为之法,役均而费省,民大悦。
代还,知常州
时为都官员外郎,寻召为侍御史
极论内降授官赏之弊,以谓斜封非公朝之事仁宗深然之。
皇祐祀明堂前一日,有传赦语,百官皆得迁秩者。
公方从驾宿景灵宫,亟上言,不宜滥恩,以益侥倖。
既肆赦,果然。
张尧佐以妃族进,王守忠以亲侍帷幄被宠。
参知政事阙员,尧佐朝暮待命,守忠亦求为节度使,物议欢动。
公帅同列言之,皆曰宜待命行。
公曰:「宜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则为朝廷失矣」。
遂独抗疏极言,至曰:「陛下行此覃恩,无意孤寒,独为尧佐守忠故取悦众人耳」。
且言妃族秉政,内臣用事,皆非国家之福。
疏入,仁宗震怒,人皆为公危之。
公曰:「茍二人之命不行,虽赴鼎镬无恨」。
于是御史中丞郭劝谏官吴奎,皆为上言其忠,当蒙听纳,不宜加罪。
仁宗怒解,而尧佐守忠之望遂格。
公犹以汎恩罢台职,以司封员外郎出守宣州
前守以赃败,郡政隳弛,岁复大歉。
公至,修纪纲、抚凋瘵,奏发官庾以活饥莩,卒无流亡。
体量安抚使上公治状,为诸路之最。
侬智高连陷州郡,岭表用兵,饷馈仰于荆、湖
北路转运使,至部,奏黜守令之残暴疲懦者各一人,而八州知
下溪蛮酋彭仕羲恃险而骄,将帅群蛮为乱,先移文骂辰州守将,将不能制,请公诛之。
公行部至辰,仕羲畏公,即遣亲信持书迎谒,礼甚谨。
公推诚待之,谕以祸福,皆悚惧感服,请自悛革,边患遂息。
大农以利诱诸路使以羡馀为献。
公曰:「裒民取赏,吾不忍为」。
遂无所献。
南寇平,公以劳进工部郎中,召为度支判官,升刑部
岁馀,出为益州路转运使
直史馆,赐三品服。
入辞,仁宗谕之曰:「益部远方,以卿安抚,吾无忧矣」。
,会成都阙守,诏公权领府事。
前政多务姑息,寖失法度,至有吏盗官钱千缗,付狱已三岁,犹纵其出入自若者。
公命穷治之,一日而狱具。
人以交子贸易,皆藏于腰间,盗善以小刃取之于稠人中如己物,民病苦之。
公得其状,即捕获一人,使疏其党类,得十馀辈,悉黥隶诸军,盗者遂绝。
二罪而人知畏法,乃大治。
岁有中贵人祠峨嵋,常留成都中数十日,诛取珍货奇玩,例至数百万钱,一出于民间。
公命三省其二,使者恨怒而去,公不之顾。
任中迁兵部郎中,召还为户部副使
岁馀,以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
河朔谋帅,以公镇高阳,仍进秩谏议大夫
英宗嗣位,恩升给事中
时狃于承平,治兵者鲜明纪律,而三关为甚。
公为帅,方重严正,犯者颇以军法从事,骄兵大戢。
河北旧以桑麻为产籍之高下,民惧,不敢艺植,故益贫。
公奏更其法,自是丝绩之利,岁岁增益。
在镇二年,边圉帖宁,人民浃和。
公恶边臣之邀功启事者,屡加裁正,遂与大臣持议不合。
由是以病请解兵任,求为江南官,徙知江宁府
潮与江宁旧多火灾,迄公去未尝作,人以为德政之感。
金陵岁馀,复召权御史中丞
时追崇濮园大号,复有称亲之议。
谏官御史以典礼未正,相继论列者六七人,皆以罪去。
公始拜中司,力陈其不可,且请召还言事者。
上未之察,更为疏极论其事,言益切至。
英宗深加听纳,事几施行,而大臣持之甚力,故不果。
公因求解宪职,以章言者五,进见而面陈者,多至不记。
英宗不豫,公方忧惧,不复自言。
今天子践祚,正拜御史中丞,请裁损山陵用度,务从俭约,以称先志,上嘉纳之。
御史蒋之奇奏发大臣阴事,其说盖盛于都下,而之奇欲扳公为助,乃曰「公尝言之」。
公亦谓帷箔之私,非外人所知,诚难究诘,然亦有以取之,故谤言一兴,而人以为信。
且其首为濮园议,违典礼以犯众怒,不宜更在政府
执政之奇所论,冥昧不可质,迫公言其所从来。
三问而公奏益急,且曰:「风闻者以广聪明也。
今必问其所从来,因而罪之,则后无闻矣。
宁甘重谪,不敢废国家开言路之法」。
因极陈大臣朋党专恣,非朝廷计。
翌日,降授给事中,知黄州,道徙太平州
郊祀推恩,复工部侍郎,知亳州
未满岁,移扬州
熙宁三年,上书告老,迁户部侍郎,致仕。
朝廷怜之,故诏辞甚美,所以宠耀其终始焉。
公晚乐历阳风土,遂徙居之。
将归,十一月金陵二十六日,以疾终,享年七十有一。
金陵之人奔走供事,往来哭于道路,其得人心如此。
公任官四十五年,累阶至某,勋某,爵某,食邑若干。
公精慎,长于政事。
遇繁剧,他人若不可堪,而公处之裕然,故世称有大体、精吏治者,必归之公。
其事业磊落,见于时者为不少矣,然其德性之美,心术之醇,世尤尊之,盖资禀有过于人者也。
故其仁厚诚恕,出于自然。
年八九岁时,尚书岳州从事,公晨起将就学舍,得金钗于门外,公默坐其处,以伺访者。
有一吏徘徊久之,问故,果坠钗者也。
公诘其状,验之信,则出付之。
吏谢以数百金,公笑不受曰:「我若欲之,取钗不过于数百金邪」?
吏叹骇而去。
始就举时,贫无馀赀,惟持金钏数只,栖于旅舍。
同举者过之,众请出钏为玩。
客有坠其一于袖间者,公视之不言。
众莫知也,皆惊求之。
公曰:「数止此耳,非有失也」。
将去,袖钏者揖而举手,钏坠于地,众服公之量。
抚宗族有恩意,外姻孤女,收视之如己子,为择善士而嫁之。
守常一,不妄迁习。
与朋友交,尽信义,始卒无移改。
廉洁纯俭,本之天性。
居母丧,贫甚,乡人争馈之,皆谢去,风俗为之化。
后居显仕,自奉养不改其素。
平生无声色奇巧之玩。
其气宇高爽,议论清澹,而端庄恭谨,动必由礼,未尝有惰慢之色,戏侮之言,见者皆知畏重。
然襟度夷旷,不可澄挠,与人处,虽终岁莫见其喜怒之变。
遇事明白,不事襮饰,接人无贵贱高下,一以忠信,动无疑忌,即之温然,有大雅之德。
为政本仁惠,吏民爱之如父母,惟不喜矫情悦众,扬己取誉。
常曰:「牢宠之事,吾所不为」。
宪府,多所论奏,未尝以语人。
或疵其少言,惟谢之,终不自辨。
每谓人曰:「吾不为他学,但幼即学平心以待物耳」。
又尝教其子弟曰:「吾数岁时,冬处被中,则知思天下之寒者矣」。
盖源流如此,宜其仁恕之善,见于天下,自朝廷至于庶人,推其诚长者。
至其持守刚劲,不可毫发迁夺,喜善嫉恶,勇于断决,不为势利诱,不以威武移。
潮州州宅,旧传多怪,前后守臣无宁处者,公迄去,未尝问其有无。
其达理守正若此,凛乎其丈夫也。
历事三朝,人主信之。
公娶晏氏,故相元宪公之侄,而刑部侍郎讳容之子也,封延安郡君,有贤行,为宗党所尊。
二男:长曰卫,前赵州军事判官,孝谨和厚,以亲老不忍去左右,解官归侍者十年矣。
次曰衍,俊敏有高才,方举进士而卒。
五女子:长适知鄂州嘉鱼县胡从,次适宜李伯英,次即颢之室,又次适太常博士田祐,次适著作佐郎齐域,而归李氏、齐氏者皆早世。
孙四人:曰该,曰咨,并试将作监主簿,询、䜣尚幼。
孙女五人,俱未嫁。
公终之明年,嗣子将以某月某日,奉公之丧,葬于和州历阳县某乡某里某地。
前期,得公之官次行事于其家。
若公之道德,则颢所亲炙而知者,谨加编录,请求志于盛德君子,以图不朽。
谨状。
通鉴外纪后序 北宋 · 刘恕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通鉴外纪》卷末、《三刘家集》卷一、《皇朝文鉴》卷三○、《群书考索》前集卷一四、《通鉴外纪节要》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七三、《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九○、《宋元学案补遗》卷八
孔子作《春秋》,笔削美刺,子游、子夏门人之高弟不能措一辞。
鲁太史左丘明仲尼之言高远难继而为之作传,后之君子不敢绍续焉,惟陆长源《唐春秋》、尹洙五代春秋》。
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僭号称王,诛绝之罪也。
《左氏传》据鲁史,因诸侯国书,系年叙事。
《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故隐其书而不宣,以免时难。
汉献帝班固《汉书》文繁难省,命荀悦依《左传》体为《汉纪》,言约事详,大行于世。
晋太康初汲郡人发魏襄王冢得《纪年》,文意大似《春秋》,其所记事多与左氏符同,诸儒乃知古史记之正法。
自是袁宏张璠孙盛干宝习凿齿以下为编年之书,至唐、五代其流不废,汉、起居注,梁、唐实录皆其遗制也。
《国语》亦左丘明所著,载内传遗事,或言论差殊而文词富美,为书别行。
周穆王晋知伯赵襄子,当贞定王时,凡五百馀年,虽事不连属,于史官盖有补焉。
七国有《战国策》,晋孔衍作《春秋后语》,并时分国,其后绝不录焉。
唐柳宗元采摭片言之失,以为诬淫,不槩于圣,作《非国语》六十七篇,其说虽存,然不能为《国语》轻重也。
司马迁始撰本纪、年表、八书、世家、列传之目,史臣相续,谓之正史
本朝去古益远,书益烦杂,学者牵于属文,专尚《西汉书》,博览者乃及《史记》、《东汉书》。
而近代士颇知《唐书》,自三国至隋,下逮五代,懵然莫识。
承平日久,人愈怠惰。
庄子文简义明,玄言虚诞而似理,功省易习,陋儒莫不尚之,史学寖微矣。
案历代国史,其流出于《春秋》,刘歆叙《七略》,王俭撰《七志》,《史记》以下皆附《春秋》。
荀勖分四部,史记旧事入丙部,阮孝绪《七录·记传录》纪史传,由是经与史分。
夫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今,因善恶以褒贬,察政治以见兴衰,《春秋》之法也。
使孔子赞《易》而不作《春秋》,则后世以史书为记事琐杂之语,《春秋》列于六艺,愚者莫敢异说,而终不能晓也。
皇祐初进士,试于礼部,为司马公门生,侍于大儒,得闻馀论。
嘉祐中,公尝谓曰:「春秋之后,迄今千馀年,《史记》至《五代史》一千五百卷,诸生历年莫能竟其篇第,毕世不暇举其大略,厌烦趋易,行将泯绝。
予欲托始于周威烈王命韩、魏、赵为诸侯,下讫五代,因丘编年之体,仿荀悦简要之文,网罗众说,成一家书」。
曰:「司马迁以良史之才,叙皇帝至汉兴亡治乱。
班固已下,世各名家。
李延寿总八朝为南北史,而言词卑弱,义例烦杂。
书无表、志,沿革不完。
梁武帝通史、唐姚康复统史,世近亡轶,不足称也。
公欲以文章论议成历世大典,高勋美德,褒赞流于万世;
元凶宿奸,贬绌甚于诛殛,上可继仲尼之经、明之传,司马迁安可比拟,荀悦何足道哉」?
治平三年,公以学士英宗皇帝侍讲,受诏修《历代君臣事迹》,蒙辟置史局
尝请于公曰:「公之书不始于上古或,何也」?
公曰:「周平王以来事包《春秋》,孔子之经不可损益」。
曰:「曷不始于获麟之岁」?
曰:「经不可续也」。
乃知贤人著书,尊避圣人也,如是儒者可以法矣。
熙宁三年冬,公出守京兆年春移帅颍川,固辞不行,退居洛阳
褊狷好议论,不敢居京师,请归江东养亲。
公以新书未成,不废刊削。
亦遥隶局中,尝思司马迁《史记》始于黄帝,而包牺、神农阙漏不录;
公为历代书而不及周威烈王之前,学者考古,当阅小说,取舍乖异,莫知适从。
若鲁隐之后,止据《左氏》、《国语》、《史记》、诸子而增损,不及《春秋》,则无与于圣人之经。
包牺至未命三晋为诸侯,比于后事,百无一二,可为前纪。
本朝一祖四宗一百八年,可请实录、国史于朝廷,为后纪。
何承天乐资作《春秋》前后传,亦其比也。
将俟书成,请于公而为之。
熙宁九年罹家祸,悲哀愤郁,遂中瘫痹,右肢既废,凡欲执笔,口授稚子羲仲书之。
常自念平生事业无一成就,史局十年,俛仰窃禄。
因取诸书,以《国语》为本,编《通鉴前纪》。
家贫,书籍不具,南徼僻陋,士人家不藏书,卧病六百日,无一人语及文史,昏乱遗忘,烦简不当。
远方不可得国书,绝意于后纪,乃更《前纪》曰《外纪》,如《国语》称《春秋外传》之义也。
周共和元年庚申威烈王二十二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见于《外纪》,自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周显德六年己未,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载于《通鉴》,然后一千八百年之兴废大事,坦然可
李弘基用心过苦,积年疾而药石不继。
卢升之手足挛废,著《五悲》而自沈颍水。
予病眼病创,不寐不食,才名不逮二子,而疾疹艰苦过之。
陶潜豫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若飞,聊叙不能作前后纪而为《外纪》焉。
他日书成,公为前后纪,则可删削《外纪》之烦冗,而为《前纪》,以备古今一家之言。
虽不及见,亦平生之志也。
昭陵不得科率人民诏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
中书门下:朕骏膺显命,钦述先猷,载惟发政之初,首及爱民之务。
瞻言洛土之奥,大启昭陵之封,庀徒众兴,调费百出。
虑征繇之横起,伤俭素之遗闻。
感发至怀,重申前训。
应山陵一行,并逐项合用钱帛粮草,及凡百动用物色,仰三司转运司并须擘画般辇,及将官物修置供给,不得科率差配人民,勉思裁办,毋致烦劳。
咨尔攸司,当体朕意。
仍仰出榜晓示人户,各令知委。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宋大诏令集》卷一四三。)
此诏原阙载年月。
按《宋大诏令集》于此诏前著录乾兴元年三月丙申仁宗初继位)诏,于此诏后著录治平四年二月戊子神宗初继位)诏。
昭陵仁宗陵,又诏文云「载惟发政之初,首及爱民之务」,则此诏当为英宗初继位时下。
又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八嘉祐八年五月庚戌诏「山陵所用钱物,并从官给,毋以扰民」。
当即此诏节文。
诫饬在位诏治平二年五月乙丑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二
朕观汉宣之治,综核名实,而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继统之业盛矣。
朕蒙先帝遗烈,惧德不明,未烛厥理,乃夙兴以思,嘉与公卿大夫厉精为治,而属天下承平之日久,内外因循,惰职者众,未闻推利及民、尽心于国者也。
徒累积岁月,以幸其进,又沽饰名誉,以激所知。
纵其可道者,亦不过务在簿书期会之间尔,乌有功迹之异哉?
伊欲教化施而习俗美,其路无繇,而朕何望焉?
夫贪墨茍简者弗惩,则端良敏济者无以劝,天子持赏罚之大公,固将必行之。
且繇朝廷而及诸夏,盖至广也。
匪丁宁而刺告之,则曷以见朕愿治之心虖?
《诗》不云乎:「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百执事其易虑孳孳,各修厥职,以称朕意(《宋大诏令集》卷一九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
乙丑:《长编》系于「戊辰」,《宋史》卷一三《英宗纪》系于「癸亥」。
上尊号讫四京畿内德音治平四年正月庚戌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三
门下:朕光膺眷命,祇绍萝图,逖惟守位之艰,浩若涉川之广。
恭勤矜慎,四载于兹。
所幸方隅敉宁,岁时和顺
比屋咸臻于富庶,怀生率底于缉熙。
近者王公迩臣,百辟多士,咸扣阍而陈请,屡囊奏以露衷,共以徽名,加于菲质。
庞鸿纪号,诚愧于祇承;
爱戴倾心,重违于勤请。
会兹元朔,图上宝文。
阐丕庆于皇家,劭先猷于祖烈。
宜推涣泽,俯逮都畿。
用伸旷荡之休,以懋丕平之化。
四京畿内见禁罪人,限德音到日(云云。),于戏!
宅心御极,日慎于政经;
覃下均恩,大孚于庆典。
咨尔有众,宜体朕怀(《宋大诏令集》卷六。)
庚戌:原无,据《宋史》卷一三《英宗纪》补。
英宗皇帝大辽皇帝遗书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三、《宋大诏令集》卷二三○
正月日,兄大宋皇帝致书于弟大辽圣文神武全功大略聪仁睿孝天祐皇帝阙下:衰盛者天地之常理,死生者圣知之同归。
猥循菲躬,丕纂皇运。
念劳精于不逮,因寝疾以弥留。
典言夙契之深,将结永违之恋。
维敦情于悠久,自保福于灵长。
远托柔函,靡殚遗意。
立神宗原庙诏元祐元年正月丙辰 北宋 · 高皇后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四、《东都事略》卷九、《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四、赵宋五太后临朝事略
原庙之立,所从来久矣。
前日神宗皇帝初即祠宫,并建寝殿以崇严祖考,其孝可谓至矣。
神宗既已升祔,于故事当营馆御以奉神灵。
而宫垣之东密接民里,欲加开展,则惧成烦扰,欲采󲦤绅之议,皆合帝后为一殿,则虑无以称神宗钦奉祖考之意。
闻治隆殿后有园地,以后殿推之,本留以待予也,可即其地立神宗原庙。
吾万岁之后,当从英宗皇帝于治隆,上以宁神明,中以成吾子之志,下以安民之心,不亦善乎!
欧阳文忠公谥议熙宁中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皇朝文鉴》卷一三五、《文忠集》附录、《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五六、《荆川稗编》卷三三、《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一二六、康熙《西江志》卷一四八、乾隆《吉安府志》卷六六、同治《永丰县志》卷二九、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一
太子太师欧阳公归老于其家,以疾不起,将葬,行状上尚书省,移太常请谥。
太常合议曰:公维圣宋贤臣,一世学者之所师法。
明于道德,见于文章,究览六经群史、诸子百氏,驰骋贯穿,述作数十百万言,以传先王之遗意。
其文卓然自成一家,比司马迁扬雄韩愈无所不及而有过之者。
方天下溺于末习,为章句声律之时,闻公之风,一变为古文,咸知趋尚根本。
使朝廷文明不愧于三代、汉、唐者,太师之功于教化治道为最多。
太师真可谓文矣。
博士李清臣得其议,则阅读行状,考按《谥法》,曰:「唐韩愈李翱权德舆孙逖,本朝杨亿,皆谥『文』。
太师固宜以『文』谥」。
吏持众议曰:「太常官长有曰『文』,则信然不可易也,然公平生好谏争,当加『献』为『文献』,无已则『忠』,为『文忠」』。
众相视曰:「其如何」?
则又合议曰:「文献」叠犯庙谥,固不可;
忠亦太师之大节。
太师常参天下政事,进言仁宗乞早下诏立皇子,使有明名定分以安人心。
英宗继体,今上即皇帝位,两预定策谋,有安社稷功,和裕内外,周旋两宫间,迄于英宗之视政。
太师天性正直心诚,洞达明白,无所欺隐,不肯曲意顺俗以求自便安好,论列是非,分别贤不肖,不避人之怨诽徂疾,亡身履危,以为朝廷立事。
按《谥法》,道德博闻曰「文」,廉方公正曰「忠」。
今加「忠」以丽「文」,宜为当。
众以状授清臣为《谥议》。
清臣曰:「不改于『文』而傅之以『忠』,议者之画也,清臣其敢不从」?
谥「文忠」。
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