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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石湖草书诗帖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东塘集》卷一九
石湖先生翰墨也。
绍熙癸丑,某将指肃客事已,道由吴门,见公于寿栎堂,饮食教诲,载辱竟日。
某因出道间诗编呈似,公不鄙焉而览之。
既又伸楮和墨,取四绝作草圣,顷刻即就。
公曰:「予属和未暇,书此以当和篇耳」。
蛟龙骧腾,蜿蜒起伏,笔端变态,不可穷尽,视杜祁公、苏沧浪黄太史之笔,诚兼有之。
又六年,某缪制蜀阃,继公于十九年之后,流风善政,殆不止于犹存也。
仰企前规,如在左右,慨念畴昔洒翰之宠,何可自秘,敬鑴乐石,留置郡斋,庶几夫古人挂剑之义,且以慰蜀民之思云。
因挈大轴,命小史展卷檐前,月华下照,字画交映,三复未竟,已闻家僮鼻息雷鸣矣。
呜呼!
所谓得之心而寓之酒者,岂独山水之乐哉!
翼日,因书其事于帖。
平江府佥判厅勤继堂记 南宋 · 石如埙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二、《吴都文粹》续集卷八、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正德《姑苏志》卷二二
皇帝龙飞改元,春官收郡国贤能。
永嘉木公待问以大魁授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以乾道元年九月二十有四日庚午至。
皇帝在位四祀矣,眷治道之方兴,想中原之未复,以为未有不先内修而遽能外振者。
于是绌懦柔,斥媕娿,诹民瘼,革政疵,本农桑,怀归附,缮戎械,肃边徼,刬文务实,崇厚黜浮,无远近小大莫不改虑易图,趋上意之攸向。
木公拊瑑而叹曰:求治在朝,应治在州,一州不治也,实亏天下治
太守总州治之略而已,别驾贰州治之略而已,六曹有参邑,有令丞簿尉,复各自治其职而已。
匪守匪倅,而守倅以之简,匪曹匪邑,而曹邑以之谐,此佥书之所以不可废亏其间也欤。
是州今股肱郡,吾其敢易?
厅事之西有堂,可以燕,可以息,可以思,可以为,则名之曰「勤继」,盖取古圣贤勤则有继之义也。
求法书于郡人括苍太守范成大而题之。
且谓仲尼没,吾道中否,无为之说满天下而勤为鄙。
天下不见唐虞三代之治者,知有无为,而不知有勤也。
舜以无为赞,舜之无为者,闻其有臣五人而后天下治,不闻其无臣而天下自治也。
吾闻其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不闻其己之不恭,已而南面之不正也。
五臣各得其职,而又己之必恭、南面之必正,舜有一日之不勤哉?
舜不如是,不能无为而治也。
杜元凯曰:「勤则功继之」。
人臣之功莫大于禹、稷。
禹乘四载,随山刊木,禹无为乎?
黍稷重穋,稙稚菽麦,稷无为乎?
禹、稷不能以无为事舜,后之人君臣俱欲无为,非奸则谀,夫何修名之能立也?
木公胸中之蕴将至万国升平,岂适为州设耶?
寓名斯堂,则不小乎州而弗为也,不小乎州者,且何大于天下?
明年五月召去,如倅以散才承乏,偶属后尘。
太守则惟吴兴沈公介,精白惠绥,不可以弗勤事也。
外台在郡使者实今太守直阁会稽姚公宪,风规振肃,尤不敢弗勤。
今宪使者司谏丹丘陈公良翰,器闳道直,凡州县属惟恐勤之弗至。
二年之内,出亲吏师之仪,退味继勤之旨,鸡鸣而兴,功非所几也,在《易·蹇》之六二者,敢不以之。
顾将及瓜矣,而大魁同郡萧公国梁实来,是固尝茂明勤而舜俞之者也。
居斯堂也,事斯上官也,是殆相须以行乎禹、稷之道者也,是殆相须以礼乐斯民者也,且何州之弗治?
天下之州皆有是,吾无外轻之忧矣,补偏救弊,区区中兴之策奚为哉!
维四年龙游困敦辰在析木之津二十有二日庚戌吉,长乐石如倅记。
虎林之农林东书。
致爽轩 南宋 · 刘焞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团团竹色绕郊居,勾引清风百亩馀。
忆昔敲门苏内翰,而今下马范中书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一五一《成都府路·永康军》 按:作者原署子焞,据范成大《吴船录》,应即刘焞。)
严子文范至能韵见赠再和 南宋 · 崔敦礼
 押质韵
灯花昨夜喜,诗成果符吉。
长跪读新诗,绣筵鸣宝瑟。
天公怪多取,未老雪满栉。
出门会臞仙,戴笠卓午日。
我无作诗工,而许编杜帙。
珷玞混圭璋,蓬艾间秫。
鸥社愧相从,敬行顺风膝。
七星山题名乾道九年九月 南宋 · 章潭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六、《粤西金石略》卷八、《桂胜》卷二、光绪《临桂县志》卷七
乾道癸巳重九,吴人章潭邃道范成大至能携家同登七星山,遂游栖霞、水月诸洞。
挽张郴州 其二 南宋 · 曾丰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四海郑元枢,三朝范石湖
利光(四库本作相先)鹗表,自足济鹏图。
芝检岂欺我,朱轓何负余。
幸而廉吏传,名与泰山俱。
蒙泉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古文集成》卷五二
岁在癸巳石湖居士范至能刘晞韩题其所游息之亭曰「蒙」。
阅四年,庐陵曾丰居士意而为铭曰:
汶山压兮,彼迸者泉。
汶泉迸兮,彼潴者渊。
浩莫自制,漫焉平川。
道学浅深,盖源流然。
大川三百,孟轲所传。
至荀、扬、韩,小川三千。
孔子则海,众水聚焉。
子亭谁题?
笔大于椽。
渠机子参,有象皆筌。
今也发明,到秋毫颠。
妇姑勃溪,不蒙下鞭。
行矣收视,未开辟前。
混沌七窍,不蒙不天。
天耶蒙耶,如盘走圜。
小有碍则,玩余铭镌。
郑公知府墓志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一
绍兴间,国家右文,士大夫狃时,阁吾书不口壮事者二十年。
信之弋阳郑公仁杰字克俊,理学明,曰:「未有久而不穷者。
穷则变,于素不筹,于卒孰酬」?
朅焉自画攻守策,献于旧丞相赵公鼎
留语,奇之,业寘散已,未得用萧何韩信故事,第从右尚命之官,盖有待也。
从臾乘而奋出,应时选,中材武优等,调行在省仓下界户部籴场。
不素餐,受侍郎李公涧知,辟为使金行属。
过中原,窥见表里,与所进赵语合,窃自多,岁在庚辰也。
明年,奸亮奸纪,一如公所料,而赵不可作矣。
丞相鲁国陈公康伯相知如赵,躐拔容有嫌,循年进例。
因扈从高宗视师金陵,还,增秩。
参政汪公澈相知如陈,居以离嫌,故进不得地,惜之。
节制军马之行,耳目寄阙,辟以自广。
都阃王宣攻汝,军未张,得口奉节制檄为统领,鼓游军而前,拔之。
上功,补閤门祗候,寻授京畿将。
先是,节度王公彦成边,首向未决,公与言:「无金则辽阳不固,得商、虢则金孤,法当先取二城。
敌望以(音葬)蜀障,然后获开陕之宜,孰向之」?
王用其计,攻拔之。
捷闻,拜招抚使,移守襄阳
属阙,辟以自赞。
后有诏置发运使史公正志侍郎领事,籴买官阙,辟以自藉。
至则不傅史意,反谓析秋毫无足益大农
随次建业,议不合去,自归于朝。
未几,史以不可行罢。
周行诸公,以南北在其目中,口道如目,躬行如口,可否中机,去就中节,未识问安在,有事则亹亹问何如也。
参政郑公闻、尚书沈公介御史李公处全韩公彦右侍郎胡公铨十馀人交状荐所知,记其姓名
中傅汪公应辰俄复露章,孝宗省知荐者累累,召对便殿,奏陈切时,圣悟,慰荐曰:「行大用卿」。
右监门郎,将其进也。
环列,条上军民十便称旨,赐带。
而意忤时宰,固请外,除镇江兵钤
物色谋变者,谕主将者立寘之法,阖郡恃以无恐。
除知廉州,改钦州,移光州
请祠,之管州崇道观
少选,除知复州,改险州。
赴钦过桂林,与经閤张公栻平章百策,施之,民间曰便。
治郡毓士抚蛮,有仁声。
张以召归,表扬其材。
参政范公成大代张剡白其绩,遂膺光命。
直大酋寇境,飞警彻中,诸司类觊得自效,旨下畀公讨寇,授将校方略
去三日,枭其首还,函献帅漕。
开馀党以自新,蒙生死恩者棼如也。
诏以金为碗赐之,漕使张公士元传旨将。
其柬上知如此。
而言者过听于得君,至请耄不宜行。
曾不疲,未六十也。
久之,起以总管福建马步军。
又有以耄闻者,易命与祠,公曰:「此吾志」。
自退缓十五六年,安坐有堂,嬉游有圃,暇翻书而倦警策。
客至茗饮果啖,手谈鼻参,得味成趣。
使其晋晋而遂,未必有此乐。
其曾大父某,始聘越国陈均居仁之女为大父圭配,复以大姑配其子秦国公亨仲,是为鲁公母。
楚国公仕尧之曾女孙又郑之归,累赠宜人,是为公母。
陈贵,郑因之,族望著矣。
肆公通籍,赠其父郎,累至大夫,又加著矣。
赀产岁入晚良饶,支伏腊赢,复为美事。
不问识不识,食口衣体等事左右之,砥道梁津等费乞乞之,无吝色。
由报得年,至六十,曰足矣,达者耶!
先具后事,阅五年,感微疾终。
庆元戊午七月十日也。
先二年,余与其子修职郎建宁府浦城县岩瞻为僚,归道见公,知其博涉广记,意气性度豁,不为深中浮外。
与人交,有忠告,无诡随。
临事机丛出,之未殚其材,成者犹歉于志。
荐绅闻讣,是𢛁是嗛。
所幸武经郎岩坚才难,与仲岩瞻俱有志广父声。
先釐其奏议、诗词为二十卷传于后。
伯岩崇弗禄;
与漕贡,后未易量。
公生自武经至武功大夫为达,而没有不朽者存矣。
嘉州文学周宗之女,其配也,累封宜人,先公卒。
从仕郎汀州军事推官曾迠,进士蒋容图之妻,其女也,皆蚤世。
闻诗、镕、钥、镃,其孙也。
会郊,以保义郎闻诗矣。
修职郎南剑州顺昌主簿傅杰,忠训郎潭州攸县巡检三儒文林郎静江府观察支使李孝述进士景望、陈棂之妻,五在室,其孙女也。
渭孙、沂孙,其曾孙也。
二孤卜地,得某乡某里之原。
卜日,得某年某月某甲子吉日,公葬焉。
次其行,诏铭。
余惟公徒步起家,子孙克承,初禄克终,可书也,不辞而铭,曰:
绍兴之末,狃治成血。
国势屹然,公睨曰臲。
不筹其素,孰酬其卒?
我盟敌寒,卒如公言。
一从其计,拔彼大藩。
百计百从,还我中原。
辅经弼综,不必中。
于虖于公,中不必
甘其外莅,借千里重。
台纠谏绳,平不必鸣。
于虖于公,鸣不必平。
恬其中养,视万物轻。
十公之荐,四朝之眷,无乃宠荣,有以诒燕。
门户簪缨,子孙笔砚。
肆新又新,亶善之善(《缘督集》卷二○。)
三儒:清抄本作「陈三畏」,疑是。
论雷雪之异为阴盛侵阳之證疏绍熙二年二月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四、《止堂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八
右,臣伏睹二月某日国子监尚书省劄子,备奉圣旨云云。
臣官为博士,不当越思,然自二月庚辰忽见此异,即尝博考经史,推验天人,徒积忧惶,不敢论奏。
及见朝廷访求谠直,已至馆职,启沃之论,当复不少,举而行之,天意自回。
及今浃旬,沴气未散,辛卯之夕,狂风大作,已复为雪。
逮至壬辰,日光已见,暖气已效,而雪犹不止。
阴盛侵阳,一至于是,圣心忧恻,必倍于前。
臣履陛下之朝,食陛下之禄,则安得不忧陛下之忧?
忧而不告,是谓欺君,越职而言,亦为犯上,勿欺而犯,前训具明,敢假便文之误,以负事君之义?
又况秦置博士,掌通古今,逮及汉朝,亦承疑问。
然则采摭古今之事,以裨国家之阙,乃臣职分所当然也。
臣谨先取经史所载雷雪之异,开列如后:一、按《春秋》:「隐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电。
庚辰,大雨雪」。
《公羊传》曰:「大雨震电,何以书?
记异也。
何异尔?
不时也。
庚辰,大雨雪,何以书?
也。
何异尔?
俶甚也」。
何休注曰:「此桓将怒而弑隐之象」。
胡安国传曰:「震电者,阳精之发;
雨雪者,阴气之纵。
三月正月也,雷未可以出,电未可以见,而大震电,此阳失节也。
雷已出,电已见,则雪不当复降,而大雨雪,此阴气纵也。
夫阴阳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人为感之也。
今阳失节而阴气纵,公子翚之谗兆矣,钟巫之难萌矣」。
一、按《西汉书·五行志》:「隐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电。
庚辰,大雨雪。
大雨,雨水也。
震,雷也。
刘歆以为三月癸酉于历数春分后一日,始震电之时也,当雨而不当大雨。
大雨,恒雨之罚也。
于始震电,八日之间而大雨雪,恒寒之罚也。
刘向以为周三月今正月也,当雨水
雪杂雨,雷电未可以发也;
既已发也,则雪不当复降。
皆失节,故谓之」。
一、按《晋书·五行志》,「吴孙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大雨震电。
乙卯,雪,大寒
刘歆说,此时当雨而不当大雨。
大雨,恒雨之罚也。
于始震电之明日而雪,大寒,又恒寒之罚也。
刘向以为既已震电,则雪不当复降。
皆失时之也。
天戒若曰:为君失时,贼臣将起,先震电而后雪者,阴见间隙,起而胜阳,弑逆之祸将成也。
亮不悟,寻见废」。
又:「元兴三年正月甲申,霰雪又雷。
雷霰同时,皆失节之应也。
四月丙午江陵雨雹,是时安帝蒙尘」。
右,臣开具在前,并是经史本文,别无删润。
其中虽多忌讳之语,不当陈于盛大之时,然若不摭前世之禨祥,何以助陛下之警惧!
但天之降灾,各有徵,而徵之在人,亦复不齐,难执一条,以尽天意。
自《春秋》书鲁隐公雷雪之变,说者以为公子翚之应,由兹以降,大率皆依据其说以验其灾,證虽不虚,意则未广,质之圣训,殆不如斯。
《书》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
故求天者必以类而推。
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
故应天者必随事而正。
臣观雷震而复雪,只由阴盛而侵阳,傥悉求阴盛之由,始可见阳微之变。
臣尝俯察近事,仰验天灾,得其大纲者有三,推其条目则有十三。
何谓大纲有三?
一曰阳德不修,二曰小人道长,三曰兵端有形。
何谓阳德不修?
臣闻天以刚,故能首出庶物;
君以刚,故能宰制群动。
而所谓刚者,非曰独擅威福而不可沮挠之谓也。
无所牵制之谓刚,无所耽惑之谓刚,无所屈枉之谓刚,无所纵弛之谓刚。
陛下自登大宝,二年于兹,宽仁如汤,懿恭如文,而裁制事物,似少刚断,得非于前数者有不足乎?
臣近闻群臣有以刚断之说劝陛下者矣,臣不知其说果如何也,臣但见陛下近日临决机务,自任太过,未免其间有得有失。
如斥逐李棣不由人言,此刚断之得者也;
大臣有罪,台臣一章而径罢,降虏建节,全台论之而不回,此刚断之失者也。
夫《大有》刚健,必于明;
《中庸》三德,知先于勇。
必知其贤,然后可任之勿贰;
必知其邪,然后可去之不疑。
是以先臣司马光曰:「闻人之言而能别其是非,故谓之聪;
见人之行而能辨其邪正,故谓之明。
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谓之刚;
取是而舍非,诛邪而用正,确然无所疑,故谓之断」。
然则所谓刚断者,岂以独擅威福,不可沮抑之谓哉?
此臣所谓阳德不修之目一也。
国家崇奖台谏,以为耳目,政恐人情下壅,奸宄内萌,若非刚正之臣,必重仇怨之虑。
责之以言,尚恐顾望,既言复沮,谁复切摩?
陛下优容直臣,固为盛德,而讳忌鲠论,尚有疑形。
臣观近日台谏之言稍稍不效,虽听用固亦不少,然或不行,或训饬,或宣谕而止者,亦不一事也。
至于全台弹击,近时罕闻,假使发之之轻,尤当勉彊以受,所以存朝廷之纲纪,植伉直之风声。
垂裕之谋,莫便于此,岂可但欲令行不反,人不我违?
深恐台谏之轻,甚非国家之福。
此臣所谓阳德不修之目二也。
窃惟经筵讲读之官,实任古者保傅之责,所以程颐谓天下之重任,惟宰相经筵
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在经筵
然其辅养圣躬之方,岂止讲论数刻之久?
故轮夜直,款侍燕閒,不独共究义理之微,亦欲潜移逸豫之隙。
窃闻近日宣召夜直,多在诘朝,臣不知蜎蜎游息之时,何以为存养夜气之道。
阳明升则德性自用,阴浊盛则物欲必行,保护清明,孰如义理?
臣闻唐宦官仇士良尝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常令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及他事,则吾辈可以得志。
切勿使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
要知小人陷君于恶,亦自有术,然则人主欲远小人,安可不知?
昔者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旨酒既疏,善言方迩。
深思大禹之策,政反士良之谋,盖此重则彼轻,此消则彼长,安可徒徇一日之乐,反易终身之忧!
此臣所谓阳德不修之目三也。
臣闻贱货贵德,然后可以为天下;
昭德塞违,然后可以临百官。
臣近得之道路,封桩下库所藏宝器,陛下已宣取入内。
夫藏之内府与藏之外府亦何间?
但前朝所以并寘于外者,盖有说焉。
似闻象簟之类,则没入之器也,四圭有邸,则祀天之器也,此岂容寘内府哉!
往者藏之外府,盖崇贵德之义,践塞违之训,而陛下一旦纳之宫中,其为损岂细也耶!
至如封桩库钱,始创之法,非军事不得支用。
寿皇圣帝在位之时,间有宣取,盖以阅武内庭,欲备犒赏,故实以犒赏之数取之,非托以为名也。
今陛下沿例以取,而人以为言者,盖取之惟有此名,用之则无是实。
古者天子无私财,至汉虽有少府之藏,已不敢侵大司农之费。
政如今日,州郡有军资、公使之别,公使而用军资之钱,则为碍条法。
陛下既为天下之主,岂可不以身率天下,内帑之费不加裁损,而但取足于封桩乎?
陛下虽曲从近臣之请,更不取拨,然前日陛下所以为此者,必以内帑钱乏故也。
今若欲留封桩之钱,必须痛节内帑之费。
费傥不节,钱必不继,则陛下能保后日之不拨乎!
万一不免取拨,臣下又复执奏,则陛下能必从其请如今日乎?
此臣所谓阳德不修之目四也。
天子禁卫,上应天象,所以周防详密,盖示名分尊严。
若以式律言之,夜开宫殿及城门者,皆须墨敕鱼符,其受敕人具录所开之门并出帐送中书门下,自监门卫士将军以下,俱诣閤覆奏,既听,即请合符开锁。
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并立队,然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
诚以王者所居,体当持重,祖宗立法,自有远谋。
窃闻近日水门之禁启闭不时,此非常开之门,尤当谨守其节,有何缓急,自弛堤防?
臣闻仁宗朝,兖国公深夜入宫,吕诲即奏劾公主使臣皇城司经历门户管当人,乞行取勘,以谓宫钥谨严,以时启闭,盖备非常,此而不禁,后有窃发,何以备禦
先臣忧国深远如此,以公主君父之至亲,非时入内,犹被按劾,况下于此者乎!
况疏于此者乎!
此臣所谓阳德不修之目五也。
何谓小人道长?
臣观今日之势,正人与邪人较,则邪者必胜;
朝臣与倖臣较,则倖臣必胜;
士大夫与吏人较,则吏人必胜。
臣请得别白言之。
夫事君当以道也,则曰不如随俗;
御事当以法也,则曰不如从例。
士大夫固知俗不可以违道,例不可以违法,然卒之守道者困,随俗者显,徇法者阂,用例者行。
以至议论有是非,则非常胜是;
事理有义利,则利常胜义;
人情有公私,则私常胜公。
细察闾阎之间,上至朝廷之际,往往皆然,不知世变何以至此?
是宜上感于天变,殆非一人之所为。
然陛下尊据崇高,宗主神民,则不得不自任其责,故曰「正人与邪人处,则邪者必胜」。
此臣所谓小人道长之目一也。
臣闻人君以法守天下,士大夫以法守官职。
人君所为少出乎法,则士大夫悉力争之,非为身也,为法也,非为法也,为国也。
周昭,一医官耳,何致烦陛下破法,而令其臣曰:「一切违碍并免」。
夫既谓之违碍,则是法不可也,给舍执而争之,是官当然也,而陛下不从其说。
周昭能使陛下屈法,而给舍不能屈陛下守法?
此门既启,后孰窒之?
故曰「朝臣与倖臣较,则倖臣必胜」。
此臣所谓小人道长之目二也。
吏道之盛,无如今日,州县之吏止能制百姓,中都之吏乃能制官员,台省之吏至能制朝廷。
州县之吏所以能制百姓者,与监司之吏通也;
中都之吏所以能制官员者,与台省之吏通也;
台省之吏所以能制朝廷者,与权倖通也。
臣请得以近事明之。
陛下为《会计录》,所裁损者特毫末耳。
其间裁损之目,缘及省吏,事犹未行,即倡言于外,曰「减诸军雪寒钱」,盖欲藉此以动摇军情尔。
幸而事状显著,不能惑众卒之心,怨谤之言,上彻圣聪,似闻陛下亦悔此举。
不知今日困匮如此,若不撙节,何以理财?
小者如此,大者不复可议矣。
故曰「士大夫与吏人较,则吏人必胜」。
此臣所谓小人道长之目三也。
何谓兵端有形?
今日士大夫游谈族议,特虑北虏耳。
北虏不足虑也,所可虑者,彼有边鄙之警,则或恐有豪杰从中起耳。
万一有此,不特为彼之祸,亦将为我之祸也。
盖为彼祸首者,必假我以为词,当是之时,我将何以处之?
受之则与北虏为敌,而吾亦无以处彼;
攻之则是为寇雠除害,而吾终不获其利。
此臣所谓兵端有形之目一也。
国家所以能自固于东南者,以有蜀耳,蜀之所以能自固者,以有剑外之兵耳。
今剑外之兵,何啻如贾谊所谓「股大于腰,又苦𨂂盭」,然亦无如之何也。
为今之策,止有宽两蜀之民,为彊本之计。
而今日两蜀事权四分五裂,制置主民,总领主财,戎帅主兵,茶司主马。
兵不可阙食,马不可无本,则总领不可无财,而制置司不可不恤其民,亦其势然也。
闻之蜀士,两蜀之民贫至骨矣,民贫既甚,祸乱易兴。
此臣所谓兵端有形之目二也。
二广盐筴,其法屡更,大要不过官搬客贩两说尔。
官搬则利于广西,客贩则利于广东
广东之盐,专靠贩入西路,今广西既用官盐,则广东之盐必发泄不行。
使朝廷催迫卖钞,任事者稍稍营财,祸将起矣。
广东自来有私贩之害,祖宗时,江西客贩未通,官盐少至赣上,赣州诸县并食广东私盐,朝廷甚费区处。
今日淮盐既通,固无向者之害。
然而赣州僻远诸县龙南、安远等处食广东私盐如故,广东摧锋一军及大奚山一带人,皆以贩盐为活。
官盐既不流通,必归罪于私贩,万一禁防稍密,盗贼便兴。
此臣所谓兵端有形之目三也。
蜀之黎、雅,广之宜、融,湖北之辰、沅、靖,俱有戎獠之患。
惟蜀之黎、雅,朝廷留意镇抚,诸戎又经败衄,近颇安靖,不足深忧。
如宜、融南丹之族,辰、沅罗鬼之族,皆尝深入省地,摇动边陲。
而数州边防,闻甚茍简,至空有寨栅之名,而无卒徒以守,仓猝有变,何以支吾?
唐李绛受降城兵籍旧四百人,及天德交军止二十五人,器械止有一弓。
以今概之,往往如此,是岂可不虑哉!
此臣所谓兵端有形之目四也。
近日会子流通,胜于见钱,官私便之,似觉无敝。
然杞人虑短,尝窃忧之。
夫会子,不过数寸纸耳,而乃与泉货埒权者,此无他,官司许作见钱入纳,而市井兑便者稍众也。
有如缓急,富人收兑便之铺,私下无换易之地,则臣恐仓卒之际,未必不扰。
近日湖北稍稍见矣,缘湖北会子当来止于湖北京西界内行使,襄汉戍卒月得料钱,全靠客旅贸易,然其会子止到鄂州便著兑换,而官司无以权之。
总司入纳,又止视市价,不同见钱,每一贯会子止可作五百左右。
会子既轻,商旅不行,商旅不行,军人所得会子愈难变转,而会子愈轻矣。
诸军汹汹,颇以为言,特未有征行,未敢发耳,是岂可不预计哉!
此臣所谓兵端有形之目五也。
推是求之,特不止此,姑举其大者,条列以上。
仰惟陛下践临大位以来,五谷顺成,四方无虞,仰观乾象,俯察地理,灾异绝少,而人情初不以为喜。
今忽有此,才数日耳,而人情莫不以为忧,不论贤愚,不问贵贱,各随所见,推步阴阳。
天动于上,人忧乎下,是何故也?
得非志不足以胜气乎?
以臣观今日之势,政如衰弱之人,天和气燠,左右顾忌,犹恐不免,忽遇风寒雨湿之变,使有所感触,其为疾疢岂不易耶?
当是之时,犹不谨审服食,精调起居,以为保养身体之策,臣不知其可也。
臣愚欲望陛下修身以德,修德以人,亲近儒生以讲治原,奖进君子以御小人,大明公道以正风俗,增重台谏以彊朝廷,节用爱人以厚天下,选择守令以起内治,博求将帅以固疆圉,然后天变可塞,人情可纾,保国宁家,政在今日。
臣之区区,犹有未尽。
夫人君之道,莫先于修德,莫切于爱身,人臣纳忠于君,亦莫如修德、爱身之为急。
恭惟寿皇圣帝勤劳天下二十馀年,精神未衰,志气尚彊,即以大位付之陛下,盖欲亲见圣子太平。
陛下既即大阼,四方之人莫不延颈举踵,望陛下德业日新,名誉日隆,以仰答寿皇圣帝付托之重。
而道涂流言,皆谓陛下宫中宴饮稍失节度
其事信否,固未可知,然万一有此,则于修德爱身之道无乃亏乎?
夫酒之为物,伤性败德莫加于此,匹夫溺之,尚且足以殒身丧家,而况人主乎!
侧闻仁宗皇帝在御之日,灾异屡臻,日食地震,江淮腾溢,风雨害稼,司马光奏疏以为燕饮过差所致,因乞悉罢燕饮,以解皇天谴告之威。
夫日食地震,江淮腾沸,风雨害稼,以阴阳感应之理推之,何预乎宴饮?
直指以为言,盖人君之身,上与天通,之所言,即《洪范》庶徵之微旨。
然则臣之所谓以类而推,随事而正者,非臆说也。
惟陛下念上天警戒之切,念祖宗创造之艰,念寿皇委寄之隆,念天下属望之深,侧身应灾,改过不吝。
人情天意,不相远,陛下今日傥能择一二过举之事系人耳目者,先与改图,然后命两府大臣悉更敝政,内外闻之,孰不欢喜?
如此则何灾不弭,何变不消,永保生民,丕享大福。
臣命轻蝼蚁,言涉乘舆,席藁待诛,不能望赦。
臣下情无任战慄之至!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
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
祖讳孚,故左奉议郎
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
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
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
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秦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
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
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
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
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
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
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
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
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
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
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
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
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
明年春,南宫奏名。
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
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
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
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
本末内外,相为贯通。
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
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
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
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
光武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
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
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
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
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
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
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
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
始下江南而惜使相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
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
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
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
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
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
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
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
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
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
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
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
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
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
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
其后匈奴扰,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
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
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
晁错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
高后不用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
景帝惟用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
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
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
君进诗以谢,后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
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
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
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
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
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
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
力辞,上嘉叹,许之。
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
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
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
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
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
明年鲁公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
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
其简记如此。
七年,奉二亲之官。
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
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
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
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
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
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
岁大旱,劝之疏决。
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
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
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
利口者摈,则真贤出;
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
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
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
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
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
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
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
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
欺罔是惩,孰不务实;
党偏是戒,孰不趋中」。
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
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
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
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
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郡守郡守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
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
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
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
或有舛讹,无不是正。
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缄。
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
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
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
强之而后受。
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
九年,转宣教郎
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
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
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
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
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
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
此而不惩,焉用州县?
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
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
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
十年,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
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
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
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
一女三岁。
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
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
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
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
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
识者知其为远大器。
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
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
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
友爱亦甚笃。
既婿王氏,其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
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
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
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不汲汲。
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
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
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
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
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
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
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
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
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
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
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
孺人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
生理萧条,清苦已甚。
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
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
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主簿
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
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
孙男女各二人。
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
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
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
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
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
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
呜呼,其摭实也夫!
其可信也夫!
谨状。
岭外代答序淳熙五年十月 宋 · 周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六
入国问俗,礼也,矧尝仕焉,而不能举其要。
广右二十五郡,俗多夷风,而疆以戎索。
北郡二十有一,其列于西南方者,蜿蜒若长蛇,实与夷中六诏、安南为境。
海之南郡,又内包黎獠,远接黄支之外。
仆试尉桂林,分教宁越,盖长边首尾之邦,疆埸之事,经国之具,荒忽诞漫之俗,瑰诡谲怪之产,耳目所治,与得诸学士大夫之绪谈者亦云广矣。
盖尝随事笔记,得四百馀条。
秩满,束担东归,邂逅与他书弃遗,置勿复称也。
乃亲故相劳苦,问以绝域事,骤莫知所对者盖数数然。
至触事而谈,或能举其一二,事类多而臆得者浸广。
晚得范石湖《桂海虞衡志》,又于药裹得所钞名数,因次序之,凡二百九十四条。
应酬倦矣,有复问,仆用以代答。
虽然,异时训方氏其将有考于斯。
淳熙戊戌冬十月五日永嘉周去非直夫记。
按:《岭外代答》卷首,知不足斋丛书本。
范成大淳熙十六年二月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五、《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八
卿以文章德行师表缙绅,受知圣父,致位丞弼
均佚方面,乃心王室。
于天下事讲之熟矣,其悉意以陈,以副朕倾想之意。
易瓦记庆元三年 宋 · 郑汝谐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由栝苍而东,翼以两山,贯以一水。
陆行则嵚崎巉绝,绵亘不断,穿崖为径,仅可投足;
舟行则巨石峭立,惊湍奔放,折旋之顷,稍失顾视,则有破碎覆溺之患。
如是一百五十里,始得稍稍平旷之地,是为青田县
县之四环亦山也,民多滨溪结屋,覆以茅茨。
溪之下流,委注江海,江风飘发无时,火灾间作,居民病之。
岁在戊子范公成大守是邦,余移书道其事,请出郡帑之馀,造瓦易,以苏民祸。
范诺之,俄以召去。
楼公璩继其后,欲以四千缗成范之约。
国子监檄余赴官,他无肯任责者,其议遂格。
自是三十年,余宦游不暇里居,每念此事,未尝不衋于怀也。
三十年间,无一岁不火,或一岁而再火,民力日瘁,民俗日陋,茅茨之居,至是十几七八。
火之始炽,未尽一室,而烬飞飏,抟空而下,四面之火环合而起,操器提水欲事沃灭者,眙愕无所措。
漏下数刻,燎馀之室无几矣。
居者懔懔,苟幸朝夕之安,殆不知有生之乐也。
太守赵公善坚才全而贤,始至,访民之疾苦,皆罢行之。
摩抚羸瘵,政化日洽,补漏葺罅,财用日裕。
余亦得请居闲,因自喜曰:「三十年落落之志,其登济于斯乎」?
爰露前恳,公无靳色。
县有征木之入,岁率归郡,郡给以资其用,令尹黄由己总其施行之略。
余命乡官毛当时、邑士潘硕司其出纳,董凡役事。
二子于义甚勇,遍走里巷,携寻度以计民居之广狭,而籍其用瓦之数,且号之曰:「贫者给之,富者而自易之」。
榱桷楹杙之朽腐挠弱者,次第新之。
民悦以听,罔敢违拒。
乃于溪之南北择便地而陶焉。
藉乡县之匠,以次就役,日给佣金。
买薪于贩鬻之家,僦工于游闲之夫,无一毫扰吾民也。
庆元二年六月始事,至次年九月讫工。
蕞尔井邑,斩然一新。
甍宇相属,栉比鳞合,沿流下上,明洁可观,东西行者,叹昔未有。
是役也,郡用钱百万有奇,县佐以十之一,费不甚夥,而利则甚溥。
邑令措画究心,与士夫相其成者众也。
曰余熙、陈熺、留自度、祝大辨,其直之不取,而捐地以为埴;
赵希慥、毛竑又相先后,随事以宣其劳。
于是相率有请曰:「事之肇始为难,继之而不坏者为尤难,公之成此事亦勤矣。
继自今以往,有所改创者,以瓦不以,违者禁之。
严保伍,具器用,谨修火政,以备叵测。
是二者,皆宰邑之责,可无语以诏之乎」?
余曰:「此宜书也」。
遂书之。
按:光绪《青田县志》卷一四,光绪二年刻本。
宗记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二、《水心文集》卷一二、《文献通考》经籍考五四、《南宋文范》卷五○、《宋元学案》卷五五
佛学由可至能自为宗,其说蔓肆数千万言,永嘉鲍野删择要语,定著百篇。
此非佛之学然也,中国之学为佛者然也。
佛学入中国,其书具在,学之者固病其难而弗省也。
胡僧教以尽弃旧书不用,即己为佛而已!
学之者又疑其诞而未从也;
独可、璨数人大喜,决从之,故流行至今。
呜呼!
佛之果非己乎?
余不得而知也;
己之果为佛乎?
余不得而知也。
余所知者,中国之人畔佛之学而自为学,倒佛之言而自为言,皆自以为己即佛,而甚者至以为过于佛也。
是中国人之罪,非佛过也。
今夫儒者不然,于佛之学不敢言,曰异国之学也;
于佛之书不敢观,曰异国之书也。
彼夷术狄技,绝之易尔。
不幸以吾中国之人为非佛之学,以吾中国文字为非佛之书,行于不可行,立于不可立,草野倨侮,广博茫昧,儒者智不能知,力不能救也。
则中国之人,非佛非己,荡逸纵恣,终于不返矣,是不足为大戚欤!
余尝问野:「儒之于佛,强者愠,弱者眩,皆莫之睨,子以何道知之,又为之分高而别下,取要而舍烦哉」?
野曰:「无道也,悟而已矣」。
其为是宗者,亦曰:「无道也,悟而已矣」。
余闻而愈悲。
夫「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故曰「亦可以弗畔矣」。
今悟而遂畔之,庸知非迷之大乎!
虽然,考之于其书,则信悟矣。
黄端明谥简肃议1188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治身之义,事君之节,二者君子之极行也。
于治身也能谨其小,于事君也能识其大,而君子之行不远矣。
昔之治其身者,或忽于言动之细微,而曰我能为其大者而已。
及其所以事君,则又或不能为其大,而姑欲累小善以自免焉,此德之所以不立而人之所以不成也。
兵部尚书端明殿学士黄公之状,言公俨然庄重,坐立有常处,不倾侧跛倚
语默有常节,不戏言苟笑。
人以为拘絷而不能顷刻安者,公独泰然以终其身,虽在燕私,未尝须臾变也。
及再得谢,年七十馀矣,益谨敬不颓堕。
后生来见者,礼对如大宾,教语必以孝弟忠信。
至其薨也,盖八十有五,而所以自持其躬者如一日。
其仕当秦桧死后,贺虏生辰还,言「虏必徙居汴以迫我,宜早自计」。
时前使还者不敢言,宰相怒公,公不为动,自是三四年,每进见未尝不论边事,虏果以钦宗来讣,出不逊语。
公独请即发丧,决用兵策,使使臣督诸军。
及贼在江旁,朝臣争挈家逃匿,公家人亦旦暮请,公曰:「天子在是,若等安适耶」?
比虏退,家在城中者,公与陈丞相康伯而已。
虏后请修好,且责臣礼与新得四郡。
或谓「实利不可干,虚名不足惜也」。
公独曰:「土疆一彼一此耳,名定,百世不易也。
议者非是」。
王之望约和,公又论之。
天申节上寿,议者以钦宗服除,当举乐。
公言:「《春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
钦宗实未葬,乐不当作也」。
争之力,事得暂寝。
范成大使虏,祈请山陵。
公又言:「置钦宗梓宫而不问,无以尽人心,且使夷狄窥我矣」。
公之立朝始末议论如此。
夫俊豪跌宕,脱略于绳检之外者,岂非其自喜以为伟人名士之所为哉?
其循守卑论,弃忘大雠,与夫临大计,当大事,不敢坚决,有退后之懦,无率先之勇,而以他小善自贤者,尚多有之。
然则公之于治身也可谓能谨其小,而于事君也可谓能识其大矣。
状又言,公为普安教授时,不与内知龙大渊坐;
国子司业时,不奏武成王芝草
宰相率达官书佛经刻六和塔,公谢不能。
其孝友笃至,夫妇相敬如宾
与人交,恭而敬,淡而久,收死恤孤,赈贫继绝。
盖公既已识事君之大节,则虽其小者宜不失乎斤然之守,而于治身之谨诚细微无不尽焉,则推而达之,固所以合乎人伦之大义也,岂非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而非偶然幸致者乎!
谨按《谥法》:「壹德不懈曰简,执心决断曰肃」。
公之治身,谨言动,无耋艾率以恭,斯壹德不懈矣。
公之事君,排和议,无难易必以勇,斯执心决断矣。
谥曰「简肃」,于易公名为宜。
谨议(《水心文集》卷二六。)
敬:原缺,据四库本补。
终论 其四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水心文集》卷五、《水心别集》卷一五
请言女真所以守之者。
夫阿骨打、黏罕者,生于东北穷远之小夷,非素有兼天下之虑也。
契丹久安而政悖,一朝起于不顾死命之中,屡败辽人,杨朴者因教以称帝改元,至尽并契丹而燕人为之用。
郭药师导以犯阙,其后遂破都城而据中原。
盖昔之所谓刘、石、鲜卑、氐、羌,皆尝生长中国,奋其雄心,公起窥伺。
而黏罕、兀术本无其志也,特以敢于杀斗而二国皆自莫敢较。
其故臣亡虏相与为之立其国家,文法制度,参以本朝及辽之大略,繁杂牵制。
若乃聚重兵,凭坚城,衣食嗜好,极于精善,非复戎虏之本质矣。
始者我以二圣、显仁之故,使命百请以讲和好,骄不见从。
郦琼之叛,拥全众以归刘豫,虏疑有间且合从困彼也,遂急废之,以河南、关、陕来而罢兵。
兀术再出,大败于顺昌、柘皋,始稍惧我,而盟约遂定。
且以女真种落而兼中原契丹为之主,其势不顺,其心不服。
而保守至今六十馀年者,以中原积怯懦不自振之气,且无有为天下倡者;
虽或倡之,而居文法牵制之地,亦决不能坚壁而穷斗故也。
绍兴十一年之后,不惟我之所欲者专在和好,而女真之族类亦皆以和为利。
亮氏弑君杀母,志平区夏,移都旧汴,南临江、淮,鼓声所震,水波腾涌。
然发足未几而今酋自立于后矣,方变昔日之君臣而为敌国,又常声以还故疆为言。
范成大之使,汤邦彦之使,中间屡较礼文矣。
自其向者平视我师,投袂贾勇,及此开隙,足以取怒,而虏卒不动。
今岁迁入其穴,传闻多端,难可信据;
然而上京萧条,从行死丧,思燕之乐,既而复返,此不可诬也。
然则女真失其故部与契丹之地,而以燕为家,其君臣上下,文法制度,所以守其国者,皆以中国为法,而又愿和而不愿战,喜静而恶动,是虽有六十年积累之久,而与此二国之人,终非有手足肺腑之托也,其与刘、石、鲜卑、氐、羌之勍对不侔也明矣。
然则其事在一大战而胜之耳。
夫一大战而胜,虏之心摇,不复留中原,当以燕为固耳。
吾之始一大战而胜,其求中原也固易;
及其终于胜而不可禦,使并燕得之,此则难矣。
虽然,事岂有不难而后成者哉?
今姑未言其终于胜而不可禦者,姑求其一大战而胜之之道焉。
胜之之道,尽去吾之弊政,用必死之帅、必死之将、必死之士,决坏二百年糜烂不可通之说,真以必死敌之,则胜矣。
若今世之言兵,出某策,张某阵,用某人,以奇立功者,岂可赖邪?
在以实胜虚,以志胜气,以力胜口而已矣。
臞庵 南宋 · 蒙与义
七言律诗 押支韵
一岛风烟水四围,轩亭窈窕更幽奇。
眼中泉石论溪买,行处壶觞逐境移。
倦马虺隤前日路,寒松偃蹇旧年枝。
自嗟老去殊痴绝,一月春愁废作诗宋范成大《吴郡志》卷一四。《吴郡志》:臞庵,在松江之滨。邑人王份有超俗趣,营此以居。景物秀野,名闻四方,一时名胜喜游之。题诗甚多,不可悉录,录其尤著于此。)
题羔羊斋外木芙蓉(一作范成大诗) 南宋 · 张镃
七言绝句 押东韵
慵妆酣酒夕阳浓,洗尽霜根看绮丛。
绿地团花红锦障,不知庭院有西风。
窗前木芙蓉(一作范成大诗) 南宋 · 张镃
七言绝句 押寒韵
辛苦孤花破小寒,花心应似客心酸。
更凭青女留连得,未作愁红怨绿看。
江陵府粮料院傅君墓志铭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克斋集》卷一二、同治《铅山县志》卷三○
铅山傅氏,派自金陵
辟五季乱,来信州,族寖大。
二百年间,联仕版者相望,为邑甲姓。
有讳缜者,家丰而喜施,得长者称。
缜生钦明,为登仕郎,辟江淮总属
钦明生一飞,好古学,游象山陆氏门,不得寿,赍志以殁。
才甫讳杰,一飞之嗣子。
淳熙庚子,岁大歉,朝家忧之,诱民出赈饥,补以官。
总干五千石助州家,信之六邑赖以济事。
闻于朝,命官其子,一飞未被受,客死建康
参政范公成大留守,悯劳之,奏貤其后,才甫用是补吉州文学
中铨程,授迪功郎,主南剑州顺昌县簿
该慈福皇太后庆寿恩,循修职郎
将赴顺昌,道建阳,首谒晦庵朱夫子
夫子旧尝会东莱象山诸老先生于鹅湖僧舍,识伯济,问所从来,喜曰:「伯济有子」。
伯济,一飞字也。
临别,厉以官业。
秩满,调常州比较务,以迎侍不便,换抚州崇仁簿。
终考,代者未至,会母夫人病,思归
仓使陈公巩檄禀议户部屯田事,因奉亲还乡里。
自是留侍医药,数年不调。
亲疾,竟不起,黾勉终丧。
既毕大事,始参选,得监江陵府粮料院,还自任所,则已病矣,卒于是年八月廿五日,实嘉定壬申也。
才甫居官廉,遇事谨。
初任顺昌漕使有挟先憾者,委卖增盐,寔困之。
增盐与县计不两立,增盐行则县计亏,县计办则增盐不售,号难处
才甫务尽道理,既逭责漕使,而长官亦不忤,后得宪使赵公解之以脱常。
摄邑,民用不扰。
摄尉,值小寇为梗,防禦得策,境内以宁。
赵公荐之曰:「克谨其身,服勤乃职」。
太守公节亦许备荐员,章未剡而卒。
勾稽崇仁,适傅公伯召临川,笃同姓之好,分略僚属。
先是崇仁旱,邑官分祷,经月不应。
才甫视龟甫数日,承是命,宿斋,登仙境之巴山,默致诚祷,车旋而雨,霶霈弥日,枯生涸泽。
民大喜悦,拥香火来谢者数百人,曰:此新官所感也。
未几,檄至安乐,团领不督而办。
以久出旷职,力丐还任。
又团领本邑财赋,不事笞箠,人自乐输。
癸亥秋,视旱金溪,身历疆亩,多所蠲放。
明年春夏之交,崇仁艰食,邑长赵君彦纾连衔申诸司,得米数百石贷民,遂为赈济所提督官。
凡欲使民被寔惠,非敢具文以塞责。
于东西馆头僧寺中鬻糜粥,待羸瘠之甚者,存活颇众。
推此,才甫之志可知已。
近代风俗锲薄,同僚多不相能,且相挤。
才甫顺昌,令君逄时老儒也,特相信爱。
右司郎中赵君汝述时为尉,相待如家人。
崇仁赵君彦纾尤厚善,民讼分日而决,催科分日而较。
事有关利害者,相谋而后行。
非才甫牧己谦,事长顺,宁足得此于人?
崇仁满归,市井小民及里长相率出五里外仙游观送之,是岂彊而致也?
才甫尊贤慕义,所至有道之士倾心爱敬,不敢待以稠人。
廖公德明顺昌,老成而闻道,才甫日得亲炙,闻其绪论。
及官崇仁何公异贤而有文,葺山庄为燕息地,才甫多从之游。
以职事至金溪,则访陆先生遗址与其先人平日交旧,自著数语识颠末。
虽一官随牒,不希声利,恬于荣进。
閒居讽渊明康节诗,多能成诵。
诗文投心处,亦时时见于吟讽。
燕坐之室,榜曰「静胜」,晨夕于此,罕与世俗交。
虽若泾渭太分,未免忤物,视湛浮斯世、惟知世利而不知道义者径庭矣。
喜道家修养书及释氏语,自谓有据无据,如倚树,平日所得于释氏者在此。
朱夫子挽以吾儒问学,尝因答书,令小作课程,专读一书,久自得力。
才甫将有事斯语,今则已矣,可悲也已!
才甫乾道丁亥十一月十八日,年四十六。
娶郑氏,武经郎主管台州崇道观嵓坚长女。
生三子,谦之、诚之、谊之。
诚之出继弟,谦之中补选,谊之方就外傅。
女一人,在室。
谦之既得卜于县三十里东山之原,以次年十二月壬申奉襄事,谓文蔚知乃翁平生为详,泣血请铭其墓。
文蔚逊之,其谁铭?
铭曰:
锦尚絅兮日章无人兮自芳。
既与世以殊趣,夫孰知其所长?
勒铭诗以诏后,俾兹丘焉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