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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用直言远私昵戢贪吏奏淳熙七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九
臣遭遇圣明,深惧无以称塞。
顾有诚悃,辄忘诛戮,愿为陛下无隐而尽言之。
窃惟陛下临御于兹十有九年,立政立事,宵旰勤劳,坚复雠之心,奋复境之略,义不自已,功期必成。
然而坐阅岁时,未知攸济,其故何哉?
陛下天纵英明,其臣莫及,以首出帝王之资,有独运区宇之智,而宰执大臣但求救过塞责,无敢兴立事功。
边鄙无虞,未睹其害,一有缓急,谁为陛下奋不顾身以任大寄乎?
况丑虏包藏祸心,未易尽测。
陛下虽与之讲信修睦,政恐其窥伺之意未已。
愿陛下奋发英断,收召正人,选将练兵,力图大举之策,枕戈尝胆,期于有成而后已。
此老臣平昔忠诚所激,而望于陛下者也。
谏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以得人为先,以用言为急。
陛下广于用人,乐于从谏,士气振起,夐出古初。
群臣每进谠言,陛下必温言頫纳,天语嘉奖,朝野诵传,实为盛事。
然听之而不见于用,嘉之而不施于政,臣恐蹇谔之言不复闻于陛下矣。
窃闻比年以来,嬖倖私昵之人,姓名籍籍,出入禁闼,诡秘莫穷,纳贿招权,紊乱名器。
凡官寮之进迁,则先事而腾播;
陛下之所亲擢,则彼掩为己私。
意者简记之初,借以游谈之助,揣知圣意,泄露除音,诪张外庭,熏灼朝路。
贤否既混,纲纪寖隳,殆非国家之福也,可不虑乎!
古者张官置吏,所以养民。
今之官吏,适以残民。
催科则竭民膏血以为材能,狱讼则视贿低昂以为曲直。
老羸转于沟壑,丁壮聚为盗贼,焦熬困苦,所不忍闻。
陛下爱恤黎民,屡蠲常赋,而官吏掊歛,民心日离,诚可为邦本之忧也。
臣愿陛下任辅弼之臣,坚恢复之志,用直言,远私昵,戢贪吏,扫除蠹弊,廓清朝廷。
公道既辟,不患无贤;
国势既张,不患无将。
内政毕举,外侮易攘,则陛下聪明英武,所以绍艺祖之基业者,至是而益光。
陛下严恭兢畏,所以受光尧之付托者,至是而无负。
斯可以祈天永命,万世而不穷也。
臣又闻刘珙张栻之亡,皆有遗奏;
李椿郑鉴之去,俱献嘉言。
望陛下取四臣之疏,并留圣虑,采而行之,实社稷生灵之幸。
臣待尽田野,永隔清光,今而不言,死亦有罪。
臣之所陈五事,苟未陨没,获见陛下设施,臣之志愿毕矣。
冒渎天听,臣无任俯伏待罪之至。
太史成公编皇朝文鉴始末 宋 · 吕乔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皇朝文鉴》卷首、《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一一三
淳熙丁酉孝宗因观《文海》,下临安府,今委教官校正毕刊行。
其年冬十一月翰林学士周公必大夜直奏事,语次及之。
因奏曰:「此书乃近时江佃类编,殊无伦理。
书坊刊行可耳,今降旨校正刻板,事体则重,恐难传后。
莫若委馆阁别加诠次,以成一代之书」。
上大以为然。
一日,参知政事王公淮李公彦颖奏事,上顾两参,道周公前语,俾举其人。
李公首以著作佐郎郑鉴为对,上默然,顾王公曰:「如何」?
对:「以臣愚见,非秘书郎吕祖谦不可」。
上以首肯之,曰:「卿可即宣谕朕意,且令专取有益治道者」。
王公退如上旨,召太史宣谕。
太史承命不辞,即关秘书集库所藏,及因昔所记忆,访求于外。
所得文集凡八百家,搜检编集,手不停披,至次年十月书乃克成。
未及上而属疾。
上闻之,一日因王公奏事,问曰:「闻吕某得末疾,朕固忧其太肥。
向令其编《文海》,今已成否」?
王公对曰:「吕某虽病,此书编类极精,缮写将毕,方欲缴进,适值有疾,故未果」。
上甚喜,曰:「朕欲见诸臣奏议,庶有益于治道。
卿可谕令进来」。
王公即使其从具宣圣谕,久之乃以其书缴申三省投进。
书既奏御,上复谕辅臣曰:「朕尝观其奏议,甚有益治道,当与恩数。
又闻其因此成病,朕当从内府厚锡之」。
已而降旨:「吕某编类《文海》,采摭精详,与除直秘阁」。
又宣赐银绢三百疋两。
中书舍人陈骙再上缴章,上皆留中不行,寻罢去。
既而赐名《皇朝文》,且令周公必大为之序,下国子监板行。
有媢者密奏云:「《文》所取之诗,多言田里疾苦之事,是乃借旧作以刺今。
又所载章疏,皆指祖宗过举,尤非所宜」。
于是上亦以为邹浩《谏立刘后疏》语讦,别命他官有所修定,而锓板之议遂寝太史之取邹公谏疏非他,昔邹公抗疏之后即遭远贬,其后还朝,徽宗劳苦之,且问谏草何在,邹公失于缴奏,同辈曰:「祸在此矣。」既而国论复变,蔡京令人伪撰邹公谏草,言既鄙俚,加以狂讦,腾播中外,流闻禁中,徽宗果怒,降诏有「奸人造言」之语。邹公遂再贬,太史得其初疏,故特载之。)
太史以病归里,深知前日纷纷之由,遂绝口不道《文鉴》事,门人亦不敢请。
故其去取之意,世罕知者。
周益公既被旨作序,序成书来以封示太史太史一读,命子弟藏之。
盖其编次之曲折,益公亦未必知也。
今间得于传闻,以为太史尝云:「国初文人尚少,故所取稍宽。
仁庙以后,文士辈出,故所取稍严。
如欧阳公、司马公、苏内翰黄门诸公之文,俱自成一家,以文传世,今姑择其尤者,以备篇帙。
或其人有闻于时,而其文不为后进所诵习,如李公择孙莘老李泰伯之类,亦搜求其文,以存其姓氏,使不湮没。
或其尝仕于朝,不为清议所予,而其文自亦有可观,如吕惠卿之类,亦取其不悖于理者,而不以人废言。
又尝谓本朝文士,比之唐人,正少韩退之杜子美
柳子厚李太白则可与追逐者,如周美成汴都赋》亦未能侈国家之盛,止是别无作者,不得已而取之。
若断自渡江以前,盖以其年之已远,议论之已定,而无去取之嫌也」。
其大略若此。
太史既病,南轩以书与晦翁,以为编次《文》无补治道,何益后学?
晦翁晚岁尝语学者,以为「此书编次篇篇有意。
每卷卷首必取一大文字作压卷,如赋则取《五凤楼赋》之类。
其所载奏议,皆系一代政治之大节,祖宗二百年规模与后来中变之意思,尽在其间。
读者着眼便见,盖非《经济录》之比也(《经济录》,赵公丞相编次。赵丞相谓《文》所取之略,故复编次此书。)」。
南轩未见其成书,而朱公则尝深观之耶?
临江刘公清之又以为此即删《诗》定《书》,官使众材之意,盖亦善观此书者。
故备列之,以俟知者相与审订焉。
从子乔年谨书。
乞以元官奉祠并免谢辞劄子淳熙十六年五月九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历官表奏》卷九
臣已具奏辞免加职典藩,见在城外恭候威命,尚有诚悃,须至奏陈。
臣乃者备位辅臣,适缘幸会,值陛下俶临大宝,叨冒覃转,进位亚保
臣固尝恳辞六七,曲蒙圣训丁宁,必令祇受。
臣亦检照累朝典故,惟此非常异恩,宰司无回授之例。
虽已承命,每不自安。
今既得请罢政,乞还此官,于理无歉,欲望圣慈祇令以旧秩奉祠,庶安愚分。
所有谢辞一节,缘臣罪戾至多,深恐言者攻击未已,必疑臣朝辞之日妄有陈述,仰惑圣听,臣将无以自明,愈重其罪,伏乞并赐处分施行。
取进止。
与庙堂乞追录芮烨行谊仍官其一子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周文忠公奏议》卷一二
某等窃惟褒廉逊,抑躁竞,国家方以是风晓在位,士大夫稍知劝矣。
其有行谊雅为众推,不幸位未称德,赍志以没,又能表而出之以示不忘,则于垂劝不既大矣乎!
伏见故国子祭酒芮烨德配前修,文高当世,恂恂自守,初未尝与物竞,及当官而行,则秉谊据正,有不可夺之志。
故相秦桧时,尝因赋诗为宵人所诬,捕逮系狱,流窜远地,怡然累岁,略不自明
太上嘉之,召为学官馆职,旋擢台察
已而出使东广,节操弥励,凡旧例供馈积至数千缗,潜输公帑。
归过曲江,班犒郡县吏乏月给者。
和不违众,清不近名,太率类此。
圣上简知,自司业祭酒,经明行修,多士敬服。
玉音尝谕宰臣,令寘侍从,会移疾,优进书殿,奉祠而去。
两学生员祖道者千计,观瞻莫不太息。
祭酒四品,序位在太常宗正秘书少列之上,使稍为子孙计,未必引去。
去财累日,止用本官休致得恩泽一名,今其三子二为白丁,深可矜悯。
初除司业乾道五年八月,家于湖州,一夕可至。
是时官已朝奉郎,供职满岁则六年冬祀,法当任子,固欲避免,踰数月乃起,比遇郊禋不及者两旬。
澹于荣利,近世罕见其比。
欲望朝廷特与敷奏,追录众美,还官一子,使天下知圣朝尊贤励俗、奖善律贪不问存没,书之史册,不亦美乎!
郑校书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省斋文稿》卷二五
兹审万言对策,仰契宸心;
四部雠书,旋膺除目。
英贤得路,馆阁生光。
窃观炎汉之兴,无若孝文之盛。
既首除诽谤妖言之罪,又亲策贤良极谏之人。
下情日通,上德时茂。
贾山其言多激切,善乎指事之词;
梁傅所陈略施行,美矣移风之效。
惟今愿治,与昔同功。
某官端劲有隐岩之风,博稽传通德之业。
身方游于太学,人皆许以诤臣。
司徒知音于程试之间,天子独见器于对扬之顷。
奏篇甫上,纸价骤增。
帝罢统军之麻,何惭祖烈;
我识尚书之履,行绍家声。
曾是登瀛,宁非假道?
某与观盛事,猥辱华笺。
佩谦德之过优,激懦衷而增愧。
芮氏家藏集序1202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平园续稿》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夫子曰:「有德必有言」。
谓其和顺积中,英华发外也。
今于吴兴芮公见之。
公讳烨,字仲蒙一字国器,孝弟忠信,博习修洁。
登第后每有慷慨忧时之志,乡里前辈刘一止、沈玠诸贤皆敬爱之。
绍兴末高宗将内禅,殿中侍御史蜀名士张震以名闻,高宗曰:「是能古文者」。
即日擢监察御史
已而出入中外,为孝宗深知,许以侍从
两朝眷遇盖如此。
不幸自司成移疾而终,年才五十八。
予在从班,与六曹长贰、给舍相与悼叹,共为奏云:「伏见故国子祭酒芮烨德配前修,文高当世。
恂恂自守,未尝与物竞。
及当官而行,则秉谊持正,有不可夺之志。
故相秦桧时,乡人沈长卿作《牡丹诗》,有讦以为谤讪者,引为證,廷尉捕治,力辨其非。
长卿不任笞掠,亲书诬伏。
狱吏以示曰:『长卿诬伏则可,岂敢诬證』?
吏别摘仁和时所作诗,有『今作红尘奔走人』之句,坐以怨望及应言上不言上,远窜武冈,略不自明
道宏开,收寘台省
已而出使广东,节操弥励,凡旧例供馈积至数千缗,潜输公帑。
归过曲江,班犒郡县吏乏月给者。
和不违众,清不近名,不流不倚,大率类此。
陛下自司业升之祭酒,知其经明行修,刚柔兼济,谕宰臣云:『侍从阙,亟用之』。
请祠,优进右文殿修撰
两学生员祖道千计,观者太息。
初除司业乾道五年八月,家居一昔可至。
是时官已员郎,供职满岁,则六年冬祀,法当任子,逡巡踰时乃起,遇郊不及者两旬。
又按祭酒四品,序位太常宗正秘书少列之上。
疾未革,少留累日必迁,不然休致遗奏亦官二子。
前缓于来,后果于去,为子孙计者肯如是乎?
愿录众美,还其恩数,使天下知圣朝尊贤励俗,不间存亡。
书之史册,足劝廉逊,非创与也」?
众皆称善,惟公同年生给事中者难之。
众欲自上奏,或曰:「银台异论,如格诏何」?
众惘然而止。
其后上念公不已,用其弟煇为八座,公之诸子遂有入官者,此非天乎?
始予为学官馆职史官御史,皆未暖席,公辄继至。
正字也,公有吕虔赠刀之梦。
暨闻公讣,予复梦作文祭公,觉而记其四句,曲尽公德,云「君子所恃,而亦不比;
小人所畏,而亦不忌」,此亦神交也。
今公子邵武太守立言、上高宰及等裒公《易传》一卷,诗四卷,奏议二卷,表、启、书、劄、论、策、记、序、杂著、长短句共七卷,属予为序。
惟公博通诸经,尤长于《易》。
《坎》之象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人多以治己、治人为说。
公独曰:「《坎》惟素习,则在险不失其常;
险至方习,亦复何及?
初九独云习坎,他爻曰坎而已。
虽然,习当出险,乃复入于坎窞者,为阴柔少才设也」。
其论《离》卦九三曰:「日中必昃,人生必死。
当如曾参易箦,子路结缨,怡然死生之际。
嗟则惑,惑则凶矣」。
即二者考公平生,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者欤!
至于他文正大而辞达,诗篇醇粹而味永,皆有德之言也。
予故首陈两朝圣鉴,次列侍臣公论,然后记予与公亲厚本末,如元城刘忠定公丞相忠肃公集,过于详云。
嘉泰三年正月
循斋说1193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省斋文稿》卷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友人胡季怀之子柯,字伯信,名斋曰循,求予一言。
予告之曰:循者,顺也,若无甚难者。
董仲舒在汉儒中号为知道,其论君子自明于天性凡数节,然后至于乐循理,则循之为义不既大矣乎?
及其至也,颜子叹夫子之圣亦不过曰「循循然善诱人」。
伯信能因董生之言而求夫子之道,思过半矣。
绍熙四年月日。
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胡忠简公神道碑绍熙三年1180年5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二、《省斋文稿》卷三○、《澹庵文集》附录、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武王一戎衣而定天下,应天顺人之举也,义士犹或非之,奚取焉?
为万世计也。
绍兴和戎,高皇有不得已者矣,两宫未归,母后春秋已高,故与大臣决策从权。
中外议论虽汹汹,顾无敢直陈于上前者,独枢密院编修官胡公铨上书数百言,援大义而伸之,大略谓:王伦诱致金使,欲刘豫我;
秦桧腹心大臣,导陛下为石晋
孙近傅会,遂参政事
愿竿三人头,羁留金使,兴问罪之师。
时八年十一月也。
辛亥有旨:书凶悖劫持,其削籍流昭州,仍降诏布告中外。
是日,惶恐待罪。
明日,又请收责命,不许,则乞从末减。
十二月王伦亦再上章自劾,而六曹长贰、给舍、台谏自晏景初而下多有救解者,乃改监广州都盐仓。
明年正月宰执复奏:书专诋臣等,前和议未谐,不敢固请以疑群心,今议已定,宜稍甄叙。
乙酉,遂改签书威武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十一年六月之官。
十二年七月谏议大夫罗汝楫劾公益倡前说,用欺群听,复除其名,勒停编管新州
十八年十一月郡守张棣奏公与客唱酬,毁谤怨望,移吉阳军
时大臣专国柄,小人观望迎合,必欲置公死地,赖天子独保全之。
二十五年秦丞相薨,乃得归。
某窃惟人臣犯颜逆耳,上撄人主之怒,下为权臣切齿,或诛或斥,何可胜数?
未有九重特申诏谕,两府矫情屡请,禁近引谊救止,曾不四旬,谪命三改,如朝廷此举之盛者。
当是时,一胡编修名震天下,勇者服,怯者奋。
朝士陈刚中以言饯行,至云:「屈膝请和,庙堂无策;
张胆论事,枢庭有人。
贬令安远,之死靡憾」。
乡人王廷圭尝赋「奸谀胆落」之诗,窜徙夜郎,反以为荣。
下至武夫悍卒,遐方裔士,莫不传诵其书,乐道其姓氏,争愿识面,虽北庭亦因是知中国之不可轻。
盖天理所存,自公达之;
人心所愤,自公发之。
扶世垂教,非圣朝之伯夷耶!
如在,其大书特书也必矣。
胡氏本金陵人,五季徙庐陵
公字邦衡
曾祖连,妣康氏、刘氏。
祖恺,赠承务郎
孺人张氏。
父载,有气节,一试有司不中,即弃去,赠大中大夫
母陈氏、张氏、所生母曾氏,俱赠淑人
公幼不群,强记博览,年二十试大学,文不加点。
建炎二年廷对行在所,考官初以冠多士,或畏其切直,置第五,授左文林郎抚州军事判官
未上,隆祐太后避狄上赣,狄师随之。
公以发运司檄摄本州幕官,率乡丁佐官军捍止,第赏循承直郎,就权判官
丁父忧
服除,与兄铸从乡先生萧楚讲《春秋》学,无仕进意。
绍兴五年张忠献公都督诸路军马,辟湖北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以亲嫌,易河南提点刑狱司,俱未行,召赴都堂审察
七年,兵部尚书吕祉贤良方正荐,四月赐对,改左通直郎,留为枢属。
后二年福州,才一年踰峤。
又六年过海,守驱公使步往,又谕送吏侵公。
公不为动,吏无所肆其毒。
既抵珠崖,著书怡然,不以死生介意。
士执经从学,多可观,预贡者相继赴南宫
其后公还朝,复请五至省者许勿限年推恩,自是海岛颇有仕宦者
阅七年,始量移衡州
又数年,乃许自便。
三十二年,寿皇即位,复左奉议郎、知饶州
十二月入对,乞修德结民心,练兵观敌衅。
上曰:「久闻卿直谅」。
吏部尚左郎官
隆兴元年正月,迁秘书少监
四月,擢起居郎、兼侍讲国史编修官
论记注不应进稿,前后殿皆当侍立,遇直前毋白阁门,毋隔班次,又请移都金陵
督府北伐克宿州大将李显忠邵宏渊败归,劝上毋以小衄自沮。
七年,旱蝗星变,求直言。
公请勿徼福佛老,躬行周宣王故事,罚监司守令之贪残者。
其论纳谏曰:「今廷臣以钳默为贤,容悦为忠,反谓台谏论事为卖直,此德宗疑姜公辅之语也,驯致兴元之幸,所谓一言丧邦者」。
上曰:「非卿不闻此」。
金人再求和,公曰:「彼知陛下锐意恢复,故以甘言诡计款我,愿绝口不言和字」。
上叹其忠直。
侍郎王之望侍御史尹穑皆主和,排张忠献公,公廷责之,闻者称快。
权中书舍人,特升同修国史
公虽与忠献善,及其子栻赐金紫,则谓不当如待勋臣子,缴奏之。
太上皇后改称教旨为圣旨,公奏:「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今乃一之,将如太上皇帝何」?
上曰:「奉亲之过,朕当自受」。
十一月,诏以和戎利病、遣使可否、礼文后先、土疆取予大要询禁近。
或劝公从众,公奋曰:「古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
乃上奏曰:「京师失守自耿南仲主和,靖康播迁自何㮚主和,维扬失守自汪伯彦黄潜善主和,完颜亮之变自秦桧主和。
议者乃曰:『外虽和,内不忘战』。
此又向来权臣误国之言也。
一溺于和,将士解体,尚能战乎」?
执政读之失色,会中贵人推金字牌赏越旧制,公索成法将论之。
俄与宗正少卿何辅两易其官,公未出省,吏白新舍人至,公叱曰:「命汝取成法,何迟也」?
吏惧,探怀出之。
公亟具奏,乃缄印上马去。
上寻悟中伤之由。
请外,弗听,独以侍讲夜对。
上曰:「金急欲和,其势甚䠞」。
公乞力任张浚,恢复可必,因再求去。
上曰:「卿直谅,四海所知,且留经筵,事无大小皆以告朕」。
二年二月,兼权国子祭酒
六月,除权兵部侍郎
八月,上以灾异避殿减膳,诏廷臣言阙政急务。
公以赈恤为先务,议和为缺失。
于是太学生七十七人同上书,乞再相陈康伯,用胡某为腹心。
进兼侍读
金人议国书未合,或请末节不必较。
公曰:「富弼以死争献纳二字,今欲君父卑辞下敌国,愧多矣」。
上韪其言。
十一月,以边事改卜郊,公言不可者十。
又大臣主和益坚,公争之力。
以本职措置浙西、淮东海道,命下即趣行。
时金寇深入,号八十万淮东郡县望风退避,高邮陈敏拒之射阳湖,而大将李宝驻师江阴不肯援,公檄出师。
先尝取密诏为自安计,公劾奏曰:「臣受诏令范荣备淮,李宝备江,缓急更相援。
弗救,若射阳失守,大事去矣」。
惧,与犄角退金兵。
时大雪河冻,公亲斸冰济舟师,人以用命。
初,公与尹穑同出使,使浙东,置家于京。
公使江淮,盖受敌之地,携孥北行,实安众心。
言者乃并指为罪,闰十一月,与俱罢。
久之,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乾道五年冬,上语谏臣单时,思得节谊之士。
奏公中兴初率乡兵遏金事。
上雅知公,陈、虞二丞相复荐之,遂除集英殿修撰、知漳州,未赴。
六年春,改泉州,趣令奏事。
上曰:「每思卿直谅,今朕恢复之志已决」。
公曰:「陛下尝欲移跸金陵,何为中辍」?
上曰:「以民之不易,少需耳」。
留为在京宫观侍讲
闰五月,除权工部侍郎,论前修史功,进官一等。
十一月,真拜侍郎
公言:「初元经筵七人,老臣独在,愿乞身归田里」。
上曰:「卿忠孝,神物护持,且留观朕恢复,同载大梁」。
或忌公敢言,摘细故杂他朝士并撼公,冀不得独留。
公自以年踰七十,遂求致仕。
诏除宝文阁待制、在外宫观七年三月也。
未数日,特留提举祐神观,侍讲如故。
上曰:「卿大节可嘉,朕不忍令卿去」。
未几,受诏举堪任刑狱钱谷及智略吏能各二人。
言者又谓公所举非其人,贬秩二等。
公知不容,力求退,进敷文阁直学士,再提举兴国宫,特许陛辞。
公奏:「愿陛下任贤斥邪,理财训兵,逮鳏恤孤,必报国仇,必归陵寝,必复故疆」。
上曰:「朕志也」。
又问:「卿今何归」?
公曰:「臣向在岭海尝训传诸经,今归庐陵,将成此书」。
特赐通天犀带以宠之。
公既归,上趣所进书,遂上《易》、《春秋》、二《礼》解,诏藏秘书省,寻复原官。
淳熙二年上思公不置,谕大臣令进职。
初拟稍迁,上特升十等,遂为龙图阁学士,前此未有也。
太上庆七十,独公以前朝龙飞甲科迁朝奉郎
祠满,又纳禄。
上令因任,近臣有言:「秦桧臣僚被贬斥者后皆还其所历岁月,惟胡某为议郎将四十年,未尝自列」。
诏特予四官,遂转朝散大夫
三年冬,三纳禄,优诏不允。
四年秋,秩满,特命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五年夏,上以公连岁纳禄,举大梁同载之言谕大臣使留公,仍进端明殿学士
六年冬,三省复奏公祠满。
上曰:「虽老不衰。
昨去国,欲他日从朕中原。
朕尝壮其言,可召归,处以经筵」。
公引疾力辞,因陈时病五事,且曰:「刘珙张栻将死,其言甚忠。
李椿郑鉴之去国,论议皆有补。
陛下盍念之,顾何以老臣为」?
上知公不能来,七年春,超转朝议大夫,再食兴国宫禄。
公称疾笃,四月加资政殿学士致仕。
五月庚辰薨,遗表犹欲为厉鬼杀贼。
通议大夫,官其后三人。
享年七十有九。
初封庐陵县开国男,加至本郡开国侯食邑三百户积至一千五百户,实封百户
是年冬十月丙午,葬于县之儒行乡松山原祖茔之右,以子升朝,遇郊恩赠通奉大夫
娶刘氏,中散大夫湖南提点刑狱事敏材女,先公卒,赠淑人
五男:泳,承务郎、监江淮总领所惠民局、兼行宫杂卖场淳熙初卒官;
澥,今为奉议郎,前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能世其家;
浃,承务郎
瀳,承奉郎
冲,未命夭。
五女:适从事郎、道州司法参军严万金,福唐叶昌嗣,上饶方自厚,通直郎签书昭信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赐绯鱼袋王宗孟将仕郎王蒇。
孙男十六人:槻,承事郎、奏辟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矩,文林郎、监泉州市舶务
杙,承奉郎
桯、杋、榗、梴、枅、机、棿、槚、枃、桦、檖、𣟄、椅。
女七人。
惟公忘身为国,首倡正议,人已知敬畏;
又平居持论鲠挺,视权贵有不善,趋向有不正,辄奋髯欲扼其吭,略无顾避,士大夫以是疑公特立独行,不可得而亲。
其实笃厚恭宽,孜孜乐善,常欲以学道爱人之实施诸有政。
既不大用于朝,尝三拜二千石,复未及布宣于外,故公之刚虽表表愈显,而其仁心则罕知者。
苏文忠公作《刚说》,谓夫子以刚毅巧言辨仁不仁,深辟大刚则折之说。
由公视之,其信而有證哉!
公性孝友,在海南闻母丧恸绝,水浆不入口,一夕须发尽白。
当任子,先禄兄之子。
岁时会聚宗族,恩意周备,收恤贫弱,不计家之有无。
与朋友交,情文两尽。
田父野老、儿牧夫亦接以礼,得其欢心。
奉身俭约,非宾祭食不重味。
间被君赐,可辞则辞,不可辞则以赒人。
先畴外寸地无所增,识者叹服。
公聪明既绝人,又能坚忍勤苦,圣经贤传昼夜绎思,古文奇字悉力研究;
为文章,雄深雅健,清新藻丽,下笔辄数百言。
尤刻意《诗》、《骚》,用事深远,措词奇崛。
后生投贽,率次韵以酬,多至百韵数十篇,愈出愈工。
字画端劲,兼通篆隶,碑版一出,人争传玩。
邃于礼学,能躬行之,冠婚丧祭必遵古训,释老异端一切屏弃。
亲旧庆吊,寒暑不辍,自壮至老,始终如一。
新兴名室曰「澹」,晚号澹庵老人,遂以名其集,总一百卷。
又著《易拾遗》十卷、《书解》四卷、《春秋集善》三十卷、《周官解》十二卷、《礼记解》三十卷《、经筵二礼讲义》一卷、《奏议》三卷、《学礼编》三卷、《诗话》二卷、《活国本草》三卷。
自公之殁,其子以门人今秘书监杨公万里所状行实来求铭。
自少知慕公名德,隆兴初先后入两省,中间郊居从游几十年,已复递宿玉堂,凡公文行皆亲薰而炙之,铭其敢辞?
独念公官品虽未应谥,而名节如此,顾在隐德丘园之下耶?
幸从执政之后,当任斯责,暨尸宰事,始奉明谥公「忠简」,而郡庠又以公配祠六一先生,然后哀荣两备,铭公有辞矣。
铭曰:
河入中国,地卑而倾。
屹立砥柱,其势乃分。
江会三峡,湍束于隘。
截然滟滪,其流乃杀。
天方骄金,帝维念亲。
事之至难,有君无臣。
龂龂满朝,其澜孰障?
言言胡公,正论独抗。
鼎镬刀锯,视之犹无。
岭海崎岖,不曰途。
相欲杀公,彼憸趋和。
天子仁圣,公卒无祸。
仪王朝,素志弗移。
不会于梁,则系乎
富贵寿考,百年之顷。
孤忠大节,千古惟永。
懦夫以立,清哉伯夷
亟称,公乎得师。
祠在学校,传在国史。
刻诗新阡,与宋无止。
丞相太保魏国正献陈公墓志铭1188年6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六、《诚斋集》卷一二三、《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皇天祐宋,俾万亿年作民主,自祖宗暨于中兴,必畀以杰魁文武之佐,负大公至正之望,为一世善类之宗。
故其人未用而天下望之,既用而天下悦之,既去而天下惜之。
其进其退,君子小人视之为己用舍,四海生灵视之为己戚休,中国四夷视之为国轻重。
仁宗时,则有若杜、韩、富、范;
哲宗时,则有若司马文正
高宗及我圣上时,则有若广汉张公、莆田陈公。
磊磊堂堂,后先相望,伟如也。
初,绍兴庚辰辛巳间,虏情猘甚,国势臬兀,天下之望在张公,而廷臣莫敢以闻。
首请用张公以大慰民望、卒安宗社者,陈公也。
是时万姓三军称张公为都督,而陈公为小都督,其系人望如此。
至如乞斩大珰张去为,尼外戚钱端礼之相,逐倖臣龙大渊曾觌,议复奏审之法,及极言近习弄权、债帅纳贿等弊,皆根柢天下治乱,天下称诵其卓诡绝特之举者,皆陈公云。
《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淳熙十有三年秋七月二十有二日,民之无禄,少师、观文殿大学士、魏国陈公以薨闻。
天子震悼,对辅臣惊叹久之,为辍视朝,又再辍视朝。
太保谥曰正献,令官治葬。
十五年七月二日,葬于莆田县保丰里龙汲山。
朝奉郎,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朱公熹状其行,其子守以请铭于太史氏,而庐陵杨万里实执笔待罪厥官,铭其可辞?
公讳俊卿字应求,其先颍川人
永嘉之乱,太尉广陵郡公准之孙西中郎将逵南迁泉江
历唐、五季,而太尉十九世孙真、二十二世孙峤沆始居莆田
自沂公以降,以好施闻。
公生而庄敬,不妄笑言,七八岁知学。
冀公薨,执丧如成人。
少长益自厉,绍兴八年举于礼部,知举朱公震张公致远得其试文曰:「公辅器也」。
寘首选,有不可者,屈居第二。
左文林郎泉州观察推官
秩满,改宣义郎
故事,当入馆学,时相秦桧察公不附己,以为南外宗教授
终更造朝,道中一日忽心悸,亟驰归,冀国夫人已即世,乃以是日属疾云。
服除,员外通判南剑州
死,乃以秘书省校书郎召。
非公事未尝诣执政
今天子为普安郡高宗宰相择可辅导者,争欲植所善。
高宗不可,命择馆职静厚者,乃以公对。
著作佐郎,兼普安郡王府教授,寻迁著作郎
在邸二年,讲说常傅经以规。
司勋、礼部外郎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
韩仲通以狱无辜媚秦桧党尽逐,仲通独全,刘宝总戎掊克,并按抵罪。
宰相汤思退秉政,国言籍籍,会无云而雷,公言:「思退文艺有馀,器识不足,无以堪重任」。
诏罢思退
金虏自燕徙汴,谋入寇,中外震恐。
杨存中久握兵柄,尤以掊克交结得幸,士皆怨咨。
三十一年春正月望,大雷雹,已而雨雪。
公引《春秋》书雷雪相距八日,其变有渐,今一日并见,此夷狄陵中国,臣下窃威权之象。
遂弹存中,天子为罢存中而夺之兵。
时虏衅已形,公言宜蚤择大帅,尽护诸军,而在廷莫有堪其选者。
旧臣唯张忠献在,困于谗,谪居湖湘,中外翕然归之。
上心益疑,公上疏曰:「窃惟今日事势危迫,军民士夫皆曰张浚忠义文武,且习军事,可当阃寄。
臣素不识,亦闻其人意广才疏,虽有勤王之节,安蜀之功,然其败事亦不少。
特其许国之忠,白首不渝,廷臣未有过之者。
窃闻谮者言其阴有异志,若付以权,恐渐难制。
浚之所以得人心、伏士论者,为其有忠义之素心也。
若其有此,人将去之,谁复与之?
臣愿陛下察其谗诬,略加辨白,且与除一近郡,以系人心」。
大悟
宦官张去为阴沮战议,且请避狄,公请斩之。
上愕然曰:「卿仁者之勇」。
明日,除权兵部侍郎
后数月,竟用张公守建康
边报益急,王师始北渡江,据要害,然战议犹未决。
公言:「今守禦略备,士气亦振。
北虏若来,持以重兵,捣以间道,上策也。
严备禦,开屯田,中策也。
受其甘言,敛兵增币,无策矣」。
虏兵寻渡淮,受诏经理浙西,我是以有胶西之捷。
公劝上进幸建康,上然其计。
未发而虏自乱杀亮,新酋遣使求成,朝廷议所答。
或曰归疆者实利,正名者虚名,多附其说。
公亟言曰:「今日正名之日也」。
今天子受禅,公入对,陈戒恳切,且言:「今日之事必也清心寡欲,屏远便佞,用志专,见理明,则邪正分,功业就」。
七月,迁中书舍人,寻以其职充江淮东路宣抚判官,兼权建康府事。
时上初即位,慨然有雪雠耻之志,方属张忠献公以阃外事,顾在廷无可使佐之者,以公忠义奋发,沉静有谋,故有是命。
公与张公协谋效力,大饬边备。
十一月,召给札条时弊,公陈十事,曰定规模,振纪纲,励风俗,明赏罚,重名器,遵祖宗之法,杜邪枉之门,裁任子之恩,限改秩之数,蠲无名之赋。
其杜邪枉之说曰:「比来左右近习名闻于外,士夫以身附炎,将帅以赂易官」。
隆兴改元都督府建,除礼部侍郎参赞军事。
张公初谋大举北征,公以为不若养威观衅,俟万全而动,从之。
会虏盛兵聚粮边邑,诸将谓秋高必来,不若先之
张公以为然,乃表出师。
是时六月,师兴,出虏不意。
幕府盱眙大将李显忠邵宏渊连下虹、灵壁二县,禽其大将周仁、萧琦,缚至麾下,将乘胜长驱。
曰:「盛暑兴帅,深入敌国,皆兵家所忌,宜亟还」。
张公亟檄显忠班师,而显忠等已进破宿州
虏亦大发河南之兵以来,显忠身鏖战城下,自朝及昃,杀伤过当,虏气熸焉。
中兴以来,王师之捷,鲜有此举。
会夜雨,不相知而惊,虏溃而北,我师溃而南,而流言以为我师大失利,虏且乘胜而至,主和议者又侈其说以摇众。
从张公驻兵不动,溃兵闻之,稍稍来归。
讨其实,所亡失财数千人。
张公檄公亟入奏,公见上具道其事,且曰:「胜负兵家之常,愿勿以小衄沮大计」。
上曰:「朕任魏公不改」。
张公抗章待罪,公亦请从坐。
上不得已,诏皆贬秩二等。
汤思退复相,公以尝论思退请罢,不许。
谏官尹穑阴附思退,议罢张公都督,复以宣抚使扬州
公上疏曰:「今使都督甚重之权,居扬州必死之地,凡所奏请,台谏沮之,如此则人情解体。
方为贼饵之不暇,且近画两淮备禦之计,惟保险清野,可挫贼锋,陛下既许之矣,今议者之言乃如此。
尽室以往,有死无避,然负天下重望,一有蹉跌,人情震骇,臣恐江上之事,将有不可测者。
议者但知恶而欲杀之,乃不复为宗社计。
愿诏中外,相与协济,使得以毕力自效」。
上感悟,即召张公复开督府,卒召相之。
然不数月,竟为思退等所挤,遣出视师,遂不复返,而公亦累请罢。
明年五月,乃除宝文阁待制、知泉州
公固请祠,除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思退贬死,上乃思公言,太学生数百人伏阙下拜疏,请起公。
上劳之再三,公引欧阳脩、司马光之言,极论朋党之弊,以为绍圣、崇、观以来,此说肆行,实基靖康之乱。
近岁宰相罢黜,则其所用之人不问贤否,一切屏弃,此钩党之渐,非国家之福。
吏部侍郎,寻兼侍读同修国史
尝言:「本朝之治惟仁宗为最盛,愿陛下治心修身,立政用人,专以仁宗为法,此今日之要也。
大臣受任不专,用事不久,不能以一身当众怨,此今日之敝也。
人才国家之命脉,气节又人才之命脉。
祖宗盛时作成涵养,名公巨人争以气节相高。
蔡京秦桧用事,摧丧略尽,今日之戒也」。
于是上有意大用公矣。
钱端礼起戚里秉政,骎骎入相,馆阁之士相与上疏斥之,皆为端礼所逐。
工部侍郎王弗阴附之,公抗疏言本朝无以戚属为宰相者。
及进读《宝训》,适及外戚事,公又极言;
「本朝家法,外戚不预政,最有深意」。
上首肯久之。
端礼由是深忌公。
公力求去,除宝文阁直学士、知漳州,改建康府
公既去,而端礼亦卒不相。
二年,召为吏部尚书
时上犹未能屏鞠戏,又将畋白石,公上疏力谏,至引汉桓灵、唐敬穆司马相如之言以为戒。
后数日入对,上迎谓公曰:「前日之奏备见忠谠,朕决意用卿矣」。
十二月,诏馆虏使,遂拜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首荐名士陈良翰林栗刘朔
龙大渊曾觌以旧恩怙宠,士夫颇出其门,言者往往获罪。
及公馆客,大渊为介,公见外不交一言,大渊造门不答。
中书舍人洪迈来见,语曰:「人言某当除某官」。
曰:「何自得之」?
以渊、告,公具以语质于上前曰:「臣不知平日除目两人实与闻乎,抑密伺圣意而窃弄国权也」。
上曰:「朕何尝谋及此辈」?
即黜二人。
知枢密院事虞允文入谢德寿宫高宗语之曰:「卿与陈俊卿同在枢府俊卿极方正」。
公以两淮荆襄藩篱未固,言于上曰:「备边经久之计,不过屯田积粟、增陴隍、训卒练兵而已。
然今日任人太拘,而边郡尤病。
谓宜广求人才,勿间文武,使陈所见,与定规模,悉如太祖皇帝所以遇李汉超马仁瑀辈者。
分之以兵,使自为守,饶之以财,使自为用」。
虏使来庭,公以故事押宴。
使者致私觌,其牍不名,公却之,使者乃书名。
虏移书边吏,求归亡命,上顾辅臣议所答,曰:「俘虏归叛亡否,此载书也」。
镇江军帅戚方掊克,军士嗟怨,言者及之。
公奏:「外议内臣中有主方者」。
上曰:「朕亦闻之。
罪固不可贷,亦当并治誉阿者,以警其馀」。
即诏罪而以内侍陈瑶、李宗回大理,究其贿状。
虏使来贺会庆节上寿,适郊礼,散斋不用乐,公请令傧者以礼谕之。
上亲郊,霖以宰相叶颙魏杞策免,公亦请罪。
越数日,除参知政事
言于上曰:「执政当为陛下进贤,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职。
至于细务,宜归有司,庶几中书之务稍清,而臣等得以悉力于其急务」。
从臣梁克家莫济求外补,公言二人皆贤,其去可惜,盖有惎间者。
于是劾洪迈奸险诡佞,不宜在人主左右,黜之。
七月宰相蒋芾以忧去,公独当国,寻兼知枢密院事
请中出恩泽者,许得寝之。
上曰:「卿能尔,朕何忧」?
每劝上亲忠直,纳谏争,抑侥侥,肃纪纲,讲军政,宽民力,用人随才,无求其备。
异时将帅不见执政,莫别能否,公日召三数人与语,察其材智所堪而识之。
首减闽盐,罢江西籴及广西折配米盐,蠲诸道积逋以大万万计。
上于公言听谏从,于是政颇归中书矣。
龙大渊死,上念曾觌,欲召之。
曰:「自陛下出此两人,中外咏歌圣德,今复召,愿罢臣」。
遂止。
殿帅王琪奉诏行视淮城还,荐和州教授刘甄夫,上命召之。
公与同列请其所自,上曰:「王琪称其才」。
曰:「将佐职也,何与教官」?
上曰:「可召问之」。
公退责,皇恐不知所对。
扬州传诏增城,今既竣事,公请于上,上曰:「无之」。
曰:「此矫制也」。
退至殿庐,召诘之,叩头汗下。
公亟奏曰:「诏边臣增城,此大利害,大纪纲,大号令也,而得诈为之。
令甲曰,诈为制者杀」。
于是诏削秩,罢之。
先是,密命下诸军,朝廷多不与闻,公与同列请自今百司受诏处事,并闻朝廷而奏审焉。
至是复以为言,从之,寻收前命。
上谕执政曰:「禁中欲取一饮食,亦奏审乎」?
公言:「祖宗成宪著在令甲,且如令三衙发兵,则密院不可不知,每事奏审,乃欲取决于陛下也。
今命下复收,中外惶惑,且将并旧法而废之矣。
意者非陛下意也,将无小人因此阴以微言上激雷霆之怒乎」?
翼日面奏,上曰:「朕岂以小人之言疑卿等耶」?
同知枢密院事刘珙进对,语切忤旨,诏除端明殿学士,在外宫观,公力争之曰:「当与大藩」。
上乃以江西
乾道四年十月,制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为相以用人为己任,所除吏皆一时选。
尤抑奔竞,奖廉退,或才可用而伐阅尚浅,即密荐于上,退未尝以语人。
有忽被召对除用,而不知所自者。
如名儒朱熹三荐之,不知也。
每接朝士及牧守来自远方者,必问以时政得失,人才贤否。
给舍勉之曰:「朝廷政令,公等意有未安,勿惮举职」。
又以两淮备禦未设,民无固志,请于扬、和二州各屯三万人,仍书民数,率三男子者家一人为民兵,要使大兵分屯要害,以扼腹背,民兵各守其城,以相犄角。
虞允文宣抚四川,公荐其才堪宰相,上即召允文枢密使
至是,拜公左相允文右相乾道五年八月也。
允文建议遣使北虏,以陵寝为请,公面陈未可,复手疏,以为恐慕虚名而受实害,事得小缓。
曾觌秩满,公预请以为浙东总管,上曰:「意似不欲」。
曰:「属者陛下去甚盛,或谓必复来,今果然。
愿捐私恩,伸公议」。
又诏进官,曰:「无名」。
会遣使贺北虏正,乃请以为介,还以故事迁其官。
枢密承旨张说欲为亲戚求官,惮公不敢言。
会公予告,请于他相,得之,公卒不与,吏部尚书汪应辰李垕应制,有旨召试,权中书舍人林机独试,非故事。
公奏元祐中谢悰亦独试。
谏官施元之意沮汪应辰,不为也。
公因极论其奸,遂罢二人。
明年允文复申前议,上以手札谋于公,公上疏力争之,继力请去。
观文殿大学士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
辞行,犹劝上以泛使未宜轻遣。
竟遣之,不获其要领云。
曾觌亦召还,遂建节旄,历使相,以跻保傅,士大夫莫敢言者。
福州,政宽而严于治盗。
明年定海水贼倪郎侵轶闽广,海道骚然。
公召统领官郑庆授以方略,庆颇逗留,以风为解。
公植旗于庭,视其所乡,庆惧,昼夜穷追,遂悉禽之。
上嘉其功,特迁银青光禄大夫
闽盐故事,官自鬻之,转运判官陈岘议改为钞。
公移书执政,以为法行三十年,州县稍无横敛,百姓亦各安业,此不为不利矣。
今欲改之,不可。
竟改之,已而果不行。
明年,力请投闲,遂以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归里第。
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民习其政,不劳而治。
会有诏尽发本道戈船及选卒,公奏留其半。
州大旱,且火,且星陨,且地震,公悉以闻,上赐笏带药物。
三年,太上皇帝圣寿七十,庆赐宇内,公以绍兴从官,特转金紫光禄大夫
四年,累告老,上迟回累日,乃除特进提举洞霄宫
五年五月,起判隆兴府,改建康府、江南东路安抚使行宫留守,且诏入奏。
既至,都人聚观咨嗟,喜公之将复用也。
见于垂拱殿,上为改容加敬,命坐赐茶,宣问款至。
公因从容言曰:「择将当由公选。
臣闻诸将多以贿得之,军政大坏矣」。
上曰:「前日郑鉴亦云」。
,公婿,故及之。
曰:「以小臣论事,陛下和颜听纳,中外仰服。
然诸将交结,用不以材而以货,则下不服」。
上曰:「然」。
又曰:「陛下用人当辨邪正,当由朝廷。
曾觌王抃招权纳贿,荐进人才,而皆以中出行之。
口语籍籍,恩归此辈,谤萃陛下」。
上曰:「小者或勉徇之,大者此辈何敢预」?
曰:「此辈未必敢明荐也,或伺知圣意而传于外耳。
禁中一事外间必闻,皆此曹也。
愿严戒敕」。
上遣中使赐金器犀带茗香。
明日辞行,因奏曰:「臣去国九年,重入脩门,见都下谷贱人安,惟是士大夫风俗大变耳」。
上曰:「何也」?
曰:「曩者士夫私趋者十一二,尚畏人知,今则公趋之者十七八,不畏人知矣。
人才进退由于私门,大非朝廷美事」。
上曰:「不敢。
时有请,朕多抑之,继今不复从矣」。
曰:「陛下之言虽如此,其如外间欢传,某由某荐,某出某门,此曹声生势长,台谏侍从多出其门,朝廷亦唯命是听,孰敢为陛下言者?
将帅贿交又特甚者,不惟士夫言之,吏卒亦能言之,独陛下以为无有耳。
陛下信任此曹,坏朝廷之纪纲,废有司之法令,败天下之风俗,累陛下之圣德,臣实痛之。
愿陛下勿忘臣此四言者」。
上曰:「卿到建康,见兵将如此者以闻」。
公去建康十五年,父老喜公之来,所至相聚以百数,焚香迎拜。
为政平易宽简,悉罢无名之赋。
府有军屯,异时多为民害,为出令,犯者以军法论,诸军肃然。
行宫管钥,宦者主之,留守待之如部使者
时节按行殿中,则宦者置酒西向坐,而留守为客,甚或邀饮其家。
公悉罢之。
建康淮南一水间,每边头利害,知无不言。
北境有盗百馀焚掠淮阴,公请严禁吾民越疆盗马者,增濒淮县兵之戍者,不受自北来归者。
先是,上念诸军有孥众而廪不赡者,出缗钱畀三总领司,各十万,俾市易,岁取子钱之五以优给焉。
有司旁缘,尽笼商贾之利,阴夺关市之征。
公请罢之,而岁捐券三十万于一司,给孥众者半,犒大蒐者半。
时上前下文书于外,多不用符玺,谓之白劄子,率用亵御特送,而廷劳同王人。
至是枢密承旨王抃遣所亲以白劄来,吏白近比,公不奉诏,因上疏曰:「号令出于人主,行于朝廷,布于中外,古今所同也。
间有军国几事,或禁中细札,亦必用玺书行之,此所以示信而防伪也。
今乃直以白劄谕指,隃度事宜于数百里外,异时缓急,或钱谷所出,或师旅有兴,或边防是经,系乎国家大利害者,能保其无伪乎」?
上手札愧谢。
公寻上章复告老,答诏不允,除公少保,益封。
公固辞,上手札尉谕再三,乃受。
江东旱甚,上诏公预讲荒政,公请贷米斛三十万、谷二十万,公州县振粜,而又继以发常平,除田租之逋,罢淮东之籴,蠲米商之征。
从之,惟所贷谷米才得十七分之一云云。
公设施有政,米舟四集,民无流徙。
八年正月,复告老,累诏不允,而公请益坚。
二月,除醴泉观使进封申国公
九年正月年七十,元日即谢醴泉之廪,申前请,凡五表,上又手答却其章
是岁亲郊,召公侍祠,公固辞,又三表及手疏告老。
上不得已,诏以少傅致其仕,进封福国公
有司以法当给全俸,公按富文忠公故事,独受少傅之禄,馀悉上还。
十一年十月七日,上以公生朝遣使赐手诏、金器、药香。
十二年,又诏公侍祠圜丘,且来岁增上太上尊号,且庆寿陪班。
上谕宰臣曰:「陈丞相久不相见,宜趣其来」。
复手札书其末曰「付陈少傅」,而不名。
公竟固辞。
庆典告成,册拜少师,进对魏国公
及属疾且革,夜半手书一纸示诸子:「勿祈恩泽,勿祷浮屠,勿立碑请谥」。
遗表惟以「忠良、复境土」为请。
诘朝,整冠定气,安卧而薨,得年七十有四。
公忠孝天至,尤好礼,终日无惰容。
虽疾,见子孙必衣冠。
遇人无少长,以一诚实,一言终身可复。
平居言若不出诸口,而在朝危言正色,辨邪正,斥权要,无所顾避。
然心平气和,无近名意。
处国事顾大体,务持重。
中书尤爱名器,抑侥倖,故小人多不乐。
上屡称其忠诚为贤相云。
公性宽洪,无私喜怒,泛然若无所亲疏,而好贤之心实笃。
雅善故端明殿学士汪公应辰敷文阁学士李公焘,尝曰:「吾待罪宰相,无过举者,二公之力」。
治郡尚风教,民有骨肉讼者,譬以义理,争者感泣。
自奉甚约,食日一肉,而一衣或二十年。
禄赐多以分人,抚爱宗族恩意甚备,内外缌功必素服终丧。
在官不受馈问。
建康部使者及诸大将,故事有月饷,公不欲异众,别储之以周士之贫者。
将去,尚馀万缗,悉归之官。
公于外物澹然,独喜观书,病犹不释。
其学一以圣贤为法,于释老未尝问。
尝有诗曰:「吾,未暇师粲可」。
有文集二十卷。
曾祖讳仁,祖讳贵,父讳诜,皆以公贵赠太师,沂、昌、冀三国公
曾祖妣黄氏,祖妣李氏,妣黄氏、卓氏,赠徐、昌、越、冀四国夫人
配聂氏,封唐国夫人
子男五人:寔,朝奉郎通判泉州事;
守,承议郎权发遣漳州事;
定,承奉郎,蚤卒;
宓、宿,皆承事郎
女四人:长适进士黄洧,次适故著作佐郎郑鉴,再适太常少卿罗点,次适奉议郎通判漳州梁亿,馀幼。
孙男四人:承务郎
址、坦,承奉郎
塾,未官。
女六人。
铭曰:
宋十一叶,有赫有嶪。
振天之纲,乾道惟皇。
惟皇惟肖,肖我高庙
肖我祖宗,追而与同。
庆历元祐绍兴乾道,宋之圣时,郅隆四之。
摅国宿愤,信威狁。
六月之师,周宣之奇。
大丑仁琦,麋之以归。
自此疋马,詟不南下。
谟明何人?
猗张与陈。
谈者仰目,曰大小都督
大勋骎骎,卒坏于成。
张公既丧,久艰厥相。
皇相陈公,奋熙载庸。
正臣表治,万物吐气。
劝皇德心,烛理自明
皇德一正,万国以定。
一时群材,驩为公来。
若凤斯翙,万羽斯会。
色夷气温,皇知爱君。
君有难启,事有难止。
不费颊齿,石投水。
乾道之隆,万祀攸崇。
走职太史,作诵万祀。
晓谕逃移民户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九、《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一九、歙县风物志
检会赵知军任内访闻本军三县民贫,年谷稍不登熟,往往舍坟墓、离乡井,转移之他者,非其本心,逃移未出境而豪右请佃之状已至县司,其弊多端。
或止押状而无户帖者,或挑请因而冒耕者,或计会乡司作逃移多年而免科例者,或有户帖而官无簿籍者,或免科例限满而诡名冒请者,或有强占而人不可谁何者。
所有都分之内,递相容蔽,遂至租税皆无稽考。
及其陈状归业,乡司邀阻及上户强占,百般沮难,淹留岁月,无以自明,又复弃之而去,深可矜恤。
已散榜管下县分,元给晓谕切虑文榜沉匿,合行再给文榜晓谕。
右今印榜晓示逃移民户具状赴使军陈诉,切待追人根究施行,各令知委。
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五
六月初始得离婺源,扶病触热,幸免他虞。
到家未几,忽闻除命,出于望外,不知所为。
然向年所叨异恩,已是朝廷悯劳惠养之意,况今又两三年,精力益衰,岂复尚堪从宦?
不免复以此意恳辞,当以力请必得为期耳。
昨日得韩丈书,遣时未有是说。
然见人说韩丈尝于榻前复及姓名,势必缘此。
若然,则是向来哀恳都无丝毫之效,足见平生言行不相副,无以取信于人如此,使人皇恐,无地自容。
向来冒受恩命,已是辞却一年,后来见无收杀,又思此既是朝廷美意,又直许其退闲,于理疑若可受,故不能终辞。
然朋友四面之责,已不胜其喋喋。
况昔已取彼,今复受此,则是真为垄断,无复廉耻,虽有子贡之辨,亦不复能自明矣。
在熹一身,固无足道。
然区区自守,略已半生,辛勤劳苦,无所成就,今日韩丈又岂忍必破坏之邪?
况世衰道微,士大夫假真售伪,托公济私者,方骛于世,若又开此一涂,使清官美职可以从容辞逊而得,年除岁迁,何所不至?
则是此弊由熹致之。
平生所以自任者虽不足言,然又不至如此之轻,实不忍以身启此弊,为后世嗤笑。
已作韩丈书恳之,幸因书更为一言,使其察此衷诚,力赞庙堂,因其辞避,早为寝罢,不使踪迹布露,反取谴诃,则拙者之幸也。
又况如老兄者,未忘经世之心,而又富有其具,乃未收用,而使此荒拙猥在其先,此又岂所宜邪?
年来百念俱息,唯觉亲胜己、资警益之乐为无穷。
何时复奉从容,豁此意耶?
又向来见人陷于异端者,每以攻之为乐,胜之为喜。
近来唯觉彼之迷昧为可怜,而吾道不振之可忧,诚实痛伤,不能自已耳。
此不知年老气衰而然耶?
抑亦渐得情性之正也?
向见吾兄于儒释之辨不甚痛说,此固为深厚。
然不知者便谓高明有意阴主之,此利害不小。
熹近日见得学者若于此处见得不分明,便使忠诚孝友有大过人之行,亦须有病痛处,其为正道之害益深。
正当共推血诚,力救此弊,乃是吾党之责耳。
韩尚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五、《古文渊鉴》卷六○、《南宋文范》卷三三
区区行役,前月半间,始得还家。
忽闻除命,出于意望之外。
自视才能,岂称兹选?
愧惧窘迫,不知所为。
然窃妄意此必尚书丈过恩推挽之力。
既而府中递到六月十五日所赐书,傅丈亦以所得别纸垂示,乃知台意所以眷念不忘者果如此。
私感虽深,然非本心平日所望于门下也。
狷介之性,矫揉万方而终不能回,迂疏之学,用力既深而自信愈笃,以此自知决不能与时俯仰,以就功名。
以故二十年来自甘退藏,以求己志。
所愿欲者,不过脩身守道,以终馀年,因其暇日,讽诵遗经,参考旧闻,以求圣贤立言本意之所在,既以自乐,间亦笔之于书,以与学者共之,且以待后世之君子而已。
此外实无毫发馀念也。
中间恳辞召命,反误宠褒,初亦不敢奉承。
既而思之,是乃君相灼知无用之实,而欲假以闵劳惠养之恩,故少进其官,益其禄而卒许以投闲,似若有可受者,以故恳避踰年,而终于拜受。
私窃以为是足以上承朝廷之美意,而下得以自绝于名宦之途,自是以往,其将得以优游卒岁,就其所业,而无蹙迫之虑矣。
而事乃有大缪不然者,亦安得默然而亡言哉?
夫以熹之狷介迂疏,不能俯仰,世俗固已闻风而疾之矣,独赖一时贤公名卿或有误而知之。
然听于下风,考其行事议论之本末,则于鄙意所不能无疑者尚多。
今若不辞而冒受,则宾主之间,异同之论,必有所不能免者,无益于治而适所以为群小嘲笑之资。
且熹之私愿所欲就者,亦将汩没而不得成。
其或收之而幸有所就,人亦必以为已试不验之书而不之读矣。
又况今日一出,而前日所以斟酌辞受而不敢苟然之意,亦且黯闇而不能以自明
诸公诚知之深,爱之厚,则曷为不求所以伸其志,全其守,而必胁驱纵臾,使至此极也耶?
且士大夫之辞受出处,又非独其身之事而已,其所处之得失,乃关风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审也。
者,向既以辞召命而得改官矣,今又因其所改之官而有此授,若受而不辞,则是美官要职可以从容辞逊,安坐而必致之也。
近世以来,风颓俗靡,士大夫倚托欺谩,以取爵位者不可胜数,独未有此一流耳。
适不幸,诸公必欲彊之,使充其数,虽不肖,实不忍以身蒙此辱,使天下后世持清议者得以唾骂而嗤鄙之也。
且熹之言此于门下有年,苦言悲恳,无所不至,而执事者听之藐然,方且从容游谈,大为引重,而其要归成效则不过使之内违素心,外贻深诮而后已。
所不能识,且复窃自计,其平生言行必有大不相副者,而使执事者不信其言以至此也。
深自悔责,无所归咎,然亦不敢终默默于门下,是以敢复言之,伏惟怜而察焉。
前日所报大参书,悤悤不及尽此曲折,故今僭易有言,非独以伸鄙意于明公,亦使因是以自达于龚公也。
必若成命已行,不欲追寝,则愿因其请免,复畀祠官之秩,其于出令之体,似未为失。
何必待其狂疾之既作,然后药之乎?
瞻望门墙,无由趋侍,情意迫切,言语无伦。
伏惟高明垂赐矜察。
郑自明1178年10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古文渊鉴》卷六○、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乾隆《延平府志》卷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副封曩恨未见,今兹幸得窃读,感叹之馀,敛衽敬服。
尝窃论之,以为非独忠谅恳切有以过人,于才辨智略亦非人所能及。
不知刘元城陈了翁辈如何尔。
上圣聪明,开纳如此,一旦感寤,去鼠辈如反覆手耳。
太平万岁,虽老且病,尚庶几及见之,幸甚幸甚。
补郡怀章,虽郁公议,然得以此閒暇进德修业,益懋久大之规,天意亦有非偶然者矣。
更愿深自培养,以厚其基,笃志讲学,以浚其源,使诚意充积而锋颖潜藏,义理著明而议论条畅,则一日复进而立于朝,其所以动寤启发者,决不但如今日之所就而止也。
盖前日文字固为剀切,但论事多而论理少,数群小之奸欺虽详,而于人主之所以端本清源、修德立政之意有未备也。
此其所以然者,失于逆料,听者谓之迂阔而不敢言,亦自于此理讲之未精,不免于自以为迂阔而不足言也。
兼今日之病,只此一病最大,若药之未效,则其他小小證候不必泛投汤剂,以缓药势。
而欲攻此病,所用之药亦须一君二臣三佐五使,多少缓急,次第分明,乃易见效。
今既杂治他證,而所用以攻病根者,又未免互有得失。
亦已详为令弟言之,归当一一禀白,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衰陋不足以及此,猥蒙不鄙,见使与议其间,亦私感时论之至此,不觉倾倒而忘其愚耳。
此外则伯恭所告读书取人之意,亦所宜深留意者。
盖吾人所立已如此,使天无意于右宋则已,若有此意,异日之事岂得而辞其责哉?
然则今日吾人之进德修业,乃是异时国家拨乱反正之所系,非但一身之得失荣辱也。
惟高明深念之。
然讲学之方未得面论,犹颇以为恨也。
陈丈此行,所系不轻,待于下流,不胜日夕之拳拳也。
熹之出处不足为时重轻,诸公或听其辞固幸,不尔,则受命而复请祠。
又不得,则当申审奏事,以卜可否。
又不得,则引疾丐闲。
此于进退固自以为有馀裕者,未审老兄以为如何?
若终身不出之计,则自禄不逮养之时已决于心怀矣。
今亦不敢固必,且得随事应之耳。
但申审状中,欲少露久违轩陛,愿得一望清光之意,使知本无羞薄诏除之心,不知可否?
幸为筹度,留数字于曹晋叔处,令寻的便附来见教为望。
或不必然,即只依常格写去也。
似之文字果佳,甚慰人意。
老兄亦当勉其进修,以俟时也。
向来一番前辈,少日粗有时望,晚年出来,往往不满人意,正坐讲学不精,不见圣门广大规模,少有所立,即自以为事业止此,更不求长进了。
荆公所谓末俗易高,险涂难尽者,亦可念也。
人材衰少,风俗颓坏之时,士有一善,即当扶接导诱,以就其器业,此亦吾辈将来切身利害。
盖士不素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为国远虑而能无失于委任之间也。
侯官处更有胡明仲侍郎史论,议论亦多切于事理,不知尝见之否?
若未,可就借看,发人意思也。
昨得都下知识书云,伯恭说熹不必请对,此其意盖恐熹复以抵触得罪,沮坏士气。
此意人少识之者,只似熹偷得差遣做一般。
彼意固善,然恐不可承用也。
如何?
陈师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三
试郡无状,以丞相庇临之力,幸及终更。
复叨除命,传闻尝污丞相荐墨,是以有此。
意者偶因臧否支郡及之。
比归见刘平父,乃知所以假借称道者过实殊甚,使人愧惧踧踖,不知所言。
丞相既已失之,老兄在旁又不力谏止,使负此无实之名,他日反为门墙之累,追悔何可及耶?
欲具书谢丞相,具道此意,偶值此便未暇,更旬日间,当有的便续修致也。
归途所过,知识往往能道次舍经历之状,但未知果以何日至莆中旧第?
区区不胜瞻仰也。
闰月二十七日受代,即日出城,游山玩水,自江州界渡江,在道十馀日,以前月十九日到家。
疾病支离,且得休息。
江西敕告尚未被受,衰懒岂复堪此?
幸阙期尚远,得以徐为去就耳。
自明之亡,行且期矣,念之怛然,痛恨如新。
不知向来所喻编次文字,今已就否?
渠所立自足以不朽,然其议论曲折,亦不可不使后人闻之也。
其家事复如何?
朋友传说令女弟甚贤,必能养老抚孤,以全柏舟之节。
此事更在丞相夫人奖劝扶植以成就之,使自明没为忠臣,而其室家生为节妇,斯亦人伦之美事。
计老兄昆仲必不惮赞成之也。
伊川先生尝论此事,以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
然自知经识理之君子观之,当有以知其不可易也。
伏况丞相一代元老,名教所宗,举错之间,不可不审。
既辱知之厚,于义不可不言。
未敢直前,愿因老兄而密白之,不自知其为僭率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六。又见《古今图书集成》家范典卷八三、闺媛典卷三二六。
陈丞相别纸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六、《古今图书集成》闺媛典卷三二六
自明云亡,忽将期岁,念之令人心折。
其家想时收安问。
前日致书师中兄,有所关白,不审尊意以为何如?
自明不幸旬月之前,尝手书《列女传》数条,以遗其家人,此殆有先识者。
然其所以拳拳于此,亦岂有他?
正以人伦风教为重,而欲全之闺门耳。
伏惟相公深留意焉。
汪尚书甲申十月二十二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二六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古文渊鉴》卷六○
熹兹者累日侍行,得以亲炙。
窃惟道德纯备,固非浅陋所能窥测。
而于谦虚好问,容受尽言之际,尤窃有感焉。
盖推是心以往,将天下之善皆归之,其于任天下之重也何有?
愚恐他日之事常人所不能任者,閤下终不得而辞也。
是以不胜拳拳,每以儒释邪正之辨为说,冀或有助万分。
而犹恐其未足于言也,请复陈之,幸垂听焉。
大抵近世言道学者失于太高,读书讲义,率常以径易超绝,不历阶梯为快,而于其间曲折精微正好玩索处,例皆忽略厌弃,以为卑近琐屑,不足留情。
以故虽或多闻博识之士,其于天下之义理,亦不能无所未尽(盖以多闻博识自为一事,不甚精察其理之所自来,却谓别有向上一著,与此两不相关。此尹和靖所以有「此三事中一事看破,则此患亡矣」之说,可谓切中其病矣。)
理既未尽,而胸中不能无疑,乃不复反求诸近,顾惑于异端之说,益推而置诸冥漠不可测知之域,兀然终日,味无义之语,以俟其廓然而一悟。
殊不知物必格而后明,伦必察而后尽(格物只是穷理,物格即是理明,此乃《大学》功夫之始,潜玩积累,各有浅深,非有顿悟险绝处也。近世儒者语此,似亦太高矣。吕舍人书别纸录呈。)
彼既自谓廓然而一悟者,其于此犹懵然也,则亦何以悟为哉(儒者为此学而自谓有悟者,虽不可谓之懵然,其察之必不详者矣。)
又况俟之而未必可得,徒使人抱不决之疑,志分气馁,虚度岁月而伥伥耳。
曷若致一吾宗,循下学上达之序,口讲心思,躬行力究,宁烦毋略,宁下毋高,宁浅毋深,宁拙毋巧,从容潜玩,存久渐明,众理洞然,次第无隐,然后知夫大中至正之极、天理人事之全无不在是,初无迥然超绝,不可及者。
而几微之间,豪釐毕察,酬酢之际,体用浑然,虽或使之任至重而处所难,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矣,又何疑之不决而气之不完哉(纵言至此,亦可谓躐等矣。然以閤下之明,勉而进之,恐不足以为难也。)
此其与外学所谓廓然而一悟者,虽未知其孰为优劣,然此一而彼二,此实而彼虚,则较然矣。
就使其说有实非吾儒之所及者,是乃所以过乎大中至正之矩,而与不及者亡以异也(穷极幽深,过也;反伦悖理,不及也。)
盖大本既立,准则自明,此孟子所以知言,而诐淫邪遁接于我者皆不能逃其也。
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可不戒哉!
可不惧哉!
愚意如此,不识高明以为如何?
如其可取,幸少留意焉,既以自任,又以是为格非定国之本,则斯言之发庶不得罪于君子矣。
或未中理,亦乞明赐诲喻,将复思而请益焉,固无嫌于听纳之不弘也。
孤陋寡闻,企望之切。
中国所恃者德,夷狄所恃者力。
今虑国事者大抵以审彼己、较强弱为言,是知夷狄相攻之策,而未尝及中国治夷狄之道也。
盖以力言之,则彼常强,我常弱,是无时而可胜,不得不和也。
德言之,则振三纲,五常,正朝廷,励风俗,皆我之所可勉,而彼之所不能者,是乃中国治夷狄之道,而今日所当议也。
诚能自励以此,则亦何以讲和为哉?
愚之所忧,独恐力既不振,德又不修,则曰战曰和,俱无上策耳。
悦亲有道,在于诚身;
诚身有道,在乎明善
今和战殊途,两宫异论,防已迫,恐误大计。
盖由诚身未至,自治未力,无以取信于亲而然耳。
必欲违令行义,以图事功,其势甚逆而难。
孰若诚身几谏,以冀感悟,其理至顺而易哉?
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
前日专人拜状,想达。
偶至建阳,窃闻新除,不胜慰喜。
而区区私请亦遂从欲,尤以欣幸。
诸公若早知出此,则无如许纷纷矣。
老兄忧时之切,惓惓不忘,窃计裂裳裹足,不俟屦而就途矣。
所愿慨然以身任道,无所回隐,因上心之开明,及时进说,以慰善类之望,千万幸甚!
往者固忧郑自明之举莫之或继,其为安危祸福之机,有不容息者。
今得贤者进,为少宽畎亩之忧矣。
亦未知差敕在甚处,想诸公必已发来。
或尚留彼,告为早取附便也。
大儿方幸依托,不知今当如何。
欲便遣人取之,又以恳叔度毕亲事,更俟其报。
若只此岁里,则未能便唤归也。
然老妇之病日益进,深以此事为忧。
得并为一言速之,千万幸甚!
因黄尉行附此,草草。
自此不欲数以名姓入都,音问不得数通矣。
千万为道自爱。
东莱白鹿书院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六、《白鹿书院志》卷二
当是时,士皆上质实,实则入于申、商、释老而不自知祖宗。
盛时风俗之美固如所论,然当时士之所以为学者,不过章句文义之间,亦有浅陋驳杂之弊。
故当时先觉之士往往病其未足以明先王之大道,而议所以新之者。
至于程张诸先生论其所以教养作成之具,则见于明道学制之书详矣,非独王氏指以为俗学而欲改之也(王氏变更之议,荣公初亦与闻。)
王氏之学,正以其学不足以知道,而以老释之所谓道者为道,是以改之,而其弊反甚于前日耳。
今病于末俗之好奇而力主文义章句之学,意已稍偏,惩于熙、丰、崇、宣之祸而以当时旧俗为极盛至当而不可易,又似太过。
且所以论王氏者,亦恐未为切中其病也。
「明道程先生」止「卑忠信而小之也」。
世固有忠信而不知道者,如孔子称忠信而不好学者,伊川所讥笃学力行而不知道者是也。
然则王氏此言亦未为失,但不自知其不知道,而反以知道者为不知道,此则为大惑耳。
其以忠信目明道,以为卑明道而小之则可,以为卑忠信而小之则不可。
盖以忠信对知道,固当自有高卑小大之辨也。
「关洛绪言」止「盍思所以反之哉」。
程氏之言学之本末始终无所不具,非专为成德者言也。
今此语意似亦少偏,兼于上文无所系属。
「政使止于章句文义之间」止「三代之始终也」。
三代之教,自离经辨志以后,节次有进步处,是以始乎为士而终乎为圣人也。
今但如此言之,则终于此而已,恐非三代教学之本意也。
「自有此山以来」止「亦君子之意也」。
所谓与日月参光者,不知何所指?
更望批喻。
其曰「区区浚之」者,又恐卑之已甚,有伤上文浑厚之气,如马伏波之论杜季良也。
兼此役本为发明先朝劝学之意,初不专为浚之
今但得多说此边意思出来,而略带续其风声之意,则事理自明,不必如此骂破也。
鄙意欲如第一段所论,引明道劄子后,即云:「不幸其说不试而王氏得政,知俗学不知道之弊,而不知其学未足以知道,于是以老释之似乱之实,虽新学制,颁经义,黜诗赋,而学者之弊反有甚于前日。
建炎中兴,程氏之言复出,学者又不考其始终本末之序,而争为妄意躐等之说以相高,是以学者虽多,而风俗之美终亦不迨于嘉祐治平之前,而况欲其有以发明于先王之道乎?
今书院之立,盖所以究宣祖宗兴化劝学之遗泽,其意亦深远矣。
学于是者,诚能考于当时之学以立其基,而用力于程张之所议者以会其极,则齐变而鲁,鲁变而道矣」。
此语草略不文,而其大体规模似稍平正,久远无弊。
欲乞颇采此意,文以伟辞,不审尊意以为可否?
若只如此示,却恐不免有抑扬之过,将来别生弊病,且将尽变秀才而为学究矣。
盖此刻之金石,传之无穷,不比一时之间,为一两人东说西话,随宜说法,应病与药也。
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二
元范人回,承手字,获闻比日尊体益轻健,为慰之剧。
又承诲谕数条,尤爱念。
信后雨馀蒸郁,伏惟玩心有相,起处享福。
熹自被报闻之命,不敢复有请。
但前日妄发,本蕲密赞圣聪,昨日乃闻降付后省
不密失身,从是始矣。
然业已致身事主,生死祸福惟其所制,非己所得专也。
此间只有三五担行李及儿甥一两人,去住亦不费力,但屏息以俟雷霆之威耳。
前日如自明诸人文字近习者,皆不降出,此乃付外,又不可晓。
区区愚忠,犹不能无冀幸于万一耳。
钦夫之逝,忽忽半载,每一念之,未尝不酸噎。
同志书来,亦无不相吊者,益使人慨叹。
盖不惟吾道之衰,于当世亦大有利害也。
自向来人还,至今不得定叟书,今日方再遣人往致葬奠。
临风哽怆,殆不自胜。
计海内独尊兄为同此怀也。
援笔至此,为之泪落。
痛哉痛哉!
祭文真实中有他人所形容不到处,叹服。
今此人去,亦有一篇,谨录呈。
钦夫向来尝有书来,云见熹诸经说,乃知闲中得就此业,殆天意也。
因此略述向来讲学与所以相期之意,而叹吾道之孤且穷,于钦夫则不能有所发明也。
盛文所叙从善受言,使言者得自尽,施于褊狭,所警尤多。
平日亦知敬服渠此一节,而不能学。
今老矣,而旧病依然,未知所以药之也。
不唯如此,近日觉得凡百应接,每事须有些过当处,不知如何整顿得此身心四亭八当,无许多凹凸也。
耐烦忍垢之诲,敬闻矣。
今大纲固未尝敢放倒,但不免时有偷心,以为何为自苦如此?
故事有经心而旋即遗忘者,亦有不敢甚劳心力而委之于人者,亦有上说不从,下教不入而意思阑珊,因循废弛者。
此两月来,既得不允指挥,不敢作此念。
又为狂妄之举,准备窜谪,尤不敢为久计。
身寄郡舍,而意只似燕之巢于幕上也。
言事本只欲依元降指挥条具民间利病,亦坐意思过当,遂杀不住,不免索性说了。
从头彻尾,只是此一个病根也。
狱讼极不敢草草,然见人说亦多过处,乃与塾子所论诸葛政刑相似。
然欲一切姑息,保养奸凶,以扰良善而沽流俗一时之誉,则平生素心深窃耻之,亦未知其果如何而得其中也。
所论荆州从游之士多不得力,此固当深警。
然彼犹是他人不得力,今自循省,乃是自己不曾得力,此尤为可惧也。
不知老兄看得此病合作如何医治?
幸以一言就紧切处见教,千万之望。
子寿兄弟得书,子静约秋凉来游庐阜,但恐此时已换却主人耳。
渠兄弟今日岂易得?
子静似犹有些旧来意思。
闻其门人说子寿,言其虽已转步而未曾移身,然其势久之亦必自转。
回思鹅湖讲论时是甚气势?
今何止什去七八耶?
元范立碑之说,向曾见告。
尝语之云:「熹固不足道,但恐人笑老兄耳」。
意其已罢此议,不谓乃复为之,闻之令人汗下。
幸已蒙喻止,必且罢休矣。
平生性直,不解微词广譬,道人于善,故见人有小失,每忍而不欲言。
至于不得已而有言,则冲口而出,必至于伤事而后已,此亦太阳之馀證也。
塾书说近建家庙,立宗法,此正所欲讨论者,便中得以见行条目子细见教为幸。
白鹿书院承为记述,非惟使事之本末后有考焉,而所以发明学问始终深浅之序,尤为至切。
此邦之士蒙益既多,而传之四方,私淑之幸又不少矣。
谨以十一本投纳书几。
内一本装褾与《濂溪祠堂记》为对,又有杂刻数种并往。
伊川先生与尹和靖者可背作一卷,此人亟行不暇也。
伊川先生才说病便有药,和靖却似合下便作死马医。
此道之传,真未易以属人也。
观书实非养病所宜,若不能已,当有以程之,日读若干以下也。
因人往永嘉督新签赴任附此。
其人姓薛名洪,不是士龙之宗族否?
中间旱甚,田几不可耕。
今幸数得雨,然郁蒸未解,亭午挥汗。
未能尽所欲言,惟千万为道自重,不宣。
六月六日,熹顿首再拜,上启伯恭武夷直阁大著契兄坐下。
令子想日佳茂。
周子充参大政,不知尝有以告之否?
至此若复喑默,则更无可说,不知其计安出也。
熹又拜。
此专遣人至叔度处,令便归告,早批数字或口授子约见报。
盖至彼问儿妇消息,望其速还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又见康熙广信府志》卷三○,《白鹿书院志》卷二,同治《南康府志》卷二一,同治《铅山县志》卷二五。)
享:宋浙本作「万」。
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
久不辱问,向仰良深。
比日秋雨稍凉,伏惟尊候万福。
熹夏秋以来,以旱暵祈禳奔走,日日暴露,不得少休。
既无所效,又不得不为救荒之备,郡小财匮,无擘画处,日夕究心,遂发心疾,上炎下潦,势甚可畏。
已急遣人呼二儿及约子澄,恐有不测,无人主宰。
既而饮药,仅得少定。
又苦脚跟痛,不能履地,此两日方能移步,然亦终未脱然。
郡中赈助检放等事,却已稍有绪。
但军粮无所指拟,不免具奏祈哀,并以衰病之实丐求罢免,未知复如何。
但欲退缩省事,以俟终更,而事势驱迫,有不自由者。
今且信缘,未知果安所税驾也。
夏秋以来,今日方得竟日之雨,民间遂可种麦莳蔬,庶几有以系其心志而不至于流移。
此后公私多方接济,到得春来,则可食而无所事矣。
但其间日月尚多,又未知果能如人所料否耳。
其间随事措置,曲折甚多,未暇一一求教。
所幸民间却稍相信,乡村士人有事便可来说,上下之情稍通,官吏不敢十分相罔,凡事省力。
但一味无钱,没撰处耳。
今日见省符并致文字,有相及者。
此固不足为重轻,亦殊可笑也。
比来计益轻健,《诗》说可见示一二大节目处否?
不似《书》说,又被人传印也。
别有论著可见教者,勿吝幸甚。
子约不及别书。
儿辈计今日方终场,度后月十间可到此也。
所欲言者甚众,急遣此人,不暇。
正远,惟千万保重,不宣。
八月十九日,熹顿首再拜上启。
长沙人至今未还,亦不得明信,令人悬心耳。
子寿兄弟久不得书,子静欲来,想以旱故,未必能动。
旦夕或遣人候之也。
自明之亡,极可痛惜,天亦为此曹复雠也耶?
不可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