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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陵黄令贺正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六
周星既复,端月初临。
以厌天行,饰土牛以戒农事。
恭惟某官独高政事之选,众推慈惠之师。
治千乘之赋而办多多,最百吏之课而书上上。
爰履三朝之吉,茂迎百顺之嘉。
籍籍群氓,唯惧瓜时之及;
谆谆一老,空怀献之心。
镇江刘都统贺正 其三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六
岁律嗣兴,阳明汇进。
山无纪历,但惊寒暑之更;
客有疑年,重起泥涂之叹。
恭惟某官高情耐久,伟量镇浮。
长鸣司风雨之晨,持操厉冰霜之节。
爰履三正之吉,方取新厌故之时;
独占一纸之书,皆悼屈伤屯之意。
拜嘉甚宠,怀惠靡忘。
肃肃初筵,莫赋椒馨之颂;
区区微贽,但分献之甘。
欣庆之私,占言难尽。
与叔郑学士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七
某顿首:方图上状,占叙契阔,惠诲勤恳,喜聆即日尊候胜常。
某适有祝献之冗,而累纸垂问,启谢不谨好,尚冀阔略。
不宣。
曾公卷文集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六
南丰曾氏,太平兴国中谏议大夫密国公致尧者,以文章有大名,著《仙凫书》、《西陲要纪》、《中台志》等书百八十馀卷藏于家。
欧阳文忠公铭其碑。
有子曰太常博士鲁国公讳易占,能传父学,著时议数十万言,皆当世要务。
献之朝,行次南京,遇疾卒,不果上。
荆国王文公志其墓。
生六子,多知名,而三人尤称于天下:曰中书舍人巩,以文儒道德为学者宗,号南丰先生
右丞相布,以正言直道历事三朝,有勋有劳,在受遗之籍,谥文肃
翰林学士肇,高文硕学,出处大节与先生齐名,谥文昭
皆有文集行于世。
今宝文公丞相第四子也,讳纡字公卷
年甫八岁,南丰先生授以韩吏部诗,一览而诵。
先生喜曰:「曾氏代不乏人矣」。
既冠,学成。
文昭读其文,大惊曰:「文才出于天分,省学问之半」。
于是吏部尚书彭公汝砺翰林学士邓公温伯举试制策。
未几科废,不果召。
时少年,以大臣子积习名教,无一点贵游骄吝之气。
属文辞,落笔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俊壮豪健如走阪丸,如建瓴水,疏畅条达无间断,无艰难辛苦之态。
一时老师宿学、名人巨公,交口誉叹,谓公他日必以大手笔继文肃、文昭之后。
徽宗践祚,改元建中靖国,文肃拜右丞相,悉召陈瓘邹浩龚夬等为台谏官,而蔡京尝朋附邢恕,诬诋宣仁太后,为大奸慝,不去,必乱天下,首斥去之。
居亡几,入相,兴大狱,故怨,公父子皆抵罪,徙置湖海。
之世二十五年,而曾氏子孙无一人仕于朝。
死,朝廷稍进公守方州,刺一路。
且出为世用矣,而李光诬奏公为真州通判时聘籍中一妓为妾,知楚州时交中贵人冒锡带之宠,又免所居官去。
久之,公移书宰相,有云:「内府兼金,何曾入梦?
淮南别乘,恐是前身」。
以斥光之妄,庙堂传笑,以为口实。
公文章固自守家法,而学诗以母夫人鲁国魏氏为师。
句法清丽,绝去刀尺,有古诗之风。
黄庭坚鲁直宜州,道出零陵,得公《江樾书事》二小诗,爱之,书团扇上,诸诗人莫能辨也。
呜呼!
公之文足以书典册,公之诗足以记雅颂,而卒不遇以死。
彼处从官大臣之列,而功德不足以堪之,姑为说以自者。
公虽不遇于世,亦何恨哉?
公中子忻,奉议郎兴化军通判,集公诗文为十卷,诒书先友孙某为之序。
宣和初,公倅京口,摄府事,郡有西楼,公撤而新之,为文记其成。
雄词桀句,殆与楼称。
余与坐客韩驹子苍张忞文舍人三读称叹。
其辨言章一启,乃与范丞相者,今皆不见于集中,则知公诗文遗落者尚多也。
公州里世次、历官行事,已有龙图阁直学士汪藻彦章识其葬,故不著。
宋通议大夫吏部侍郎致仕赠宣奉大夫霍公行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五、《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二
曾祖昶,不仕;
祖恭,赠大中大夫
父宁,赠朝议大夫
霍叔封于晋,而子孙处者以国为氏。
汉兴骠骑将军去病、大司马博陆侯光,皆出于河东
世远族分,历数百年,有名籍于常州之武进县,为望姓。
公,武进霍氏,讳端友字仁仲
公世父汉英者,以儒学起家,入尚书为郎。
崇宁初,公又以文章有大名,繇太学诸生发策殿中,遂擅天下,践大官,为世名臣,而霍氏显矣。
公自童丱授经,一再读,已成诵,往往能记他生之所习。
既冠,学成,尽橐其书诣太学,据一席之地,茹齑食粝者十七年,大究六经、百家之旨。
属文辞造端宏大,不专附合有司之尺度,酌古御今,有济世之用,不为空言。
徽宗纂极,第进士于廷,公陈帝王之道,法天之神,配地之富,然后能御大物而君临四海。
累数千言,论当世之务甚辩。
上太息称善,擢为第一,特授宣义郎签书昭庆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不阅月,召见,除秘书省校书郎
国朝旧制:廷试第一人,例除州通判,岁满召归,试学士院,著籍三馆,为中都官。
至熙宁中,改授军府幕职,恩礼衰矣。
比公奉大对,文义卓然,中上意,释褐。
未几,延见便殿,擢升册府,于是魁名硕实暴耀一时。
学士大夫诵其言,慕其名声,想见其风采,自海隅障徼,莫不家有其书,而公之文遂重于天下。
明年,丁朝议君忧。
忧除,当大观元年五月,擢秘书省著作佐郎
七月,迁起居舍人
十一月,除通直郎、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故事:三品服角带,佩金鱼为饰。
一日,徽宗顾见公,谓左右曰:「给、舍等耳,而服带相绝如此」。
诏令大中大夫以上至中书舍人,犀带垂鱼。
自公始也。
二年,除给事中
三年,除大司成兼实录修撰,迁礼部侍郎
于是彗出奎、娄之间,诏侍从官直言时政阙失,无有所讳,公曰:「彗孛之祥,尝见于崇宁之末矣。
陛下惕然戒惧,发德音,解党禁,宥罪戾,黜嵬琐,除烦苛,以幸天下。
诏令甫颁,妖象销殒,可谓盛德大业。
阅岁未几,善政多还,天心惓惓,复示谴告。
臣谓应天之实,当稽已事之验。
今陛下正厥事以槛塞大异,第如崇宁诏书所云,守之坚如金石,行之信如四时,精祲之感,宜获嘉应」。
又言:「伏读明诏,以荆湖、江、淮、闽、浙七路人罹旱灾,谷贾翔踊,诏州县发仓廪振贫乏,甚大惠也。
然旱乾水溢,兴发补不足;
国有荒政,载于令甲,而吏弗省;
豪商大家乘人之急,闭籴不发,以邀善贾,而吏弗禁。
宜分遣一二信臣行视邦国,察吏勤惰,为殿最,以诏赏罚。
不然,徒文具,无恻隐之实」。
又言:「朝廷尊安,重内轻外,侍从近臣出为藩翰,高官大职以宠其行,而怅然有留落不自聊之意,可令内外侍臣更去迭来,共为一体。
入侍禁闼,为论思献纳之臣;
出殿大邦,修方伯连帅之职。
俾天下之势如持衡,无首重尾轻之患」。
疏入,然后请补郡。
书三上,辄报闻。
徽宗宰相何执中曰:「霍某岂可以去朝廷也」?
执中曰:「汉宣帝欲用萧望之,而试之三辅。
霍某乞一郡自效,为诸臣之率,陛下思而用之,可驰一檄召而归也」。
公疏又至,除显谟阁待制、知平江府
未行,改陈州
公又见,上曰:「平江去国远矣,淮阳,吾股肱郡,朝发而夕至也,当识朕意」。
公顿首称谢。
公敦大靖深,恢然长者也。
遇吏民慈恕,不以立声威为贤;
寮吏建白,多听采,因能任善,不必自己出,以故于利害多所兴除。
陈地污下,属甚雨,则积潦害稼,朝廷疏新河八百里以纾陈人忧,而去淮尚远,水不时泄。
公请益开二百里,起西华,循宛丘项城,以达于淮、泗。
自是,陈无水患。
逃军改刺重役,不著于令,率会例于他州,已报复遣,囚系充满,有瘐死者。
请诏有司立法颁焉,以时决遣,全活者甚众。
中贵人石焘传诏辇取瑞香花数千本,公曰:「不可自我作俑」。
疏罢之。
政和二年,召还,复为礼部侍郎、兼侍读
三年,迁吏部
公奋自书生,策高第,躐进儒馆,方免丧造朝,一岁三迁,赞书命。
每奏事而前,上目逆而待,喜动于色,所以拊循慰藉之言,如家人父子无閒也。
始为右史,立柱下,方四顾前却,上以目属公,示所向,左右惊叹以为荣。
中书舍人例召试,惟公不试而除。
及是召还,且大用矣,会公所善强渊明尚书共事,而与太师蔡京有连,尝从容致意曰:「廷臣上所倚重,无出公右者,当繇中执法丞辖,幸努力助我」。
公惊谢曰:「平生未尝言人之过,若骤居此官,愚不识忌讳,必孤大丞相所以任使之意,幸为辞焉」。
由是不说。
徽宗每论人物,必以公为称首,曰:「然霍某礼部久,次当除学士,而未有阙也」。
久之,迁吏部而已。
五年,公被疾,上书谢事。
书奏,上大惊,亟遣内侍邓忠仁挟国医曹孝忠等三辈驰视公疾;
疾益急,不可为矣。
上恻然,又以公行年饬陈彦者占之。
于是公积官至大中大夫文安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转通议大夫、守吏部侍郎致仕。
讣闻,赠宣奉大夫,赐银绢三百匹两,官其子孙四人,所以赙恤其家甚厚,实七月癸酉也。
享年五十。
其年十一月甲申,葬于县怀德南乡千墩之原。
公平居侃侃不动声色,遇事详慎。
未尝辄发,发亦不可回止。
所与游,必择胜己者,故多天下知名士;
茍非其与,亦不病其所为。
侍从十年,馆置宾友,酒食相缀接,欢然如布衣时,不见小异。
事二兄端辅、端如,以孝爱闻。
端辅以文艺名场屋而蚤世,其孤文舆,教畜之如己子。
端如豪健有智略,殖产累巨万,弟侄分财,公以义譬解,不听。
顾谓文舆曰:「吾兄力贫养亲,而纵予使学,丰其家。
凡十七年,不以甘旨累吾心,而后得至于此。
吾不忍为汝所为,听我言,随丰约,惟吾兄之命。
他日任子,终不使吾儿先汝」。
文舆唯唯。
居亡何,遇郊祀恩,首荐文舆如约。
卒官右朝奉郎
公元配蒋氏,赠温国夫人
今配郭氏,同知枢密院事三益之女弟,封崇国太夫人
三男子:曰文炳右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曰蠡,右朝奉大夫,尝任司农少卿江淮路经制判官,为吏有能名;
文仲右宣教郎、新差临安府县丞
一女,许嫁右通直郎聂昂。
孙男八人:骥孙,右迪功郎、新严州司户参军
成孙、永孙、驯孙,并将仕郎
次任孙、骧孙、驹孙、錤孙。
女十五人。
曾孙男女六人。
公后以文炳、蠡登朝,赠少保云。
呜呼!
公之没三十年矣,当是时,诸孤藐然仅胜衣,故幽堂之铭、墓隧之碑皆未立。
逮建炎兵火,图籍焚灭之后,公所为文章,独得《外制》五卷于门生姻旧之家,清醇雅奥,得代言之体。
至于论駮制敕,省审章奏,陈献便宜,出入讽议,见于文字言语者,十不存一二,故所次止于如此。
盖尝论世之人蹈污抵巇,以徼幸一日之富贵者,遗臭万年,亦何可胜数!
自公辞权贵人之托而不就也,然后徘徊于省户而官不进;
自公推家赀数万而不有一钱也,至今诸孤恃禄以养其母,而无一瓦之覆以芘而为生。
嗟夫!
公虽不得位为将相,而绝人之资,高世之行,激浊扬清之功,自足以律贪顽、厉鄙薄于百世之下。
岂非君子所可愿者,在此而不在彼欤?
昔公以中书舍人知贡举时,某举进士在选中。
后七年,再试词学,而公以吏部侍郎知贡举,复被甄采
故于公为门下士。
文炳等曰:「今欲以公行治、官世撰次为书,献之太史,而先友尽矣,当属之子也」。
谨具如右。
谨状。
宋故扬武翊运功臣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咸安郡王致仕赠通义郡王韩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八
建炎三年冬,金人合诸种数万骑,绝淮溯江,鼓行而南,如践无人之境。
一时将吏望风逃散,窜伏草莽閒,无一人敢婴其锋者。
当是时,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咸安王韩公,以两浙西路制置使提孤军驻扬子焦山,募海舶百馀艘,具糗粮,治器械,进泊金山下。
连舻相衔为圜阵,东向邀其归路。
植一帜,书姓名表其上。
金人望见,大笑曰:「此吾机上肉耳」。
平旦,拥千舟噪而前。
先是,公命工锻铁相联为长绠,贯一大钩,遍授诸军之伉健彊有力者。
比合战,分蛮舶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缏,则曳一舟而入。
大酋立万马江上,锐为救,孰视躁扰,莫能进一步。
曾不逾时,掩获数百舟几尽,遂大败,闭壁不敢复出。
已乃并治城西南隅,凿一大渠,亘三千里,欲潜师度建康,而地势高仰,潮不应。
一日,乘南风,纵火千馀筏抗吾师,破巨浪,冒百死趋瓜洲渡
曰:「穷寇勿追」。
纵使去,于是录俘囚,束之,沈江中,金帛尽分麾下;
赆遣吾人之被系执者,书妇女州里姓氏,揭诸道,以访其家。
然后献捷行在所
是后,两淮交兵,伏尸流血,千有馀里,而虏人卒不能饮一马于江者,繄公扬子一战之捷也。
公讳世忠字良臣绥德人
年十八,始隶延安府兵籍。
剽悍过绝人,不用鞭辔,骑生马驹,挽彊驰射,勇冠军中。
家贫无生产业,嗜酒豪纵,不治绳检,间从人贳贷,累券千数。
遇出战,则跃一马先登,捕首虏驰还,得金币偿之,率以为常。
尝从统制官党万战银州,方解鞍顿舍,而贼骑出间道,直捣其营,万狂顾不知所为。
公袒裼持一戈,率其徒战却之。
万兵来援,殿而还。
又尝遥见一酋,金甲朱旗,护兵,意得甚,公驰一骑刺杀之。
后谍知为贵将驸马郎君兀謻者。
大帅张深表其功状上之朝,而宣抚使童贯怒不先己,黜其功不录。
宣和初,妖人方腊起青溪,不旬朝,众数万,破衢、婺、杭、睦、歙五州,江淮大震。
徽宗诏诸将发兵捕诛,时公隶统制官王禀
行次浙河,别将王渊驻兵在焉。
公扣马而进曰:「公领骑兵,而战非其地,奈何」?
矍然问曰:「汝为谁」?
答曰:「韩世忠也」。
善其言,移屯据便地。
翌日,纵骑搏贼,公率所部突其旁,贼惊奔,追杀无噍类。
喜甚,饮公酒,悉举饮器授之。
会禀卒,遂从不去。
方腊授首,例补承节郎
河朔山东群盗蜂起,大者攻犯城邑,小者延蔓岩谷,多者万计,少者千百为聚。
魏博则有杨天王之流,青、徐、沂、密如高托山等,至不可胜数。
公方从王渊招捕于两河之间,而捉杀制置使梁方平又请公自副,除山东之盗,公皆次第讨平之。
以功,累迁武节大夫
靖康末,金人围太原枢密使会诸道兵赴援,而张师正统胜捷一军,号精锐
尚书李弥大素不知兵,欲诛一二裨佐,立威以彊军政。
太原不守,师正遁归,弥大斩以徇众。
反侧汹汹,又不时抚定。
一夕溃去,所过焚掠,官军莫能抗。
圣皇帝诏公讨捕,公晨夜兼驰至宿迁,单骑扣其营,大言曰:「我辈山西良家子,好勇尚气,岂肯作贼?
此李公缪妄,使若等求活于草閒耳」。
众素伏公勇,相视慨然,投戈免胄,请从公自归。
公杖马箠护之而还。
渊圣召见嘉奖,面赐袍带,正受单州团练使
今天子以兵马大元帅驻军济州,群臣劝进,公偕诸将陪扈至南京
上即位,进嘉州防禦使御营平寇将军
再幸维扬,又负櫜鞬以从。
建炎二年统制官苗傅刘正彦扈隆祐太后驻跸临安府
明年春,乘舆亦自维扬至。
正彦辄起异图,拥众伏阙,杀枢密大臣,与中军统制吴湛通为囊橐,裒凶聚慝,视君父无如也。
于是观文殿大学士特进张公浚,以礼部侍郎御营参赞军事檄召诸将除君侧之恶。
时以所统军承宣使,自淮阳海道来,舟次平江境上,檄书适至,公读之,怒发冲冠,椎床大呼,雪涕誓师,共除凶逆。
人人感厉,争先请行,遂偕丞相张公、故太师张公俊、故少保吕颐浩,合兵倍道而进。
苗傅弟翊伏赤心军伺击于临平山下,曰:「乳臭儿敢尔耶」!
一战驱之,直抵北关,而正彦已拔栅宵遁矣。
越日,公入见曰:「主辱臣死,臣誓不与之俱生,请缚二凶以快中外之愤」。
上壮其言,酌巨觥劳遣。
公即日就道,至建州浦城追及之。
等阵而待,正彦突一骑拒战,其锋剽甚。
公手格正彦,禽之,吏士欢奋,亦就缚,卒槛二凶以献如言。
上亲御翰墨,书「忠勇」二大字赐公,制除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两镇节度使
四年,金山捷书至,除检校少师,改武威感德军节度使。
制曰:「兵要害,邀击其归,大振军声,杀伤过当。
犬羊震叠,知国有人」。
至今天下诵之。
金人退舍,群盗尚猖獗如故时,范汝为据建州曹成、马友、李横众数万,转掠湖南北,而刘忠者,冠白毡笠自表,最彊盛。
上面命公副参知政事孟公庾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
建安城而阵,汝为虽不敢出一甲,而婴城固守,弥月不下。
周视城堞,一日,伺其怠,梯而上,将士随之,尽夷其党,而建州平。
遂卷甲循江西路入湖南
公语其下曰:「等乌合无斗志,非汝为比。
迫之则并力,玩之则生奸,一谕以招抚,一戒以剿除,俾自择已」。
后其徒更相猜贰,倒戈相诛,或畔散,或伏降。
惟白毡笠者,负山阻水,旅拒自如,欲老我师。
曰:「忠作贼耳,欲何待」?
一夕,部勒诸军,分数道并进,忠大穷,驰小舟跳出。
有顷,徒中持忠首至,湖道亦平。
旋师建康,是岁建炎四年也。
淮南东路宣抚使
宣和末,金人犯京师,议者皆谓:彊胡不量彼己,昧死一来,忽见天子宫阙、苑囿、城池之大,愗愗然莫相知,而五路之师日至,间其疑惧,压以重兵,而与之讲,庶几景德澶渊之盟,足以为德。
无何,劫寨一跌,始有轻视中原之意。
积五六年,举国大入,超邑越都,通行无所累。
南至潭湘,东暨吴粤,皆罹其毒。
诸将按兵坐视莫与校,惟公自负其能,独与虏角,何其壮也!
北方之俗善骑,壮士健马被铁衣数重,上下山阪如飞,矢刃不能伤,故常以骑兵取胜。
建康,蒐东南恶少年敢死士为一军,教以击刺战射之法,号「背嵬军」,如古羽林、佽飞、射声、越骑之俦,履锋镝,蹈水火,无不一当百。
于是胡马牧淮楚间,至天长之大仪,与之遇。
虏酋孛堇挞也拥铁骑奔突而前,背嵬者人持一长柄巨斧,堵而进,上揕其胸,下捎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俱毙。
又自出新意,创「剋敌弓」,斗力雄劲,可洞犀象,七札,每射铁马,一发应弦而倒,虏大震骇,若有鬼神。
捕获千人长、万人长,铠甲器械甚众。
又转战至高邮,卒擒挞也等,具舟载俘获献之朝。
至是,胡人一再败衄,稍知沮畏,虽时时小入盗边,无复跳梁不制之患矣。
少师、横海武宁武安军镇节度使
公生长兵閒,习知戎事,而天资拳勇,未尝以一毫挫于人;
临机制胜,一出于意造,故能以少击众。
刘豫聚兵泗上,公戍山阳与之对垒,屡战破之。
尝乘胜逐北,踰淮泗并符离,径淮阳宿迁
亟召北军四面而至,围之数重。
公按甲不动,俄麾其众曰:「视吾马首所乡」。
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按辔而旋。
曰:「虏易与耳」。
益治兵赴利,进攻淮扬。
虏酋挞里孛堇者,骁勇盖众,独出跳战,不胜而逃。
马太师亦号勇将,欲乘两虎相毙之势,奋迅而出,亦重伤败去。
退而太息曰:「名不虚得矣」。
师旋,斩捕首虏过当,封英国公
会虏主遣完颜乌陵孛堇来聘,请以太上皇梓宫、皇太后銮驾来归,除前事,复故约,上曰:「诚如书,吾能忍诟以从」。
使驲五反,岁行两周,而和戎之议定,两地宴然解兵彻警。
公自山阳造朝,拜枢密使,貂冠赤舄,入侍帷幄,极人臣之道。
阅数月,思避时柄,上书解机务,不许。
章累上,且曰:「臣蒙国厚恩,誓捐躯战场,效一死以报。
今以非材承辅枢极,进陪国论,实怀危溢之惧。
所冀天慈,俾解将相之官,以祠官奉朝请
日望清光,不胜区区至愿」。
上不能夺,加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恩礼褒崇,度越前比。
受命已,杜门谢客,绝口不论兵。
时跨一驴,从二三童奴负几杖,操酒壶,为西湖山水之游,解衣藉草,命酒独酌,兴尽而返。
平时将佐部曲,皆莫见其面。
以二十一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三。
方公被疾,上饬太医驰视,问劳之使相属于道。
疾益侵,始用公请,册拜太师致仕。
讣闻,不视朝,赗赙加等,遣中贵人护丧事,赠通义郡,官其亲属九人。
呜呼!
靖康建炎,戎狄内讧,天下多故,起行间,忠愤感发,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建阳之役,手擒二叛;
金山之战,酋渠奔命,仅以身免。
然后驱攘群盗,四封之内埽荡无馀。
方是时也,诸宿将便屯江左,公独留戍山阳
孤垒块然,旁无蚍蜉蚁子之援;
蔽遮江淮,屹然如金城汤池之固。
中兴之烈,为第一。
主上英武,所以驾驭诸将,虽隆名显号,极其尊荣,而干戈鈇钺,亦未尝有所私贷,故岳飞范琼辈皆以跋扈赐死。
惟公进而许国,杖一剑戡除大憝,为社稷之臣;
退释兵柄,以功名富贵始终。
官一品,为公师,持三镇戎节,累封大国,进爵称王,赐号「扬武翊运功臣」,食邑一万三千七百户,实封五千九百户
泽流子孙,书勋竹帛,追配前哲,可谓贤也已!
曾祖则,赠太师国公
祖广,赠太师国公
考庆,赠太师国公
元配秦国夫人梁氏,今配魏国夫人氏。
四男子:彦直左朝请大夫、行光禄寺丞,兼权尚书屯田员外郎
彦朴,右奉议郎直显谟阁
质,右奉议郎直徽猷阁
古,右通直郎直徽猷阁、充两浙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八女:右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左迪功郎、充广安军教授冯用休,左迪功郎、充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万修左迪功郎、新授福州怀安县主簿刘苢,左迪功郎、新授婺州东阳县尉胡南逢右承事郎、充秘阁修撰张子仁,其婿也;
二人奉道为黄冠。
孙男四人:梃,右宣议郎、直秘阁
杕,右宣议郎、直秘阁
格,右承事郎
栩,右承奉郎
公御军严而有恩,纪律修明,不以赏罚佐喜怒;
藜羹糗饭与众均,士以故乐为用;
摧锋陷坚,百战不殆,威名凛然,天下想见其风采。
太母行殿归次国门,将相大臣班迎道上,太母坐帷中,顾左右曰:「韩某孰是?
虏中皆知其名」。
既而嘉叹久之。
间遇朝谒,传呼道涂,老幼夹路,倚舂释担,聚观太息。
上所赐诏皆亲札,云章宝墨,奎壁之光粲然,集而录之,为若干卷,锦囊玉轴,子孙世守之,为希代之宝。
公病且革,故时将吏问疾卧内,曰:「历事三朝,大小百馀战,冒白刃,中流矢,未尝退衄,瘢疻尚存」。
发衣视之,举体皆是。
「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箦而没,诸君尚哀其死耶」?
彦直等以其年十月庚午,举公之柩,合祔于平江府吴县胥台灵岩山秦国夫人之墓。
于是寺丞过余请铭。
曰:「太师咸安王,中兴名将,盍奏乞本朝有名位、能文章名公卿大夫功德者为之辞,以诏后世?
以罪斥,辞不敢」。
距今七年,韩氏书谒无虚月,请益坚。
会余蒙恩除罪籍,遂不辞,乃即平日所见,志其大者,而系以铭。
铭曰:
炎正中否,有来天骄。
牂羊之首,坟犬为妖。
万骑控弦,鼓行而至。
诸将按兵,拱手坐视。
暨暨韩公山西
赤心许国,谊不营躬。
群枭噪欢,伏阙称乱。
奋梃一呼,奉头鼠窜。
手格二叛,槛载而归。
磔之东市,封为鲸鲵。
胡马饮江,千艘北渡。
公挺一身,塞其归路。
犬羊胆落,江水为丹。
电埽霆驱,威憺八蛮。
移屯楚甸,坐镇千里。
长城隐然,彊寇气死。
释兵十万,归居庙堂。
玉带金鱼,异姓之王。
麒麟图象,中兴第一。
巍巍堂堂,莫与公匹。
国恩粗报,哿矣归休。
奉身而退,以老菟裘
大雅君子,明哲是保。
一马二童,担夫争道。
乌乎逝矣,生虽有终。
与宋亡极,惟公之功。
阖阊之西,灵山之麓,有坟岿然,过者必肃。
为苏尉上朱仆射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五、《太仓稊米集》卷五八
某闻士方阨于困穷,其势不足以自达,则必愿托于王公之门以幸其进。
自古公卿大夫之贤者无志于功名则已,苟有志焉,亦岂不宾礼贤士,博采而兼收之,以资重于当时?
而其势终不足以相为用者,岂其地使之然哉?
是于士有罪焉。
今夫富商大贾操百物以趋日中之市,所以期于售者均也,而不售者居其半,何则?
物有美恶之异,人有好恶之殊也。
使其所操而至者皆连城之璧,照乘之珠,曲阜之履,丰城之剑,则乐异闻而嗜怪珍者必相与环而观之,以争先得之为快。
至于苦窳不良之器,臃肿不才之木,与夫布帛精粗之不中幅,禽兽鱼鳖之不中杀者,虽使童子适市而莫之顾也。
士固有一节之善、一言之得足以见取于人,然后可以出自售之计。
至于穷约亡奇之人,名声不闻于时,事业不见于用,方且汲汲然求人之己知,是何异操不售之货而坐于九达之衢者哉?
其不见笑于人者鲜矣。
如某者,所谓阨于困穷,其势不足以自达,愿托于王公之门以幸其进者也。
区区根附而蔓引之志固不可谓无意于其间,然学不足以美身,文不足以达意,则其才为不足称;
仕不过为妻孥,禄不过奉温饱,则其志为不足尚;
而又官列于九品,位止于一尉,则其人盖至微而不足数也。
尝窃自咎,乃无一善一技足以动人耳目,犹且力求己知,偃然不自以为耻,则异于世之操不售之货而坐九达之衢者几希矣。
是以足将登门则逡巡而不敢进,言将出口则嗫嚅而不得陈,唯羞缩远引以自悔恨而已。
既而思之,则幡然而改,知其未足以为计之得也。
夫世之所贵于贤者,为其能养不贤而使为贤也。
所贵于才者,为其能养不才而使为才也。
如是则不贤不才者每为贤者才者之所用矣。
如某之愚不肖,顾无待于人乎哉?
又况古者大臣之在相位,未尝不以贤才为己任,一有不然,则随而刺之,《绵蛮》之诗是也。
其诗曰:「绵蛮黄鸟,止于丘阿。
道之云远,我劳如何」?
说者谓鸟止于阿,人止于仁,道远罢劳,大臣之恩当如是哉?
然则大臣不用仁心,遗忘微贱,实起天下之刺也。
恭惟学盖于古人而才高乎举世,德洽于天下而风行乎四夷,忠贯于日月而道格乎四夷,盖旧史世传之相不足举而方焉。
比者朝廷艰难,海内多故。
多垒之变,萧墙之忧,方且日虑祸难之不暇。
相公日秉大政,谈笑而处之,卒以无事。
此岂平平可以论功者?
而其宽厚长者之风,好贤礼士之意,盖古人之所仅有而前日之所未闻也。
某于是时乃得效一官于麾下,此政不祥之金,踊跃自献之秋,其忍自弃而不言乎?
往者相公当轴,而某之家君尝蒙陶冶之恩,今又得执扫除之役于门阑之下,则是恩既及于一家,而报将期于没齿矣。
相公怜其情而少垂援焉,幸甚!
不宣。
瘗犬铭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太仓稊米集》卷四二
十年司夜,完我墙壁。
未尝吠尧,侣我以蹠。
乡其獒也,谁适献之周宁
今其毙也,我乃与以
金左副元帅宗维书建炎二年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一
某自北来,众所鄙弃,独左右见怜,故知英雄度量,与凡俗自不同也。
尝欲通书于左右,而自下自疑,因循至今。
某闻为大英雄之人,然后能听大度之言,敢略陈固陋,惟左右留神省察。
古之君子,莫不以济世安民为己任,故有国土者,止能安一国之人,有天下之土者,然后能安天下之人。
是以之君,而辅以之臣,则日月所照,风雨所及,莫不被其泽。
载于典籍,昭然可考,不在一二陈也。
且以近事言之,昔唐之太宗,起自晋阳,奄有天下,征伐荒外,西破高昌,北禽颉利,可谓黄帝之师,莫强乎天下也。
而远思长久之计,知突厥稽首戴恩,常为北藩,故唐之衰也,终得沙陀,以雪国耻。
匈奴冒顿单于汉高祖白登,七日不食,当时若取之,如俯拾地芥,冒顿单于不贪近利,以为远图,使高帝得归,以奉祭祀,故得受缯币,举中国珍异玉帛,奉约结好。
匈奴国乱,单于争立,终得宣帝拥护呼韩
契丹耶律德光责石氏之失约,长驱至汴,举石氏宗族,迁之北荒。
然中国之地,亦不能守,以致縻烂灰烬,数十年之间,生灵肝脑涂地,而终为刘智远所有。
比之唐太宗冒顿单于,其英雄度量,岂不万万相去远哉?
先皇帝初治兵于辽东,不避浮海之勤,而请命于下吏,蒙先皇约为兄弟,许以燕、云。
平山妄人,啸聚不逞,某之将臣巽懦,怀鼠首之两端,某亦过听,惑于谬悠之说,得罪于大国。
问罪之初,深自刻责,黜去大号,传位嗣子,自知甚明,不敢怨尤。
近闻嗣子之中,有为彼方之人所推载者,非嗣子之贤,盖祖宗德泽在人,至厚至深,未易忘也。
不审左右欲法唐太宗冒顿单于,受兴灭继绝之名,享岁币玉帛之好,保国治民于万世耶?
抑欲效耶律德光,使生灵涂炭,而终为他人所有耶?
若欲如此,则非某所知;
若欲如彼,当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书,谕嗣子以大计,使子子孙孙,永奉职贡,岂不为万世之利也哉!
伏惟左右以命世之才,当大有为之时,必能听大度之言也。
昔人有为赵使秦者,秦王赵可伐欤?
赵使对曰:里人有好色者,好色之患,世所共知,而母言之则为贤母,妻言之则为妒妇。
今日之事,大类是也。
惟麾下多贤,必能审处。
言欲尽意,不觉覼缕,伏望台慈有以照察,幸甚!
待罪状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一、《华阳集》卷一八
右,臣今月七日准中书后省牒「准尚书省劄子节文,臣僚上言:『陛下留神治道,刻意恢复,听览至勤,奉养至约,行宫不踰牧守之居,射殿真用茅茨之制。
声色无所亲幸,讦直每加优容。
既有此美实,而播告之言或未有以发之,谓宜制告号令,因事见词,以谦抑为先,必自引咎,收拾人心』。
且具言:『陛下食不重味,居不求安,思雪大耻,图复故疆之意,而侈大矜夸之词,无所杂于其间。
虽夷狄之彊,犹惮而屏迹;
中原之地,不患不复』。
奉圣旨依,奏劄与内外制词臣」者。
伏念臣以疏远之踪,误蒙陛下擢在西掖,专掌词命,是宜讨论润色,有以仰称委任之重。
而臣学识浅陋,言语鄙拙,播告之修,乃不能发扬陛下俭约饬躬之德,焦劳图治之意,以感动于万方,遂致臣僚陈献之际,建言及此。
退思不职,俯伏惶惧,莫知所为。
臣见居家待罪,伏望圣慈特赐黜责,以为词臣不能者之戒。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易变体义序绍兴二十九年十一月 宋 · 曾几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皕宋楼藏书续志》卷一
大《易》如天地,其中无所不有,顾学者取之如何耳。
取诸象则为象学,取诸数则为数学,取诸辞则为义理之学,取诸占则为卜筮之学。
虽各名一家,要之原本于古人,而发明以新意,乃可为善学者。
西汉赵宾箕子之明夷曰:「箕子,万物方荄滋也」。
持论巧慧,《易》家皆以为非,古法用是不见信。
近世侍讲林瑀作《会元纪》,用天子即位之年,傅会《易》卦以推吉凶,贾魏公疏其不经,罢之。
是皆专任私智,不师古始,使其说得行,害道甚矣。
都君圣与之《易》,其原本于古人,而发明以新意者乎。
《易》曰:「爻者言乎其变者也」。
又曰:「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
以《春秋左氏传》考之,当时援引爻辞与夫推测卦变者,皆不言六位,必曰「某卦之某卦」。
夫推测卦变,其如是固宜,而援引爻辞亦如是者,盖言六位则体常,曰「某卦之某卦」,则尽变也。
圣与之所原本在此。
然爻辞之合于变体者,先儒略焉。
圣与始演为一书,凡三百八十有四义,古人之底蕴,尽取而发明之。
呜呼,可谓善学也已矣!
书成,献之于天子,又锓板而传之,且属余为之序。
余善其原本于古人,而无袭蹈之迹,发明以新意,而无穿凿之见也,故序之。
绍兴二十九年冬至日赣川曾几序。
按:《变体义》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经筵论事第一疏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忠正德文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八、《南宋文范》卷一三
臣向蒙陛下不以臣不才,寘之宰辅,前后二岁,迄无寸功。
圣度兼容,忘其所短,恳辞去位,礼意益隆,粉骨捐躯,未知所称。
今者待罪藩郡,使得自佚,曾未期年,遽叨召命,俾预经幄,示不终弃。
自惟何者,辱陛下知遇如此?
然臣区区之愚有不得已者,不免仰渎天听。
臣窃惟陛下绍祖宗之业,当艰难之时,简拔儒臣,列侍讲读,非欲分章摘句,为书生事业,必将论道之馀,访以当世之务。
臣虽学识迂僻,不足仰裨聪听,亦欲少施所蕴,时有献替,是乃祖宗设置经筵之义,况于今日乎?
臣谓陛下所当咨访于讲读之臣者,内则政事之得失,外则边事机筹而已。
臣之思欲献之于陛下者,亦无以踰此。
臣素不知兵,然两经捍敌,粗识事宜,谓先固本根,乃议攻战;
大将于江滨,分精锐于淮上,首尾足以相应,声援足以相及。
敌虽强梁,欲谋深入,前迫大军之势,后有尾袭之虞。
而我之漕运既省,民亦少安,设或长驱,头举而身随矣,跨河越岱,无不可者。
故于临机应变之间,反复忧虑,以持重为先,或欲置之危地,必取成功,非不可胜之策也。
若今之边事规模宏远,事势恢张,固已尽善,但与臣所见偶不同耳,亦非怯懦者所能知也。
臣昧于治体,然昨在揆路,妄意区别,谓朝廷之上屡立党与,吕夷简范仲淹之党可合也,学术政事所同,而其人多忠厚老成之士;
王安石吕惠卿之党可合也,学术政事所同,而其人多才能少俊之流。
至若元祐之人与夫绍圣、崇、观之党则不可合也,学术政事不同,而品流趣向之异也。
故于进退赏罚之际,申严劝沮,使人知所向。
或欲混善恶于一途,则善类必沮伤,纳君子小人于同域,则小人必胜,理之自然,害政之大者也。
若今之政事,议论好恶、黜陟取舍固已尽善,但与臣所见偶不同耳,亦非浅陋者所能及也。
此两事之外,其他所不同者固不一,而臣亦不敢自以为是,顾顽冥之资,执其所见而已。
今措置已定,法令已行,群心退听,习俗丕变矣。
陛下傥欲采用臣言,重为更革,则中外扰扰,何时而已?
臣行年五十有三,衰疾侵寻,死亡无日,亦安能遽丧所守,俛仰从人?
傥使厕迹诸儒议论之末,陛下将何所咨询?
臣亦自度无可献之陛下者。
如其遂非不悛,执迷难化,永为弃物,不复可用,亦其分也。
是以闻命而来,逡巡恐惧,屡陈辞恳,不敢但已。
诚恐进对之言与时不合,奉身求退,重取慢命偃蹇之诛,非陛下畴昔顾遇,许以保全之意。
况自夏及秋,足疾增剧,痛楚浮肿,有妨拜趋。
臣已别具劄子奏乞改除一在外宫观外,辄敢尽布腹心,密闻于陛下。
惟陛下怜之,俾臣终老山林,死无所恨。
进退人才疏绍兴七年九月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四
臣蒙恩召还经帷,方再辞,而复遣使宣押,臣感深且泣。
至西兴,又奉宸翰促行,且谕以图治之意,臣无地措足。
然先事言之,则不敢昧。
盖进退人才,乃其职分。
今之清议所与,如刘大中胡寅吕本中、常同、林季仲之徒,陛下能用之乎?
妒贤党恶如赵霈胡世将周秘陈公辅,陛下能去之乎?
陛下于此或难,则臣何敢措其手也?
姚崇以十事献之明皇,终致开元之盛。
臣何敢望,而中心所怀,不敢自隐,惟陛下择之。
丙辰笔录 绍兴六年丙辰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三、《忠正德文集》卷八
八月某日,下诏巡幸沿江。
先是,诸路探报金与贼合谋,今秋复有南侵之意,且以调发大兵屯驻淮上。
上欲前期顺动,免缓急仓卒之患。
议以秦桧孟庾留守,寻除万寿观使、充留守提举醴泉观、同留守
知临安府梁汝嘉充巡幸随军都转运使
百司并留临安,常程行遣听留司与决,所不可决者申行在所
先差兵部尚书刘大中翰林学士朱震翰林侍读学士范冲工部侍郎赵霈中书舍人陈与义董弅权户部侍郎王俣起居郎张焘侍御史周秘左司谏陈公辅、右司王缙左司郎中耿自求右司员外郎徐林检详王迪太常少卿林季仲、吏部员外郎黄次山郑士彦户部员外郎周聿、比部员外郎薛徽言太常博士黄积厚扈从,祠部郎官熊彦诗司勋郎官王良存秘书省正字朱敦儒督府属官从行。
解潜马军司权殿前司公事刘锜权提举宿卫亲兵,同总护卫之职。
行营中护右军统制巨师古以所部充前军,赵密中军马军司兵马原本阙名充后军。
侍御史周秘御舟前弹压,监察御史赵涣御舟后弹压。
九月初一日,车驾发临安
是日,先诣上天竺烧香,为二圣祈福,执政从官扈从,建国乘马行于辇后。
回幸下天竺进膳,宰执赐素食。
驾至灵隐北山,云起雷震,微雨作,少顷即止。
薄晚还城,登舟,泊城外北郭税亭下。
迫暮,雷电大作。
是日驾过中竺,有卒执黄旗道左,即岳侯却敌虢州、寄治卢氏县捷奏也。
至上竺,黄旗进入。
岳遣将王贵、郝政、董先引兵破之,获粮十五万斛。
初二日,发北郭亭,晚泊临平镇
奏事舟中,方论奏岳飞之捷,上顾谓右揆浚曰:「岳捷固可喜,但淮上诸将各据要害,虽为必守之计,然兵家不虑胜,唯虑败耳,万一小有蹉跌,不知后段如何」。
复顾某曰:「卿等更熟虑」。
某等奉命而退。
是日微雨终日,夜大风,雨止,北风,舟行稍缓。
初三日,发临平,晚过长安闸,德远仲古见访,小饮。
阅王存、吴进人马,沂中将部兵二千还临安,听留司使唤。
勇于战,常对御骑射,上称善,曰「一好汉」。
闻知,刺「好汉吴进」四字作褶心,每阅兵即披之示众。
夜泊崇德县令涣之对舟中。
上巡幸所过,必延见守令,省风俗,问民疾苦也。
初四日发崇德,晚泊皂,风稍止。
两浙漕臣张澄劄子,以御舟比旧稍高,所过桥梁多碍,时暂拆去,利害甚小。
平江府水门,亦当少拆驻跸,城闉所系,恐不应轻毁。
其劄子进入,得旨,水门外进辇入城,更不拆门。
初五日,发皂店,晚泊秀州
奏事河亭,因及岳飞两捷俘获之物,上曰:「兵家不无缘饰,此不足道。
卿等因通书幕属,叩问子细。
非为核实,有吝赏典,但欲知事宜形势、措画之方耳」。
奏曰:「之措置甚大,今既至伊、洛间,如河阳太行一带山寨,必有通耗者。
自梁青之来,常有往来之人,其意甚坚确。
青,怀、卫间人,尝聚众依太行,数出扰磁、相间。
金人颇患之,今年春并兵力攻。
青以精骑数百突出渡河,由襄汉来归岳侯,两河人呼为梁小哥」。
某奏曰:「河东山寨如韦诠忠辈,今虽屈力就招,然未尝下山,队伍器甲如旧,据险自保,耕种自如,唯不出兵耳。
金人亦无如之何,但羁縻之而已。
一旦王师渡河,此曹必为我用」。
上曰:「斯民不忘祖宗恩德如此,吾料之,非金人所能有」。
某等同奏曰:「愿陛下进德修业,孜孜经营,此念常如今日,臣等愿竭驽钝,裨佐万一」。
进呈周秘奏状,以解潜刘锜各引无旗号舟船入禁围,且妄申朝廷,去御舟五十里远。
得旨,各罚铜八斤。
德远仲古过舟中小饮。
得洙辈书报,初四日已发舟出门,将往德清也。
初六日,发秀州,天色晴和。
晚泊平望
进呈漕司崇德涣之罪状。
先是,言者论其排办奉迎车驾,事多骚扰,下有司体访,虽不如言者之甚,亦不为无罪。
得旨,先降一官,令漕司取勘。
上曰:「涣之昨日奏对,问以民间疾苦,曰无;
问以户口登耗、租赋多寡,亦不能对。
方今多事,民间岂无疾苦可言?
涣之乃云朝廷仁政宽恤,民颇安业,此谄谀之言也。
为令若此,将安用之」?
夜得洙辈书。
初七日,登平望
是日,岳飞捷奏至,遣偏将收复商州,且乞催已差知商州邵隆速来之任。
隆,解之安邑人,敌犯河、解,隆与其兄纠率乡民屡与敌战,兄为敌获,大骂而死。
隆收残众,转战入蜀,隶吴玠麾下,数立功。
且遣人赴阙陈奏:「商州要害之地,不可不力取,得商则可以经营关中」。
寻命知商州,俾与金守郭浩经营收复。
今则岳飞先得之矣。
,成之子。
成,关西之名将也。
顷岁夏人犯平夏城,泾原章楶命成守之,被围半月馀,攻之甚力,卒不能破。
初,急报至,哲庙颇以为忧,而每奏平夏决保无虞,乞少宽圣虑。
敌退,遂召还。
哲宗问以城守方略曰:「初无他术,但如郭成辈皆一路精选,俾守一城,知其可保也」。
,浙人,起诸生,及作帅,颇有可称,种师道、师中皆出其幕府
又尝荐师道于哲宗云:「师道拙讷,如不能言,及与之从容论议,动中机会,他日必为朝廷名将帅」。
靖康初师道枢府渊圣尝问曰:「在小官时颇有见知者否」?
师道荐章进入,渊圣知人,以其二孙茂、荩并为寺监丞
晚泊吴江县张俊遣其属史愿韩世忠遣其属张称来禀议。
愿言盱眙寨,工料甚大,今始及半月,役战士二万,时亲负土以率将士。
且乞应副楼橹,并发江东西壮城兵以助役也。
初八日,发吴江,午至平江府,换小舟入门,从梁汝嘉所请也。
姑苏馆,进辇入行宫驻跸,以府治为行宫。
提刑司为三省、密院,以签判厅左相府第,以提举茶司右相府第,以检法厅为签书府第。
晚得湖北提刑赵伯牛破雷德通寨捷报。
德通,进之弟。
据险,久为湖北之患。
自杨么之败,其势稍弱,遂为部将所杀,以其众归德通,犹自保一寨,不肯就招。
至是始破,知鼎州张觷伯牛同谋也。
初九日后殿奏事,上曰:「数日泊舟之后,卿等或不奏事,即与诸将理会军器,想不如法,但为美观,全不适用。
甲叶数百副,当为指教穿联,并其旗号等悉为整顿,别作一队。
卿等试观,或可用,即以此行之诸军也」。
及言韩世忠入觐犒设激赏之物,宜依例备之,恐不久留。
曰:「世忠来日恐到,当便入对。
世忠必有所请,如钱粮军马之类。
陛下但谕令与臣等商量,惟是措置防托,恐世忠向臣等不欲尽言。
如陛下曲折询访,必自有说。
臣窃谓世忠既城楚与高邮,地利甚便。
张俊又屯盱眙,控制天长、扬州一带,敌决不敢犯,则世忠一军包裹在内,最为安稳。
但自濠以西,并刘光世地分,光世孤军,万一重兵侵犯,韩、张两人能为出师牵制否?
不然,徒为自守之计,朝廷何赖」?
上以为然。
是日诸处探报皆云,刘麟自往河北乞兵回,比又遣官再往矣。
初十日,诣天宁寺,开启行香。
得收复顺州捷奏。
顺州,昔之伊阳县也。
县有弓手翟兴,勇于捕寇。
尤为骁锐,邑人号为小翟,以获寇补官,后任熙河将。
会熙帅刘法出兵总安城,深入敌境,为人所误,置寨不得地。
敌自四山下逼。
日且暮,举军溃乱,失所在。
诸将逃死不暇,而独策马大呼,冲犯敌围,来往再三,求不获,时法已堕崖死矣。
由是知名。
靖康初,金人犯伊、洛,时为京西将。
河南尹王襄远遁,兵保伊阳自固,洛之士民避难者多依之。
死,兄兴代之。
兄弟相继累岁,一方寇盗为之屏息,固护陵寝,为有功焉。
刘豫僭逆,数遣兵攻之。
介处一隅,与朝廷隔绝寡援,粮乏,退保太和镇
死,其子琮代之,数遣人间道告于朝廷,兵粮为助,而地远不能及也。
琮势益弱,遂以馀众归襄阳李横
由是伊阳、太和一带险要尽弃之敌境矣。
岳飞襄阳,遣将王贵直捣卢氏,据之。
乃分兵西取商州,东由栾川县、西碧潭、太和镇以取伊阳也。
伊阳去洛才百馀里。
是日韩世忠入门,晚赴内殿入见。
十一日,进呈江西安抚大使李纲奏,以车驾时巡,乞扈从。
降诏不允。
奏事已,上曰:「世忠之来,当有锡赉」。
上起离御座,引宰执就观所赐之物,凡十合,如绣珍珠蹙领绣战袍、马价珠头巾、镮玉腰绦、回纹刀,皆奇物,并纻丝樗蒲衣著数十匹,金酒器四百馀两,名马鞍鞯等。
某等曰:「陛下待遇诸将如此之厚,圣意岂徒然哉」!
上曰:「禁中所有物别无用处,止备激赏将士耳」。
晚,世忠到堂谢赐物,微有酒色,云上以所赐金器酌之十馀杯,不敢辞也。
并其随行背嵬使臣等皆被酒,上各赐束带,并十两金杯一只,因赐之酒。
世忠之侄秉义郎彦仰面授閤门祗候,以其新自鄜延远归也。
世忠叙谢再三,徐曰:「世忠寒贱人也,合受冻饿。
今乃蒙被厚恩如此,自顾此身未知死所也」。
十二日后殿常朝。
自上即位以来,止御后殿,更不行前殿之礼,以二圣未还,意有所避也。
留身奏:「世忠之来,计当奏陈边事方略」。
上曰:「世忠无他语,但云欲与宰执议定,乞与宰执同对。
卿与更子细诘问如何也」。
某曰:「世忠之意不欲张俊筑城,便欲令向前勾引金人近前,我得地利,合军一击,便见得失。
今日得城,明日得县,无益也。
窃恐劳役之久,别有事生耳。
臣之愚见,若初议遣等渡江,径之淮北,或攻宿,或取徐,得则,否则退归,出入不常,使敌罔测,是亦一策,不如止屯淮上。
初云筑山寨,亦复不知修城工役如此之大。
臣深恐城未及就,敌已有动息,欲守则无地可归,欲战则不保必胜。
臣已尝与张浚等商量,若只筑一小堡可屯万人,选精锐守之,劫寨、腰截、断粮道等,皆可为之。
大军依旧坐据长江之险,敌既不能遽渡,则不无回顾之虑,如此似为稳当」。
上以为然。
乃曰:「意如何」?
某曰:「初有商量之意,徐徐议论,但以岳飞牵制于后,敌若抽兵稍回,山东空缺,则世忠必再为淮、徐之举。
敌且自救不暇,安能窥吾淮甸
使筑一坚城池,屯军淮上,临宿、亳,敌且疲于奔命,此恢复之端也。
此策甚善,但臣之所虑,今冬防托数月之事,俟来春更筑一堡,不失为此计耳。
自古用兵变化不同,初无定论。
然先议守而后论战,乃保万全也」。
上然之。
是晚右揆西枢韩世忠,就其后圃置酒七行。
世忠之圃即章子厚园池,昔苏子美沧浪亭也。
子厚在相位日营葺,所费不赀,罢相即迁责,未尝安享。
洎放还,寄居严之乌龙山寺,子弟辈悉遣归乡干置生事,死之日,无一人在侧。
群妾方分争金帛,停尸数日,无人顾藉,鼠食其一指,衢僧法空亲见之。
坐间,右揆屡叩世忠进取方略世忠终不尽言,但云与相公屡言之。
而其意不过欲令张俊先为一著,渠欲乘隙而动,即易为功也。
但恐等揣知其意,不肯合谋耳。
金字递备坐探报,檄岳飞明远斥堠,择利进退。
世忠言,近探者自河北回,言龙虎军由李固渡过河,凡渡四昼夜,精兵三万馀人,内分骑兵一万之京西,以应岳飞也。
十三日,进呈已降指挥,依四年例燕犒诸军将佐
检正张宗元上殿,遣诣建康太平抚劳刘光世张俊两军老小,仍将在寨人点检整顿,结成队伍。
晚得岳飞收复西京长水县捷报,仍云已收兵复回鄂州,以粮不继也。
十四日,进呈右司王缙奏状,乞罢平江府营造,恐妨农时也。
从之。
批旨:韩世忠非晚朝辞,可特赐御筵。
入内内侍省都知黄冕押伴,令平江府排办。
议十七日就韩后圃山堂,随行属官、总制提举官预坐,使臣等别坐,酒五行。
西枢云:「种靖康初被旨巡河,朝辞日赐宴所居蔡氏之第,吏部侍郎王时雍押伴,属官预坐」。
相云:「诸处探报,淮阳军等处往往抽回人马归京师,以备兵。
韩侯亦」。
韩晚到堂,因话及京城被围之事,当时南壁正金人所攻之处,而以卢襄李擢当之,韩亦慨然叹息也。
十五日,望拜二圣已,奏事。
进呈信州奏,以车驾巡幸,银万两。
上曰:「此物得之何处?
傥府库有馀,自当献之朝廷;
或取于民,则不可也。
更当询问,果取于民,便当退还」。
某等奏曰:「陛下恤民如此,朝廷约束甚严,方州必不敢尔」。
韩世忠辞免赐御筵,有旨不允,降诏。
十六日,批旨:诸军押燕官杨沂中张俊军差淮南提点张成宪韩世忠军差扬州守臣李易刘光世军差江东漕臣向子諲
先是,降旨宴犒诸军,并依绍兴四年例。
晚,中使赐除湿丸数十斤,付密院,以备给赐士卒。
先是,赵密、巨师古两军自杭护卫至此,多病重膇之疾。
一日宰执奏知,上出禁中方,命御药院修合,且遣中使御医亲至军营,人人看候,分给之,服之皆效,此其馀者也。
又以其方赐某
十七日,进呈岳飞乞终制。
某等先议定奏禀,以累有陈请,亦屡降指挥,而其请不已,欲上亲笔批回劄子。
上曰:「惟宰执有此礼,他人不可。
卿等可作书,但云得旨封回可也」。
退而右揆以书封去。
是日,刘光世奏敌添兵戍陈蔡间,而刘豫亦于颍昌积谷甚富,恐有侵犯之意。
密院刻择官申中和言:太白已过左执法,以阴晦不见。
先是,占星者言,九月初三夜太白由黄道,微高,入太微垣,犯右执法
赵节度使进经解序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五、《东牟集》卷一三
先帝临御,敦叙九族,思割其蒌,以为宗社嘉荐。
于是钳以大义,服以大训,表以大宠,所以旌升褒拔,罔不备尽。
窃原圣神之意,若曰宗室,王室之翳也,翳不蔽者,风或戾之。
故周之宗盟,异姓为后;
汉封同姓,以张犬牙。
是不保翳而惧戾乎?
且无鉴于汉氏,姑监于有唐,彼三百年中,有能以文章先多士、政术出治表,鼓行人间以取相位者,数以八九。
凡我同姓,谁云不如,而视彼为不可及也邪?
爰自中原以来,淬厉头角,抗饰器度,以致显用者甚众。
内则执笔札趋奉甘泉,外则拥旌旄蕃辅京师,以十数而未止也。
斯非圣神之妙化,帝室之光华者哉!
先是,温州刺史、开国天水郡、宗室元老,潜心古学,不事浮竞,精微庄靖,洞入神骨。
建中之初元,献《论语说》上之,先帝诏曰:「仲尼没而微言绝,惟诸弟子之所记,虽齐鲁诸儒穷之,有不能尽。
汝居近属、处显位,而能讨论撰辑,著之章句,甚矣好学之笃也」。
公读诏泣下,益自激昂,继为《易说》献之
以为未足,又解《老子》八十一章,当天宁祝釐,陈九九之数,备报上之义。
嗟乎,心术之妙如是其远且奥也!
岁往月来,物异事改,公之子子攸收公遗文于五厄之馀,《论语》、《易说》二书亡矣,惟《道德经》独存。
子攸将宠彰其先人,以诒后昆也。
某与子攸异时游宦江西,有王事之契。
绍兴戊辰,子攸官旴江为戎帅,遣人走上饶之弋阳,属某为之序。
某何幸,挂名经端,以同此不没也。
窃尝闻之,和平之音淡泊,欢愉之辞难工。
天水公生为帝族,属又称尊,乃能屏却嗜好,不从流俗,独师其心而古之。
此非天性笃好,与时俱昌者邪?
夫以《云汉》之章褒踰华衮,则锦绣之美、朱黄之文,有足以为公悦目之嫌者乎?
探阙里之遗思,钩羲经之奥旨,则纷华盛丽,惊愚骇俗,有足以为公动心之具者乎?
师道德渊源之宗,怀慈俭不争之宝,则清房曲室、金瑑玉珰,有足以为公肤腠之安者乎?
舍彼取此,其有识之者矣。
刘向父子,汉公族之望也,博极诸书,剖判艺文,固儒者之规范也。
若《鸿宝苑秘书》,方士语尔,得之枕中,以为黄金可成,此何等事业,而忍为之邪!
然其惓惓之义著,而不忘爱君之心,老而弥笃,虽自任若此,亦史氏有以表著之也。
天水公以古义修身,子攸尚克似之,乐善不倦,考之史法,公之父子俱当得书矣。
某既读公之书,乐先帝训育之泽,以至于今,永观厥成也。
序而记之,庶几班氏之用心焉。
李泰发参政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横浦先生文集》卷一八、自警篇
学之不可已也久矣。
人而不学,则不明乎善;
不明乎善,则内无以诚身,近无以齐家,小无以治国,大无以平天下。
呜呼,悲夫!
历观古之奇才伟望,功业中天地,姓名高日月,然而反覆瞻视,终有不满人意,其亦可怪也。
某尝断之以一言,曰不学而已尔。
何哉?
管仲不学,故有三归、反坫之失;
晏子不学,故有浣衣濯冠之失;
子产不学,故有铸鼎刑书之失;
霍光不学,故有堕妻邪谋之失。
是数公者,或尊大王室,或处死不乱,或精明博洽,或朴厚端重,世皆瞻仰,世皆惊叹,巍然兀然,若北斗之经天,华岳之居地也。
惜夫先王之道既散,圣人之学不明,故使夫数公者直情径行,无所归赴,自处于不幸之列,其可悲也已。
某读书至《论语》,因子夏论洒扫应对之说,乃得夫先王所谓小学之道焉。
又读书至《孟子》诚身有道之说,乃得夫先王所谓大学之道焉。
某请整襟肃容,顿首再拜,对阁下而一言之。
呜呼噫嘻!
小学之道,先王所以发圣人之机也;
大学之道,先王所以宣圣人之用也。
能言则学唯,能食则尚右手,六年则学方名,十年则学书计,十有三年则读诗舞勺矣,十有五年则舞象而学射御矣。
此所谓小学之道也,所以发圣人之机也。
过此以往,则致知以格物,格物以知至,知至以诚意,诚意以正心,正心以齐家齐家治国治国以平天下。
此所谓大学之道也,所以宣圣人之用也。
昔吾夫子传斯道于洙泗间,颜子得之,故其为学也,不迁怒,不贰过;
曾子得之,故其为学也,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
惜乎颜子短命,其学不传。
曾子传斯道于子思,故子思有中庸之论;
子思传斯道于孟子,故孟子有仁义之说。
孟子既没,圣道绝矣。
重遭坑儒火书之酷,微言大义寥寥然,如一唱三叹之音,世人不复闻矣,可胜叹哉!
两汉以来,其为学也,抑又可悲已。
其高者以章句破碎为学,以方州部家为学,以盘辟容止为学。
其下者则又以刑名为学,以盘盂方书为学,以雕虫篆刻为学。
其于治心修身之道,路断壤绝,事不相关。
呜呼,不知其所以辛苦而仅有之者,亦何所补哉!
某不肖,抑尝悲夫五礼六乐、五射六御、六书九数之法不传于今,不得冀圣人之机也。
既又叹夫大学之道,其书具在,可以极其所归,以明圣人之用。
归安在?
致知格物是也。
大矣哉!
人之知也,本自高明,本自广大,本自和乐,本自庄钦,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河海山岳,昆虫草木,举在于是。
不知格物,则其理不穷,其理不穷,则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河海山岳、昆虫草木一皆颠倒失序,其可以弗谨乎?
此君子所以谨其独也。
故某处心也,居衡茅如在廊庙,戴蓑笠如被藻火,驱奴隶如进退百官,对妻子如燕见宾客,不敢忽也。
不敢忽也者,所以行其所知也。
则夫世之声势利达,脂泽膏火,不敢以丝毫介其清明,将以致吾之知,使天下无一物可以动其心,庶几得夫所谓圣人之学也。
然而心则已至,力则未及,拳拳在念,未知或休。
伏惟阁下刚健蓄德,冰玉持身,其为太常,为御史,为郡刺史,风节凛然,当今人才,谁不推阁下为第一品!
独窃喜夫斯道也,将有所传矣。
阁下亦尝念今之为学者乎,絺章绘句,博物洽闻耳。
大者唱,小者和,递相誇传,牢不可破,至其所谓高明者,拱手而归于释氏。
且夫释氏之为学也,言为无所不周,实则碍于伦理,自谓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
某请以释氏之学求正于孟子
孟子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
释氏岂知人伦乎?
独念古人有言曰:「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
父子之道,长幼之节,某行于家,行于乡,奉以周旋,不敢失坠也久矣,窃叹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
故两荐于开封,再试于礼部,不为登甲科计也,不为取青紫计也,亦不为求车马、骄门生弟子计也,为君臣之义也。
比闻于亲戚故旧之间,曰府监两举者法当免举。
某痛念宾兴之礼不行,孝弟之法不举,宰相不辟才,诸侯不贡士
某将退而隐居乎,荷蓧者正得罪于圣人之门;
将进而事君乎,困于无资,又不获论列于省部之下,干求乞丐,则又某所羞也。
回皇无据,辄欲借便于先生
扫门望拜,献笑乞怜,此仆奴之态也,儒者固不当为。
至于身列钧枢,望高天表,腰金拖玉,曳紫扬鞭,丁斯时也,乃欲高举远引,忆鲈鱼,赋猿鹤,此奸人之雄也,大人固不当为。
阁下于艰难险阻之际,治煨烬之馀,抚疮痍之俗,吹枯嘘新,生死肉骨,将以尽大人君子之道,此正某之所愿见也。
倘以某念君臣之义为急,伏惟少留意焉。
呜呼!
圣人有明训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谨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某食甘藜藿,居在圭荜,事弗敢慢,而言不敢轻也。
区区所学如此,所以求正于先生,以为终身之计。
是以七日戒,三日斋,质之祖宗,谋之卜筮,熏沐椒兰,克成贽礼,三拜于阶下而献之焉。
其进也,愿闻一言。
代人上张德远丞相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相山集》卷二五
某观今日天下之患,不在夫强敌与盗贼,而在夫号令不得行于诸将。
盖诸将才非尽,贤非皆李、郭,徒以尺寸之劳、父兄之庆,致位师保傅之重,拥千百万之众,侈然养尊,视国家之休戚安危,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漫不加于其心,惟务广田宅、保妻子而已。
至于所统偏裨士卒,无事则共耗官餔,自营私计,一有不满意,则逼胁长吏,捶挞巡尉,而恣行凶悖。
有事则以将在军为辞,坐视将命者接武于道,请援者骈肩于庭,傲睨而不顾,逗留而不进。
正复不得已而一出,则驻兵境上,自开寇掠之隙,徒害我人民、坏我州县,其为患有不可胜言者。
逮其寇退,则攘取巡捕官献之馘、所受之俘,以为己功,上之朝廷,又从而冒增首级,侥倖赏典。
既使天下不敢言而敢怒,又使同功一体之人,用命者效之而无所劝,不用命者恃之而无所惮。
痛哭。
汉文帝匈奴之忧,常恨不得廉颇李牧为将,而冯唐以白首郎面折文帝,以为虽得廉颇李牧,亦不能用。
愚尝原其意,特以当时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而魏尚之罪不应削爵而削爵,故有是言耳。
夫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固未为甚失也,犹且不可以用人。
又况赏不当功,罚不当罪,法不行于骄蹇之臣,而欲使用命者劝、不用命者惮,以佐中兴之功,难矣。
恭惟仆射都督相公,以文武兼资之才,当安危自任之寄,内总百揆,出临六军。
高牙所指,积年逋诛之寇,一旦望风震溃,诣营乞降。
裴度平蔡之勋,不足进焉。
然而犹有可议者,号令未行于诸将也。
张九龄尝曰:「穰苴出师,必斩庄贾
孙武习战,犹戮宫嫔
守圭法行于军,禄山不容免死」。
今日之事正类于此。
诚欲行法,则向之所谓骄蹇者,岂得不斩以徇,而一新其号令耶?
果能若此,愚将见强敌不足灭,盗贼不足擒也。
位卑言高,罪在不贷,伏惟钧慈以社稷生灵之故而留意焉。
李公孝先墓志绍兴五年二月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相山集》卷二九
惟李氏世家陇西,唐末避黄巢乱,徙于饶之乐平,公其乐平人也。
讳忠字孝先,姿表伟岸,遇事有胆略。
方志学,里有健讼者诬引乃翁,部将怒,追逮甚急。
公慨然曰:「为人子而不能免父母于难,非孝也」。
先追吏诣郡,请代父对,有罪不辞。
郡将嘉其意,从之,果白其妄。
当与弟侄异产,纵所取,曰:「吾不汝多少肥瘠较也」。
当是时,饶人闻其风,老者莫不愿得以为子,少壮者莫不愿得以为兄弟。
靖康元年春,金人寇京师,郡有勤王之举,责县备饷餫。
徐时孚按籍勉其里之雄于财者助军,公户最下,弗及闻。
遽谓其子常曰:「兹正卜式所谓『贤者宜效死节,有财者宜输之』之
今诏求直言,叩阍非吾事也,汝其疏时政得失、生民利病,与平日所尝语汝者献之,以遂吾愿。
家有百斛赢,吾当尽输为里人倡」。
故一时靳者化之,而乐平六邑号先办。
常明年上书数万言,陈足食兵计,天语赏叹,下有司施行,且官之九品
建炎二年春仲正建康,合张胜众三万,陷当涂,破建德,掠石门,入利阳,凶燄益逼。
赵子木闻常长于画,有意事功,尽以柯岭十四寨委常统之,使拒贼。
常谋于公,不数日而兵备修饬,至不得犯,百里为安。
三年,李大刀连刘文舜溃党,屠毁境上,远迩震动。
公聚里人谕曰:「贼有必避者险也,彼所击者散也。
有是二利而不为,非勇也」。
众壮其言,相与控扼要害,请常董其役。
常为设方略,俘馘几尽,所属上其功于朝,常用是迁承务郎,为无为县
公性识通敏,少虽以家责夺举子之学,而于经传多所贯综。
閒居养生,阅岐伯、仲景之书,遂妙于用药。
南方信禨,虽至父母疠疫,子弃不敢侍。
里中有蹈此者,公责以大义,且曰:「伤于寒,必病瘟,理也。
尔乃不问医而问巫,愚亦甚矣」。
故时有疫,则必家至与之善剂,日候其安否。
其贫不能自存与死无以自葬者,皆悉力营给之,恶俗为变。
公尤喜宾客,第之东有堂曰仁寿,为公燕集之地。
每与所过从觞咏歌舞,继日不厌。
且乐于周人之急,婚嫁亲戚、故旧之孤为多。
平生论事,不直不置,故于言无所苟。
人有争者,曲直胜负不质之有司,而以公言为證。
晚年与人语,多及瞿、聃之教,观其所为,真若有道者也。
始,淮西更李伸、张琪之变,千里萧条,亭舍不烟。
及常得邑无为,或难之,公曰:「事君不择地而安,忠也」。
作诗以督其行,戒之曰:「拊循凋瘵,要在不扰」。
故常到官,用公之言而称治。
予尝追和东坡所赠王庆源诗遗之,云:「庆源老人骨已朽,爱民似子当今无」。
其政事可知也。
公后数月往觇焉,入其境,喜见颜面,曰:「吾无忧矣」。
已而,里人思公,悉遣子弟趣公归,公笑而与之俱。
明年绍兴四年二月戊子终于仁寿堂,人为流涕,享年七十有七。
曾大父某,父某,皆隐德不仕。
娶范氏,以贤淑闻。
子男二人:长党,早世;
次常,举进士
女三人,叶正奭、余汝舟徐时举其婿也,而归叶、余者先公卒。
孙男五人、女四人,曾孙男五人、女四人。
诸孙如师心、师回、师尹,皆好学有立,盖公之馀庆也。
公有别墅在舍南静理乡桂林原,山林清远,公至则忘归。
尝命常曰:「吾没当葬于此」。
常将以五年二月甲子如公所卜葬焉。
无为予乡里也,往获庇常之政,而公常与吾翁游,日谈佛老,至相得也。
今常不远千里,走介抵书,以友生王珏状公之行,来乞予铭。
义不可辞,铭曰:
孝悌在人兮墉有基,基隆墉厚兮何时隳?
忠于奉上兮孝所移,发愤偷财兮富儿疑。
子常献书兮谁授之?
嘉谋谠论兮帝所奇。
歼走溃叛兮功可欺,柯岭峨峨兮思者悲。
南方恶俗兮多信禨,里闾一变兮莫敢违。
作堂仁寿兮花木菲,客至不醉兮无庸归。
抚孤周急兮人争依,如石蕴玉兮山增辉。
子孙秀发兮家之肥,桂林遗芳兮追平韦。
进否泰二卦解义疏绍兴二十六年八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八、《张魏公行状》下、康熙《绵竹县志》卷三
臣往待罪相位,陛下赐臣亲书《周易》否、泰二卦辞。
其后臣谪居连山,益远天日,葵倾之心,不能自已,遇朔望必取再拜伏读。
窃不自揆,为二卦训释,久欲献之,以备乙鉴,而负罪积畏,无路上达。
今谨缮写,昧死以进。
顾坐井之见,岂足以仰补万一?
惟臣子爱君之诚,则不能自已焉。
窃惟《易》谨君子小人之辨,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
其事则本诸一心,惟陛下留神。
论皇帝亲行朝献之礼奏绍兴三十年九月 宋 · 金安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宋会要辑稿补编》第四四页
今年正月四月七月景灵宫朝献,并以皇帝未纯吉服,权宰执分诣。
显仁皇后小祥礼毕,自十月一日皇帝纯吉服。
窃见钦圣宪肃皇后崇宁元年正月十二日小祥,当年三月三日徽宗皇帝景灵宫哲宗神御宝庆殿行奉安之礼,及遍诣天兴等处。
有十月孟冬朝献,显仁皇后小祥之外,据上件典故,皇帝合亲行朝献之礼。
日车驾回,更不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