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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乞毋与金人议和劄子绍兴八年十一月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八八
臣待罪阙庭一岁之久,未尝敢有干预朝政,偶有短见,义合上陈。
近因虏使请和,以喧舆论,自非睿谟先定,庙算佥谐,则内患外忧,未易可料。
钦惟威怀有道,辅赞得人,故足以销奸谋于未萌,屈人兵于不战。
臣素昧世务,岂复知兵,和之与否,非所敢与。
独闻逆虏诡诈,动辄请和,口血未乾,随即背叛,要我以难从之请,加我以违约之辞,兵兴而每堕其计,是以群议汹汹,民心少摇。
事机之微,存亡所系,惟觊陛下深戒前辙,博采众情,与中外知兵大臣谋长久保邦至计。
无专事于聘问,而易逐夫忠良,广加询谋,期以善后,无以厚币甘言而易于心广,无以成算已定而重于改图,使漆室之女无伤葵之忧,则社稷生灵蒙安泰之福。
臣以感寒暴下,伏枕逾旬,不能躬对天问,以进忠悃。
狂瞽僭率,干冒宸严,无任战惧,以俟斧钺。
辞知潭州劄子绍兴八年十二月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
今月二十二日尚书省劄子,蒙恩除臣资政殿学士、知潭州者。
闻命震惊,莫知所措。
伏念臣材术疏陋,疾病侵陵,屡控悃诚,乞避机密,觊逃旷弛,免负使令。
敢谓德意优隆,徽数腆缛,俾之通班机殿,假守大藩。
臣虽至愚,曷可妄受?
是宜设长沙之巨镇,为江表之上流,慎择老成,用宽优渥。
臣本以识昧置之閒散,获少遂于夙心,而乃冒宠叨荣,必有乖于清议。
矧以无能薄植,恳辞宥密之司,岂可更加崇资重任,滥膺藩宣之寄?
决致败事,仰误圣知。
伏望大慈,特垂矜察,收回涣号,允穆师言。
所有前件恩命,臣不敢祗受,欲乞一在外宫观差遣,粗安微分,以养衰残。
异时沟壑未填,筋力稍复,誓殚犬马之劳,仰答乾坤之施。
臣无任恳祈激切之至。
西夏索割鄜延建炎二年春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
金人初犯本朝,尝以金肃、河清畀尔,今谁守之?
国家以奸臣贪得,不恤邻好,以至如此。
贪利之臣,何国蔑有,不意夏国蹈覆辙
比闻金人欲自泾、原径捣兴、灵,方切为之寒心,不图尚欲乘人之急。
幕府虽士卒单寡,然类皆节制之师,左支右吾,尚堪一战。
果能办此,何用多言!
主客员外郎谢亮建炎二年九月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八、《南宋书》卷一一、《续资治通鉴》卷一○二
《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
夏国为患至小而缓,金人为患至大而速。
方黠虏挫锐于熙河,奔北于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纪极,占据同华,畏暑休兵。
阁下能仗节督诸兵将,协同义举,漕臣应给粮饷,争先并进。
虽未能洗雪前耻,而亦可以驱迫渡河,全秦奠枕,徐图恢复。
夏人秋稼未登,饥饿疲羸,何暇兴兵,庶可保其无他。
欢喜帖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四
庶顿首上启伯寿制置修撰友:弟别久攀仰,有不胜言者。
私门多故,去年丧妻,今复远谪,何以为怀?
闻命离九江,远途酷暑,脏腑暴下,所至留滞,几至危惙者数矣。
八十馀日,方到贬所,形体支离,惟馀皮骨,良所苦也。
平生不以官职为意,从来褫职罢官多矣,未若此番狼狈也。
盖缘取名之多,反有此阨,奈何!
又所至为人睥睨,当与之欢喜领略。
儿子辈且令居德安,缓急当就长沙奉依也。
或见德远,且与调护之,然别无观望,人情当然故也。
此间如坐井中,又五马专寻下石,以自求用,所谓臧氏之子也。
我之进退,莫不有命,此等何足较哉!
八郎且令为学,其才虽不甚勇锐,然忠实有守,不害为贤者尔,更望提耳训诲之。
庶于此生进退,一委之命。
馀希自爱为祝,不宣。
庶再拜。
定倾论 其一 论节概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天下之士,自堕于苟偷委靡不振之地,为日久矣。
士夫之志忠义者,方国家閒暇时,招之不来,麾之不去,奸臣贼子闻其风声,已自胆落。
是以能消祸乱于未萌,破奸宄于未作。
不幸国家有缓急安危之变,则仗节死义,捐身丧家而无恨,故名节之士,乃治世之膏粱而乱世之药石也。
战国之士,如伍员之于吴,以报父兄之雠怨,于楚之君臣,义不戴天,卒能破楚入郢,鞭平王之墓。
自今观之,凛凛然犹有生气
使后世之士皆如伍员之忠,则国家之耻何患乎不刷,君父之雠何患乎不报哉?
伏以靖康之祸,自古所无,宜有志之士投剑于碣石之墟,收血于涿易之野,少洗本朝无穷之愤。
而求与古人忠义伍者寥寥无闻焉,岂豪杰不世出之士,伏于岩穴草野,湮郁而不振与?
抑朝廷之上,所以振拔招来之者未尽其道欤?
区区謏闻,窃疑于此,故敢以言,伏幸垂察。
其二 论襄汉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伏以自东晋至于梁、陈,国于吴越者皆以江淮为境,地势平衍,无大山深谷以为限蔽。
江淮之上流,屯兵宿将以为巨镇,其地有三:曰襄阳,曰武昌,曰九江
地当孔道,必得其人而后能守。
东晋世,如陶侃庾亮之徒,相与戮力,以捍蔽一方,北方之兵睢盱熟视而不敢南渡者,以地利所在,势当然也。
伏见銮舆驻跸杭越,其以江淮为境者,与古无异。
而兵卫所在,复加二焉:曰建康、维阳。
虽当盗寇窃发,而旋即平定,人民之富十才减三四。
独有襄阳武昌九江三郡,久为盗墟,城邑残破,百姓屠戮,十不存一。
今虽建帅宿兵,而财用殚乏,仓廪艰棘。
虽使陶侃庾亮之流驰骋其间,未能保一日之安也。
夫用兵之要,在于审知彼己。
以守犹不足,何以言攻?
违此二者而求成功,难矣。
兴复之端,其要在此,伏幸垂察。
其三 论诏令切要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惟国家方拨乱反正,号令所行,务于审谛而得情,使卓然见吾威福设施所向,以推服其心,则奸雄不敢萌恶,为善者不敢不勉,贤于诛罚用兵远矣。
光武皇帝河西之诏,勉以齐晋辅周之功,而戒以尉佗制七郡之计。
窦融等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网罗张立之情,益怀忠款。
唐武宗讨泽潞,恐河北诸镇为唇齿,诏王元逵勿为子孙之谋,犹存辅车之势,以破其疑。
元逵等惶恐奉诏旨,亲率兵出讨,卒以有功。
臣愿陛下廓日月之明,慎雷霆之令,临照远迩,使制诏所及切其机要,消患折难于未兆、未形之中,则中兴之业,实为有成。
此自古明圣之主驾驭英雄之术也。
其四 论湖贼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为国之道,譬之用药以治病,国有先后之势,而疾有缓急之殊,所以斟酌救疗,不可不察也。
伏惟国家今日之患,虏为大,盗贼为次。
虏人频年用师,杀伐相当,吾虽众散失地,彼亦不能乘时攻取,非力不能顾,亦有所牵制尔。
而虏未可卒灭,国家必自固而后可以有功。
患虽大,图之不可速,比之于身,风痹之疾也。
杨么之贼,名微众寡,据湖山之险路,阻吴蜀之通流,跳梁不息,或招外援。
患虽微,图之不可缓,比之于身,咽喉之疾也。
治之之道,当在所先。
然咽喉之切要、皮肤之轻脆,欲以针砭为治,则恐有伤手之危,欲以药石为治,则恐有不及之悔。
前日元枢之招诱,王𤫉之入讨,已有伤手药石之祸矣。
使黠虏间谍知吾有此内患,脱或投隙送死,相与牵连,岂不大可畏哉!
然则舍此二者,将无所施乎?
臣愚不自料,将抒愚计,第恐大臣已有胜算,傥或博采,愿有所陈。
但兵家诡道,难于布露,当俟面奏。
其五 论行法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窃惟人主威权之出,至于杀戮关军政者,傥罪状明白,按校详审,既已明行,当断以宸虑,守之不移。
不可夺于好恶,使远近窥测,有掠美避谤之迹,失忠诚之心,启谗佞之口,动摇国事。
此利害有不可胜言者。
请借古以论之。
彭越为汉功臣,相与灭秦灭楚,勋业甚著,割符为王,爵位尊盛
一召不至,以是为罪,因以诛死。
栾布求杀身明其罪,终以不赦。
王恢武帝伏兵马邑以诱单于,尉史迎降,虏得脱去,而武帝罪其不能追获,以慰士大夫心,虽太后为言,卒不得免。
二主持法无所纵贷,而国势尊荣,胡夷拱伏,此不夺之效也。
仆固怀恩晚节桀逆,至引吐蕃扰败唐室,而代宗隐忍为讳,不言其反。
李怀光朱泚奉天之乱,倚兵自固,德宗优容,迫于臣下之请,诛伐不行,而宠增爵位。
俄及大历,终身逃难,屡至危迫,止缘姑息蕃镇,昏默为治,频于困辱。
此掠美避谤、执法不坚之效也。
诸葛亮街亭之败,马谡为前锋,坐违节度,舍水上山耳,涕泣行诛,以为法不可不明。
郤克伐齐,韩厥将上军,闻克将斩人,驰将救之,闻既斩之矣,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谤也」。
夫以人臣用师,犹任怨确守,断行不移,矧于复中兴之业乎!
伏望览汉唐四主之得失,察奸雄之情态,不可狎玩,以成咎悔,不胜幸甚。
其六 论先计后效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帝王兴事造业,必规模素定,故先后缓急之序,咸当其宜。
理乱丝,得其端绪则条理不紊,神功茂烈,次第而成。
未闻庙算不立,事至辄应,首尾抢攘,能底于治者也。
臣未敢妄论远古,取其切于事者。
勾践栖于会稽,所以报吴者可谓难矣。
观其规模,则外用范蠡,内用大夫种。
不惜子女玉帛,以蛊夫差之心,不惮卑身劳心,以结越人之爱。
生聚教诲,外示微弱,卒得黄池之隙,一举而灭之。
秦孝公介居西戎,所以图天下亦可谓难矣。
观其规模,则用商鞅,开阡陌,强公室,杜私门,见利出攻,诸侯割地而请盟,败从约,开关延敌,六国之师逡巡瓦解,无亡矢遗镞之害,而天下疲矣。
方其揆事图策,固已得于冥冥之中,是以讫其成功,曾不出于规模之内。
臣愚不识大计,伏见频年数易将相,用兵制敌,初无成算,轻动则丧师,退守则失地,临机仓卒,侥倖一胜。
此非朝廷万全之谋,陛下中兴之本也。
当今陛下孜孜听纳帷幄之议,必能上起宸心。
不知国家规模果何所在。
欲如勾践隐忍,以俟隙复雠乎?
欲如秦孝公强兵富国,鞭笞六国乎?
若圣虑已定,臣愿陛下择一二同心之臣,责其功效,假以岁月,必有所成。
若圣虑未决,则宜博询贤智,使庙算先定,然后兵不再出,而乱可平矣。
臣不胜惓惓,惟陛下裁择。
其七 论赏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驭臣邻惟在赏罚,赏当则功劝,罚当则罪服。
至于扰攘之时,此柄犹不可不谨,故《传》曰:「信赏必罚」。
盖赏罚为示信之表,君行赏既不妄,臣受赏则不疑,然后可以立功立事矣。
汉高祖当逐鹿之世,赏罚以励智勇,挟数用术,不专以信,故韩信彭越英布剖符受封,往往连城数十,一日安定,使有自疑强大不当得之心,乱者踵作,终以不保。
世祖中兴,较功计劳最为谨审,封爵之行才不过数县,君臣相示以诚,故建武之元,上下安享,身见太平
二者不可不察也。
伏见比年以来,国步艰难,群臣效力,朝廷急于平定,爵赏封拜,失于浓厚。
正任防禦承宣节度所在,辄有文吏,如中奉大夫皆缘军功,不限员数。
爵赏所以砺世磨钝,恐不当如此。
愚者苟得为心,贪婪不已,无复激劝,桀猾者较功揣己,岂无不自信之心乎?
太祖皇帝郭进山西十年,官不过引进使
曹彬南唐一国,逮还京阙,而云「干当江南公事回」。
上不以过赏悦臣,以长其骄盈之祸;
下不以虚誇事上,以成其谦逊之福,要在相与以诚,是为万世法。
伏望陛下审信赏必罚之旨,览高祖光武之得失,观艺祖君臣之推诚,以图兴复之功,天下幸甚。
其八 论行法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窃惟法令者,立国之大本,人主之至权,陛下所以坐制六合、拨乱兴衰之具也。
近者朝廷以四方未平,务从含贷,督察之政绝,仁厚之恩广,而臣下不知,浸成骄慢。
握兵之臣,瞋目抵掌,坐作声势,杀生废置,不拘宪章,法令不行于军旅矣。
诏书之所举明,赦令之所荡涤,夤缘私意,沮格不用,法令不行于方岳矣。
召之不肯至,令之不肯听,使奸回从而窥测,几何而不凌迟矣!
臣窃惟陛下宵旰勤劳,讲求治要,固欲廓清华戎,混一区宇,复祖宗配天之业,而法令之出,近不行于域内,非尊主抑臣、陛下忧勤之本意也。
议者或谓朝廷当含垢匿瑕,以收一旦之用,又谓朝廷不宜轻自动摇,以失人心。
是皆不然。
唐德宗姑息藩镇,而叛者四起。
及至宪宗,刚明果断,卒以削平僭乱。
若谓含垢可以收其用,则德宗不宜有倔强之臣;
动摇可以失人心,则宪宗不宜有兴复之效。
此陛下聪明可以洞见。
矧朝廷承列圣在天之德,四海讴吟之愿,何求而不可哉?
《易》曰:「涣汗其大号」。
汗出而不返者也,明王者号令有行而无返。
伏望陛下明敕中外执宪之臣,振尔条纲,或强梗恣睢,如前所陈者,寘之严科。
如是则可以激忠义之心,折奸雄之渐,国势日隆,大业可成矣。
精神不强,虽良医不能以愈疾;
法令不立,虽圣人不能以致治。
惟陛下留神省察。
其九 论虚实用度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道罔不亡,古今不易之理也。
然所谓与治同道者,不过乎务农敦本,胜残去杀而已。
所谓与乱同道者,不过乎咈人从己,数赋疾征而已。
今天下自经兵火,土地所存十无三四,农人耕牧十无二三,吴蜀屯兵十有七八,因功被赏文武官资数倍平日。
以十有三四之土地、十有二三之耕牧,供十有七八之军旅、数倍平日之官资,虽使天雨鬼输,无有得足。
一有凶歉,何以支持?
以此治道,求为中兴,孟子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
臣愿陛下长虑却顾,解弦更张,坐薪尝胆,以图兴复,无苟目前,坐费日用,循致噬脐之悔。
天下幸甚。
其十 论敌人强弱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楚王举兵以讨于陈,曰「将定而国」,陈人听命,复遂县之。
继又诱蔡侯,执之以归。
叔向曰:「失信而再克,必受其咎,弗能久矣。
桀克有缗以丧其国,灭东夷而陨其身。
楚小位下,而亟暴于二王,能无咎乎?
天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必厚其凶恶而降之罚」。
臣观金贼濒海小丑,语言不通,邈在要荒之外,乘二国奸弊,豕突兽搏,所至辄克,纵毒长恶,惟利是嗜,虽五胡之乱华,莫甚于此。
又无长计远虑以抚其遗民,仁人君子以谋其社稷。
四边所用,皆鄙夫饿隶,心既患失,事多曲从,剥肤搥髓,例以为能,天意谓何,人心谓何?
今侥倖立国十有馀年,一星终矣,衰兆渐萌。
所以近岁旁塞出没,皆叛卒流人,大酋辈寂无所闻,岂徒二太子娄宿等数人零落殆尽,其馀盘固互结,自相睥睨,理势然也。
粘罕窃有兵权,土地阔远,金玉子女盈积,聚麀酣饮,自以为天崩地陷无复可忧。
古之立国如汉高祖唐太宗最为英主,地土九州,中间亦少放肆。
陆贾言不可马上治,魏徵疏十渐以正其失,矧此虏君臣万万计不出此,其事夥民众,两倍于彼乎!
陛下欲雪大耻、图中兴,正在今日,当焦劳克己,虚心听纳,虽休勿休,日慎一日。
人才不必尽贤能也,顾其谋王体、断国论者随宜任用如何耳。
将帅不必尽骁勇也,顾其秉节钺、操兵权者指授方略如何耳。
百姓不必尽姑息也,顾其主漕计、持刑狱者风化如何耳。
三者既修,在朝者贤材任用,在军者上下秉节,在野者四民安业
如此,则国日治,兵日强,民日富。
武王之克商,高祖之灭楚,不过用此,矧彼乌合骄淫,无义逆孽,其有不亡者哉?
古语有之:「上策莫如自治」。
正今日之急务也。
伏惟少轸圣虑,天下幸甚。
其十一 论图治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唐太宗拨乱之主也,既即大位,魏徵劝行仁义,及以十渐讥之,太宗尝力行其言,卒成贞观之绩。
明皇图治之君也,纂成丕绪,姚崇以十事说之,切中时病,明皇励精听纳,故开元之政无愧前人。
今陛下克复土宇,百度草创,勤甚太宗之拨乱;
怀远来迩,敉宁诸夏,功倍明皇之图治。
然人才之贤否,法度之繁简,民农之疾苦,军旅之情伪,其间利害曲折,奸滥隐慝,上蔽聪明,下积怨憎,岂不如贞观开元之初十数事而已哉!
又未知庙堂执政、台谏长贰曾为陛下别白而言之否?
臣久荷误恩,叨窃侍从,负衅力疾,不避死亡,趋侍行阙。
虽无长计远虑,振起颓弊于今日,军民利病,夷夏强弱,思之不为不详,知之不为不尽。
切欲罄沥肝胆,仰渎冕旒,期补圣治之万一。
未审陛下能霁天威,赐以清閒之燕,使造膝缕陈,展尽梗概。
苟尺寸之长有所裨益,望断自宸衷,勿牵众议而力行焉。
或迂疏无用,稍涉诞谩,俾就诛责,亦未为晚。
惟陛下怜臣孤忠而与进之,臣之愿也,非所敢望。
伏幸察照。
其十二 论立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闻帝王之治天下也,安危在修己,治乱在立政,成败在用人。
未有修己而百姓未安,立政而天下未治,得人而绩用弗成者也。
恭惟陛下以上圣之资,秉中兴之运,当靖康之末,宝祚危于缀旒,陛下龙飞睢阳,郊祭配天,不失旧物。
宣王之复古,少康之缵禹,无以过也。
天纵睿知,好学不倦,动则畏天,言则引咎,宵衣旰食,坐薪尝胆,虽之责躬,罪己,无以过也。
遭时多艰,天步靡宁,以四海之大而治于吴越之一隅,以万乘之尊而屈于戎虏之小丑。
太王之去邠,勾践之栖越,无以过也。
兢兢业业,不敢暇逸,内修政事,外攘夷狄,昧爽待旦,未明求衣。
文王之忧勤,成王之无逸,无以过也。
恭俭节用,服御菲薄,嫔嫱不备,行宫仅蔽风雨。
虽尧之土阶,禹之菲食,无以过也。
可谓知所修己矣。
屡下宽大之诏,尽复祖宗之法,恤刑薄赋,讲武务农,训齐百官,抚绥四海,车坚马良,兵足食备。
宣宗之综覈名实,文皇之励精政事,无以过也。
可谓知所以立政矣。
求贤如不及,从善如转圜,任相则垂拱仰成,至于分治天下而不以为疑;
御将则建牙受钺,至于兼制数道而不以为重。
虽周之任旦、望,汉之宠,无以过也。
可谓知所以用人矣。
宜其百姓乂安,天下大治,绩用亟成。
然而行之累年,百姓未安、天下未治、绩用未成者,其故何哉?
此愚臣所以当食而噎,中夜太息,曰:「有君如是,而治不加进,土地日蹙,夷狄尚炽,何功烈如此其卑耶」?
臣本以书生蒙陛下拔擢,待罪从官,屡膺任使,负恩邱山,未报毫发。
陛下不以臣不才,不忍中弃,万里召还。
臣孤危馀生,获瞻天日,愚衷千虑,岂无一得,仰裨圣政之万一?
伏望圣慈俯怜忠诚,略赐清闲之燕,使愚臣布腹心,沥肝胆,然后退伏鈇锧,不胜幸甚。
其十三 论择相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传曰:「帝王之兴,非一士之略,士固以多为善」。
然所以用天下士,特在于一相,故曰「天子论一相」。
汤之兴也,相伊尹一人而已;
高宗之盛也,相傅说一人而已;
王周室者,太公望而已;
齐国者,管仲父而已。
高祖之张良光武邓禹蜀先主孔明苻坚王猛,皆一人而已。
至如唐太宗之善,创业守成,亦不过用房玄龄杜如晦二人焉,何其少也!
陛下临御以来,拔以为相者十人矣,而在位者多不久,何相之众而去之速也?
非特臣疑之,天下之人皆疑之,岂陛下谋相之始,或未慎耶?
抑陛下礼貌之不至耶?
抑任之不专,待之不诚?
抑谗閒之或入耶?
抑其难进而易退耶?
何相之众而去之速也!
若谋始之不慎,臣愿陛下慎厥始。
若礼貌之不至,臣愿陛下益礼貌以励其节。
若任之不专、待之不诚,臣愿陛下任之勿惑,且推赤心置其腹中。
若谗閒之或入,臣愿陛下相与之际,如鱼得水,无令小人伺其隙。
德重一时,望高四海,去就为朝廷之轻重,用舍系天下之安危,虽千秋万岁留以辅陛下可也,岂容其拘夫易退之义哉?
故曰「终始慎厥与」,又曰「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其十四 论战守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兵不可一日忘于天下也久矣,用之之道盖亦多说,以臣观之,亦无深远甚高难行之事,大率不过战守两端而已。
交锋接刃以决生死者,战也;
增陴浚隍,效死勿去者,守也。
国家内外养兵无虑百万,竭天下之羽革漆铁以为兵之器械,空天下之仓库杼轴以充兵之衣食,宜乎铠仗犀利,士气振发,战则胜,守则固。
乃肤功未奏,寸土未复,何耶?
凡以不知战守之道。
未尝声金鼓也,未尝列行阵也,闻敌之至,即曳兵而走,岂知所谓战哉?
未尝修城郭也,未尝立宗庙也,闻敌之至,则委而去之,岂知所谓守哉?
或曰:金人得古人用兵之道,奇正无常,变化不测,如雷霆,如风雨,如水如火,如山如林,如以石投卵,如以剑断腐。
所向无前,安可以战?
所攻必克,安可以守?
天下之言率如此,而臣之言独不然。
譬二人弈,有高者旁观之,二人皆低者也,一人大败,遂以己为低,彼为高。
非彼高也,我低,故彼高尔。
金人用兵亦岂善哉,特以我不善,故彼为善。
以臣区区之见而昭陛下之神武,托社稷之威灵,而用今日天下之兵,战亦可,守亦可,何所往而不可?
其十五 论用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
臣窃以自古夷狄之祸,未有烈于今日者也。
陛下以不世出之资,当大有为之运,励精求治,德日新矣,而其效未见,何也?
非不勤劳也,非不恭俭也,非不专任宰辅,非不宠遇将帅,非不强兵,非不理财,非不求言,非不听谏,非不下诏哀痛恻怛以感人心,非不遣使卑词厚礼以交敌国。
文武之正道,汉唐贤君之盛德,陛下皆祖述宪章而躬行之也。
凡可以臻今日之治,纾今日之急者,盖无不为也。
然而天意未甚顺,人心未甚孚,事力日困,土疆日蹙,九庙灰烬之耻未雪也,二圣沙漠之狩未回也,陛下郁郁僻处于蕞尔之吴,其故何哉?
必有由也。
陛下亦尝深思而熟究之乎!
厥今天下之势,如久病之人,非不求医,而仓公扁鹊之效未著也;
非不用药,而狼毒、乌喙之类或进也。
增其病而速其危,可不哀耶?
呜呼!
万世之安,望陛下早图之也。
臣愚戆浅薄,岂有深谋远虑,以裨陛下之聪明,以定天下之祸乱,以赞中兴之盛烈?
昼夜思计,十年于兹矣。
原其病,察其脉,据方用药,窃自谓薄有所得。
力微身远,无从可达,今蒙收召,且命之对。
此时不言,何时言耶?
今蒙陛下赐清闲之燕,容臣委曲敷陈,展尽底蕴,庶或有一得之可采。
若以为迂阔,不足以行,则臣当乞骸骨,老死山林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