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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齐山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康熙《齐山志》卷五
余留秋浦五旬,时登九夫容与齐山相宾挹,珠联螺拥,累累水上,未见其甚奇也。
雾雨初卷,朝曦春温,始一往游焉。
延庆,右窥寿岩,蹑上清,历寄隐,过小九华,瑰怪刻削,环向错立,拔地劖空,参差跬步。
已乃横折入集仙洞,坳隐其上,若顶突成形者九,亦名九顶
不觉啧啧,且顾且叹,齐山之奇乃如许!
由九顶回旋跻攀,伟然轩敞外向,而得所谓翠微亭者。
平湖万顷,漫浸其跟,长江怒流,横泻其外。
诵壁间「孤城涌出水中央」之句,徘徊且行,似不忍离,而昔之所见殆不奇矣。
松径,沿山麓,饮醒翁堂,几隐苍波,屏倚绝壑,凡巇崎出缩乎路隅者,皆以醒名。
石因翁而醒耶?
翁因石而醒耶?
昏昏醉梦,而往来不知醒者几人耶?
道院之左曰史岩,缘磴而下,束蕴而入,曲拆而邃深。
其中最高处,下广上锐,层绕旋匝,如龛如庵。
脊有修痕,如筒半剖,蜿蜒贯达,如龙脱去。
穿左史洞,有亭八角环山阿。
入后洞天,从峡中斜透线路。
上平坡,略虎啸岩,是为小有,视诸洞尤杰。
黄冠对床,啜茗久之。
一罅中通,触暗侧入,擿埴偃偻,如闼忽排,而绣春亭亭乎其上矣。
得绣春,如得翠微,诘屈龙蛇之宫,忽超览乎无垠也。
清溪直北,吞吐长江,孤圆而尊,旁伏群巘,则又非翠微敢肩差者。
于是齐山之奇,为我尽出,无留藏焉。
兹游也,渺乎幽潜,有山林遁世之趣;
凭高放目,动关河故国之思。
于戏,余乎将有志于斯世乎?
抑遁世独立,老一丘以自乐也?
婆娑是翁,定论久矣。
然以余心而占有志之士,淮山满眼,恨绕天涯,仕斯过斯,来游于斯,必有酌新亭之酒,吊望诸陵而感慨者。
若但插花酪酊,供开口一笑,则齐山乎何奇!
某月日记。
芝山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
比阅《番昜志》,慨想山川胜概,欲一往观焉,未暇也。
九月九日偕计仲舒、小子默过九眼井,出永平门,趣荐福,登莫莫堂,览诸名牌,奕奕有生气。
率更片石,以奇取祸,不复可见尔。
有挟许负术者,澜翻两吻,所投非所好,令人倦答,答以诗云:「知君满眼皆公卿,却来林下寻幽人。
幽人骨相何足齿,独有此心拈向君。
拈向君,君试相,不分部位难名状。
楚东门外秋沉沉,碧天无际冰轮上」。
浮洲缥缈出东湖,中兴、荐福相发挥,水未落,未可到,诗云:「一旬两度到湖边,尝过采漫漫,长堤尚渺然。
说著蓬莱三万里,浮洲咫尺远如天」。
天庆东营小室曰朝阳,屈曲而入,内迫而外无睹。
绣衣尝憩止眷之,非眷斯室也,为祷晴爱朝阳也。
余亦煮饼瀹茗留数刻,非留斯室也,对朝阳爱绣衣也。
诗云:「见说轺车屡祷晴,痴云随手展朱明。
面墙蓬瓮消题品,剩喜朝阳有凤鸣」。
循城而北,上楚东阁,留短句云:「舍车步城堞,波光渺弥望。
高阁雄楚东,势挟江湖壮。
景胜翻作愁,目歛不忍放。
悯彼堤南北,屋向水中葬。
犹有昏垫民,避地巢其上」。
紫极观僻城隅,宛若村疃,黄冠洁窗户,殖花竹以相乐,颇自成风。
世路多艰,复成感慨云:「玉立窗前,怀哉颇未忘(比访舒裕未曾到。)
主人能好事,领客遍诸房。
邻柝时方警,仙家日自长。
老天回泰运,借榻羲皇」。
灵芝,趣土素、松门、苍悄,怀范文正王梅溪两贤云:「入城复出城,曲直芝山上。
木老寺逾古,宅幽秋倍壮。
升堂如入谷,肃肃生气象。
西阶范老师,东壁梅溪像」。
穿廊端西出,蹑苔磴,拥翼而升,得五峰遗址,参差淡碧,出杳杳平湖落照间。
宛转东南有曰江湖伟观,曰列岫,曰烟霏,面势略同,各自成趣。
然名胜高躅,不专在是,诗云:「极目平湖接太空,康庐隐隐夕阳中。
两贤偶尔诗留眼,千古名高五老峰」。
其极曰一览,尤胜绝,隶人争指似某山某县,某山某州,吾不知也。
右番江,左庐阜,抑又奇矣,诗云:「著脚鳌头势突空,恍然飞出水晶宫
番城烟锁重重庐阜天垂淡淡峰」。
士女嬉游,铿敲响山谷,余方怆切,念天地间多少孤负。
小子忽从旁叹曰:「衢之民可怜」!
遂成古调:「去年游齐山,春风酣鼓鼙。
邻柝迫饶信,调遣无宁时。
今年游芝山,民方免为鱼。
衢冠三县焦,复迫饶信徽。
微生良孔艰,昭代何多虞!
等闲啸一夫,辄尔烦六师。
赤子东江民,赖有皇华车。
恩深死不贰,隐若山四维。
井里酬佳节,熙熙恬不知。
群游入郊原,鼓吹相追随。
默也坐叹息,忽为衢生悲。
一悲动万感,适亦契我思。
天地吾仁中,元不分藩篱。
干戈何当休,四海同熙熙」。
薄暮言还,从者导由傍径,辄怅然曰:「吾生可再乎」?
复寻故步,徘徊五峰而后返,诗云:「欲行还坐尽凝眸,何日重来到上头?
缓步不妨寻旧路,便如曾得两番游」。
是日也,芝山为最,又最从容,诗最多,特书之为《游芝山记》。
勿轩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
先圣答颜子克己之目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于戏勿哉,刬众病之根,断百邪之路,此其的哉!
余兹出也,诸亲友相与讲行婚礼,济济雍雍,一门和气,下至童隶,亦皆肃穆,岂徒具文为观美也?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克己工夫,固予所愿望,亦诸亲友所自期而孜孜者。
从容数日,纵谈极论,无非发明斯旨。
起渊请名西序,因申以告焉:夫所谓勿视,非禁之于目;
所谓勿听,非禁之于耳;
勿言、勿动,亦非于颊舌之间,应酬之际,而刚制之也。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一念之萌,谁不自觉?
觉其为是,是即是礼;
觉其为非,非即非礼。
非礼即勿,是之谓克。
回天斡地,妙用莫测,而本心得矣。
故曰「为仁由己」。
有不由己,即外物矣,凡我同志,惟兢兢其毋忽哉!
辨志轩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
先圣有言:「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志者发于中心之所愿,矢去川决,孰能禦之?
匹夫立志且不可夺,辨之不早,趋向一差,其害可胜言乎!
三代衰,圣教熄,学者不闻先王之大道,往往所志狃于所习,所习定于所志,浮沉溷溷,相挻成风,甘心声色货利之场,醉生梦死而不悔,皆由志不早辨,日沦而不自拔也。
战国公子所以翼之而飞,驾之而骛者,非管、晏即仪、衍,非仪、衍即申、韩,而乃不知士之所事者何事。
答曰:尚志且犹未领,良可悯叹。
虽然,犹幸其有问也。
向微斯问,安知其不尚当时之所尚,而反益其疾乎?
孟子截然断之曰仁义,舍仁义而言志,不可也。
象山先师讲明义利两途,独拳拳乎辨志,此正是非之判,善恶之别,而君子小人发轫之枢机,可不谨欤!
卢季澄辟轩西序,请名并记,以助家庭之训,为作「辨志」两大字。
事亲左右,参错玉立,卓然于所志尚而明辨焉,庶几不沦于习俗,圣贤门户,可阶而升矣!
钱母墓记绍定六年二月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
是为有宋大理寺丞钱公隐之母夫人墓。
夫人,羽林上将军之妻,昭化军节度使靖宣公之冢妇,吴越文穆王之孙妇也。
寺丞迎官新安,因家汝溪,葬夫人小沟上,距寺丞墓可三十步。
中罹兵火,岁远地殊,则未免陵夷村童之手,痛可伤恨。
幸接壤皆亲故,可语以情。
绍定六年癸巳二月有二日,时领侄辈御辛茹素,正兆域,明禁界,迁路墓外踰丈。
明日戊寅社载封之,崇四尺,立墓额焉。
夫人四世孙觷,建炎间提乡兵摧却兀术于桐江牛山,东江部使者袁公甫伟而祠之,闻于上,前年赐庙额「英烈」,将褒封矣。
夫人实新安始祖妣,因循泯泯,沦于荒莽,谓子孙何哉!
乃为之记,建寺丞墓道门,勒石其下。
寺丞墓之右尝埋所乘白马,有丘隆然可指,今乡人皆曰白马墓云。
按:七世孙时敬书。
淳安厅簿题名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
簿者财计之源,一邑之司命也,专官主之,岂偶然哉?
凡邑政无小大,令得以专决。
若夫版籍之藏,出纳之检,朱墨之勘,乘除升降之节,则令莫可得专,是故簿与令体相承而实相闲。
今世指名冷局,而居官者亦往往以冷局自命,其然矣乎?
时少日谒故簿厅,见西庑架书梁上,吏牧指曰:「此岁籍,此经界。
经界已自弗整,其后益亡。
其甚窃之私藏者有焉,赝书变乱媒讼者有焉」。
未几屋毁,辄播散不存片幅,簿之失职由此。
自时厥后,官寄驿亭而吏局于县
吏局于县,而主典之权逸矣;
籍造于县,而户板之守失矣。
死徙蠲额,而走窜渊薮矣;
更乡靡常,而奸偷交舞矣;
污暴劫之为计,而抑郁昌矣;
抑郁日用为课,而失陷之源弗暇问矣;
务一切消注,而叠催重纳之害肆矣;
公私相盗,利在韬匿,而出纳之数漫不可考矣。
夫如是,谓之冷局固宜。
于戏,局未尝冷也,簿失其职而后冷也。
古淳壮县,见谓难治,是可弗思其故欤?
令有大体,倾心于簿,簿克念厥职,与令协心,一反前弊,而根柢是讲,毋出于位,期克有成。
书成而受藏之,与印俱守,严扃键,时启闭,与印同交割,庶有瘳乎!
或问佐抚字,赞教化,岂无可言?
噫,根柢未明,民病方未艾,教化抚字,愚不知其说也。
番昜辛倬,故参政简穆公之曾孙,明是非,不摇于利害,冰洁玉立,三岁一心。
行受代矣,念廨舍虽粗建而题名独阙,得淳熙五年以后十有八人名氏,属时记。
时曰:「记弗靳,因以昭乃职可乎」!
曰:「是某志也」。
遂书之。
怀鲜堂记绍定六年七月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
绍定癸巳夏四月山阴伯玉浮梁辛卓然,奉台命赈济还淳,遍诸乡矣。
六月二十有六日至湖庵,给岭西诸保。
明日一来,改朔又来,凡五宿僧榻。
此庵曩在村前甚古,儿时外家嬉游之地也。
郁攸为厉,徐公弼兄弟始捐上堂山迁之。
足迹不到,又十有七载。
木高而林壑逾迥,屋老而气象更幽。
秋暑正骄,坂冈如炙,下马入门径,便萧萧有尘外趣。
山雨递洒,松风泠然,余甚乐之。
二君子又皆有及物之诚心,玉雪其躬,无一瑕可指。
震之而不挠,撼之而不摇,烁之而益坚,压之而愈奋,以清德行实惠,余甚乐之。
山谷饥羸,如涸辙濯清波,如龟折沃甘澍,欣欣乎稚耋交忭,逢更生也。
是役也,从容东偏之堂上,因榜曰怀鲜。
于戏,怀保小民,惠鲜鳏寡,此文王之德,而我圣天子之心也。
自昔固有上惠而下弗鲜者,其咎安在?
二君子之心契圣天子之心,而余窃亦有是心,是以乐饿羸之洒然以鲜,而山川草木虫鸟之飞鸣者皆鲜也。
由是推之,则凡莅官临政,指顾号令,无非所以鲜民物者,独荒政云乎哉!
吾知二君子出为世用矣。
后一月记,授智仙刻之。
他日得寺额,宜大斯堂,为山门伟观焉。
吴县学慈湖先生祠堂绍定六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大学不明,自汉儒始矣。
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孔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而后世字书,亦往往训学为觉悟,其有以受之矣。
然则所贵于学者,岂徒纸上空言云乎哉?
三代衰,圣教熄,百家诸子争鞭驾于天下,纷呶簧鼓,遂极于秦。
于戏!
秦祸极矣,百家诸子是百家诸子而已矣。
潜深伏隩,遁世不耀,如鲁两生之徒者,尚有人焉。
未闻穿凿附会,诬圣经于空言也。
汉兴,佐命微一,先觉起而振之,圯下遗编乃首为风俗倡。
壁藏口授,非不表章专门名家,非不熟习往圣大训。
砭万世之膏肓,觉斯人所固有者,卒同纸上之空言。
无他,学不明心而传注以为经,无怪高明英特之士,驱而入于也。
此根不绝,日滋日蔓,天竺法遂缘入之。
夷狄乱华,大经大法扫地,其祸有惨于坑焚者,繄谁咎哉?
彼方窃取其名以自诡,曰觉吾宗也。
为儒者不自有其家法,亦遂诿曰:「若教则然,我无是也」。
其然已乎?
果如是而谓之觉乎?
恻隐之心本心也,羞恶之心本心也,辞让之心本心也,是非之心本心也。
父子之所以亲,君臣之所以义,夫妇之所以别,长幼之所以序,朋友之所以信,皆我固有,非外铄也。
一有不尽其分,不尽其心者也,独抱空寂,离处三纲九法之外,而谓之觉,果觉已乎?
于赫我朝,笃生贤哲,续寥寥绝学于千载之上。
慈湖先师踵象山陆文安公以出,而斯道大明。
自汉以来,穿凿附会,冥迷沉痼之习,为之一洗。
圣经昭垂,如日在天矣。
天民先觉其在兹乎!
是故启迪其徒,则以古圣为的,不误惑非圣之书。
论治则三代以上规模,而汉唐事业所深耻。
在郡县则军民御戴,若慈父母。
公卿贵族敛豪戢侈,戁畏若严师。
立朝则启沃切深,懋昭帝学,拳拳择贤久任为第一急务。
虽位不满德,所学不尽所施,经纶天下之大经,斯其證矣。
绍定六年冬,今知鄂州湖北运判何元寿方澄,肖先师邑庠祠之,朔望序拜,春秋舍菜,有典有式,可承以久。
走书千里,属记于时。
因念嘉定间先师寓吴下,日鸣斯道,接四方之英秀,潦归云集,感发者比比是,固宜祠。
漕与令俱尝受知师门,感师门之知而不忘其所以教,羹墙一念,所在乎见之,祠又孰宜?
时戊寅九月晋拜豸冠坊,己卯辛巳又两拜带城桥北,吴固受恩师门之地也。
虽不敏,记宜何辞?
虽然,敢空言哉?
曩者侍侧,尝妄谓卑者习传注,不足以明心;
高者习空无,不足以经世。
不受二病,大道昭昭,三纲九法,万世无弊,悯天下之溺而援之,于是乎在。
先师蹙然首肯,称善者再。
于戏,是先师之教也,为同志申诵之。
山行记端平元年十二月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余别灵岩三十有四年,而武丘亦且半世。
痛师友之如梦,惊岁月之易流,为之怆然以悲,而暇嬉游乎哉!
端平初腊,嘉禾林常甫吴清叔、沈俊卿相与道畴昔,复慨然为一往。
月之四日阊门,宿舟武丘下。
晨兴,历试剑石,升雨花亭,绕剑池,以跻于致爽。
明日,登吴中第一山,略西施洞,经浣花池,穿响屧廊,蹑琴台,俯香径,已乃从容涵空阁上。
勾吴陈迹,琐琐兴亡,不足置论,独涵空、致爽,渺然北望,与天无际,动关河故国之思。
三十年间,兵联祸结,雠虏就殄,侵疆未归,圣天子宵旰不遑,公卿大夫日劳于谋议,元戎进退,一的汎使,战和之机,所以决成败安危者,凛凛乎今日。
为浮图者坐拥名山之胜,暮鼓朝钟,安居暇食,优游以生死,甚自乐也。
山林朽贱,学不用世,无以掸王道,脱吾赤子于锋镝,以奠四方。
每食天地间,愧欲汗流。
岁云莫矣,从事嬉游之乐,且即浮图之所乐而乐焉,不重愧矣乎!
武邱中门,丰碑屹立,刻大字如盘。
一则「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一则「上帝临女,毋贰尔心」。
余有感于斯,亟佣工,得墨本。
是役也,皇华主人具舟楫,崇觞豆遣之,庶籍乎以返台下。
达观楼记端平元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绍定五年秋七月,今天府帅卿袁公建台西庾,且再稔矣。
民安于公,公亦与民相乐,乃拓春熙亭馆,架层楼西北角,翼然凌霄而上,曰达观。
后二年,时谒慈湖先师祠来吴下,庾使曹公厚爱我,留两旬浃不厌,则相与言曰:「斯楼砻丰碑有日,子其为我记之」。
于是领之而升,尽出其所谓达观者。
东望玉峰,以渐于海;
西望洞庭,穹窿、阳胥诸麓出没烟波雾霭中;
南则渺渺太湖,漫浸吴松之外;
北则琴川、毗陵,与东淮相直。
吴之地势,四平如掌,飞檐峻宇,拔阛阓而孤耸,八窗洞彻,得以极其所观,名之揭也固宜。
虽然,极吾目之所观,则观止于吾目,亦浅矣,况观风使者之达其观乎?
《易》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后世省方礼废,将指而出,代天子观民风,岂他有司之比哉?
而在畿疆,尤难且重。
于戏,楼之所以名也。
公退之暇,登临放目,某水某丘,某台某榭,可一二数。
八州三十九县,不知其几俗;
寒乡下里,广谷深野,不知其几民,历历如斯楼之所观乎?
无凋瘵失所,病吾仁乎?
无冤民乎,无遏抑而弗伸乎?
无隧大风以败其类乎?
无颉颃以逞,以贼其良乎?
无伤风叛教,甘心自斥于人道乎?
进廉正,戢贪暴,宜丕变矣。
果革心而知耻己乎?
无取赢吏手以阴夺民财乎?
无穿窬其心,凭威肆虐,以豺虎吾赤子者乎?
若此之类,未易殚举,岂他人家事乎?
按察所临,瞭然在目,休戚利病,靡遐靡隐,如家至而日见之,则其观也达矣。
不然,徒某水某丘、某台某榭之云也,如斯楼何哉?
人之聪明,本无不照,彻上彻下,本无不通。
往往阶庭咫尺之间,有茫茫烟海之隔。
惟善观物者,不以目而以人,不以人而以心。
庾使推实心,行实政,切切为根柢是务。
此其所观,必有超绝乎群情众见之表者。
明而能断,慈而能勇,风雨霜露,参错变化,则楼之章也,民之赖也,圣天子之德也,抑公所望乎后之人也。
足山楼记绍定六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绍定六年秋永嘉何君尉唐昌垂二考,民俗胥辑,野无惊尘,乃即东偏新武库顶楼,其上旁启四牖,外□虚栏,双涧伏而不哗,青山横而可几。
令君为作大字扁曰「足山」。
余道过之,属为记。
记不靳也,楼之题扁,岂以山多而足耶?
余来自万山中,历黄山,经白石岩,连度车盘、昱跳诸岭,宜不翅足矣,而未闻以是名者。
固山之窟宅,面浮屠,而益南孤峰杳杳,削寒玉倚天而出,远在三数十里外,谓多故足,岂其然耶?
司马公曰:「荒园才一亩,意足以为多」。
昔之人得一山以自乐,而山亦因之以不朽,意之足未在乎山之多也。
余于是知题扁之心,过人远甚,波流逐逐,求足于多,而不知止,欲何为哉?
虽然,西湖天下胜概,俗浮于侈,工浮于伪,园亭岩石浮于雕镌,运巧出奇,责不足于山者方未艾。
唐昌,赤县也,距修门六舍,而淳古遗风,不煽以变。
士朴茂,农俭勤。
郭东西三百户,役于公者过半。
又皆麻粟,不异村童,旦暮阒寂,不闻市声。
于戏,此其愈可乐者欤!
山足于民,而后尉足于山。
不然,心摇摇而竞驰,股躐躐而争骛,情伪凿而敚攘起矣。
虽欲翛然楼居,以山自足,可得乎?
今而往也,推是心以大其所就,山固无往而不足也,又焉知民不化我而唐昌哉?
是为记。
上善观记端平元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嘉定丙戌某月,余泊舟南山下,缓步楼岭,入槃阿,得所谓上善观。
轮奂伟丽,肖像精严,类非寒乡可办。
问之,则观主道士唐师真实开山焉。
处之以公,为之以渐,铢积寸累而后成就,不觉悚然有感。
其徒卢南纪请记,许之。
甲午冬,师真申此请拳拳,又许之。
盖将历吾门以为勤,而出处之不相值也。
于戏,许之记以志感,必历吾门而谓之勤乎?
比留定庵以事节来,始具陈积累间关之状。
先是荒山草屋,买而葺之,奉香火。
岁癸酉,县闻于郡,郡申部,得令名,乃首事三清殿
一栋一宇,皆身入遐陬僻峤数十百里之外,仅集江浒,则有挠其成者。
不得已,载经营之,越丁丑乃克鼎建。
后二年,创藏殿。
又二年而藏成。
又四年创斗楼,又五年而三门始大宏耸,上下几二十载。
后山前沼,郁乎相辉,且甲乙相承,自我而度者,凡十有一。
通都会府,不足为难,而在寒乡,则甚匪易。
每观二氏之营宫室,必先广丐募,大规图,托名于公,拾入私橐,成不以渐,未竟辄隳。
师真则不然,凡所取赀,纤毫弗为己费,度可办某事,始兴某役。
如燕之垒,如蜂之房,但见其成,不知其积,非一朝暮也。
出家儿握空拳,规模成就有如许,士大夫分职授任,以经济天下,曰公与渐,未能无愧于斯人,则吾不知其可矣。
师真始从佘公脱白,后虽回礼受业,而不忘厥初,养生丧死如事亲。
先圣有言:「父子之道,天性也」。
离伦绝类,为教则殊,而孩提知爱之心,未尝泯没。
圣天子在上,经纶天下之大经,凶孺嚣童败常乱纪,反有不尽其分,则余所感,岂徒一观记云哉?
北窗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北窗,钱子读书别室也,日往来游息乎其间,地偏,无喧嚣之乱耳;
窗前浮墙滑壁,无花草之乱目。
置一榻,屏上东坡渊明《采菊》诗;
一棐,中有墨梅小屏。
壁间石刻数种。
倚窗设棐几三,竹根炉一,瓶二,《易》、《尚书》各一卷,少陵诗一部。
诗随坐翻阅,不过数四,辄掩卷太息。
《易》必看一卦,《书》一篇,遐想圣贤之相逢,又以感前圣于我有天地父母恩,如夜行秉烛而向道也。
客有诋钱子者曰:「夏日虚闲,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渊明北窗也。
子奚以为」?
钱子笑而不答。
未几客去,炷香默坐二百息乃罢。
小石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嘉定四年冬,予卜筑蜀溪之上,撤败屋,拓新址,出小石粪壤中,仆挥锄不顾。
予怪其异也,急救止之,折荆而剔之,沃盘水而濯之,棱层而刻峭,土落骨立,愈出而益奇,若仰若偻,若拱若抱,膝右蟠而左舒,若踞槁梧而舒啸也。
余甚爱,设趺以居之,玩留北窗。
岁且八易,中罹苦祸,弗暇顾者。
比自敬止来融堂,乃移置东壁下,晏坐左右,日与之密。
色苍然易老,声铿然益清,不唯爱之,且敬之。
吁嗟石乎,埋没粪壤几年矣,苍然铿然,棱层而刻峭者固无恙也。
一日一洗濯而出,脱之仆锄之下,获登斯堂,加敬爱焉,岂偶然也哉?
由是观之,天地间埋没者何限,之不遭而碎于仆锄者又何限,是可悲也!
虽然,非石之罪也,石之不遭,石之不幸也。
幸遭其时而甘心于粪壤,人不忍弃而自弃之,尤可悲也。
乃为记。
神景寺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
古之为民者四,而游者有禁。
虽瘖聋跛蹩,羸尪侏儒,亦各有职,以养于上,风俗之所以醇而王道行也。
佛来中国,民之游者始托以归焉。
侈其宫,衍其徒,非天雨而鬼输,焉攸取?
持券远走,飞奇钓货,强名曰化;
眩惑愚氓,乾没而入,强名曰舍。
吁,忍矣哉!
神景僧若讷乃不然,先是黄坂有庵,惟清师居几岁,将彻而新之。
乾道中里人方文毅捐地以栖屋,请于郡,得殿。
若讷继之,殿堂、门庑、祠肖、输藏、钟楼、佛阁与夫斋宿庖湢之室,整整咸备,而又买田一夫,饭僧七人。
余每过之,未尝不窃叹。
硗确之乡,土殚民贫,一遇水旱,抉山而食不自给,又无豪家大族轻赀易撼可以化而舍者,其规模成就乃如许!
也勤生而善殖,力田以供上,凡有所为,悉取诸宫中而用之。
呜呼,是天子之良民也,何嫌于佛哉!
其徒景恢走名山三十载,去年冬请记于余,许之而未暇也。
春二月,远求刊者踵门请益急,属邦君行乡饮礼。
景恢不惮三百里,裹粮以随。
因念学绝道丧,风俗之所以不醇者,实由于礼坏。
记之作不作未足计,使之一观先王之旧典,而知王道之所以盛,顾不美与!
礼毕,书以授之。
月夜游南山宝庆二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存稿》卷三、嘉靖《淳安县志》卷一四、乾隆《严州府志》卷二九
浮梁而西,岿然崷崒乎江渚曰南山,贺城之奇观也,而月夜尤奇。
丙戌辜月望前三日,宿舟其下。
嘉禾许正甫、槱、樵二子从予往游焉。
溯沙嘴,沿陂陀,缭山腰,历嵚崟,磔卓峭刻,为岩为窦,千态万状,层累而起。
首闯肩差,螺叠云拥,若抱瓮,若垂,若颓领断腭,吁然乎路隅。
寒影零乱,月在林杪,风湍合遝,流波跃金。
老木樛枝,岸江离立,龙蛇夭矫,攫攫欲飞。
又西溯转,岖𡾰峭壁,忉径侧立,苔藓斑駮,如雪洒空。
有缺中断,容两柱许,肖像其间,缟衣青巾,如世相传所谓吕仙者。
益迤逦而上,景益胜,相顾叹赏跻攀,力两股不暇疲。
少折而东,有亭四柱,曰物外。
俯瞰城邑,低横江面,灯火溟濛,出冥霭中。
市声杳渺,与渔歌相杂。
鼓吹上下,乍有乍无。
从亭隅复折而西,两山相束如盘,有犬吠声,有香肃然随谷风出。
路益险绝,老者推之乃得进。
夜既久,不复叩扃,问何如人矣。
明日命樵作图,槱诗,正甫序,而老者为之记。
新安石梁绍定四年十二月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二、《新安文献志》卷一三、乾隆《江南通志》卷六六
紫阳之麓,绝流为梁,潴为渊,其来尚矣。
中罹荡圮,障以石,邦人士辄不利,障以木,辄利,时不能。
阴阳家言,尝历星源,过祁山,皆西流入番江,馀诸邑东入浙。
问之二老,各三百六十滩,石林立,势斗下,尤险绝者,立墙以识,踰三十尺。
新安地最高,环城三面,可揭涉,势然也。
辟之于人,不为浅涩,为澄涵气象,则自衍裕,梁之利也固宜。
然立栅硗碛之上,而聚石其中,霖潦暴豪,何能钟固。
岁一葺,或间岁大葺,科役民伍,覃害不细。
况木之障水,犹絺障风,迸漏穿泄,草草而已。
嘉定十七年秋,著作都官袁公甫解郡符,且东归,慨念利兴而害不除,非便。
必大锢石为不朽计,乃可。
于是籍缗钱万五千,闻于上。
绍定三年,将指庾台,始克议兹役。
推官赵希愬董之,得闽工甚精,凿山料材,汇别三品,直而方者曰眉石,层垒绳整,严边幅也。
狭而长,首方而末削,若钉若斧者曰算石,斜透中通,互穿锁也。
其磊块不可尺度者曰囊石,补漏罅,实要腹。
大抵魁杰轮囷,有力势,梯转而下,桴浮而来,机运而登,皆极巧便。
眉算迭用,左右蓬卷,凡十有八层而后周。
内固外圆,不斗于水。
斗门东泻,不怒其流。
阔三丈,高半之,横亘可二十倍。
四年九月竣事。
先是时过郡,赵属之记。
辞未获,招之往观焉。
太守谢公采伯且来同观,班坐于梁,澄潭浸碧。
顾而叹曰:「贤使者之泽也,与梁俱不朽,记何辞」?
时曰:「噫,公自庾台司臬事,连大歉,连大发廪,以民命为己任,九州四十三县有父母慈。
往年群偷啸闽中,啸江右,今年啸常山,咸薄我属部,不敢犯四邻,真若防之利水。
又方崇儒学,明大道,为观风第一急务,岌然颓波砥柱也,独斯梁之云乎!
虽然,邦之人涵公泽,则无涯矣」。
遂书之。
绍定四年十有二月既望,郡人钱时记。
悦堂绍定元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嘉靖《淳安县志》卷一四
正甫拓西荣之阴,立轩外向,曰「敬悦」;
荐筑亭其前池上,请名于余,曰「咏」。
既为作隶古四大字,且求记。
孟子曰:「之道,孝悌而已矣」。
又曰:「与人同」。
四海同也,万古同也,自孩提知爱知敬,不待学而能,虑而知者。
世降俗薄而欲蔽情昏,本心之良未始泯灭。
沈痛所发,虽猛虎不避;
外侮倏至,虽门墙弗暇念也。
今夫一器物之异,一木石之奇,有知其为美者,相与珍之,即欣然喜矣。
吾父兄,敬其父,是天下之为人子者之心也,不特其子悦之,凡为人子者皆悦矣;
敬其兄,是为天下之为人弟者之心也,不特其弟悦之,凡为人弟者皆悦矣。
是道也,达可行于天下,交姻族,接乡邻,况一室之内乎?
虽然,敬人之父,敬吾父之馀也;
敬人之兄,敬吾兄之惟也。
不敬其父若兄,而敬他人,是悖德也,是悖礼也,吾先圣所不贵。
正甫寿亲在庭,群稚出膝,日婆娑扶拥相娱悦。
余往过之,以为人间乐事。
则斯堂之扁,吾知正甫施由亲始,非徒交姻族,接乡邻,务悦于外也。
正甫正甫,即悦亲之心益充,其所谓敬,暗室漏屋,不愧不怍,夙兴夜寐,毋忝所生,则动静语默,应酬交错,无适而非敬也,无须臾而非悦亲也,之道不外乎是。
春风和气,盎然乎天地间,舞雩咏归,千载同乐,余虽亦老,他日尚能为正甫从容亭上,举一觞为寿亲寿。
绍定戊子寎月二十有四日,蜀阜钱时记。
亨泉嘉定二年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小志》(徐氏家集七种本)
井之德,大较有四:曰甘、曰洁、曰寒、曰清。
平畴旷野,荒墟聚落,与夫城邑阛阓之中,远于涧溪,不可以朝暮汲,则往往窍穴路隅,穿泄地脉,给烹饪,具盥濯,斯已矣,于四德不暇问也。
至于山阿涧曲,有坎洼然,可以照须眉,可以数沙砾,然其源不远,其汲不深,而又炎光之所摩荡,地气之所蒸迫,虽清而未必寒。
深厓穷谷之阴,长林巨麓之下,亦有穿石窍,幽幽而出者,掬为渊泉,映彻肌骨,然而蛇虺浴之,蛙龟浮之,狐狸猿狖猩鼯雀鼠之俦又下食之,清且寒矣,而未必洁也。
或者砻石为,铸金为圜,足以固内而捍外,虽洁矣,而未必甘。
蜀溪之有井古矣,嘉定己巳,闾里渫而新之,请名于予,刻曰「亨泉」。
之脉远自东岩,而旁出乎蜀阜之北,绠三寻始得水,方石作栏,圆窍其上,而出之重檐叠覆,无风日之扰,无尘秽之侵,兼四德而独备者欤!
旁数十家,日给者数百人。
此地又诸源之喉襟,商旅之辐凑,日往来而丐酌者又数百人。
乡之人谈泉之美,皆曰蜀溪焉,而未有真知其味者。
癸未夏六月既望,余病暍,卧融堂,深夜烦渴,不可以寝。
索水左右不得,仆请事于亨泉
余欣然喜,亟加冠起坐于牖下,疏月满棂,荷风微度。
一酌而漱之,又漱之,至三至四,而又漱之。
甘泉流溢,韵绕牙颊,肝鬲毛骨为之洒洒,通体皆亨泉之泽也,快哉快哉!
虽然,应渴者之求而后可,执涂人而强酌之,不唾之去者几希。
先圣有曰:「鲜能知味也」。
余于是不得而无言矣,嗟夫!
牧庄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蜀阜小志
端平丙申七月既望,结茅此山。
墙阴之田千,虚中为室,有朴野趣。
后启小牖,前辟双扉。
设白木台,具瓷瓶盏。
左则居畦丁以当仆,右则立栅旁出以栖羊。
后月中浣,复筑田为沼,滋水族焉。
邃坞深林,泉声涓涓,甚不恶也。
山故有,今荒矣,增植之;
故有,今瘁矣,重栽之;
故有李枣栗,今高大矣,益广之。
环池四面宜枨宜,宜葡萄,宜来禽安石榴之类,亦无不种。
花开果实,春暖秋凉,呼邻翁,赊村酒,出瓷瓶盏,相与乐之。
绿野之荣,金谷之丽,主人与客皆不知也。
规模既定,扁曰「牧庄」。
未几有疑予者曰:「牧因羊而已,今囿乎其中者,若动若植,杂乎其甚众,牧之扁奚以为」?
予笑曰:「苟得其养,无物不长;
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子未之闻乎:凡与我并生天地,而不失其所以生,皆也。
且吾因是而得养生之理矣,不特养生而得养性之方矣,独羊之云乎?
朝乎营营,夕乎营营,汩乎其清明,梏乎其真醇,醉生梦死而不醒。
《易》曰『卑以自牧』,君子事也,吾何尤乎是人」?
客闻之,矍然起曰:「子之言,可以宰天下」。
二月有二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