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路分都监改移驻劄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九、《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九之八(第四册第三五三三页)
两浙东路移处州路分副都监一员于婺州驻劄,浙西路移常州路分副都监一员于江阴军驻劄,江南东路移池州路分都监一员于广德军驻劄,江西路移江州路分都监一员于临江军驻劄,淮南东路移扬州路分都监一员于泰州驻劄,荆湖北路移岳州路分副都监一员于鄂州驻劄。见任人且令终满,已差下人权依今改移驻劄州军之任。
决遣罪人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八
浙西常州、镇江府及淮南、江东西州郡有稍愆雨泽去处,窃虑刑禁淹延。逐路见禁罪人,各委提刑躬亲前去检察决遣,杖已下罪并放。
按:《宋会要辑稿》刑法五之四一(第七册第六六九○页)。又见同书瑞异二之二五(第三册第二○九四页)。
籍没陈持家财出卖买田助义役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二一(第七册第六二一八页)
常州近籍没都吏陈持家财尽行出卖,其钱分给沿河三县四十五都保正长买田,添助义役,其田仍以县分均拨。日后拘没到似此田产,及其他诸州县并不许援例。
宗室大小使臣添差三等员阙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一、《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一五页
宗室大小使臣添差亲民监当并宫观岳庙,每州共差三员,缘所立员阙数少,可令吏部依今来别立定三等员阙差注施行。第一等,临安府,添差大小使臣亲民各一员,小使臣监当五员,宫观岳庙共十员。帅府八处:绍兴府、建康府、隆兴府、扬州、福州、潭州、江陵府、广州;诸州七县以上六处:婺州、赣州、吉州、建宁府、泉州、鄂州,添差大小使臣亲民各一员,小使臣监当五员,宫观岳庙共八员。第二等,诸州六县以下四十二处:严州、明州、平江府、镇江府、湖州、常州、温州、台州、处州、秀州、衢州、宁国府、徽州、江州、池州、饶州、信州、太平州、袁州、抚州、筠州、通州、蕲州、舒州、真州、黄州、泰州、和州、汀州、南剑州、漳州、常德府、衡州、德安府、道州、复州、永州、郴州、全州、峡州、岳州、房州,添差大小使臣亲民各一员,小使臣监当三员,宫观岳庙共五员。第三等,诸路军监一十四处:江阴军、南康军、广德军、兴国军、南安军、临江军、建昌军、高邮军、无为军、邵武军、兴化军、桂阳军、荆门军、汉阳军,添差大小使臣亲民共一员,大小使臣轮差,小使臣监当二员,宫观岳庙共四员;二广诸州一十九处:韶州、南雄州、英州、连州、封州、肇庆府、德庆府、惠州、潮州、昭州、象州、柳州、浔州、梧州、横州、藤州、郁林州、贵州、贺州,添差大小使臣亲民共一员,大小使臣轮差,小使臣监当一员,宫观岳庙共三员。
免逐路旱伤民户淳熙九年身丁钱物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五、《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一五(第七册第六二一五页)
逐路旱伤州,浙东绍兴府、婺州、衢州,浙西临安府、严州、湖州长兴、安吉两县、常州、镇江府、江阴军,江东建康府、饶州、徽、信州、南康军、广德军,江西兴国军,湖北江陵府、鄂州、汉阳军、复州、德安府,淮东八州,淮西八州军,淳熙九年分应民户合纳身丁钱物,并特免一年。州县辄敢催取,许人户陈诉。
衢州津遣到弓箭手不合格责降钤辖守臣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七、《宋会要辑稿》兵一九之三八(第八册第七○九九页)
衢州津遣到拣中中军兵弓箭手江贵等一十人,承旨司拍试江贵一名合格,特补一资,馀不合格人,令本州依条施行。见任路钤皇甫、贵州钤辖王珂各降两官,守臣袁说友展三年磨勘,前任守臣、福建运判沈作砺降两官,路钤、权发遣江南西路兵马钤辖孟守忠、权发遣常州兵马钤潘俊卿各降一官。
昭明文选跋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
贵池在萧梁时实为昭明太子封邑,血食千载,威灵赫然,水旱疾疫,无祷不应。庙有文选阁,宏丽壮伟,而独无是书之板,盖缺典也。往岁邦人尝欲募众力为之,不成。今是书流传于世,皆是五臣注本。五臣特训释旨意,多不原用事所出,独李善淹贯该洽,号为精详。虽四明、赣上各尝刊勒,往往裁节语句,可恨。袤因以俸馀锓木,会池阳袁使君助其费,郡文学周之纲督其役,踰年乃克成。既摹本藏之阁上,以其板置之学宫,以慰邦人所以尊事昭明之意云。淳熙辛丑上巳日,晋陵尤袤题。
按:《梁溪遗稿》文钞补编。又见中华书局影印宋刻本《文选》卷末。
五贤祠记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梁溪遗稿》文钞补编 创作地点: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五贤祠
南康使君朱侯熹下车之初,先即学宫立濂溪周先生与二程夫子之祠于学之西序,属其友张栻敬夫为之记。则又考古今士之居是邦者,得五人,曰晋靖节徵士陶公,本朝西涧居士刘公,兵部尚书李公,谏议忠肃陈公,与西涧之子秘丞,复立祠于学之东序,而俾愚记之。愚闻古之乡先生殁则祭于社,所以崇教化励风俗也。史称靖节为柴桑人,而《图经》以为徙居栗里。渊明《还旧居诗》云:「畴昔家上京」。上京在今都城外十里,而栗里源去郡一舍,《传》与《集》皆不载其尝徙于此,而独见颜鲁公之诗。然南康故为浔阳属邑,则渊明盖此邦之人不疑也。刘公居筠阳,慕庐山之胜而徙焉。方天圣、明道间,士之怀材抱道者靡不奋。公高气盖世,仕州县一不合意,即挂冠归隐,结庐于净隐寺之西涧,欧阳文忠公赋《庐山高》以美之。道原之节,不减其父。熙宁中,用事者欲挽以自助,掉臂不顾,若将浼焉。求为南康酒官,以便亲养,遂终其身。李尚书生郡之建昌,少时读书五老峰下。当条例司初建时,公与程明道俱为属,不深辞也。及青苗、均输之议出,力起而争之,章十数上,由是去国十五年,晚方召还,旋乞外补。其山房与苏长公之记,今尚亡恙。陈谏议家延平,坐诋蔡氏连斥,稍复官奉祠,自九江来居此邦,盖无几时,而此邦之人尊而敬之。是五人者,其出处虽不同,其名节大略相似,其所以扶世立教,其归一也。渊明居乱世,耻事二姓,故无意于仕,而不失其高。刘公父子生治世,自信所守,故有意于隐,而不害其为介。李尚书出处进退,终始不渝。陈忠肃颠踣撼顿,死而不悔。所谓奋乎百世之上,使百世之下闻者兴起,非此五人者而谁欤!今侯负天下重名,特起为二千石,不鄙其民,手摩抚之,民亦安其清静,相戒以毋犯太守条教。侯知邦人之可与为善,思有以风厉鼓发,乃祠是五人者,使凡游乎乡校而睹其遗像,其善者跃然而喜,常若五君子之诱之也;其不善者惕然而惧,常若五君子之临之也。然礼义兴行而风俗淳厚,将不在兹乎?抑尝谓古者道化行于乡党之间,必有一乡之善士为之表率,生则师尊之,死则祠祭之,故人有所慕而为善,有所畏而不为恶。其师友渊源,薰陶渐渍,愈久而愈可爱慕。自先王之教不明,而隆师尊友之义废,斯人气质斲丧几尽,后生晚学不复识前辈典型,耳濡目染,安于末路。而为政者,大抵汩没于财赋狱讼之间,事之关于风教,则一切指为迂阔,漫不复议,故无以感发斯人之善心而阴消其傲慢之气,变易其鄙薄之习。方且操其堤防笼络之具,形驱而势格之,奸愈不胜,俗日益靡,则诿曰民不如古。呜呼,民之不如古,无乃吏之所以为教者非欤!余于侯之所为独有感也,故并书之。若夫五君子之所行,见于史,此不尽著,特著其所以立祠之意云。淳熙己亥仲冬丁丑,晋陵尤袤记。
五日常州借闸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律诗 押真韵
踏车如市水如金,守闸如城不放人。
共倚河渠通北使,可怜膏泽养边臣。
平生自计更蓑笠,此日何颜玷搢绅。
欲换小舟跳堰去,沙边渔子得相亲(自注:大舟出闸,小舟拽堰。)。
送张寺丞知常州(贵谟) 南宋 · 项安世
吾乡人物郑与张,堂堂介圭出琳琅。
论文合草北扉制,论经合讲金华艺。
两途未遂如命何,四方为君充抚摩。
郑公好义不肯住(自注:郑侍郎不赴襄阳,致其事而归。),张公好仁须少驻。
吾闻天以民为儿,又闻君以民为支。
为天活儿天必享,为君养支君必赏。
天公享公寿千龄,天子赏公金万铤。
能回五十万人命,讵止封侯当得政。
但令圣主民不饥,何必金华与北扉。
劄子 其一 南宋 · 留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二、《凤墅残帖释文》卷上
正昨闻有台属之命,方喜要津得端人正士之助,日想近音。偶见常州士大夫,谓向来倅贰摄承一两月间,纪纲尽弛,不若少留台法俟代,因降指挥。今则陈倅既去,年兄在彼,人情亦非便。来文即为将上,已如所请。会见伊迩,诸容面布下诚,伏幸台照。右谨具呈。十一月日,特进、左丞相留正劄子。
措置楚州归正人请田耕种事奏 南宋 · 徐子寅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五
今往楚州界内相视到空闲水陆官田,敦请到归正头目人傅昌等,劝谕归正人王宗等四百二名,情愿结申,从官中借给耕牛、农具、屋宇、种粮,请田耕种。今措置条具下项:据楚州具到宝应、山阳、盐城、淮阴四县空闲水陆官田,共计七千二百七十八顷一十四亩一角三十四步,内淮阴县系沿淮极边,盐城县系沿海,难以令归正官于逐处种田外,所有宝应县孝义村、艾塘村、白马村、侯村共有空闲水陆官田二百馀顷,系南近高邮军界。山阳县大溪村有空闲水陆官田三百馀顷,系在楚州之南。臣同傅昌等相视其田,各堪耕种。今措置欲每名给田一顷,五家结为一甲,内一名为甲头,并就种田去处,随其顷亩、人数多寡,置为一庄。每种田人二名,给借耕牛一头,犁、杷各一副,锄、锹、钁、镰刀各一件。每牛三头,用开荒銐刀一副。每一甲用踏水车一部,石辘轴二条,木勒泽一具。每一家用草屋二间,两牛用草屋一间。每种田人一名,借种粮钱一十贯文省。趁二月初一日开垦使用。乃委知县置籍,每一季亲诣劝谕耕种。其田紟为己业,通计满十年日起纳税赋。仍令宝应、山阳知县纽计元置造农具、屋宇及元买耕牛价直,并所借种粮钱,均作五年拘还。其所收钱,每年从楚州类聚,解纳行在左藏南库桩管。仍令差充劝谕头目人进武校尉、添差淮东安抚司缉捕盗贼、不釐务傅昌,守阙进义副尉、添差常州听候使唤、不釐务韩礼,并许带见任差遣,前来部辖。进义校尉王真、守阙进勇副尉谢彪、永免文解顾知古、借补成忠郎丛汝为、借补承信郎徐悦、借补承信郎王荣并充部辖。乞下淮东安抚司,将头目人八名各先次加借转一官资。内顾知古系永免文解,与借补进勇副尉。候耕种及二年,令楚州保明缴纳,充借转官文帖,申三省、枢密院。如系真命人,与换给转一官资。若系借补人,乞斟酌补正。日后更有归正愿请田人,欲乞并依今来措置到事理施行。
按:《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一四四(第七册第六○五八页)。又见同书食货三之一七(第五册第四八四四页)、兵一五之一九(第八册第七○二六页)。
与刘子澄(七月九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五
诸书今岁都修得一过,比旧尽觉简易条畅矣,恨不得呈似商量也。《小学》见此修改,益以古今故事,移首篇于书尾,使初学开卷便有受用,而末卷益以周、程、张子教人大略及《乡约》《杂仪》之类别为下篇,凡定著六篇。更数日方写得成,恨仲叔不能等候,得后便当附呈也。知欲一来建安,甚善甚善。前书亦尝奉问,欲就中路深僻处相聚数时,不知曾踏逐得此去处否?麻姑当是佳处,但闻去城差近,不免人事之扰,却不济事耳。武夷结茅虽就,然亦苦此。觉得却是朋友直来相访,只就书院中寝食,则都无外面闲人相扰也。晋陵将来如何?尤丈得书,亦云甚愿得贤守临之,但恐难合耳。今丰守稍正当,诸司已不乐之,不知将来竟如何。前此似有相物色作史官者,今又寂然,想又有不主张者。此等自有时节,但景色日见不佳,万一不免,即难出手耳。向丈「著甚来由」之语,是此老子受用得力处,然却不是芗林句法也。序文极力只做得如此,却是好个题目,所恨笔力弱耳。仲叔来此,前此在社仓宿食,相去差远,近方移来阁下,渠又告归。其人资性平和,看文字亦易晓,然似亦习成闲懒,离群之后全不曾做得功夫。到此方讨册子看,便未有可商量处。如仓库无红腐贯朽之积,军士无超距投石之勇,只是旋收旋支,或鼓或罢,终是不成头绪。已向渠说,别后惜取光阴,须看教满肚疑难,不能得相见,相见后三五日说不透,方是长进也。希仲相见,每问动静,亦甚以晋陵之行为虑也。居晦才力有馀,晦伯、韬仲恐不及。然意趣则皆可喜。诚之久不相见,不知后来游诸贤间所进如何。但向觉其物我太深,胸中不甚坦夷,此甚碍著事耳。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听。子约立脚不住,亦曰「吾兄盖尝言之」云尔。中间不免极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彊不可令者,犹未肯竖降幡也。但昨日得婺人书云,子约五月间得眩瞀之疾,继以藏府不安,或作或止。地远,未得安信,甚令人念之也。子静寄得对语来,语意圆转浑浩,无凝滞处,亦是渠所得效验。但不免有些禅底意思。昨答书戏之云:「这些子恐是葱岭带来」,渠定不伏。然实是如此,讳不得也。近日建昌说得动地,撑眉努眼,百怪俱出,甚可忧惧。渠亦本是好意,但不合只以私意为主,更不讲学涵养,直做得如此狂妄。世俗滔滔,无话可说,有志于学者又为此说引去,真吾道之不幸也。公度书来,似有此病痛,不知季章如何?学问固是须著勇猛,然此勇猛却要有个用处。若只两手握拳,努筋著力,枉费十分气力,下稍无可成就,便须只是怪妄而已。吴伯起资质本是大段昏弱,故得此气力,便能振厉而短长相补,不至于怪。然亦失之偏枯,恐不能大有所就。若资性中本有些子精神,被此发作,如阳藏人吃却伏火丹砂,其不发狂者几希矣。近日因看《大学》,见得此意甚分明。圣贤已是八字打开了,但人自不领会,却向外狂走耳。所寄诸书刻皆佳。端良之亡,为可惜也。然其文意亦伤冗,乃是困于所长耳。《郡守题名记》法戒甚备,射亭词笔皆佳,不知两君为如何人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五。又见《朱子年谱》卷二。)。
不:原缺,据宋闽、浙本补。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所喻《春秋》难读,固然。大抵今所可见者,但程先生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然亦时有所谓隐之于心而未能惬当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须异时别商量也。《集古后录》甚荷留念,但向见傅漕处本中有一跋古钟鼎帖铭载翟伯寿说,或分一字作两三字,或合两三字为一字者,甚有理。后来见尤延之说常州有葛子平推此说以读《尚书》甚有功,以是常欲得之,而悔当时不及传录。今此本乃无之,不知何故?试烦更为寻访,恐有别本,只为检此一段来也。
跋独孤及答杨贲处士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一
独孤及为舒州刺史,作口赋法。处士杨贲以书讥之曰:「富者出万,今易以千;贫者出百,今乃数倍。富倍优,贫倍苦」。及答之曰:「据保簿数,百姓并浮寄户三万三千,而应差科者唯三千五百,其馀二万九千五百户蚕而衣,耕而食,不持一钱以助王赋。每岁三十万贯之税,悉钟于三千五百人之家,高户岁出千贯,其次九百八百贯,其次七百六百贯。九等最下,兼本丁租庸,犹输四五十贯,以此人日困蹙。故今为口赋法,以三万三千人之力分三千五百家之税,乃损有馀、补不足之道。富人贫人,悉令均减,倍优倍苦,何从而生」?
右见独孤《常州文集》。及大历中卒于常州,此又在其前,可见当时田制隳坏之实。然不能精加考覈,以复武德、贞观之旧,而遽为一切之法以乱经制,何耶?所谓三十万贯者,盖并租庸与杂徭言之。而所谓口赋法者,则已有两税之渐矣。
跋刘杂端奏议及司马文正公帖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四、《晦庵题跋》卷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士大夫出身事主,上则欲致其君为尧舜之君,下则欲使其民为尧舜之民,至于谏不行、言不听而洁身以去,岂其心之所乐哉?是以虽圣贤之处此,不免迟迟其行而不忍为苟去。甚或眷恋徘徊,三宿而后出境。其于君臣大伦恩义之际笃矣,固不以苟得一时之虚誉为喜而轻去之也。今观熙宁杂端刘公之奏议,知其致君泽民之愿勤恳切至,不啻其身之疾痛。观司马文正公之遗帖,见其忠君爱国而相勉以正之意,又不胜其拳拳也。呜呼盛哉!然而道胜名立之言,或者犹窃病之。以熹而虑,彼盖有激而云尔。不然,夫岂不知既有其实则名自随之,在我固有不得辞者?而当时风俗之厚,习尚诚悫,亦不以是为嫌也。又况忠贤去国,一时之心固不能无慨然者。同志之士忧之过甚,恐其以是而不能郁郁以久也,则姑为是说以宽譬之,是乃忠君爱国之尤者,而犹深有望于他时也。岂以近名为累而故为回隐以避之哉?刘公之事,绍兴大参晋陵张公记之已详,一时众贤又从而推明之,亦皆足以见其乡慕之意矣。公之□世孙君房又出以示熹,使得托姓名焉。自惟晚出,何敢复赞一词于其间?特因或者所疑而妄论之,以附于后云。庆元丙辰八月戊申朔,新安朱熹谨书。
徐君季子两贤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九、乾隆《阳湖县志》卷一○
史称季札奉使过徐,徐君好札剑,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乃解剑系之冢树而去,诚所谓不以死倍吾心哉。嗟乎!此季子之高义,千古知之矣,吾以徐君足以致之也。札好义,必徐君亦好义,两人相遇之诚,故若此。以有用之宝剑,何不赠有用之豪杰,乃挂树头,博一日之虚名耶?岂知徐君平日有至德以孚于人者,使札好徐君之剑,徐君亦一诺不苟,即札死,徐君必挂冢树而去,谅亦不以死背其心者乎。此其心当日不知,作史者不知,千百载而下,可以尚论,见两贤之同道而然耶!
按:康熙《武进县志》卷三九,康熙刻本。
常州宜兴县社仓记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八、康熙《常州府志》卷三四、乾隆《江南通志》卷八五、嘉庆《宜兴县志》卷二、道光《苏州府志》卷一五、道光《安徽通志》卷六三、《常郡艺文志》卷二、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八四
始予居建之崇安,尝以民饥请于郡守徐公哲,得米六百斛以贷,而因以为社仓。今几三十年矣,其积至五千斛而岁歛散之,里中遂无凶年。中间蒙恩召对,辄以上闻,诏施行之,而诸道莫有应者。独闽帅赵公汝愚、使者宋公若水为能广其法于数县,然亦不能远也。绍熙五年春,常州宜兴大夫高君商老实始为之于其县善拳、开宝诸乡,凡为仓者十一,合之为米二千五百有馀斛,择邑人之贤者承议郎赵君善石、周君林、承直郎周君世德以下二十有馀人以典司之,而以书来属予记。予心许之,而未及为也。会是岁浙西水旱,常州民饥尤剧,流殍满道。顾宜兴独得下熟,而贷之所及者尤有赖焉。然予犹虑夫贷者之不能偿,而高君之惠将有所穷也。明年春,高君将受代以去,乃复与赵、周诸君皆以书来趣予文。且言去岁之冬,民负米以输者襁属争先,视贷籍无龠合之不入,予于是益喜高君之惠将得以久于其民,又喜其民之信爱其上而不忍欺也,则为之记其所以然者。抑又虑其久而不能无敝于其间也,则又因而告之曰:「有治人,无治法,此虽老生之常谈,然其实不可易之至论也。夫先王之世,使民三年耕者必有一年之蓄,故积之三十年,则有十年之畜而民不病于凶饥。此可谓万世之良法矣。其次则汉之所谓常平者,今固行之,其法亦未尝不善也。然考之于古,则三登泰平之世,盖不常有,而验之于今,则常平者,独其法令簿书筦钥之仅存耳。是何也?盖无人以守之,则法徒为法而不能以自行也。而况于所谓社仓者,聚可食之物于乡井荒闲之处,而主之不以任职之吏,驭之不以流徒之刑,苟非常得聪明仁爱之令如高君,又得忠信明察之士如今日之数公者,相与并心一力,以谨其出纳而杜其奸欺,则其法之难守,不待已日而见之矣。此又予之所身试者,故并书之,以告后之君子云」。庆元元年三月庚午既望,具位朱熹记。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又见《翰墨大全》壬集卷五,《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万历《宜兴县志》卷二,《荆溪外纪》卷一六,《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九、考工典卷六四。
魏丞相行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三
丞相魏公讳杞,字南夫。幼时转寓四明,邂逅武翼姜公,观奇之,问公出处。潸然出涕,言有母无以为养。姜公亦为感动,馆之于家,命之从学。文日益进,姜公许妻以其子,是为庆国夫人。公未冠授官,复擢巍科,然安于命义,志不苟求。时秦师垣专政,其子熺以同年讽公来见,意不诺。尉馀姚,与太保史公为代,后又相继秉钧,为盛事。越帅秋阅,必欲以军礼,他尉皆羞,公独戎服执挝,庭趋如仪,神色夷然,识者叹其器量。尉满,丞相史公为代,念公之贫,故迟其来。公以书促之,史公浩报云:「我迟其行,公促我至,近世交情所罕闻也」。邑人传之以为美谈。馀姚有剧盗,为邑人害,公设方略捕之。当改秩,公曰:「盗为民害,不得不除,不愿以人之罪为己利也」。不复问赏,径受节推以归。宪使秦公昌时闻而重之,密为保奏,讫事乃语。公不得已,始就赏。公宰晋陵,年始及壮,吏事详练,邑人安其乐易而服其严明。尝护使客留传舍,民有以妖党告,株连数百人,力请即掩捕,少缓且变。人方骇,公不为动,乃先系其人,累日不问,徐逮其所指者,使觇视之。曰是也,指其人之女为魁,欲得对狱。公益疑其奸,讯之,乃尝求婚不遂,馀又皆仇家也,以诬告反坐之。晋陵有巫,以神为市而诉民之不施,公察其情,曰:「左道乱民有常刑」,逐巫境外而燬其祠。公在晋陵三年,郡守凡十易,其间有贪残失众心,疾公守正,招摭尤甚。及其罪去,寮吏鼓舞,守与其家人至徒步出城。公曰:「我可乘其危哉」!为具舟楫道路之费,独往送之。守愧悔,举家感泣。晋陵一日有被发号呼于庭者,叩之,则李氏也。其父调官都下航湖,以行久,不知所在,丐为寻访。公恻然,受其词。同僚皆谓曰:「具区环数郡,安知在吾邑?将必悔之」。公不恤,择健五百,激以厚赏,使物色。果得盗杀者,遂伸其冤。人尤异之,政誉流闻。周公麟之、吕公广问常率从班列荐,侍御周公方崇又将引之宪府,公径赴铨部,授泾县而后见知,诸公叹赏不已。繁昌获盗,宰尉奇赏,追逮日滋,谓寓赃于泾民为多,已次遣行,已破数家,至有死者。公下车,独谓不然。一日,持檄取五十三家,邑民狼顾。公一无所遣,已而真盗与赃乃获于他邑。平民逮系纵归者无全肤,忍死扶惫,与五十三家者泣谢于庭下,繁昌获谴而公名益著。泾民有能持吏长短者,自公至,屏迹不敢出。后有吏过其门遭殴,公曰:「此奸民也,以我将去,故尔。不治何以惩恶」!即请于守,寘于理。比去,有泣拜于途,悔过自讼者,询知即其人,因加训勉,卒为良民。隆兴二年,金虏大举入寇,声摇江浙。时钱公端礼宣谕淮南,公以宗正少卿参议其幕。初,高宗皇帝以二圣之故,屈己为汤文乐天之事,首足倒寘,欲正未能。至是,上欲遣使和议,以退虏师,且正敌国之礼。丞相汤公思退荐公有专对才,自宣幕召对。上从容访问国家利病及淮上将帅人才,公敷奏精详,上当帝心,乃曰:「欲得卿便使虏」。公辞,不许。时警报方急,虏情叵测,公素多病,公母燕国夫人曰:「人臣事君,尽命而已。况天子亲擢,此汝自效时也」。有谕诣都堂议使事,凡十馀条,其大者四:一,退师议和。二,易臣为侄。三,减岁币。四,不发系虏归附人。陛辞,公奏:「万一犬羊无厌,愿陛下勿以小臣为虑,请速加兵」。上恻然久之,曰:「卿虔心如此,天亦相佑,何虑不济」!行次盱眙,虏帅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驻兵淮上,闻有使人,遣权知泗州赵房长请见于淮浒,问使意,且求先见国书。公言书合于到日赍出,房长云:「某不见书及定议于此,使副如何得到阙下」?公出副本示之。房长云:「此卢仲贤赍来书式前后无再拜等字,不可用也。南朝二三十年称臣用表,一旦欲为叔侄,且求减币帛,太无礼」!必欲令公易书。公言:「御书也,臣下岂容辄改?主上以两国各有利害,天地鬼神鉴其曲直,此则有辞,非所惧也」。自午至酉,或坐或起,诘难纷然。公应酬明敏,辞气慷慨,房长不能屈。公徐言:「和议若成,兵祸旋弭,皆同知之功,神明亦佑」。房长词理,因而稍顺,即云:「且待禀元帅看」。既而忠义复遣计议官李佾同房长请见,诘难愈甚。公随意争折之。未几,忠义复遣校尉高仲端同房长至。仲端传忠义语云:「和议已二三年,未有端的。宋国忽侵夺我宿州,我以偏师一击,即散惧而求和。及取接人使,又复不来。今重兵压境,宋国又求和,而复屯兵合肥,岂欲款我师期,别生事耶?宋国若不推诚,元帅欲提大军过淮,复于襄汉截断吴璘军马,使不得东,恁时如何」?公曰:「此皆彼此已往之事,今奉信使,不必复言」。遂同副使宿于水滨,与虏相望。时骁将魏胜战死,楚州陷没,上愤虏反覆,诏以礼物充督府犒军。公深计用兵利害,即奏曰:「今使事大者,易名称,减岁币,不发系虏归附人,臣与虏力争,其情颇屈。若虏悔祸从约,而礼物既散,恐仓猝难办。且恐虏疑我绐,别生衅隙」。朝廷深然之,留礼物。公始奉命北行,途遇虏兵,公将使旗,令人前行,大呼:「奉使来」!俄而控弦露刃,直前围逼,众皆失色。公意气自若,使谕以两国利害,为少却。累日行宿兵虏围中,濒死者数,绝无饮食。会虏接伴至,方得入境。抵燕山,其馆伴张恭愈等责书不如式。往常遣使,书称「大宋」,虏诱至其庭,逼令去「大」字。虏今亦用此计逼公令改,又令称陪臣。公曰:「书出御封,不敢轻改。窃恐沿淮小人欲梗和好,生事疆埸,望禀元帅,切勿信也」。公前后与虏语,抗论不挠,动中事机,晓谕祸福,开布诚信,虏颇信服。时虏主葛王欲和,而忠义等不欲。事闻,虏主意肯,忠义遂再遣李佾等见公,其辞稍顺,而责书不如式,且欲世为侄国。公言:「只如人臣之家,安有一家专是叔,一家专是侄之理?此何昭穆两国皇帝方享万寿,臣子何忍预以世言」?佾等言:「向于誓表世修臣节,尚忍言之,今为世侄,乃不忍言耶」?公曰:「大国不欲和则已,如欲议和,亦须阔略节目,彼此相迁就可也」。忠义等以和议垂成,己不得逞,乘其未定,俄拥兵长驱而南,老稚奔逃,仓猝不得渡,多至溺死。公切责津吏,将奏劾之,始得二十艘以济,所全活甚众。虏兵侵逼,公护礼物,稍内迁。适副使康湑病不能骑,兼之摧困百端,告公曰:「湑死于此,公其勉诸」!公毅然以死自誓,抗议益坚,辞色俱厉,虏无以屈,乃定盟,卒易君臣为叔侄,减岁币银绢五万疋两,不发系虏归附人。逮归,得虏报书,公力求视书稿,见其书词悉如约,乃受。其馆伴贺曰:「此回来和,奉使大段不易。自此封王拜相不疑矣」。使还,即日引见。上大悦,劳谕再四,即诏谕军民云:「杞越疆通问,得其要领而归。淮南侵骑,已空壁而退」。德寿宫有旨引见,高宗望而喜悦,委曲拊问,且曰:「朕向来亦曾奉使,备知虏情奸诈百出。卿能一一力争,事理俱当。如奏礼物,以成今臼之事,尤识事体。讫事而归,想太夫人甚喜」。时年甫四十有六,比还,须发尽白。公虽素贫,视财物不以介意。出疆,赏黄金五百星,及龙脑、香兰、银绢、杂物等。公用之馀,例归使者。公既竣事,并虏中所赠遗之物,分毫不取。后执政,入谢德寿宫,太上皇劳出使之勤,问所用几何。公以比旧什之一为对,太上皇叹曰:「向吾遣使,泛常密赠黄金千星。了如许大事,而费止此,今卿至是,殆天所以报也」。公在给舍,守正不阿,多所论驳。人推其公,虽被驳者,不敢怨也。上以两浙常平多虚额,命中人按视。公言:「政和间更走马承受为廉访使,所至黜陟官吏,权势薰灼。建炎以来,尝使与州县间事,开端于此,渐不可长。若止取文书,监司可办时,方借收圭租,以助经费」。降人萧鹧巴尝赐淮南田,不欲以职田为请。公言:「此祖宗养廉之具,约借犹有还期,夺与人则仕者宁不觖望」?上悉从之。上尝从容谓公曰:「近日无他事否?有亦卿不肯放过」。公对曰:「蒙陛下容纳正直,是以有犯无隐」。吏部素号剧烦,公遍居郎省及历长贰,通练章程,吏不得欺。据法持平,不容私谒。自膺柄用,益以国事为己任,自言平生无所愧者,不为阿私,故于议论政事、升陟人才,未尝容心。上屡谓忠朴,麻制云:「政如衡石之平,衷靡丝毫之伪。察其朴厚,可副弼谐」。盖述上语也。曾觌、龙大渊以潜邸之旧,得出入禁闼,或时采听市井间事以效小忠,恩幸甚厚,颇为威福。观望者趋之,其门如市。一日,群臣奏事毕,公独前曰:「曾觌、龙大渊权势太重,宜有以抑之」。上默然良久,参政陈公俊卿进曰:「诚如魏杞言」。群臣趋出,上独留公曰:「卿所言朕亦觉之,今当若何」?公曰:「潜邸旧臣,陛下欲富贵之则可也,不当使与政事。如诸路总管,亦不为不重」。上深然之。公再拜谢曰:「陛下怜臣愚忠,赐之开纳,天下社稷之幸也」。是夕,连奉御笔,二人俱出外任,于是天下咸服。方叶公颙之参政也,谏有欲规近者,诬奏其子而寘其侄于理,叶遂罢。已而按治诬状,公曰:「事当从实,力明其枉」。上悚然为悟。蜀将吴璘死,朝廷未有以处。佥谓吴氏在蜀久,军民安之,宜复将其子,以慰安蜀人之心。公曰:「以吴璘之忠,付以全蜀,固无可虑。璘死,诸子贤否未可知,若不乘时改辙,遂世授吴氏兵柄,他日恐为朝廷忧」。于是析为各路,命近臣以往,迄今无西顾之忧。上尝问:「朕览《神宗纪》,见当时灾异甚多,何故」?公曰:「传言天道远,有邈然不著其应者,有不旋踵为应者。人君惟务修德,勿问其他,思天出灾异谴告,正如父母震怒,为子者不必问己有过无过,惟当恐惧修省」。上曰:「卿言甚善,不如此,是自求祸也」。公在枢府,条进边防事,上曰:「卿等夙夜究心,措置条理」。又曰:「宰相多事大体,不屑细究利病。行之未几,或有更改,朕固尝戒之。卿尽心如此,极体朕意」。又曰:「朕观卿凡事首尾参照,必欲使法令炳然一定,不可易也」。又曰:「朝廷肃静,皆卿处事详细之力」。又曰:「近数事皆合人心。若进用之际太畏人言,亦是私意。坦然无心,自叶公论」。奉谕笔奖谕曰:「朕念循习苟且之弊,思以综覈为先。向玩岁愒日,务存形迹。蚤来所奏革弊二事,殊惬朕意。卿尽公协济,何虑政教之不举」?公素畏谨,未尝漏言。或问二事为何事,公亦不言。公自以奋身羁孤值明圣,于海内人物孳孳访拔。尝与解省校试,盛服焚香,祷之于天,危坐谛览,昼夜无惰容。或者甚之,则曰:「为国取士,何敢不敬」?所取程文,必以学识为先。其门人多有闻于世,公当轴日,遂以引拔寒畯为先,私党皆不以进。有为言者,公曰:「庙堂非亲故谋进之地,宾客至前,必观其议论器识可用否,不问其识不识」。搜求文武,如恐不及。又因语次加访问,使各举所言习而记之荐绅。治状择其众论所归者选用焉。得官而谢者拒不纳,不惟无市恩之嫌,而并无壅遏之患。一时执政皆效之。其不应得者,不为两可之辞,即日报使归部,人亦不为怨。公与同列言,朝廷论材之地,不可使有谴舛,于相位置二屏,一书在朝百执事姓名,一书天下郡守监司姓名,各书其禄秩、赴罢月日于下。遇除授,不待寻绎而具口以睹省益,无遗材之恨,事至今时相遵用之。常叹曰:「安得王佐才,知而荐之,使登此位,得奉身以退」。及用人,各因所长,不为求全,条为科目,各适其器。所荐二十馀人,若丞相陈公俊卿,端明汪公应辰,求制王公秬,阁学徐公材,皆一时之选,多至显者。陈公俊卿以从班罢且久,公言俊卿耆德夙望,不宜久置闲地,上即命召之。同列有掠为己功,不以为意。其后陈公闻之,为悚服焉。燕国服除,起知吴门,过阙上,赐宴问劳周渥。且曰:「朕自记得卿,此亲擢也」。问为政何先,公曰:「宽而有制,严而不残,是所先也」。上首肯久之。辞行,上曰:「天寒,曷少留」?公曰:「大小一日缺官,则废一日之事,臣何敢惮寒」?上曰:「卿念郡事如此」!喜见玉色,褒嘉之语不能尽记。公在吴门,克勤小物,不以大臣自居,听讼处事,悉有方略。受输一事,尤可为后法。秋苗浩繁,寮吏屡请委官定期,犹未有定议。晨起,忽命置历,韬以紫囊,日差官二员,不俟庭谒,径入庙中,授以约束,暮则覆实。泛择才能之吏,不限高下。外邑管库之士偶入城府,度其可使,则亦命之。赇请路绝,官吏无所容其私。或閒数日,公亦亲临之条教,示民明简,访吏精密,远近乐输,先期告足。岁旱,当祷于白龙祠。顷之,龙出云表,吏民骇观。一雨三日,岁以大稔,新其宇以报焉。褒诏押至,有「老臣旧弼,谙练庶事」之语。朝旨和籴,公惟恐病民,委请各官集其事,据其时直价,不淹时。公初在揆度,蜀方谋帅,公请以有大臣才器德望者为之,初无容心。其人以为出入,深衔之。至是,以籴事萋菲籴官,公因被诬,亟为词以归。公自使还,不一二年,径至大用。每谓中原沦胥,戴天大义,不可不复。时有未可,姑俟遵养。和非本意,不欲以使事受赏。每迁,必再三逊。然明良相遇,言听计从,殆不以是也。客有以启贺者曰:「使苏中郎,归典属国,固难酬抗匈奴之功;然富韩公卒为大臣,岂专以使契丹之故」?人谓名言。公自念少时孤困流落,遇报官及诸受命,必感泣曰:「此非平生意望所敢及」!戒其家人勿以奢纵,虽入相出藩,而生理甚薄,用度不给,未尝介意。公平生不事生产,既解机政,无家可归,侨寓四明城闉僧舍。已而卜筑村疃,得仲夏王氏庐,爱其山水,虽隘僻,处之淡如也。皇子魏惠宪王判四明,与王眷出郊,访公于碧溪留讯卜宿。王见山水,爱之,语公曰:「人情于玩物皆有厌倦,惟观山水之乐不厌,何也」?曰:「人性本静,所以乐此」。王称善久之。尝云:「他日有郊霈,首当奏弟」。使虏还恩例得二名,子已长成,俱爵,不奏。一授叔汝功进二阶,一奏弟梠。一日,有老僧谒,以公昔所书窗纸来告,则梠已更数任。公薨,梠不胜哀,浃日而卒。一门友悌,可悲也已!公笃于义,其叔与弟之子率次第官之。宗族散处江、淮、闽、浙,视力周恤,更去迭来,客馆无虚日。李氏妹既嫠居,廪其家,官其子。公自罢政,退居凡十五年,未尝以一事浼州县。赋调率先时而输,务致精好,为记识以自别。官吏见者无不感叹。初,参政钱公端礼倅四明,日一见公,知为国器,即馆延之,又力荐于朝。公感其知,执门生之礼,虽贵不怠。闻其亡,哀恸左右,戒其诸子世无忘钱氏也。东宫讲读彻章及政府进书例赐金缯,公以满盈自惧,必引义牢辞,得请而后已。当迁官,亦累辞。上曰:「卿亦太廉矣」。归家,因以「太廉」名堂,御笔题匾。姑苏飞语,或劝公自辨,公曰:「流言止于智者,使有是,一郡之人独无词乎」?公风神秀整,暇时把酒赋诗,谈论倾座,听者忘倦。泛及世故,曲当事情,可举而行,平时口不言钱。公平生属意性理之学,深造自得。阅《内典》常有悟,生死、祸福、得丧不以入其心。少喜为诗,晚益超妙,颇得少陵半山之妙,岑特奖褒。遗文有家集三十卷,《勤斋诗》三卷。训子侄孙经术义理,自《三都》《二京》以下,择其尤者,类为《童讽》三十卷,使诵习之。焦山之殡,每切霜露之感。或言当百川入海之会,风水雄胜,且世再出相。公曰:「泥阴阳家以徼福而不便展省,可乎」?燕国之葬,卒迁奉化,合葬溪口上山。崇福显亲禅寺前名常乐院,其后得旨改院,赐额曰「崇福显亲祠」。娶夫人姜氏,静专,庆国夫人,郊祀礼仪,特封文节夫人。公复资政殿大学士,薨于淳熙十年十一月癸未,六十有四。次年九月丁酉,葬于奉化溪口上山,祔太师燕国公之藏。
按:《魏文节遗书》附录引《魏氏宗谱》,四明丛书本。
龙图阁直学士吴公神道碑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八、《秘笈新书》卷七、《赤城后集》卷一○、康熙《仙居县志》卷二三、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六一、光绪《仙居县志》卷二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淳熙十年夏六月□日,龙图阁直学士、通奉大夫、临海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四百户致仕吴公薨于台州仙居县湖山私第之正寝。讣闻,天子闵焉,诏有司以光禄大夫告其第如故事。冬十月癸酉,嗣子津等葬公石井中奥之原。既毕事,将考令式,勒文螭首,显诵公德,传之无穷,乃相与谋,使仲子洪以公门生临川太守陈侯庸之状来,即建安山中,请其文于熹。熹窃闻之,当绍兴之季年,天子愤戎虏之凭陵,痛神人之羞辱,慨然有意,收用耆俊,以遂中兴之烈。其所引拔以为谏诤论议之官者,多得直谅敢言之士。而吴公者,又其伟然有闻于时者也。迨其晚岁,竟以刚鲠,不得尽行其志,退而老于湖山之下,极登临游泛之乐者十馀年,天下莫不高之。而其所立之详,世犹有未悉闻者。幸今有碑,以诏后世。是笔所属,可非其人?欲谢不能,则又顾念往以使事过公里门,公闻其来,野服以便舆出见,邀于湖上,延坐与饮,论说平生,俯仰感慨,遂以身后之传为托。于时谓公特戏语耳,不敢承亦不敢辞。今虽极自知其不称,然昔既不及辞于公,今又安得辞于公之子耶?乃考临川之状,以次其事如左:公讳芾,字明可,世为仙居人。上世隐德不仕,至公大父赠武略郎讳允昭,始教子孙为学,而公与从兄咏、谦遂连取科第。及公至大官,而赠其父讳师锡至光禄大夫,母郑氏临海郡夫人。公幼庄重,嶷然如成人。读书刻苦,至忘寝食。登绍兴二年进士第,始为温州乐清尉。濒海细民以负贩鱼盐为生业,属更定法,有私以盐越境者,尉皆劾免。旁县迹捕纷然,公独若不闻,曰:「此贫民之失业者,吾其忍以一身之病而愈蹙之耶」?大治学宫,聚其秀民子弟教之。其后人材辈出,有以直言冠多士、为名臣者。更调平江府录事参军,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迁秘书省正字。始,公与秦丞相桧有旧,至是秦已颛政事,士夫趋附者众。公处其间,独退然如未尝相识者,公坐旅进寒温而已。秦固已疑之,会四川宣抚使郑公刚中荐公自代,其状谓公虽适效一官,而高远之度常若超迈。秦见之愈不乐,一日,语公曰:「高自标置,是岂长者之为乎」?讽言者论罢之。差通判处州事,历佐婺州、绍兴府。桧死,乃得知处州。未行,丁外艰。服除,知常州,又改处州。始至,诸邑以例献钱实公帑。公曰:「县经赋犹不足,而欲以此自媚,得无病吾民乎」?尽斥还之。民旧苦丁绢重,公命损之,而以新丁补其额,人以为便。踰岁,以忧去。未终丧,而谏官何溥荐公材中御史,荐有召命。免丧入对,即除监察御史。时金亮将渝盟,公劝上专务修德以服之,「彼以其力,我以吾德,则虽彊弱之势不侔,而胜负之形已见。顾今诚能毋以敌之进退为忧喜,毋以事之缓急为作辍,每下诏令,必务痛自悔咎;延见群臣,必使力陈阙失;隐之心而悉有合于天地,发之政而尽无愧于祖宗,则人心悦服,天亦助顺矣」。上韪其言,顾而叹曰:「何溥知人哉」!未几,除殿中侍御史。会两淮战不利,人情惴恐。廷臣争陈退避之计,公独奋然请对曰:「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进为上策,退为无策。若误听此属之言,臣恐士气衰竭,人心沮丧,大事去矣。有如六飞未遽行,且以建王为元帅,先往抚师,其亦可也」。上然之,未及发而亮已被屠。中原遗民日望王师之至。公数奏,请乘此机会,决策亲征,速图进取。既上至建康,公又言:「金陵自古英雄以为帝王之宅,矧今北土之人讴吟未改,既闻大驾临江,此必延颈举踵以望振拔。宜遂驻跸,以系其心」。上已开纳,会有密启还东者。事下侍从台谏集议以闻。公曰:「今欲控带襄汉,引输湖广,则临安不如建康之便。经理淮甸,应接梁宋,则临安不如建康之近。议者徒以一时扈从之人内顾思归,故为是说以悦其意,岂为国计者哉?过听其言,臣恐回銮之后,西师之声援不接,北土之讴吟绝望,非细事也」。然时上下欲归者众,公言虽苦,竟不能夺,天下至今惜之。高丽舶主诣明州,自言其国愿得遣使入贺,诏将许之。公言:「高丽与金人接壤,为之役属,无故有此,安知其不为间」?乃诏却之。是时天子临御既久,专以文德厚下,故其末流下吏奉承不无因循之弊。公于是抗疏,力陈更化之说,欲以救时病,彊国势。又言:「欲求死节之士于仓卒之时,不若进刚直之士于閒暇之日。去岁两淮望风奔溃,曾无一城能拒守者。此秦桧壅塞言路、摧折士气之馀毒也。能反其道,则士气日振而见危致命者亦有人矣」。至于庙堂不守诏条,以启侥倖;扈从官吏无功受赏;大将失军,长吏失守,未正刑典;戍役方还,复行拣点,以动众心,凡事有不合于理、不便于时者,无不悉意尽言,补助为多。荐周操、陈良翰、陈良祐为御史,后皆以谏诤显。在职才半岁,用事者恶之。以公有会计名,亟白使权户部侍郎,实以解其言职。会有诏问足食足兵之策,公言:「今大农岁入视景德盛时什加其四,而内藏激赏不与焉,则赋不可以有加。中外兵籍,略比太宗定天下时,而粮赐什九于他费,则兵不可以更募。独有节浮侈、精简阅,使官不蠹财而人皆可用,则庶乎其可耳」。俄以集英殿修撰知婺州。时今上初即位,公陛辞,首陈裴垍对唐宪宗为治先正其心之说,以为临御之初,出治大原无越于此,上嘉纳焉。未入境,先询邑宰能否,去其尤罢懦不任职者。人问其故,公曰:「令于民最亲,苟非其人,太守虽有爱民之心,亦何自而达乎」?郡帑空乏,军饷不时,负上供课亦以大万计。公曰:「是所谓无政事者也」。即禁掊克、减征赋、窒渗漏,官吏之侵渔假贷者,悉寘之法。不一两月,而公私已告足矣。常患差役不均,多致争讼,欲劝民为义役。有言金华长仙乡民十有一家,自以甲乙第其产,以次就役者几二十年矣。公闻之喜,帅郡佐及县长吏舆致所谓十一人者,与合宴于平政堂,而更其乡曰「循理」,里曰「信义」,以褒异之。又以乡之前辈梅公执礼、宗公泽、潘公良贵、郑公刚中皆以名节才行闻当世,乃自为文,以醊其墓。居无何,诏以公治郡有异等之效,改知绍兴府,充两浙东路安抚使。始至,宗室子有横于市者,公致之狱。宗正司遣吏索之,相持讻讻。公即自劾以闻。诏公无罪,而以宗室子属宗正司施教刑焉,一郡竦服。会稽民贫赋重,而折色为尤甚。公以永祐菆宫在焉为奏,得视永安县故事,免支移折变,邑人便之。高丽竟遣使来,公闻其至明州,亟草奏申前议,得卒谢遣。城南镜湖自东汉时潴以溉田,为利甚广。中废不治,南丰曾舍人佐郡时,尝为之图而序之,论其利病甚悉。公前嗣其官,读其文而有志焉。及来镇守,逢岁大饥,上亲札命公赈救,乃得奏请,发常平米募饥民以就其役。既成,取凡奏请施行之语刻石湖上,所以禁防者无不备。然公去不一年,守臣不能安集流徙,反归咎复湖。奸民大姓利于为田,亦结权贵腾谤议,而湖复废矣,论者惜之。前虏骑度浙江,郡守以城降,而卫士唐□抱石狙击其酋帅不中,死骂不绝口,越人祠之。岁久废坏,公为改筑宫而记其实,以劝忠义。除权刑部侍郎,召对,言:「臣自越来,窃感勾践卧薪尝胆之意,愿陛下毋恃虏之必和,而益求所以自治,如勾践之为者,以俟时至而后图之,蔑不济矣」。又言江浙大水,乃阳不胜阴之咎,因举康澄六事为献。迁给事中,谢日,面赐金带象简。宗室居广祈恩过制,公引前诏却之。不踰月,改吏部侍郎。会临安守坐不能诘盗免,诏以公为敷文阁直学士、知府事,充两浙西路安抚使。命下之日,都人相贺而吏属屏气。入谢廷中,内侍省为人求荐,及以他鄙事为属者。公曰:「吾荐章不可以求而得,若某事,则诣府自言,吾得以法决之耳」。自是人莫敢干以私。大阉高思聪家僮殴伤酒保,公命捕论如法,以徇于市。宗戚贵人私营佛屋,错杂民廛,藏匿奸盗,吏不敢捕。公奏请尽撤之,由是权豪仄目,而执政亦不悦。托以使虏,复除吏部侍郎,且议以龙大渊为副。公曰:「是可与言行事者耶」?语闻,得罢不行,而下迁礼部侍郎。公力求去,乃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始,公与今退傅陈福公俱以刚直见忌于时宰,至是陈公以书贺公,有「鸿鹄高翔」之语。未几,亦引去。而中书舍人阎安中乘间为上言,二臣之去,非国之福云。居再岁,起知太平州。当涂民淳事简,旧为乐土,而连年调发,凋瘵特甚。公一意拊摩,常赋外一毫不以取民。城楼圮坏,岁调诸县葺之,民病无穷而形制衰削。公命撤而新之。又维舟以梁姑溪,令可度。朝命赋甓诸郡,以城两淮。公以羡财募陶旊,又先事以集,而民皆莫之知也。历阳筑者久役溃归,声言欲趋郡境,吏民振恐。公呼至城下,厚犒遣之,而密捕倡乱者,系狱以闻,有诏褒谕。二年,进徽猷阁直学士、知隆兴府,充江南西路安抚使。江西地广多盗,而大姓武断乡曲,为良民害。公绳以法,不少贷。曰:「稂莠去然后嘉谷蕃,吾非得已也」。会岁大札,巫觋乘间惑人,禁断医药,夭横者众。公命县赏禁绝,集群医分井治疗,贫者食之,全活不可计。城旧有豫章沟,比久湮塞,民病涂潦。公曰:「沟洫不通,气郁不泄,疫厉所由生也」。亟命疏浚,民得爽垲以居。公凡六为郡,政各因其俗为宽猛,实惠之可以及人者为多。事有关于教化者,未尝不以为先。尝言:「为邦之惠,欲其有以遍于里闾,唯受两税之输为不可以不谨」。故所至必择廉吏以司之,省其沿纳诸费,而揭其所不可已者于场门,输粟者使得自概量,吏无所容其巧,人甚便之。自当涂及是凡六上章丐闲,不允,三和陶公《归来》之章以见意。至是,遂以纳禄为请,乃复得太平祠官以归,实乾道之六年也。公自少即以气节自负,为人夷旷无城府。早岁游太学,人已自目为「豪吴」矣。建炎初,宗泽留守东都,天下倚以为重。一日,士女倾都南下,皆行哭失声,言宗公死矣。公时未仕,客临安,闻之呜咽流涕,终夕不寐。为诗哭之,语甚悲壮。即日传播,邮亭传舍处处题写,读者至为感泣,识者因是益以奇之。自为小官,一时卿相名人见者无不推重。归自册府,徊翔十有八年,僚友有先进用、居庙堂者,公未尝以一言求荐引。居常慷慨,谓直道可必行,而勋业可立就。中间立朝,多肮脏不偶,又不肯少贬以求合,始浩然有归志矣。故尝卜居其乡石井之西,负山临湖,杂莳华竹,筑亭馆其间,延袤数里,榜曰「湖山」,清旷窈窕,甲于东中。至是来归,遂决终焉之计。乃作「休休」之堂而赋诗焉,自谓有七宜休者。连上章告老,不得谢。及年七十有一,请愈力,乃得以龙图阁直学士致仕。于是又作「景疏」「希白」之堂,而自号曰湖山居士,日与宾客浮舟倚杖,徜徉其间,酌酒赋诗,竟日夕不倦。如是者十有四年,盖已翛然若无意于世者。而独其爱君忧国之心未尝一日忘也。中以太上皇帝庆寿推恩,故侍臣,加以耋老,自中大夫特迁通奉大夫。薨时年适八十矣。娶缙云郭氏,赣州兴国县丞渑之女,累封硕人。孝谨和懿,治家有法度,先公两月卒。子男五人,津,承议郎、通判绍兴府事。洪,宣教郎、浙东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沃,承事郎、签书镇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泊,承奉郎,永康县丞。深,将仕郎。女三人,嫁承议郎王镛、将作监主簿陈扬善者,皆先卒。幼未行也。孙男女二十人,机,从事郎;朴,承务郎;馀皆幼。曾孙男一人。始,公葬先大夫于石井,而度其旁百许步,预为寿藏。至是津等奉公以窆,而硕人附焉。公性至孝,遭丧必庐墓侧,终制不交人事,无墨衰绖。先人赀产,悉推与二兄,育其孤女,厚赍以遣之。官其兄弟之子孙二人。方为义庄、义学、义冢,以俟宗族之贫者,而未克就。尤拳拳于乡邑,遇歉岁,捐己资,合公私之力以赈之无所爱。好善如己出,嫉恶如私仇,延接后进,多所成就。平居严毅,若不可犯。然谦虚好问而乐闻其过,不间微贱。教子弟尤力,尝语之曰:「若等从宦,视官物当如己物,视公事当如私事。必不得已,与其得罪于百姓,宁得罪于上官。吾平生无他长,惟不敢以一毫自欺耳」。盖其大节之见于朝廷、达于四方者已卓然不可掩,而其私行纤悉又如此。自少至老,手未尝释卷,属文不事彫刻而豪健峻整,指意明白。为诗平淡慕乐天,而浑厚庄栗,又自类其为人。有表奏五卷,诗文三十卷,《和陶诗》三卷,《当涂小集》、《湖山遗老传》一卷藏于家。呜呼!是可铭已。铭曰:
士孰不材?病气与节。方春争华,未冻先折。有伟豪吴,一世之杰。睨彼权相,弗媚而谒。始虽偃蹇,竟偶明哲。彼暴我仁,大论横发。乃赞征谋,乃轫还辙。言虽弗用,时仰壮烈。中去朝行,偃息名都。赋平役义,惠达信孚。越城之南,日活万夫。思乐镜水,有龟有鱼。天邑严严,贵彊屏气。张旃以行,孰俾吾贰?公顾曰嘻,是足与治。于庙于藩,姑适吾意。姑溪油油,惠泽春流。钟陵有莠,则廪其秋。我湖空明,我竹修修。我倦而归,其乐休休。大耋之年,从容委蜕。循始讫终,俯仰奚愧。中奥之原,有窅其隧。我铭不刊,以笃来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