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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八月旦日诸陵起居仁宗英宗神宗表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五、《范太史集》卷二八
伏以秋成万物,闰正四时,履霜露而惨悽,瞻原陵而感慕。
恭惟某谥号皇帝绍天立极,流泽庇民。
藏弓剑于桥山,游衣冠于原庙。
寤言兴念,哀结增深。
辞免翰林学士侍讲学士(二 六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一、《范太史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二、《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之五八(第三册第二五二五页)、《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
右,臣近具奏辞免翰林学士侍讲学士恩命,伏蒙降诏书不允者。
仰烦睿旨,训谕丁宁,内省庸虚,伏深震畏,辄沥愚恳,再渎天听。
臣伏见仁宗之初孙奭侍讲学士,凡七年乃兼龙图阁学士,又三年以本职出知兖州
冯京避亲除侍读学士,后为翰林学士,不兼侍读
神宗之初司马光吕公著皆以翰林学士侍讲,初不兼学士之职。
臣叔祖镇事仁宗英宗,再入翰林治平中侍读学士出知陈州
神宗召还,复为翰林学士,亦止兼侍读,不带学士
臣于去岁蒙除禁职,圣恩许避亲嫌,改授侍讲学士
今蒙复申前命,遂兼旧职。
是臣因避亲嫌,不一期岁得两学士,在臣之分,夫岂敢安!
朝廷如不许臣辞免新命,又以臣久在经筵,仍令兼职,即乞依旧例止兼侍讲,不带学士,则于职事无改,而不违典故,少安分守,庶免罪戾。
贪冒天宠,臣无任惭惧激切屏营之至。
贺上仁宗英宗皇帝徽号表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七、《范太史集》卷一二
尊严祖考,昭假神明。
祗荐隆名,显扬徽册。
照临所被,鼓舞相欢。
伏惟皇帝陛下天纵睿文,日跻圣孝。
缵戎下武,骏惠先猷。
虔宗庙之威灵,皇穹之顾諟。
荐勋二后,教爱万方。
丕显丕承,扬文武之谟烈;
不严不肃,观政教之治成。
盛典钦崇,含灵庆悦。
臣属居藩守,阻预班趋,瞻望阙庭,无任云云。
仁宗英宗皇帝徽号贺皇太后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七、《范太史集》卷一二
二圣在天,威灵降格。
太宫奉册,功烈诞章。
庆始宸闱,欢同海宇。
伏惟皇太后殿下孝严宗庙,德庇生民。
恭俭以奉先猷,吉蠲以荐明祀。
形容盛美,遹骏鸿名。
对扬丕显之休,昭示弥文之典。
教风所被,黎姓咸欣。
臣属西洛之居留,阻东朝之庆觐,无任云云。
劝学劄子(二十二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九、《范太史集》卷一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东都事略》卷七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八、一二、《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三、《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七、《右编》卷六
臣不侍经席已踰两月,陛下深居閒燕,圣学日勤,然臣等无由罄竭愚短,补助万一。
唐宪宗不对学士两月,李绛奏曰:「为臣等窃禄偷安之计则便矣,其如陛下何」?
今臣之愚,窃欲陛下以学为急,故敢略陈一二,惟陛下留听。
臣闻孔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扬雄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文、武汲汲,孔子皇皇,其已久矣」。
夫学者,所以学治天下,王者之事也。
故自、文、武之君皆汲汲于学,仲尼虽圣,亦皇皇有所不暇,此圣人所以不可及也。
后世继体守文之君,生而骄逸,不能务学。
忘其祖宗之艰难、累世之勤劳,徒见天下无事,以为祸乱无从而生,或荒耽于酒,或盘于游畋,或穷奢极侈,或轻用民力,谄谀日亲,忠正日疏,人心离贰,遂亡其国。
其所行之迹,后世视以为戒。
自古以来,治日常少,乱日常多,推原其本,由人君不学故也。
天下治乱皆系于人君之心;
君心正,则朝廷万事无不正,故天地顺而嘉应降,阴阳和而风雨时。
古者三公太师太傅太保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无他术焉,唯正君心而已。
保保其身体,傅傅其德义,师道之教训,皆所以正君心也。
如欲心正,未有不由稽古好学而能致也。
臣窃考之前世,揆之当今。
恭惟本朝累圣相承,百有馀年,四方无虞,中外底宁,动植之类,蒙被涵养,德泽深厚,远过前世,皆由以道德仁义文治天下,人主无不好学故也。
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四方,创业垂统,日不暇给,然而晚年尤好读书,尝曰:「宰相须用读书人」。
陛下试思太祖此言,宰相既用读书人,则自馀执政侍从之臣、台谏之职,必皆文学之士,然后可用;
外至州县,亦必由进士出身,乃可委以亲民刑狱之任。
是朝廷之士皆不可以无学也,然则天子岂可以独不知学乎?
太宗尝谓近臣曰:「人君当澹然无欲,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而入。
朕年老无他欲,但喜读书,用鉴古今成败耳」。
真宗之时,益修太宗之业。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问学未尝少废,今迩英讲读,乃仁祖之成规也。
英宗、神宗皆遵守仁宗之法,稽古好学,陛下所知。
不幸先帝早弃四海,累圣已成之业,任大守重,传付陛下。
陛下嗣位,于今四年,幸赖太皇太后以至仁盛德母临天下,陛下垂拱无为,海内晏然。
当今之务,莫如学问之为急也。
陛下今日学与不学,系天下他日之治乱,臣不敢不尽言之。
陛下如好学,则天下之君子皆欣慕,愿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辅助德业,而致太平矣。
陛下如不好学,则天下之小人皆动其心,欲立于朝,以邪谄事陛下,窃取富贵,而专权利矣。
君子专于为义,小人专于为利;
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学也,小人之得位,将济其所欲也。
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君子与小人,皆在陛下心之所召也。
凡人进学,莫不在于年少之时。
陛下圣质日长,龙德进升,数年之后,虽欲勤于学问,恐不得如今日之专也。
臣窃为陛下惜此日月,愿以学为急,则天下幸甚。
《论语》记圣人言行之要,修身治国之道无不在焉。
尚书言帝王政事,人君之轨范也。
《论语》虽已讲毕,望陛下更加详熟。
尚书》未讲者,亦望陛下先熟其文,臣等以次讲解及之,则陛下圣意已先有得矣。
臣不胜拳拳之愚。
明堂劄子九月七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一、《范太史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五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经济类编》卷四一
臣伏见明堂大礼已在散斋。
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断以圣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礼。
先诏有司,乘舆服御务从简俭,无枉劳费。
御撰乐曲舞名,服靴袍,御崇政殿阅试雅乐,如行礼之次。
又于禁中靴袍,亲书「明堂」及「明堂之门」二榜。
将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斋祷极于恭虔,应祷开霁,天日清润,风和气协。
祀前之夕,即罢警严。
仁宗每诣神座行礼毕,鞠躬却行,须尽褥位,方改步移向,以示肃恭之至。
又令侍臣遍谕献官,及进彻俎豆,悉安徐谨严,无怠遽失恭。
质明礼毕,比之他时,行礼加数刻之缓。
御楼宣赦毕,降诏中书门下止绝请托,应内降恩泽及原减罪犯者不得施行。
仁宗钦崇禋祀,布昭明德,传之万世,大略如此。
英宗、神宗,圣孝遵承,皆极严敬。
今陛下嗣位五载,再举宗祀,上帝顾飨,神考配侑,国之大事,莫重于此。
惟陛下内尽诚敬,法则祖宗,则神天降祉,群生蒙福。
夫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德,孔子之所慎者斋。
斋必有专一精洁之诚,乃可以交于神明。
《礼》之言斋曰:「心不茍虑,必依于道;
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
古之君子,其斋如此。
斋三日,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
夫唯致斋肃恭,然后动容周旋无不中礼。
《书》曰:「皇天无亲,克敬惟亲;
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夫皇天惟亲至敬,鬼神惟享至诚。
天人之交,相去不远,惟诚与敬,可以感通。
陛下躬行于上,则百官有司莫敢不祗肃于下。
经曰:「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
惟陛下虔恭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群臣万国瞻望盛德休光。
臣不胜拳拳之愚。
取进止。
乞进德爱身疏(二十三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三、《范太史集》卷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二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四
臣伏见陛下嗣位以来,端拱渊默,专意学问。
臣侍经席,于今累年,陛下天纵生知,圣德纯茂,接对臣下,日日如一,未尝小有差失。
此实上天眷佑皇家,保育生民,宗庙社稷无疆之福也。
恭惟太祖皇帝肇造区夏,栉风沐雨,削平僭乱,以立子孙万世之基,传之太宗,至于真宗,遂致太平
仁宗年十三即大位,章献明肃太后安定邦家,调护圣性,是以四十二年之间,德泽深结于民,天下至今思慕不忘。
英宗自藩邸入继大统,四海之内,同心爱戴。
先帝励精求治,宵衣旰食,躬勤万事,十有九年,不幸早弃天下。
陛下年始十岁,嗣登大位,当此之时,人心懔懔,忧危万端。
赖太皇太后保佑扶持,勤济艰难,斥退凶邪,登进忠良,诏令所至,百姓欢呼鼓舞。
数年以来,中外晏安,北狄西戎无不从顺。
此皆太皇太后之德也,臣不知陛下将何以报之?
臣窃思陛下所以报之,唯在于进德爱身而已。
陛下进德,则为太平高世之主,光显祖宗之烈,发扬文母之训,使天下之人皆欣然曰:祖宗之德,太皇太后之力。
如此,则岂唯皇天祖宗向佑陛下,太皇太后亦不虚勤劳矣。
陛下爱身,则无疾疢,不贻太皇太后之忧。
武伯问孝,孔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夫父母之忧,莫切于子孙之有疾疢,他日陛下有子,当自知之。
陛下若不进德,不爱身,虽极四海九州之养,亦未足为孝也。
臣自今秋闻外人言,陛下于后宫已有所近幸。
臣初闻之,不以为信。
数月以来,传者益多,或云已有怀娠将诞育者。
言之所起,必有其端。
臣诚至愚,不能不惑,故敢先事恳切言之。
陛下内承慈训,外勤圣学,方当祗畏以事天地,诚孝以奉宗庙,思六圣之勤劳,念帝业之艰难。
四方之人,无不延颈举踵,注目倾耳,观听陛下德业之光,名誉之隆,以想望太平,陛下可不慎哉!
今陛下未建中宫,而先近幸左右,好色伐性,伤于太早,有损圣德,不益圣体,此臣之所甚忧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言人少时血气未定,而先伤伐根本,则损寿考之福,故君子戒之。
陛下今年十四岁,而生于十二月,其实犹十三岁也,此岂近女色之时乎?
陛下上承天地宗庙社稷之重,守祖宗百三十年基业,为亿兆之人父母,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
守孰为大,守身为大」。
守身所以事亲也,爱身所以爱天下也。
陛下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休戚皆系于陛下之一身,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中庸》曰:「君子之道本诸身」。
未有不先爱身,而可以进道也。
陛下方向学问,躬儒术,欲为、文、武、之君。
、文、武、之君,未有不勤而成者也。
昔先帝年十五六,讲学东宫,一言一动,天下传之,是以多才多艺,群臣莫及。
今陛下圣学,天下未有所闻,而先以嗜欲闻于天下,此臣之所甚忧也。
陛下有上圣之性,必行上圣之事,有上圣之位,必求上圣之名,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方今群臣之心,万民之情,正望朝廷如天圣以来,所愿陛下法则仁宗而已。
祖宗天下百三十年,如宝器之无缺;
陛下行纯德备,如美玉之无瑕。
臣窃为陛下宝之惜之,爱之重之,陛下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臣闻仁宗未纳皇后以前,未尝近幸后宫,是以气体康实,在位最久。
臣今观陛下气怯,恐不能如仁宗少时,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前世人君多所经历,乃能周知天下之情。
今陛下生长深宫,稼穑艰难未知也,人之情伪未见也,国家政事未习也,六经圣人之言未尽读也,前世兴亡之戒未尽阅也。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何所不关圣虑,岂可不爱惜圣体哉!
古人有言:「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
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
陛下春秋鼎盛,方当崇经术,迩端士,敦尚素朴,屏去纷华,不宜先留意女色,使天下失望,以启小人之心。
何则?
陛下如好德,则贤人皆动其心,欲助陛下之德,而图天下治安,故于陛下有益。
陛下如好色,则小人皆动其心,欲奉陛下之欲,而图一身富贵,故于陛下有损。
贤人进则治,小人进则乱,人君所好,不唯系一身损益,系天下治乱,不可不慎也。
陛下于此二者,将何择焉?
汉成帝自为太子时,以好色闻,其后逸欲无节,终为汉室昏乱之主,汉之基业由成帝而坏,岂可不慎其细哉!
唐太宗欲纳郑仁基女,魏徵谏而止之。
宪宗时教坊使称密诏选良家子纳禁中,李绛上疏,乃悉还之。
文宗李孝本女入宫,魏谟谏,即出之。
古之忠臣爱君,必拂其邪心,防其嗜欲,置君于无过之地,使天下莫得而非议也。
人君所爱莫切于身,人臣亦莫切于爱君之身。
臣滥备劝讲,以辅导圣德为职,怀此忧虑已二三年,不能言于未然,致陛下已有声听流闻于外,此臣之罪也。
臣今若犹不言,他日陛下或专意声色,委权臣下,纪纲坏乱,政事荒僻,使天下以陛下为逸欲之主,则臣之罪岂可胜责,虽悔恨万状,何所及哉!
伏望陛下察臣之言,专精一意,强于学问,日新德业,无时逸豫。
事亲则思孝,居处则思敬,动作则思礼,祭祀则思诚,服用则思俭,养民则思仁,使人则思恕,心则思道,视则思正,当食则思天下之饥,当衣则思天下之寒。
陛下每思及此,而强学不已,则将以道德为丽,以仁义为美,岂声色之可移哉?
惟陛下抑情制欲,以爱养圣体为先,则动植之类无不蒙福,生灵幸甚。
臣不胜拳拳爱君之心,干冒宸严,臣无任惶惧俟罪之至。
乞留文彦博劄子元祐五年正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三、《范太史集》卷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六
臣伏闻陛下已许文彦博求退,降诏俟至中春,议从所欲者。
彦博年八十五,爵位已极,唯是得解重任,归休私第,乃其幸也。
陛下悯其过老,以其累请而从之,为彦博身计私计,则可谓美矣。
若为朝廷计,则臣请试言之。
彦博为相四十馀年,历事四朝。
仁宗时贝州之乱,名闻契丹
英宗神宗时,为枢密相八九年,先帝已加优礼,许其致仕。
陛下嗣位,复召而起之,盖藉其威名宿望,以为朝廷之重也。
京师及四方军民久服彦博之名,以为在朝廷则朝廷必重。
向若陛下不复召之,则亦已矣,今既起之,则不可使轻去朝廷。
彦博虽老,精力尚强,卧置京师,足以为重,外则西北二虏必怀畏惮。
夫以四海之大,若常无事,则人人皆可为大臣矣,岂无万一非常之虑哉?
彦博在朝,非谓日日有用,盖备缓急,或有时而用之耳。
当先帝之时,足以容彦博閒退。
今二圣垂拱,委政大臣,尤宜得老成之人,以服天下之心。
《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言老成之人重于国之典法也。
盖以其经历既多,但问以累朝之事,所知尤胜他人,况其别有所补哉。
今旧老唯彦博一人,若去,则其馀在朝者皆是后进,无复前辈矣。
老者任用之日不久,国家所宜重惜。
臣自闻陛下许彦博之去,朝夕思虑。
窃谓陛下若欲彦博更得优逸,但听其解军国重事,以太师就第,留之京师,以备访问,不必再除致仕。
朝廷有贵老尊贤之美,足以系属天下人心,所得实多。
陛下进退元老,臣不当预论议,然臣职在侍从,茍有益于国,不敢不言。
惟陛下深留圣思,更赐裁择。
取进止。
按:乞留中。
荐士劄子 其四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四、《范太史集》卷一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七、《宝真斋法书赞》卷一六、《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四
臣伏见刑部侍郎赵君锡,孝行书于《英宗皇帝实录(臣案《实录·尚书工部侍郎赵良规传》云:「子君锡甚孝,以良规老而酒色不节,弃官,出入卧起随之。」)》。
周宣王欲得国子之能导训诸侯者,樊穆仲鲁侯孝,宣王乃命之。
《大雅》宣王之诗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言宣王使文武之臣征伐,与孝友之臣处内。
古之选臣,先取其孝,盖孝者人伦之冠,百行之首也。
人君与孝友之人处,则德性粹美而风俗淳厚,是以辅导人君者宜莫如孝也。
君锡之孝,士大夫所共知,为人温良恭敬,动有规矩。
给事中郑穆馆阁耆儒,操守纯正。
中书舍人郑雍,慎静端洁,言行不妄。
久在王府,清谨无过。
此三人者,皆宜置左右,备讲读之职,如经筵阙官,伏望圣慈于此选择。
取进止。
封还臣僚论浙西赈济事状(二十四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五、《范太史集》卷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九、《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三、《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三、《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中书省录黄,臣僚上言:「窃闻浙西州军近以灾伤,朝廷选差转运副使岑象求运判杨环宝,仍赐米百万斛,钱二十馀万缗,俾救其患。
州县自亦依条发仓廪作粥饭救济,行将少苏矣。
细民习为骄虚,以少为多,其毙已久。
欲乞明诏本路监司并州县,详具灾伤贫分数、赈贷行遣次第,各行申奏,徐考其虚实,而惩责其尤甚者。
候敕旨」。
又臣僚上言:「访闻两浙水灾,惟苏、湖、秀三州为甚外,常、杭二郡绝为轻小。
其三州之地,亦有高下不等。
今传言者或谓水灾至大,无可种之田;
或谓高田无水,下田水退,有可种之处。
以谓本因风驾海水,江湖壅遏,加之雨多,遂有涨涌之患;
风退水落,此患自弭,可以种作。
人言异同如此,诚不可以不察。
乞下本路钤辖、转运、提刑,及苏、湖等五州,令各开具逐州水灾所及凡几县几村,有无漂荡庐舍,溺死人口,及高田无水与水退可耕之地各约若干,并令指实申奏,不得相关,稍涉谬妄,即乞重行降黜。
兼朝廷近日别遣使者支拨斛㪷一百万,见钱、度牒约计二十万贯,不为不多。
若见今未种,今秋无穫,则向去乏食赈济之期甚为长远,所差去官当相度事体措置。
凡此皆系官吏能否,而一有失当,其害非轻。
乞令赈济官司,凡措置稍大事件,并申取朝廷指挥
其急切不可待报者,虽许一面施行,亦须便具画一奏知。
所贵朝廷察其中否,缓急未便,可以救止。
候敕旨」。
七月二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并依奏者。
右,臣谨案,唐代宗大历中,霜雨损稼,渭南县独称县境不损,遣御史案,实损三千馀顷。
帝叹息久之,曰:「县令字人之官,不损犹应言损,何不仁如是乎」!
渭南南浦
德宗贞元中江淮大水,宰相陆贽请遣使赈恤,帝曰:「闻所损殊少,即议优恤,恐生奸欺」。
上奏曰:「流俗之毙,多徇谄谀,揣所悦意,即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
制备失所,常病于斯」。
又曰:「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
茍不失人,何忧乏用」?
乃遣使宣抚水灾。
宪宗元和中,南方旱饥,遣使赈恤。
将行,帝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唯赒救百姓,则不计费。
卿辈当体此意」。
七年,又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如何」?
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
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邪?
此盖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
愿得其主名,案致于法」。
帝曰:「卿言是也。
国以人为本,闻其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
朕适者不思而言耳」。
命速蠲其租赋。
古之人君,闻有灾害,唯责人不言。
其救灾唯恐人惜费,又恐不及于事。
陆贽李绛,贤相也,亦专信守臣奏报,恶言者之小其事以缓君心之忧也。
今国家建都于汴,实就漕挽。
东南之利,京师亿万之口所食,赡军养民,皆出于二浙。
此乃国之根本,岂可不思其所从来?
今陛下一方之赤子嗷嗷然,有倒垂之急,如婴儿之绝乳,其死可立而待也。
方呼天赴诉,开口待哺,以延朝夕之命。
为之父母者,忍惜力而不救乎?
臣窃详臣僚所言,朝廷已赐米百万、钱二十馀万,州县亦自依条发仓廪作粥饭救济,人行将少苏矣。
臣窃以作粥救饥,最出下策。
夫民已至相聚食粥,则疾疫将起,饥困已甚,死者必众。
此乃灾伤之极,正当忧虑,岂得便为少苏?
又言:「细民习为骄虚,以少为多,其弊已久」。
臣窃谓常年小有旱涝,披诉灾伤,侥倖之民,或容有此。
今浙西灾害甚大,民已流散乞食,迫于死亡,方且疑其习为骄虚而不之信,何其忍哉!
又言:「乞诏监司州县详具灾伤分数、赈贷行遣次第,各行申奏,而惩责其尤甚者」。
臣窃谓朝廷以侍从之臣为一路钤辖,又选差监司以往,行未及境,未及设施。
朝廷既不凭信钤辖监司之言,又戒约监司州县如此,臣恐官吏束手,不能有所施为,上下观望,各求茍免。
夫奏灾伤分数过实,赈济用物稍广,此乃过之小者,正当阔略不问,以救人命。
若因此惩责一人,则自今官司必以为戒,将坐视百姓之死而不救矣。
又臣僚言:「人言异同,不可不察。
乞下钤辖、提转、及苏、湖等五州,各令开具逐州水灾所及凡几县几村,有无漂荡庐舍,溺死人口,及高田无水与水退可耕之地各约若干,并令指实申奏,不得相关,稍涉谬妄,乞重行降黜」。
臣伏见近日浙西申奏:自今年正月大雨,至六月太湖泛溢,苏、湖、秀等州城市并遭水浸。
田不布种,庐舍漂荡,民弃田卖牛,散走乞食。
臣谓朝廷闻此,当令官司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
今若降此指挥,逐县逐村须遣人抄劄庐舍、人口、田土数目。
饥荒之际,此等行遣,必为烦扰。
一事不实,即忧及罚;
阖境皆死,未必获罪。
如此,则赈济却为閒慢,百姓愈无救矣。
又言:「近日别遣使者支拨斛斗百万,见钱、度牒约二十万,不为不多。
若见今未种,今秋无穫,则向去赈济之期甚远,所差去官当相度事体措置,一有失当,其害非轻」。
今所差去官与时暂遣使不同。
若向去赈济期日长远,此乃本司职事,有彼自当任责,当且委以措置,不须约束,免有疑惑观望。
臣窃以今水潦方降,秋田殊未有望。
审如臣僚所言,今秋无穫,本路必更奏请,朝廷亦当接续应副,则前日所赐,未足为多。
况斛斗止令出粜,官不损直。
常平仓本无给散之法,唯广惠仓许赈济,不足,方许通支常平
放税及五分处,仍不得过所限之数两倍。
浙西钤辖司近方奏,乞不限石斗;
尚未降朝旨,又奏,夏田原未放税。
以此观之,官司守法,止有赈救不及之事,必无过当之理。
臣僚又言:「乞令赈济官司,措置稍大事件,并申取朝廷指挥
其急切不可待报者,虽许一面施行,亦须便具画一奏知。
所贵朝廷察其中否,缓急未便,可以救止」。
臣伏见英宗时,臣叔祖镇出知陈州,辞日,英宗宣谕:「陈州累年灾伤,卿到彼,悉心赈抚」。
臣镇至州,方值春种,即发常平仓贷民种粮。
提刑司奏劾官吏,诏释不问。
陈州至京,不数日可以往返,然犹不先奏而行,恐不及于事也。
神宗时西京大水,遣郎官一人、御药院内侍一人赈恤,多方救济。
北京亦然,朝廷未尝先为条约以防之也。
两浙在二千里外,事稍大者若须申奏,比及得报,即已后时。
虽急切许一面施行,若官司畏避,事无大小,一皆奏请,不敢专行,则此法岂不为害?
臣伏睹浙西钤辖转运司前后申奏累年灾伤、今岁大水,以至结罪保明,奏乞斛斗、度牒。
又云:父老言,四十年无此水灾。
近奏:苏州饥民死者日有五七百人,饥疫更甚于熙宁时
湖州奏:贫人入城,死者相继,遗弃男女,官为收养。
据此,则灾伤轻重亦可知矣。
今详臣僚所言,大意唯以朝廷所赐钱斛不少,恐灾伤不至如所奏,故欲考察虚实,惩责谬妄。
然臣之愚虑,窃谓朝廷已赐钱斛百二十万,德深泽厚,又选监司以往,免更临遣专使。
监司方出国门,钱斛才至本路,即降此指挥约束,百姓必谓朝廷重惜钱斛,轻弃人命。
百二十万已厌其多,将来乏食日远,复何所望?
所吝者财物,所失者人心。
况本路有钤辖司、转运、提刑司发运司互相监临,而转运司主财,不欲多费,故祖宗以来,赈济委提刑司,盖恐转运司惜物也。
监司州县有凶年饥馑,皆不得已而上闻,亦岂肯于无灾之地,赈不饥之民,耗散仓廪,坐失租税,以取不办之责哉?
今唯当戒饬官司,多为方略,存活人命,宽其约束,责以成效。
庶几馀民早获安堵。
唯是给散无法,枉耗官廪,赈救不及贫弱,出粜反利兼并,措置乖方,所宜约束。
然此乃监司、使者之事,朝廷亦难遥为处画也。
监司得人,此弊自少;
诚使有之,则人言相传,亦岂可掩?
台谏足以风闻弹奏,朝廷足以考察案劾,未为晚也。
今先降此指挥,徒能牵制挠乱其所为耳。
伏望圣慈以远方生灵性命为念,无以官司赈济过甚为忧。
其臣僚所言,伏乞更不施行。
所有录黄,谨具封还,伏候敕旨。
议合祭状(二 初十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八、《范太史集》卷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八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二、《文献通考》卷七一
右,臣等近于尚书礼部集议亲祠皇地祇,已具奏闻,伏请南郊合祭,未闻圣旨指挥
臣等窃以天地特祭,经有明文,然自汉以来,不能行之,千有馀年矣。
昔商因夏礼,周因商礼,皆有损益。
孔子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可知者,亦犹商于夏、周于商也。
时异事变,不可尽同,虽有圣人继周,亦必损益。
是以先代之礼,后代有不相沿;
前王之礼,后王有不相袭。
唐虞五载一巡守,周则十二年,岂可谓唐虞非乎?
盖周不能行也。
先帝朝献景灵宫,十一殿一日而遍,陛下一岁乃遍,亦因时制宜,欲可行也。
合祭之礼,臣等不敢远引前代。
太祖建隆四年初郊,至于元丰,百二十年,已成一代之礼,后嗣可以遵承。
天地父母,理无不可以并,不得言渎。
太祖平一海内,太宗、真宗皆致太平,仁宗享国长久,英宗、神宗绍休圣绪,率用此礼,神祇飨答,非不蒙福报也。
元丰六年用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议,云殆非所谓以类求神之意,遂迁皇地祇之位。
盖以地祇当祭于方丘,乐以八变,不可以升圜丘也。
周之后稷,本朝之太祖,皆当享于宗庙,乐以九变,而周公制礼,以祖配天,未有或非之者也。
祖可以配,则地何为不可以并乎?
然先帝所以行之者,决欲亲祠北郊也。
若先帝能力行之,而陛下未能,犹当且复其旧,况先帝尚未行乎?
设先帝已行而复知其难,未必不改而从旧也。
宋兴以来,太祖郊四,太宗郊五,真宗郊五,仁宗郊九,英宗郊一,神宗郊三,皆合祭;
不合祭者,唯元丰六年一郊耳。
陛下嗣位八年,已再飨明堂,当并见天地。
今初郊祀,若循祖宗之旧,他日果能行北郊之礼,然后罢合祭,未为失也。
今未能用周礼,而先罢之,他日欲亲祠则不果,欲合祭则已罢,父天母地,偏而不备,伏恐圣虑未得安也。
若北郊既不可行,而复议合祭,则慢神已甚,虽燕享宾客犹不可以如此,况事大神祇乎?
臣等不知今欲亲祠北郊,如之何而可也?
一年再郊,此必不能。
夏日之至未易行也,减损北郊之仪,以就可行,是于父母有隆杀也。
南北郊与明堂间祀,则南郊愈疏,亦未为得礼也。
六年、或九年而一郊,此岂周礼乎?
如此,则北郊之礼必为空文,未有可行之日也。
今近舍祖宗百馀年已行之礼,而欲远复三代千馀年不举之祭,去所易而就所难,守周礼为空文,虚地祇之大祀,失今不定,后必悔之。
伏望圣慈早以时决,无疑于祖宗之旧,以昭大孝之隆。
圜丘合祭,依熙宁十年典礼,则四海群生并受其福。
臣等忝备近臣,义不敢默,谨录奏闻。
进合祭故事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八、《范太史集》卷二三
太祖南郊四(合祭。)/太宗南郊五(合祭。)/真宗南郊五(合祭。)/封禅一(昊天上帝、皇地祇。)/汾阴(祭后土。)/恭谢一/(合祭。)仁宗南郊九(合祭。)/明堂二(一合祭。)/恭谢一/(合祭。)英宗南郊一(合祭。)/神宗南郊四/(三合祭,元丰六年一罢合祭。)右,谨进呈。
乞赐故修书官资治通鉴劄子(二十一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九、《范太史集》卷二四
臣先与故秘书丞刘恕编修《资治通鉴》,在职十馀年。
臣昨受诏校定板本,奏御颁行,校对官皆蒙赐书。
有子前池州华容县羲仲,见丁母忧,有书与臣,以不被赐为其先人之辱,欲臣奏请,义不可抑。
臣检会故中书舍人刘攽及恕皆自英宗朝开置书局,即预编修,不幸亡殁,不及受赐。
伏望圣慈特降指挥国子监,印造《资治通鉴》并《目录》、《考异》二部,赐其家子孙,则泽及渊泉,存殁荣感,他人亦难以援例。
取进止。
进纪草劄子(二十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九、《范太史集》卷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二、《宋会要辑稿》礼四五之一六(第二册第一四五五页)
臣伏见仁宗时蔡襄真宗所制《奉神述》摹本,仁宗拱立,命进读。
神宗御资政殿,史臣进仁宗英宗《纪》草,神宗立听顾问,至读毕彻案,史臣将降阶,始坐。
此皆祖宗孝德,严敬奉先之大礼也。
臣本院近奉圣旨,二十三日进呈《神宗纪》草。
伏缘其日系大宴前一日,御集英殿独看。
恭惟陛下方览先帝史册,而阅史既毕,即观百戏,理似未安。
伏望圣慈特降指挥,罢二十二日独看,以示陛下圣孝,钦崇神考大典专一之意。
取进止。
听政劄子九月十五日苏轼上)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范太史集》卷二五、《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八、《皇朝文鉴》卷五九、《东都事略》卷七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皇朝类编大事记讲义》卷一九、《名贤士族言行类稿》卷四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九○、《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三、《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宋元通鉴》卷四三、《宋史新编》卷一一二、《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三、《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八
臣等伏以天下不幸,大行太皇太后登遐,陛下号慕哀毁,孝性天至,在廷闻者,无不摧陨。
今将总揽庶政,延见群臣,四方之民,倾耳而听,拭目而视。
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长进退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
呜呼,可不慎哉!
可不慎哉!
臣等久备讲读,职在论思,首当献言,以助万一。
陛下宜先诚意正心,推广圣孝,发为德音,行为仁政,以慰答天下生民之望。
此在陛下加意而已,非有所难也。
愿陛下循其本而行之,则其末可以无难。
周公成王幼弱,故位冢宰,治天下七年,制礼作乐,以致太平,其功德至隆。
周公既没,成王追念周公之勋劳,赐鲁以天子礼乐,使世世祀周公,以为非此不足以称周公之德也。
成王所以报周公如此,故天下莫不归心。
汉大将军霍光尊立宣帝霍光既没,宣帝亦葬以天子之礼;
帝始亲政事,又思报大将军功德。
周公霍光皆人臣也,有非常之功,故成王宣帝皆报以非常之礼。
而况太皇太后英宗之配,神宗之母,陛下之祖母,有大功于宗庙社稷,有大德于亿兆人民,于陛下之恩,与天地无极,岂人臣之比哉!
然则今陛下所宜先者,莫如报太皇太后之德也。
仁宗以来,三后临朝,皆有大功。
章献明肃之于仁宗慈圣光献之于英宗,鞠育扶持,勤劳艰难,亦未得如太皇太后之于陛下也。
元丰之末,神宗寝疾,已不能出号令。
陛下年始十岁,太皇太后内定大策,拥立陛下,储位遂定。
陛下之有天下,乃得之于太皇太后也。
听政之初,诏令所下,百姓无不欢呼鼓舞。
自古母后多私外家,惟太皇太后未尝有毫发假借族人。
不唯族人而已,徐王魏王,皆亲子也,以朝廷之故疏远隔绝。
魏王病既殁,然后一往;
太皇太后疾已革,然后徐王得入。
进退群臣,必从天下人望,不以己意为喜怒赏罚。
故至公无私之德,虽匹夫匹妇之口亦能道之。
临朝九年,未尝少自娱乐,焦劳刻苦,以念生民。
所以如此,岂有他求哉?
凡皆为赵氏社稷、宋室宗庙,专心一意以保佑陛下也。
故身当其劳苦,而使陛下享其安逸。
章献明肃时,亲党多侥倖滥恩,仁宗既亲万几,不免釐革,故小人不能无怨。
太皇太后自临朝以来,左右请求,一切拒绝,内外肃然。
盖以朝廷不可无纪纲,故身当其怨,而使陛下坐收肃清之功。
陛下如欲报太皇太后之德,莫若循其法度而谨守之。
祖宗以来,惟以德泽结百姓之心,欲四海安静无事。
仁宗行之四十二年,天下至今思之。
恭惟太皇太后之政事,乃仁宗之政事也,然而仁宗圣性宽裕,不忍拒人,内降滥恩,其后亦比比而有。
太皇太后严正至静,不可干犯,故能外斥逐奸邪,以清朝廷,内裁抑侥倖,以肃宫禁,九年之间,终始如一。
故虽德泽深厚,结于百姓,而小人怨者亦不为少矣。
今必有小人进言曰:太皇太后不当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
此乃离间之言,陛下不可不察也。
当陛下嗣位之初,太皇太后同听政,中外臣民上书者以万数,皆言政令有不便者。
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欲改,故与陛下同改之,非以己之私意而改也。
既改其法,则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有罪当逐,陛下与太皇太后亦以众言而逐之。
其所逐者,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雠疾,众庶所欲同去者也。
太皇太后岂有憎爱于其间哉?
顾不如此,则天下不安耳。
惟陛下清心照理,辨察是非,斥远佞人,深拒邪说。
有敢以奸言惑圣听者,宜明正其罪,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儆群慝,则帖然无事矣。
陛下若稍入其语,不正其罪,则恐奸言邪说,继进不已。
万一追报之礼小有不至,此于太皇太后圣德无损,而于陛下孝道有亏,必大失天下人心。
陛下岂不见司马光以公忠正直为天下所信服,陛下与太皇太后用以为相,海内之人无不欣悦。
没之日,无不悲哀,乃至坊酒肆之中,亦事其画像。
所以得人心如此者,为其能辅佐陛下与太皇太后,功及天下也。
以光之功,比之太皇太后,止是万分之一,而百姓思之如此,而况太皇太后有天地之恩于陛下,有父母之德于生民,四海爱戴,思慕无穷。
陛下若听小人谗说,或追报有所不至,或轻改其政事,岂不大失天下人心乎?
人心离于下,则天变见于上,陛下虽欲为善以救之,改过以补之,亦无及矣。
孝者万行之本,本既不立,则其馀何足观焉?
夫小人之情,非为朝廷之计,亦非为先帝之事,皆为其身之利也,日夜伺候,欲逞其憾者久矣。
太皇太后新弃天下,陛下初揽政事,乃小人乘间伺隙之时也,故不可不预防之。
此等既上误先帝,今又欲复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邪?
臣等恭闻陛下自太皇太后寝疾,朝夕不离左右,躬亲药膳,衣不解带,忧瘁泣涕,形于颜色。
自遭变故以来,哀慕毁瘠,中外具闻,丧服之礼,务从至隆。
又下诏发扬太皇太后盛德,推恩高氏,此大孝之极也。
至亲之际,无所间然,然而臣等犹言及此者,窃以小人众多,恐置陛下于有过之地也。
如臣等所言,虽万万无之,然不敢不虑于未然。
或有纤芥流闻于外,则臣等上负陛下,不先言之罪大矣!
不胜忧国爱君之至,唯陛下深留圣思。
取进止。
〔贴黄〕臣等伏见英宗即位之初,小臣中有张唐英者上慎始书,预言不宜追尊濮王,近臣中唯司马光先言之。
其后建议者上误英宗,追尊濮庙,举朝皆以为不可。
朝廷虽尽逐台谏,而言者不息,英宗终不能夺众论,圣意但悒怏而已。
神宗即位,深悔英宗不从众言,遂擢张唐英御史,而司马光大被信任。
今小人进言,臣等固未知其有无,然不敢不预言者,亦虑朝廷既有其端,则忠正之士必争论不已,不唯上挠圣怀,亦使天下闻而不平。
人心一离,不可复收,陛下他日追悔无及。
臣等忧惧危慄,实在于此,唯陛下深察。
第二劄子(二十三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范太史集》卷二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九、《古文渊鉴》卷五五
臣窃惟太祖受天眷命,刬革五代之乱,栉风沐雨,为子孙立万世之基。
太宗平一海内,守之以文。
真宗至于神宗,皆致太平,海内晏安百三十有四年,虽三代之盛,未有如此其久者也。
自古创业之君起于细微,身历艰难,亲履勤劳,先有功及民,然后享天下之奉,故失之者常少。
守成之主生于深宫,不历艰难,不履勤劳,无功及民,而享天下之奉,故失之者常多。
是以古人有言:「创业非难,守成为难」。
盖危亡必起于治安,祸乱必生于逸豫也。
今陛下承六圣之遗烈,守百三十四年之大业,当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不可一日而怠;
人民者,祖宗之人民,不可须臾而忘;
百官者,祖宗之百官,不可私非其人;
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不可用非其道。
常自抑畏,儆饬圣心,一言一动,如祖宗临之在上,质之在旁,则可以常享天下之奉而不失矣。
元丰之末,时运艰厄,先帝早弃天下。
陛下嗣位,幸赖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王安石吕惠卿等所造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
乃至契丹主亦与其宰相议曰:「南朝专行仁宗皇帝政事,可敕燕京留守,使戒边吏,守约束,无生事」。
陛下观敌国之情如此,则中国人心可知也。
太皇太后日夜苦心劳力,以为陛下太平之基,九年之间,安静无事,已有成效。
陛下但由此以持循之,则之隆不难致也。
臣愿陛下守之以静,毫发无所改为。
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诏左右大臣动必循守祖宗法度。
陛下躬揽于上,咨诹善道,察纳谠言,则群臣邪正、万事是非,必皆了了于圣心矣。
夫水所以能照毛发,而物无所隐其形者,至平也;
镜所以能鉴妍丑,而人无所遁其迹者,至明也。
水所以能平,镜所以能明者,至静也;
使水镜自动,则虽山岳不能见也。
人心亦然,唯至公可以见天下之私,唯至正可以见天下之邪,唯至静可以见天下之动。
荀卿曰:「虚一而静,谓之清明」。
圣人清明烛理,生于心之虚一也。
陛下何不观先太皇太后,自英宗神宗时不出房闼,未尝知天下之事,一旦临朝,所行之政上当天意,下合人心,其故何哉?
唯至公、至正、至静而已。
夫小人之情专为私,故不便于公;
专为邪,故不便于正;
专好进,故不便于静。
唯欲人君多所作为,朝廷多所变动,则己有所希冀于其间矣。
若朝廷守静,上下各安其分,则小人何所望哉?
今陛下既亲万几,小人必欲有所动摇,而怀利者亦皆观望。
臣愿陛下上念祖宗之艰难,先太皇太后之勤劳,痛心疾首,以听用小人为刻骨之戒。
守元祐之政,当坚如金石,重如山岳。
山岳可移,圣政不可改也;
金石可毁,圣心不可变也。
使谗邪者不能进说,观望者亦皆革心,则自今以往,朝廷清明,必日胜一日,岁胜一岁矣。
陛下如以臣言为然,乞因大臣奏事之时,明示以圣意所向,使中外一心归于至正,则天下幸甚。
臣久侍帷幄,不敢自同于众人,恐有奸言邪说惑误天听,故近与苏轼先事上奏,必蒙省览。
陛下圣学稽古,不必远师前世之事,唯是仪仁宗,法则太皇太后,使天下熙熙然,至于昆虫草木,各安其生,则臣之志愿也。
不胜区区之愚。
取进止。
宦官劄子(同上)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一、《范太史集》卷二六、《皇朝文鉴》卷五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一九、《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三、《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经济类编》卷一九、《右编》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宫闱典卷一三五
臣闻《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
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
相去五百馀年,如循一轨,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
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而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
东汉邓后临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宪。
顺帝以后,五侯专朝。
桓帝、灵帝之时,十常侍擅天下,子弟亲党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宠及三族,违之者灭及五宗,大考党狱,夷戮天下名士,于是黄巾贼起,朝野崩离,及袁绍宦官献帝奔播困饿,而曹操因之以篡汉。
唐自明皇使高力士省决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杨国忠等皆因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
肃宗李辅国,末年寝疾,辅国以兵劫迁明皇于西内,杀张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肃宗以骇没。
贵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辅国一人而已。
代宗程元振功臣畏谗,吐蕃寇陷京师,播迁于陕。
德宗用宦官分领神策禁兵,其后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终以此亡。
宪宗服金丹躁忿,为陈洪志所弑;
敬宗刘克明所弑。
文宗欲讨宪宗之贼,谋泄,仇士良四宰相及朝臣,灭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
文宗忧愤,以至于没。
武宗以后,皆由宦官所立,僖宗田令孜为父,天下大乱,黄巢贼起,播迁于蜀,又幸兴元
杨复恭自称定策国老,呼昭宗为负心门生天子,刘季述等废昭宗于东内,韩全诲等劫昭宗幸凤翔。
于是崔裔诛中官,而朱全忠劫迁昭宗,遂弑之,因以篡唐。
汉唐亡国之祸,其酷如此,后之人主岂可不以为刻肌刻骨之戒哉!
太宗时王继恩平蜀之功,中书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读前代书史,不欲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
宰相恳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为赏。
太宗切责宰相等,乃命学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继恩
布衣韩拱辰诣检院上言:继恩功大赏薄。
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众,杖脊黥面,配流崖州
太宗可谓深鉴前古而塞祸乱之源矣。
英宗服药,任守忠往来交搆两宫,致慈圣太后英宗不相悦。
言者劾奏其罪,贬蕲州安置,尽逐其党,然后慈圣、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肃。
熙宁元丰间内臣之中,李宪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为魁杰。
总兵熙河,兼领三路;
中正总兵河东,兼领四路。
其权势震动内外,自陕以西,人不敢斥言名。
中正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饿,奔溃死亡最甚。
陈再举之策以诱贼,致永乐陷没;
熙河僭拟不法。
用臣兴土木之役,无时休息;
榷舟船,置堆垛,网市井之微利,夺细民之衣食,专事刻剥,为国敛怨。
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万姓。
朝廷止从宽典,量加废黜,唯独死,中正用臣犹存。
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续又召数人,而李宪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
又除押班二人、带御器械一人,中外无不骇愕。
既而闻二人以执政言其有过先罢,三人以舍人缴词头且辍,然前来指挥,首违故事。
李宪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则中正用臣亦将进用,人心不得不忧,故臣敢极言之。
陛下与太皇太后同听政之初,外逐蔡确章惇吕惠卿等及群小人,故朝廷肃清;
内逐李宪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群小人,故宫禁肃清。
内外皆无凶人,故天下安静。
臣历观近古,内外肃清未有如今日也。
祖宗法度所以维持后世,不可轻变,陛下奈何先自坏之?
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蒙已成之业,四方万里奔走而听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
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规矩,增修德政,使过于垂帘之时,然后不失天下之望?
今未及进一贤、行一善,先骤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闻之,必以为政出宫掖,无复纲纪,如衰季之世,岂不大失人心哉?
夫人心一失,欲复收之甚难。
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动,则他日所为有顺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
若作一二事使中外忧疑,四方解体,他日虽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岂得便心服乎?
如此而望德业之光,名誉之隆,非臣之所知也。
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给事使令,臣虽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
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远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选左右。
壬人,畏之,佞人,孔子远之,恐其有损而不自觉也。
昔唐之时,仇士良教其党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则吾辈可以得志。
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
士良以此固其权宠,故能专恣二十馀年。
汉唐之事,当今必无。
然以先帝天资英睿,圣学高明,可谓不世出之主;
而内外为小人所误,外兴师旅,内兴百役,先帝未尝享太平之乐,终以忧勤损寿。
凡不便民之事,皆群小所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谤,臣尝痛之,故不愿陛下复近小人,盖以此也。
陛下诚能听臣之言,悉追罢除用内臣指挥,未到者别与差遣,已入者复授外官,则中外之人称诵圣德,万口一词,以为至美,乃可以解众庶之惑,洗陛下之谤。
此如反掌之易,何难而不为哉!
自闻近日两次指挥以来,外议汹汹,皆云大臣不能争执,陷陛下于过举;
台谏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
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为也。
臣侍经筵八年,日望一日,岁望一岁,期陛下为令德之主,惟恐有纤毫之失,故不避违拂圣意,数进苦切之言。
陛下每留睿听,以臣愚直见知;
臣亦不量微力,窃以献纳自任。
今兹事体,实系朝政污隆、人情去就,臣义均休戚荣辱,不忍默默坐视,敢冒万死而献其忠,唯陛下裁察。
取进止。
曹诵劄子十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一、《范太史集》卷二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四、《群书考索》后集卷四○、《源流至论》续集卷二、别集卷八、《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六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八、《大学衍义补》卷一二○
臣伏见枢密副都承旨曹诵马军司事,候姚麟回日依旧。
虽非正授,止是暂权,然于事理,有二不可。
祖宗制兵之法,天下之兵本于枢密,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之重;
京师之兵总于三帅,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
上下相维,不得专制,此所以百三十馀年无兵变也。
自唐室衰季以及五代枢密之权偏重,动为国患,由手握禁旅,又得兴发也。
副都承旨枢密属官,权任管军,是本兵之地,又得握兵,合而为一,非祖宗制兵之意,其不可一也。
英宗以来,不用外戚管军,盖以管军之臣止有三人,而外戚素非将领,又无勋劳,止缘恩泽,遂为统帅,岂得将士心服哉?
神宗时曹佾虽为中书令封郡王,止奉朝请而已。
今陛下初听政,而开外戚管军之渐,示人以私,非所以为后法,其不可二也。
臣无言责,然备位侍从,国家事有未便,无所不当言。
与其言之于大,不若言之于小;
言之于著,不若言之于微。
伏以先太皇太后九年之中,内外无毫发之私,天下未尝有间言。
陛下总览庶政,四海方属耳目,臣之愚诚,不欲使有识之人指某事不善,曰:此先太皇太后时无之,今陛下有之;
思某事善,曰:此先太皇太后时有之,今陛下无之。
所以拳拳而不能已也。
伏望圣慈特降指挥改正,庶不违祖宗故事。
取进止。
朝奉郎陈君墓志铭元丰四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九、《范太史集》卷三八、《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一
君讳知俭,字公廙
陈氏其先阆州人,曾祖讳省华,真宗朝为谏议大夫,始居开封管城,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封秦国公
祖讳尧佐,以太子太师致仕,是为文惠公,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郑国公
父讳博古,大理评事馆阁校勘,赠比部郎中
文惠公仁宗,其兄文忠公枢密使,弟康肃公武宁节度使,三人位将相,宋兴以来,言兄弟之贵者以陈氏为盛。
比部又以学行登文馆显名。
君生于世家,沈厚精敏。
少孝谨,修励自立。
既长,志欲克绍祖考,振奋于时。
初以祖荫守太常寺太祝,累官大理寺丞
英宗嗣极,恩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常州无锡县
丁母仙居县太君宋氏忧,服除,知开封府鄢陵县,以治行闻。
上即位,恩迁殿中丞,改国子博士,避父讳不拜
王荆公执政,欲引以修三司条例,固辞,擢提举京西常平广惠仓。
未几,除权发遣转运判官
行部过汝,不治,系囚以百数,君取案牍决遣,斯须而尽,无不当者。
权发遣转运副使,转虞部员外郎,徙权发遣河北东路转运副使,改金部员外郎,权转运副使
恩州有兄弟,遇父与人斗者,共击杀之,弟遁去,兄伏杀人。
有司具狱,将行刑,君适至州,止之曰:「子救父,可怜,且庸知非弟乎?
彼闻兄将死,必还」。
捕得,果欸服。
以官吏失入罪及者众,使吏自发举,乃奏谳之,兄得释,弟亦免死,郡吏镵石纪其事。
坐言浚河非是,夺金部,授知睦州,未行,已而复其官。
又坐举官不当罢睦州,复为虞部,改朝奉郎
元丰三年十一月丁巳,卒于洛阳履道坊第,年四十六。
明年二月某日,葬管城之先原。
君性颖悟,于书无所不读,至阴阳卜筮、道术方外之言,皆探其奥。
好贤喜善,出于诚心。
当世名公卿大人,乐克己就之,忠信之士,则笃友而不怠,故其所知与游者,必一时贤隽。
枢密副使吕公端明殿学士司马公皆尝荐其才。
京西河北治狱,多所平反。
奉法无私,而能恕以与人,故所至郡县,畏其严肃,而乐其宽厚。
举吏八百馀人。
娶史氏,先卒。
再娶闾丘氏,封寿阳县君
五子:曰敦,早卒;
曰崇,曰居,曰中,曰孚,尚皆幼。
一女,适大理寺丞马玿,亦先卒。
君卒之日,家无馀财,太尉文公留守西都,遣吏以币往治其丧,又命某为铭。
铭曰:
展矣陈君,相国之孙。
明试以才,可绍其门。
自下而飞,未极复止。
胡不永年,俾究其美。
葬从先兆,既固而宁。
诏于无穷,永缄兹铭。
朝议大夫致仕程公墓志铭元祐元年三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九、《范太史集》卷三八
公讳嗣弼,字梦符
其先居中山博野,自文简公河南伊阙,今为河南人
曾祖讳赞明,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太师中书令
妣吴氏,秦国夫人
祖讳袁州宜春县令,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冀国公
妣楚氏,晋国夫人
考讳琳,镇安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为魏国文简公
妣陈氏,魏国夫人
文简公仁宗朝,入辅出藩,任兼文武,威望赫奕,为时名臣。
有子四人,公在仲也。
以父任为秘书省正字,再补将作监丞,五迁尚书郎,赐五品服。
官制行,自比部郎中易阶朝散大夫,转朝请大夫,赐三品服。
签书彰信军节度判官九任知郢州,不行,改知光州
以疾归京师,踰年致仕。
今天子即位,改朝议大夫,累勋至上柱国
元祐元年二月甲戌,终于武成坊之第,享年六十。
公性孝爱乐易,不为畛域,而志坚正不可夺。
幼力学,举进士,已而专奉亲治家。
遇事强敏,处心平直,文简公器之,凡家之政,悉委于公。
女弟荣国夫人,适今中书右丞相韩公。
初,韩公为陕西转运使荣国病留京师,公迎致弟与韩氏二甥朝夕左右,召医尝药,奉事甚笃。
伯兄嗣隆终尚书郎,无子,公择族人子为之后,使主丧,且言于朝而官之,奉兄丧葬于洛。
公惟一子,方病甚,不顾而行。
人或劝之,公曰:「吾不忍吾兄之孤也」。
其后公子亦良愈。
程氏自冀公以上,先葬郑,墓近水,当徙,公即辞守郡,求为閒官,力营之。
合族人之未葬者凡十三丧,迁之伊阙
公自督役,寒暑不息,虽大雨,犹杖藜芒屩立雨中,至暴露感疾,乃克葬。
国夫人之族贫不能自存,公聚而养之,至于终身。
故人有任郎官而殁者,孤女鬻于人,公赎而嫁之。
所至举职业,不为茍简。
初为国子监主簿,故事:收田租以赡学者,岁入无法,不可会。
公谨出纳、省浮费,未几,积仓丰溢,所赡倍众。
河南幕府神宗即位,诏给军赏,帑藏不继,将贷于民。
公议以转运司封桩钱给之,一日而既,军民皆悦。
永厚陵役使者,委公总领,事皆先期而集。
监司交荐其能。
英宗大行在涂,河梁未固,主者不知所出。
公命积草实桥下,而决其上流,灵驾以济。
民有盗人园果,见捕窘迫,投砾伤园主。
吏欲寘重法,公薄其议,杖之而已。
熙宁初,朝廷更法令,上大夫进拔不以次,执政以公才可用,且与公有旧,召之。
公终不往,乃自通判擢守郡;
又辞不行,求管勾嵩山崇福宫,杜门静默,贵要罕识其面。
方众人趋竞,而公不动其心,独引避退处。
虽在市朝,声迹不接于人,若山林隐遁之士。
生于富贵,而恬于荣利乃如此,其可谓君子矣。
喜为歌诗,效长庆体,慕白乐天之为人,有文集二十卷。
先夫人杨氏,封崇德县君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恭密公之女。
后夫人贾氏,封寿安县君丞相魏国文元公之女。
皆先公而卒。
子男三人:公孙,奉议郎,删定门下中书外省拟进格;
其二幼亡。
女七人:长早世;
次适朝散郎、行太常博士吕希纯通直郎晏晖,承事郎王𡻮,承议郎张恕承事郎冯诩,适张氏者亡其次,幼亡;
季在室。
孙男六人:仁问、义问皆夭;
次曰礼,假承务郎
、孚,皆郊社斋郎
幼曰广
女三人:柔,早夭;
幼曰都、平
公与弟朝议大夫嗣恭、朝请郎嗣先皆友爱笃睦。
公主家事,如文简公存时。
公卒之日,朝议方提点梓州路刑狱,而朝请太仆主簿,与孤公孙奉公之丧。
其年三月从祔于伊阙先原,合二夫人之墓。
将葬,使以状铭于祖禹,谨诺而为铭:
程自伯休,世德既显。
以迄于宋,大集文简
侃侃惟公,孝友温仁。
克永其家,以禔厥身。
岂无膴仕,不以易志。
施于邦国,百未一试。
义有可为,公则安之。
利所在焉,退缩不窥。
完其始终,人莫我疵。
刻诗于墓,惟后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