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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州莱阳县尉侯通可守将作监主簿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王魏公集》卷三、《永乐大典》卷一四六○八
敕具官某:剽夺寇攘,民罔不憝;
执获致赏,国政所先。
尔能勤厥官,实应迁格,往服褒宠,勿忘懋功
可。
谢覃恩转官表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王魏公集》卷五
愚表上渎,冀遂寝于宠章;
漫诏下颁,乃曲烦于优谕。
载循忝冒,弥积兢惭。
中谢。)窃以帝德膺符,母慈御箓,方大覃于庆泽,宜首被于劳能。
臣少出蓬蒿,初无远业,晚陪廊庙,终负异恩。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禀至圣之姿,抚重熙之运,急求贤而济治,恒赐爵以懋功
因假宠光,遂忘固陋。
遗簪无用,深荷未捐;
驽马已疲,尚期再驾。
庶殚薄效,粗答鸿私。
臣无任。
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序 北宋 · 林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二、《中国医籍考》卷一○
良医之不能以无药愈疾,犹良将不能以无兵胜敌也。
兵之形易见,善用者能以其所以杀者生人;
药之性难穷,不善用者返以其所以生者杀人。
吁,可畏哉!
寒热温凉,辛甘缓急,品类万殊,非一日而七十毒者,孰能辨之?
彼玉函金匮,肘后囊中,千金之所传,外台之所秘,其为方不知其几何。
由是言之,则非独察脉用方之为难,而辨药最其难者。
金石之珍,草木之怪,飞潜动植之广且众也,风气不同,南北不通,或非中国之所有,或人力之所不可到,乃欲真伪无逃于指掌之间,则本草、图经二者何可须臾离也。
世所传曰《神农氏本草》三卷,梁陶隐居离以为七,唐苏恭、李绩之徒又附益为二十卷,别图药形以为经,其书略备矣。
开宝中太祖皇帝卢多逊等考验得失,增药尤多,号为《开宝本草》。
仁宗皇帝嘉祐初又使掌禹锡林亿苏颂张洞为之补注,因唐图经,别为绘画,复增药至千有馀种。
于是收拾遗逸,订正讹缪,刊在有司,布之天下,其为寿养生人之术,无一不具。
然世之医者习故守陋,妄意穿凿,操数汤剂,幸而数中,自谓足以应无穷之病;
诘其论说,则漠然不知。
顾本草与图经始虚文耳,况偏州下邑,虽有愿见者,何所售之?
阆中陈氏子承,少好学,尤喜于医,该通诸家之说。
尝患二书,传者不博,而学者不兼有也,乃合为一,又附以古今论说与己所见闻,列为二十三卷,名曰《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
书著其说,图见其形,一启秩而两得之,不待至乎殊方绝域、山巅水涯,而品类万殊者森在目前。
譬夫谈舆地者观于职方,阅战具者之入武库也。
承之先世为将相,欧阳子所谓四世六公者,承其曾孙。
少孤,奉其母江淮间,闭门蔬食以为养,君子称其孝。
间有奇疾,众医𥈭眙,不知所出,承徐察其脉,曰当投某剂,某刻良愈,无不然者。
然则承之学虽出于图书,而精识超绝,兹二者又安能域之哉!
鬼臾区岐伯远矣,吾不得而知也;
其视秦越人淳于仓公华佗辈为何如,识者当能知之。
元祐七年四月朔左朝请大夫、充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长乐林希序。
按:《图经衍义本草》卷首,正统道藏本。
李靖李绩为唐腹心之病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五
袁盎论绛侯功臣,非社稷臣
此固有为而言也。
、社稷之辨,不可不察也。
汉之称社稷臣者,如周勃汲黯萧望之之流。
三人者,非有长才也。
以重厚安刘氏以忠义弭淮南之谋,望之确然不夺于孔子所谓大臣以道事君者耶?
仆尝谓社稷之臣如腹心,功臣如手足。
人有断一指与一足,未及于死也。
腹心之病,则为膏肓,不可为也。
李靖李绩可谓功臣,终始为唐之元勋也。
然其所为,止卫、霍、之流尔。
疆埸之事,夷狄内侮,能以少击众,使敌人望而畏之,此固任之有馀矣。
若社稷之寄,存亡之几,此两人者,盖懵不知焉。
太宗欲伐高丽已老矣,而自请将兵,以坚太宗黩武之志,几成不戢自焚之祸。
高宗武后以陛下家事无问外人,武氏之祸,戮及襁褓,唐室不绝如线。
则二人者,为腹心之病大矣。
张释之啬夫之辨,使文帝终身为长者;
魏元成封伦之论,使太宗不失行仁义。
孔子所谓有「一言而可以兴邦,一言而可以丧邦」者,岂其然乎?
司马温公神道碑1087年1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六、《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一、《文章正宗》续集卷五、《诗林广记》后集卷六、《方舆胜览》卷三五、《秘笈新书》卷一二、《文编》卷五八、《文章类选》卷二九、《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一七、《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五、康熙《解州志》卷二、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九、《宋元学案补遗》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上即位之三年,朝廷清明,百揆时叙,民安其生,风俗一变。
异时薄夫鄙人,皆洗心易德,务为忠厚,人人自重,耻言人过,中国无事,四夷稽首请命。
惟西羌夏人,叛服不常,怀毒自疑,数入为寇。
上命诸将按兵不战,示以形势,不数月,生致大首领鬼章青宜结阙下。
夏人十数万寇泾原,至镇戎城下,五日无所得,一夕遁去。
而西羌兀征声延以其族万人来降。
黄河始决曹村,既筑灵平,复决小吴,横流五年,朔方骚然,而今岁之积雨弥月,河不大溢,及,水入地益深,有北流赴海复禹旧迹之势。
凡上所欲,不求而获,而其所恶,不麾而去。
天下晓然知天意与上合,庶几复见至治之成,家给人足,刑措不用,如咸平景德间也。
或以问臣轼:「上与太皇太后安所施设而及此」?
臣轼对曰:「在《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孔子曰:『天之所助者,顺也。
人之所助者,信也。
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
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今二圣躬信顺以先天下,而用司马公以致天下士,应是三德矣。
且以臣观之,公,仁人也。
天相之矣」。
「何以知其然也」?
曰:「公以文章名于世,而以忠义自结人主。
朝廷知之可也,四方之人何自知之?
士大夫知之可也,农商走卒何自知之?
中国知之可也,九夷八蛮何自知之?
方其退居于洛,眇然如颜子在陋巷,累然如屈原之在陂泽,其与民相忘也久矣,而名震天下如雷霆,如河汉,如家至而日见之。
闻其名者,虽愚无知如妇人孺子,勇悍难化如军伍夷狄,以至于奸邪小人,虽恶其害己仇而疾之者,莫不歛衽变色,咨嗟太息,或至于流涕也。
元丰之末,臣自登州入朝,过八州以至京师,民知其与公善也,所在数千人,聚而号呼于马首曰:『寄谢司马丞相,慎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百姓』。
如是者,盖千馀里不绝。
京师,闻士大夫言,公初入朝,民拥其马,至不得行,卫士见公,擎跽流涕者,不可胜数,公惧而归洛。
辽人、夏人遣使入朝,与吾使至虏中者,虏必问公起居,而辽人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慎毋生事开边隙』。
其后公薨,京师之民罢市而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者,盖以千万数。
上命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宗道,护其丧归葬。
等既还,皆言民哭公哀甚,如哭其私亲。
四方来会葬者,盖数万人。
岭南封州父老相率致祭,且作佛事以荐公者,其词尤哀。
炷芗于手顶以送公葬者,凡百馀人,而画像以祠公者,天下皆是也。
此岂人力也哉?
天相之也!
匹夫而能动天,亦必有道矣。
非至诚一德,其孰能使之?
《记》曰:『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
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
《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
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
德二三,动罔不凶』。
或以千金与人而人不喜,或以一言使人而人死之者,诚与不诚故也。
稽天之潦,不能终朝,而一线之溜,可以达石者,一与不一故也。
诚而一,古之圣人不能加毫末于此矣,而况公乎!
故臣论公之德,至于感人心,动天地,巍巍如此,而蔽之以二言,曰诚、曰一」。
公讳光,字君实,其先河内人,晋安平献王孚之后,王之裔孙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今陕州夏县涑水乡,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政,以五代衰乱不仕,赠太子太保
祖讳炫,举进士试秘书省校书郎,终于耀州富平县,赠太子太傅
考讳池,宝元庆历间名臣,终于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赠太师温国公
曾祖妣薛氏,祖妣皇甫氏,妣聂氏,皆封温国太夫人
公始以进士甲科仁宗皇帝,至天章阁待制知谏院
始发大议,乞立宗子为后,以安宗宰相韩琦等因其言,遂定大计。
英宗皇帝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
陕西刺义勇为民患,及内侍任守忠奸蠹,乞斩以谢天下,守忠竟以谴死。
又论濮安懿王当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天下韪之。
神宗皇帝,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降,公极论其不可纳,后必为边患,已而果然。
劝帝不受尊号,遂为万世法。
王安石为相,始行青苗、助役、农田水利,谓之新法,公首言其害,以身争之。
当时士大夫不附安石,言新法不便者,皆倚公为重。
帝以公为枢密副使,公以言不行,不受命。
乃以为端明殿学士,出知永兴军,遂以留司御史台提举崇福宫,退居于洛十有五年。
及上即位,太皇太后摄政,起公为门下侍郎,迁正议大夫,遂拜左仆射
公首更诏书以开言路分别邪正,进退其甚者十馀人。
旋罢保甲、保马、市易及诸道新行盐铁茶法,最后遂罢助役、青苗。
方议取士择守令监司以养民,期于富而教之,凛凛乎向至治矣。
而公卧病,以元祐元年九月丙辰朔,薨于位,享年六十八。
太皇太后闻之恸,上亦感涕不已。
时方祀明堂,礼成不贺。
二圣皆临其丧,哭之哀甚,辍视朝。
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谥曰文正
官其亲属十人。
公娶张氏,礼部尚书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国夫人
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为秘书省校书郎
孙二人,、桓皆承奉郎
元祐三年正月辛酉,葬于陕之夏县涑水南原之晁村。
上以御篆表其墓道,曰忠清粹德之碑,而其文以命臣轼。
臣盖尝为公行状,而端明殿学士范镇取以志其墓矣,故其详不复再见,而独论其大槩。
议者徒见上与太皇太后进公之速,用公之尽,而不知神宗皇帝知公之深也。
自士庶人至于卿大夫,相与为宾师朋友,道足以相信,而权不足以相休戚,然犹同己则亲之,异己则疏之,未有闻过而喜,受诲而不怒者也,而况于君臣之间乎?
熙宁中,朝廷政事与公所言无一不相违者,书数十上,皆尽言不讳,盖自敌以下所不能堪,而先帝安受之,非特不怒而已,乃欲以为左右辅弼之臣,至为叙其所著书,读之于迩英阁,不深知公,而能如是乎?
二圣之知公也,知之于既同;
而先帝之知公也,知之于方异。
故臣以先帝为难。
昔齐神武皇帝寝疾,告其子世宗曰:「侯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诸将皆莫能敌,惟慕容绍宗可以制之。
我故不贵,留以遗汝」。
唐太宗亦谓高宗:「汝于李绩无恩,我今责出之,汝当仆射」。
乃出叠州都督
神武唐太宗,虽未足以比隆先帝,而绍宗,亦非公之流,然古之人君所以为其子孙长计远虑者,类皆如此。
宁其身亡不受知人之名,而使其子孙专享得贤之利。
先帝知公如此,而卒不尽用,安知其意不出于此乎?
臣既书其事,乃拜手稽首而作诗曰:
于皇上帝,子惠我民。
孰堪顾天,惟圣与仁。
圣子受命,如尧之初。
神母诏之,匪亟匪徐。
圣神无心,孰左右之。
民自择相,我兴授之
其相惟何,太师温公。
公来自西,一马二童
万人环之,如渴赴泉。
孰不见公,莫如我先。
二圣忘己,惟公是式。
公亦无我,惟民是度。
民曰乐哉,既相司马。
尔贾于途,我耕于野。
士曰时哉,既用君实
我后子先,时不可失。
公如麟凤,不鸷不搏。
羽毛毕朝,雄狡率服。
为政一年,疾病半之。
功则多矣,百年之思。
知公于异,识公于微。
匪公之思,神考是怀。
天子万年,四夷来同。
荐于清庙,神考之功。
凌烟阁功臣李绩画像赞元祐五年 北宋 · 游师雄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金石萃编》卷一三九
横流莫极,大乱无象。
英公杰出,应运为将。
与楚楚霸,与汉汉王
天时人事,随其所向。
长蛇纵虿,东据河洛。
棼棼封豕,其济同恶。
哮吼连声,如雷若霆。
万里震惊,时惟英公。
□□□□,斩豕以钺。
□□□□,□□殄灭。
乃□□□□□□□□有大□□□□□□□□和□□□□□□□□白发皤□□□□□□□□磨。
李绩墓碑阴元祐四年二月 北宋 · 游师雄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
唐太子太师、英国公李绩,以总章二年薨,年八十六。
太尉扬州大都督,陪葬昭陵
起冢象阴铁乌德鞬山,以施勋烈。
今按其墓在昭陵之左,北距山麓八里,南距今醴泉县三十里。
冢高七十五步,周围二百步,有群峰高下崔嵬之状,势极雄壮。
前有神道碑,高二丈二尺,广五尺八寸五分,鳌座甚伟,乃仪凤三年高宗御制御书,过之者有以见一代元勋之遗迹也。
元祐四年二月六日奉议郎、权陕府西路转运判官游师雄题。
本司勾当公事宣义郎陈令,邑主簿蔡安时,尉刁玠同观。
邑令宣义郎吕由圣命工刻石,清源持书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六八六一。
乞诛窜吕惠卿元祐元年五月十九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栾城集》卷三八、《皇朝文鉴》卷五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八、《东轩笔录》卷一四、《齐东野语》卷五、《宋史全文》卷一三、《东都事略》卷八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二○、《经济类编》卷九一、《三续古文奇赏》卷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七、《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闻汉武帝御史大夫张汤挟持巧诈,以迎合上意,变乱货币,崇长犴狱,使天下重足而立,几至于乱。
武帝觉悟,诛而后天下安。
唐德宗宰相卢杞妒贤嫉能,戕害善类,力劝征伐,助成暴敛,使天下相率叛上,至于流播。
德宗觉悟,逐而后社稷复存。
盖小人天赋倾邪,安于不义;
性本阴贼,尤喜害人。
若不死亡,终必为患。
臣伏见前参知政事吕惠卿怀张汤之辩诈,兼卢杞之奸凶。
诡变多端,敢行无度;
见利忘义,黩货无厌。
王安石初任执政,用为心腹。
安石山野之人,强狠傲诞,其于吏事冥无所知。
惠卿指擿教导,以济其恶。
青苗、助役,议出其手。
韩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知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言,当时执政皆闻德音。
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矣。
惠卿方为小官,自知失势,上章乞对,力进邪说,荧惑圣听,巧回天意。
身为馆殿,摄行内侍之职,亲往传宣,以起安石
肆其伪辩,破难说,仍为安石画劫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狱,以震动天下。
自是诤臣吞声,有识丧气,而天下靡然矣。
至于排击忠良,引用邪党,惠卿之力十居八九。
其后又建手实簿法,尺椽寸土,捡括无遗;
鸡豚狗彘,抄劄殆遍。
专用告讦,推析毫毛,鞭箠交下,纸笔翔贵。
小民怨苦,甚于苗役。
又因保甲正长,给散青苗,结甲赴官,不遗一户。
上下骚动,不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移。
虽上等富家,有驱领车牛,怀挟金银,流入襄、邓者。
旋又兴起大狱,以恐胁士人。
郑侠王安国之徒,仅保首领而去。
原其害心,本欲株连蔓引,涂污公卿,不止如此。
独赖先帝天姿仁圣,每事裁抑,故惠卿不得穷极其恶。
不然,安常守道之士无噍类矣。
既而惠卿自以赃罪被黜,于是力陈边事以中上心。
其在延安始变军制,杂用蕃汉。
上与冯京异论,下与蔡延庆等力争。
惟党人徐禧助之,遂行其说。
违背物情,坏乱边政,至今为患。
西戎无变,妄奏警急。
擅领大众,涉入虏境,竟不见敌,迁延而归。
糜费资粮,弃捐戈甲,以巨万计。
恣行欺罔,坦若无人。
立石纪功,使西戎晓然知朝廷有吞灭灵、之意。
自是戎人怨畔,边鄙骚动。
河、陇困竭,海内疲劳。
永乐之败,大将徐禧惠卿自布衣中保荐擢任,始终协议,遂付边政。
败声始闻,震动宸极。
循致不豫,初实由此。
边衅一生,至今为梗。
及其移领河东,大发人牛,耕葭芦、吴堡两寨生地。
托以重兵,方敢布种。
投种而归,不敢复视。
及至秋成,复以重兵防托。
收刈所得,率皆秕稗。
雨中收穫,即时腐烂。
惠卿张皇其数牒转运司交割,妄言可罢馈运。
其实所费不赀,而无丝毫之利。
边臣畏惮,皆不敢言。
此则惠卿立朝事迹一二,虽复肆诸市朝,不为过也。
若其私行崄薄,非人所为,虽闾阎下贱,有不食其馀者。
安石之于惠卿,有卵翼之恩,有父师之义。
方其求进,则胶固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
及其权位既均,势力相轧,反眼相噬,化为雠敌。
安石罢相,以执政惠卿
既以得位,恐安石复用,遂起王安国、李士宁之狱,以促其归。
安石觉之,被召即起。
迭相攻击,期致死地。
安石之党言惠卿使华亭知县张若济借豪民朱华等钱置买田产,使舅郑膺请夺民田,使僧文捷请夺天竺僧舍。
朝廷遣蹇周辅推鞠其事,狱将具,而安石罢去,故事不复究。
案在御史,可覆视也。
惠卿安石相与为奸,发其私书。
其一曰:「无使齐年知」。
齐年者,冯京也。
安石,皆生于辛酉,故谓之齐年。
先帝犹薄其罪,惠卿复发其一曰:「无使上知」。
安石由是得罪。
惠卿安石出肺肝,托妻子,平居相结惟恐不深,故虽欺君之言见于尺牍,不复疑间。
惠卿方其无事,已一一收录,以备缓急之用。
一旦争利,遂相抉擿,不遗馀力,必致之死。
此犬彘之所不为,而惠卿为之,曾不愧耻。
天下之士见其在位,侧目畏之。
夫人君用人欲其忠信于己,必取仁于父兄,信于师友,然后付之以事。
放麑违命也,而推其仁则可以托国;
食子徇君也,而推其忍则至于弑君。
栾布惟不废彭越之命,故高祖知其贤;
李绩惟不利李密之地,故太其义。
二人终事二主,俱为名臣。
何者?
仁心所存,无施不可。
虽公私有异,而忠厚不殊。
至于吕布丁原则杀丁原,事董卓则杀董卓
刘牢之王恭则反王恭,事司马元显则反元显
背逆人理,世所共疑。
吕布见诛于曹公,而牢之见杀于桓氏。
皆以其平生反覆,势不可存。
夫曹、桓古之奸雄,驾御英豪,何所不有?
然推究利害,终畏此人。
今朝廷选用忠信,惟恐不及,而置惠卿于其间,譬如薰莸杂处,枭鸾并栖,不惟势不两立,兼亦恶者必胜。
况自去岁以来,朝廷废吴居厚吕嘉问蹇周辅宋用臣李宪王中正等。
或以牟利,或以黩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谴。
惠卿身兼众恶,自知罪大,而欲以闲地自免,天下公议未肯赦之。
然近日言事之官论奏奸邪,至于邓绾李定之徒,微细毕举,而不及惠卿者,盖其凶悍猜忍如蝮蠍,万一复用,睚眦必报,是以言者未肯轻发。
臣愚蠢寡虑,以为备位言责,与元恶同时,而畏避隐忍,辜负朝廷。
是以不惮死亡,献此愚直。
伏乞陛下断自圣意,略正典刑。
纵未以污趺踬,犹当追削官职,投畀四裔,以禦魑魅。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吕惠卿用事于朝,首尾十馀年。
操执威柄,凶燄所及,甚于安石
引用邪党,在朝右。
臣今陈其罪恶,必阴有为之游说以破臣言者,唯圣明照察,不使孤忠横为朋党所害。
唐太宗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栾城后集》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一、《文编》卷二九
唐太宗之贤,自西汉以来,一人而已。
任贤使能,将相莫非其人;
恭俭节用,天下几至刑措。
自三代以下,未见其比也。
然传子至孙,遭武氏之乱,子孙为戮,不绝如线。
后世推原其故而不得,以吾观之,惜乎其未闻大道也哉!
楚昭王有疾,卜之曰:「河为祟」。
大夫请祭诸郊,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
江、汉、睢、漳,楚之望也。
祸福之至,不是过也。
不谷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
遂弗祭。
及将死,有云如众赤乌,夹日以飞三日。
王使问周史
曰:「其当王身乎。
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
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诸股肱,何益?
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
有罪受罚,又焉移之」?
亦弗禜。
孔子闻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
其不失国也,宜哉」!
吾观太宗所为,其不知道者众矣,其能免乎?
贞观之间,天下即平,征伐四夷,灭突厥,夷高昌,残吐谷浑,兵出四克,务胜而不知止。
最后亲征高丽,大臣力争不从,仅而克之,其贤于隋氏者,幸一胜耳!
而帝安为之。
原其意,亦欲誇当时,高后世耳。
太子承乾既立十馀年,复宠魏王泰,使兄弟相倾。
承乾既废,晋王,嫡子也,欲立,而使异日传位晋王
疑不能决,至引佩刀自刺,大臣救之而止。
父子之间,以爱故轻予夺至于如此。
帝尝得秘谶,言唐后必中微,有女武代王。
以问李淳风,欲求而杀之。
淳风曰:「其兆既已成,在宫中矣。
天之所命,不可去也。
徒使疑似之戮,淫及无辜。
且自今已往四十年,其人已老,老则仁,虽受终易姓,必不能绝李氏。
若杀之,复生壮者,多杀而逞,则子孙无遗类矣」。
帝用其言而止,然犹以疑似杀李君羡
夫天命之不可易,惟修德或能已之,而帝欲以杀人弭之,难哉!
帝之老也,将择大臣以辅少主
李绩起于布衣,忠力劲果,有节侠之气。
尝事李密,友单雄信
败,不忍以其地求利;
死,不废旧君之礼。
雄信将戮,以股肉啖之,使与俱死。
帝以是为可用,疾革,谓高宗:「尔于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即授以仆射」。
高宗从之。
及废王后,立武昭仪,召长孙无忌褚遂良计之。
称疾不至,帝曰:「皇后无子,罪莫大于绝嗣,将废之」。
遂良等不可。
它日见,帝曰:「将立昭仪,而顾命大臣皆以为不可,今止矣」。
曰:「此陛下家事,不须问外人」。
由此废立之议遂定。
匹夫之侠也,以死徇人,不以为难。
至于礼义之重,社稷所由安危,不知也。
而帝以为可以属幼孤,寄天下,过矣!
且使信贤,托国于父,竭忠力以报其子可矣,何至父逐之、子复之而后可哉?
挟数以待臣下,于义既已薄矣!
凡此,皆不知道之过也。
茍不知道,则凡所施于世,必有逆天理、失人心而不自知者。
楚昭王惟知大道,虽失国而必复。
太宗惟不知道,虽天下既安且治,而几至于绝灭。
孔子之所以观国者如此。
福建徐郎中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三、《西塘集》卷八
言念向以童蒙,获承师论,趋风半晷,想德十年,尘埃满颜,方知贵贱之隔;
邮传虽便,敢致尺幅之书?
比者伏审赋政外台,实临梓里。
家君又幸,遂得执吏于下尘;
驿书每来,具言获庇之甚厚。
顾惟愚陋之无状,正以狂妄而远投。
处亲友乖隔之中,知父子始终之遇。
有如执热之靡濯,快以清风;
岂特在谷之闻音,莫胜馀喜。
春阳已暖,宾庑尚遥,惟德义之所存,乃神明之协相。
恭以某官清才不世,妙识探微。
政以简恕而宜民,道以公忠而遇主。
暂由漕挽,盖屈良能。
当狂交跋扈之初,正中夏调度之广。
以百万之缗斛,横涨海之波涛,人无堪劳,师获厚济。
况大兵剪逆,方奏凯以言旋;
宜明赏扬庭,与懋功而皆称。
行膺迅召,入处近班。
瞻颂之身,未缘前拜;
中和之养,惟祝自将。
运副石太丞问候启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四、《西塘集》卷八
言念封域相望,窃依仁者之懿邻;
󲦤绅之间,又熟君子之高谊。
缅想成德,殊非一朝。
如思远人,邈未得见。
岂无尺幅之问,为有烦黩之嫌。
近大人有漳浦之书,知从者领漕台之任。
衣绣还里,为福于民。
公忠输朝,恺悌在物。
素所信者,尚何疑哉!
不惟华发之单亲,日庇爱;
又闻狂者之前事,曲荷褒称。
是知盛德无所不容,又见大贤之所乐与。
乃以幽絷,莫亲崇墉,则其方寸之为劳,盖亦不言而可谕。
春和已布,物类甚繁,是惟道义之门,倍有神只之助。
恭以运副太丞文醇乎古,行归于周,政以简厚而有闻,志以清尚而无累。
暂由漕挽,行践清华。
夫惟无所即而不安,盖亦无所居而不治。
当狂交跋扈之日,政中夏调度之繁。
飞帆千艘,远有缗斛之馈;
积水万里,一无风波之虞。
出于人为,宛有神力。
王师获济,已闻执讯之归;
天宠所加,宜有懋功之赏。
伫期柄任,别副民瞻
祷恋之心,未趋门戺;
中和之养,愿式训言。
上以为郊庙社稷之繁禧,下以慰昆虫草木之同望。
再乞致仕第三表(二十四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六、《范太史集》卷一一
臣近以囊封继上,绨检重颁,虽渥恩,未谐恳请。
罔避再三之渎,深怀陨越之忧,庶动听卑,必期报可。
伏念臣受材顽薄,逢世明昌,甫越壮年,亟跻近列。
任隆二府,久亲日月之光;
位冠三阶,何补乾坤之德。
自叩阍请老,觐阙输诚,获解兵符,复更宫钥,俾从优佚,许渐归休,瞻依松楸,息偃蓬荜。
非不知万钟厚禄,保之足以丰家,极品崇资,居之惟当报国,其如形神弊竭,心识耗昏,生亦有涯,老当知止。
矧属朔方用武,陇右开疆,使传之所往来,川涂之所交会,惟是剧繁之地,必资彊敏之才。
使臣旅力方刚,勤劳敢惮,深忧旷怠,上累保全。
伏况陛下旰食九重,励精庶政,宪章前古,董正治官,百度惟新,众材并用,将责实效,以趋懋功,尤非老者惰偷之时,鄙夫尸素之日,固当自省,何待人言?
伏惟皇帝陛下光被四遐,仁育群品,曲回照鉴,深轸睿慈,念臣自及从心,请无虚岁,特加衰老,许以乞身,归印绂于有司,纳节旄于故府。
优游畎亩,歌咏唐虞
仰恋圣时,贪延暮齿。
庶未填于沟壑,获退老于丘园。
臣之至情,实尽于此。
无任祈天俟命、激切屏营之至。
唐宪宗纪后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一、《宗伯集》卷一六、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运万物,制天下者,莫如才,所以驾御道德而驰之者也。
才大,则视天下之广如狭,视万事之众如寡,取之愈有,而施之不穷,如孟贲挈婴儿,养由基射寻尺,见其有馀矣,不见其不足也。
孰不欲为天下之英才,顾得于自然者,亦有多少。
所有既少,故其施之于事,而其力易竭,技易穷。
技穷力竭矣,则其长不足以自济,而其短见焉。
此无它,才小故也。
唐有天下也,更十八帝,而其间号为贤明者太宗、玄宗、宪宗宣宗肃宗
玄宗始治终乱。
宣宗无它大略,皆不足深议。
而其尤卓越者太宗,其次宪宗
宪宗之功德不及太宗,天下所共知,而于其用人之际,尤见其才之不足也。
当隋之末,盗贼联结满天下,于是豪俊并起而分王之。
太宗躬亲行阵之间,四面攻取,不数年,天下为一,而南面称孤矣。
今日平贼,而明日与文学之士论六经矣。
李绩尉迟敬德之属,从容宿卫,而房、杜、王、魏之徒用事矣。
当是时,近臣亦有以刑罚机权之说干太宗者,终绌其谋,而独任德以化民,行之未几何时,而天下富庶,刑罚几不用矣,其政日就于宽大,其德日趋于高明。
此非发于偶然,盖其胸中所素有也。
宪宗亦以雄武之才,承久衰积废之后,用兵选将,诛锄不义,而河南河北以次荡平。
自天宝以来,征伐之功,未之有也。
然较太宗之功业,未及其三四。
方是时,虽有强大藩臣擅兵于外,而京师之富,盖亦不减于太宗之时,其于财用,宜不甚急,而皇甫鏄以聚敛之功,不旋踵而登宰相
裴度之忠,上疏三论其不可,终不见听,而寻亦贬逐。
余窃宪宗何私于鏄如此,不过日方用兵平寇之时,非鏄不能集事,其功甚大,不可忘也。
呜呼!
以天下之大,朝廷之尊,因民之财而取之,何人不能?
而独眷眷于鏄,此无他,其才不足,故以小为大,以易为难。
至于亲䁥小人,隳丧大体,而不自知,污辱廊庙,放弃勋贤,而不自悟也。
太宗之优游如彼,宪宗之卑逼如此,是则较其才之小大,粲然可见矣。
他未足论也。
余感其事而书之,庶乎有国家者,观于余言,而亦有警也。
问择将策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四
用兵之道,以天胜有时,以地胜有利,以将胜有仁智,以士胜有勇敢。
万夫之敌者仁智也,将帅之德也;
一人之敌者勇敢也,士伍之气也。
上有天时,中有人和,下有地利,而或军将师帅非其人焉,有天时不能用其数,有人和不能用其命,有地利不能用其势。
然则战功惟将者所收,将功惟仁者所立,一夫之勇,岂能致哉?
以仁立智,以智出算,其智深者其算多,其智浅者其算少。
少算可以为众,则有能穷之者,岂足将哉?
是故战功曰多算而已。
气不能致柔,则算不能致多。
不能致柔以仁,则不能致多以智。
帷幄之算,时可守矣;
开营以攻,时可攻矣。
坚壁以守,挑战袭击,滞于声形之中,而落敌人股掌之上,是故有天时不能用其数,有人和而不能用其命,有地利不能用其势。
然则军将师帅无仁之静以为智,无仁之动以为勇,敌人之来,智不足以料,勇不足以却,而求铭书于王之太常,殁祭于大烝,显明之中与日月齐光,幽间之中与先王偕荣,岂可得哉!
三代之将,命卿则有仁,命大夫则有智,命士则有义。
是故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遇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遇三代之仁义。
仁义之运,用而藏之则为天机,推而散之则为人和。
宴居邃幄之中,凯旋幽障之外,岂足怪哉!
三代而下,历观汉、唐之将,威名震乎远人,武略垂乎后世,未有无仁之静以为智,无仁之动以为勇者也。
是故亚夫之严肃,祭彤之安重,邓禹之深沉,充国镇静去病之少言,卫青之谦损,王霸之惠爱,此皆多数之仁各随其才性而得之,其为德多数则其为智多算,其居者静则其制者动,后世鲜有加焉。
少算之将,将知所守而昧于攻,则能攻者困之;
或知所攻而昧于守,则能守者弊之。
与夫暗于大理,弊于一曲之士,无以异焉。
多算之将,不可为众,而得一人焉,则其所利不可以胜计。
是故班超之于西域张奂之于匈奴,仁贵之于突厥子仪之于回纥,彼非畏其勇悍,畏其不为勇悍所役,感忽之际,以静制动而已。
匈奴之畏李广,避广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李绩之为并州十有六年,突厥不敢南顾,其功一也。
然而广之所恃者气,之所恃者智,而广卒以勇悍轻敌,晚年屡北。
盖夫少算多勇,未有不穷者也。
呜呼,兵,凶器也;
战,危事也。
夫以暴气悍勇而从事于凶器危事,危事纷于目前,暴气暗于胸中,欲以功名自终,是则难矣。
惟道术为能将将,惟智术为能将兵,而或不仁,则其智术亦安在哉!
择将无难,择其深沉大度,有仁之量而已,多算至勇,由是而出焉(《演山集》卷四四。)
将知:「将」疑当作「或」。
代上郭招讨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三、《龙云集》卷一九
招讨阁下:某闻天下之功业至变而后见,则适然之效,众人与有焉。
然必欲经久持远,与古今为先后,传不朽而垂无穷,则其间必有大过乎人者得之,众人盖不与也。
今夫敌国之患不生于方外,则勇者思斗,而愤力之不得逞。
无隙之可投,无巇之可抵,则辨者思奋,而耻说之不见售。
以至夸者死势,诞者死权。
而挂功宿名之士,虽没齿折手而不自以为悔者,彼非徒以身自累而已,凡以为无穷计也。
幸而一遂其顾望,则其馀波之所及,仅足以阅其一身,未能几何,而旋与异物俱化,以至衰微委弊,无以异乎嗃之出管,吷之过剑,可闻而不可执,直忽然而已矣。
此其故何耶?
则其所志者卑,所趋者下,所培壅者不固,所积累者不厚故也。
以某之愚,尝观前世号为名将,出万有一生之计,从事于穷荒绝徼之外,与夷狄争一旦命,而战必胜、攻必取者,类皆有人焉。
然自非有以大过乎人者,史所不载,而后世之所弗道也。
卫青去病之于匈奴常惠傅介子冯奉世之于西域窦宪燕然马援平南徼,至于张骞苏武班超之徒,往往老身于不毛之地。
而唐之李靖李绩,其功业亦累累以见。
此数子者,历世远矣,当其遗泽馀烈未熄之时,盛至于尊中国,久至于传后世,俗之被其风流者尚多慷慨,想见其为人,况见见闻闻者乎!
此其故何耶?
则其所志者广,所趣者远,所培壅者固,所积累者厚故也。
伏惟阁下骏功伟烈久矣,夫其为天子之所注意,而士民之所属望也。
前此南寇之叛,不幸守臣失利,至使区区遗馀之虏,掉弄吾民于掌股之上。
上方轸忧旰食,图任将帅之臣,而阁下实董其事。
而某于此时,谬当上官之所奖借,使得备奔走于庇庥之下,而区区之诚,实无以自献。
窃惟古之名将,其功烈炳焕著见而不可掩者,类皆本之以不倦之勤,而至诚之守,必断之明,惟所用之而已。
故某亦欲阁下勉焉。
夫群数万之众,使謦欬指顾,莫不承听,坐作进退,莫不承顺,以至卒伍蒐练而以敌则无前,器械完密而以攻则必克,帷幄之筹有所必运,而樽俎之冲有所必折者,皆阁下素所讲闻,而独得于心者也,若某者何足以知之?
惟其大功既集之后,播之声诗,勒之金石,使数子之美复见于今日,而其遗风馀韵,与所谓传不朽而垂无穷者并骛,而莫知其孰为先后,则某虽不肖,庶几犹能为阁下贺也。
故于是行也,姑道其略以献。
礼官议先朝功臣勋烈可配祀武成王者以名闻御批熙宁六年十月甲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七
武成王乾德二年用唐故事建于都南,以郭子仪升殿,复以李晟补其阙。
开元十九年创庙之始,李靖李绩已与图象。
昨以堂庑颓废,命官修完,今已工毕,其令礼官议先朝功臣勋烈著于简策,可配祀典者,以名闻。
边防(中)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二、《淮海集》卷一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九
或谓臣曰:「咸平中,贼继迁者攻陷灵武,进围麟州,朝廷檄召诸镇兵讨之,仅能解围而已。
宝元庆历之间,元昊僭逆,兵拿而不解者数年,竟亦不能致其头于北阙下。
元丰初,大举吊伐之师,五道并进,辄无功而返。
未几,永乐陷没,诏使死者二人。
夫羌之劲悍,不可以力屈久矣,奈何轻议取横山灵武哉」?
臣应之曰:不然。
夫胜有势,败有时。
圣人不能生其时,时至而不失其势。
咸平之时,海内初离分裂之祸,上下厌苦于兵,俱欲休息,而继迁之党以凶悍狡险之姿,据平夏之全壤,扼瀚海之要冲,故其攘清远而窃灵武也,朝廷置之度外而不复问。
宝元庆历之间,天下承平日久,边防之备大率皆弛,将不知兵,而兵不习战。
彼元昊者,虽生于砂碛牛马之区,而计数足以济其奸,勇决足以成其恶,料敌合变,有古单于之风。
小羌入事请盟,惟恐居后。
于是尽有河南之地,又取河西之境,乃归节旄,僭名号,卷甲一出,其锋不可当者矣。
先皇帝自熙宁以来,惩累朝之事,为万世之计,申严武备,命将出征,戎轩启行,枹罕请命,天戈再指,五原内属。
元丰之初,遂决策大举,夏人震惧,不知所为。
然犹未即伏辜者,其形势已成,其支党具在,譬如不肖子,守其先人之庐,虽终卖鬻,而期月之间,资用尚饶,未可问也。
今则不然,承先皇帝饬励之后,惩艾胡粤之馀,将帅之铨择,士卒之蒐练,器甲之犀利,财用之充委,皆数倍于宝元庆历之间
而天方厌羌,内难屡起,权臣擅事,蚌鹬相持
既狃于永乐之役,常以中国为易与耳;
又谓陛下新即位,方务休靖,未能外事四夷。
夫战而轻骄,与夫懈不设备,在兵法皆灭亡之道也。
由是言之,彼无败形,我无胜势者,咸平之时是也。
我之胜势已具,彼之败形未成者,元丰之初是也。
我有必胜之势,彼有必败之形者,今日是也。
且时难得而易失,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
柰何不议取横山而复灵武哉?
汉武帝匈奴,追奔逐北者二十馀年,浮西河,绝大漠,破寘颜,袭王庭,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虏名王贵人以百数,筑单于邸城长安,然竟不能南面而臣之也。
宣帝匈奴内乱,单于争立,汉以威德覆之,于是始肯臣服
甘露中呼韩邪单于遂来朝于甘泉之宫。
唐太宗高丽,至身属橐鞬,鞍结两服,虽拔辽东白崖诸城,而驻跸之后,靺鞨犯阵,李绩等力战破之。
军还,怅然思「魏徵在,朕岂有是行邪」?
高宗时,盖苏文死,诸子阋狠,怨祸构连,饥馑频仍,灾异并见,于是唐遣等讨之,遂灭其国,以其地置安东都护
孝武太宗,用武之主也,宣帝、高宗,守文之君也。
然而匈奴之所以叛服,高丽之所以存亡者,何哉?
用武之主奋威而击于前,守文之君乘弊而取于后,亦其形势使然,无足怪也。
臣以为陛下观匈奴高丽之所以破,则知夏国之可夷;
宣帝、高宗之所以克,则知天诛之可致;
武帝文皇之功,则先帝之志不可忘也。
愿陛下择大臣知兵者一人以为统帅,尽护诸将之军,使之毋顾小利,毋急近功,而专以横山灵武为事,不过三年,河南之地复归于中国矣。
王导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三、《淮海集》卷二一、《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二、《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唐宋名贤确论》卷六
臣闻《春秋》书赵盾之罪,而三《传》皆以为实其族穿,非也。
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故被大恶之名。
臣始疑之,及读《晋史》,见王导周顗之事,然后知三《传》之说为不诬矣。
何则?
经诛其志,《传》述其事也。
王敦之举兵也,刘隗劝帝尽诛王导之族,尝求救于顗申救甚切,而不与之言。
心衔之,及得志,问,不答,遂见诛。
后见其表,始流涕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然则之死,虽假手,实导意也。
若使后世良史书曰:「王导周顗」。
不亦宜乎?
以此观之,则赵盾之事,从可知矣。
以骤谏不入,灵公使锄麑贼之,麑不忍杀。
又伏甲而攻之,仅以身免。
故其族穿攻灵公桃园
然则灵公之死,虽假手于穿,实志也。
不然则其返也,曷为其不讨穿乎?
《传》以为「志同则书重」,信不诬矣。
岂非经诛其志,而传述其事耶?
然则穿首恶也,疑似者也,舍首恶而诛疑似者何也?
盖名实俱善者,天下不疑为君子;
心迹俱恶者,天下不疑为小人。
有善之名,无善之实,有恶之心,无恶之迹,是为奸人。
奸人者,尝托身于疑似之间,天下莫得而诛之,此《春秋》所以诛之也。
太史公以《春秋》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盖以此矣。
淮南厉王母坐赵氏死,厉王以为辟阳侯力能释之而不争,辄椎杀之。
唐高宗欲立武后,畏大臣异议,李绩曰:「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
帝意遂定。
唐人以为立武后者,也。
由此观之,诛志不诛事,非特《春秋》,古今人情之所同然也,《春秋》能发之耳。
然则王导之罪与赵盾同乎?
曰:非也。
江左之名臣,东晋之兴,力为多,特其杀周顗之事,有似于而已。
知人论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云溪居士集》卷一五
《书》言尧畏壬人,而以知人为难。
壬人,共工也。
共工静则能言,用则违之;
言则甚巧,行则甚拙;
色则淑令,心则匪臧。
夫有言而实不至,善外而衷不称,视之似君子,察之为憸人。
苗莠乱真,朱紫夺色,人物之难知,而圣哲之所不敢易者也。
然听言而观行,行既形而真妄之言辨;
视色而察心,心已得而情伪之色分。
静言庸违,象共滔天者,尚可以表里参察而无失也;
至有静则无言,用则成效,言则非巧,行则可观,色则未令,心则甚善。
视其初,真忠臣良士也,无纤芥之可疑;
至其终,或腹心不可保,而违负顾托,背忘德义,以败大事者。
人之难知,一至于此,可不慎哉!
徐世绩黎阳之富,据李密之地,西界于汝,北抵魏郡,东济于海,南临大江,人众土宇,足以为功矣。
不自以为功,而使李密献之,终始之际,有可观者。
及平建德,俘世充,破延陀,降突厥,所至尽力,动有成效,又非行与言违、心与貌异者也。
文皇谓之忠力可托大事,至于断须和药,以治其疾,所以待之者至矣。
文皇既没,高宗即位,宠以三事之任,委以宗社之计,隐然以元功重德,为国老成,人君恭己,视其所左右以为轻重。
于斯时也,当挺然特立,与社稷存亡,临大节而有不可夺者,捐躯碎首,无所顾吝。
至立武氏,高宗迫众议而未决,视其言以定可否,利害之几大矣;
乃忘公徇私,图宠避难,不肯正救,至谓为天子家事。
无忌、遂良,见诬至死,无一言论列,低徊循嘿,与义府、敬宗之徒相为表里。
李密何厚,忘文皇何速欤!
盖世非本忠义,而能厚李密,善观形势,以要可喜之名者也。
神尧之兴运,文皇驰骋而经营之,之骁雄,犹为降虏,人众土宇,岂之所能保哉?
知其不可有也,由己上之,赏不加厚,而负掠美之名;
归之于,义不忘旧,而无失赏之患。
文皇见其一不见其二,视其外不察其内,未尝少加意而参校利害,审观情势,按其迹以为忠义而信之,误矣。
人之难知也如此。
夫利小则舍利而为义,利大则去义而徇利,包藏隐匿,相时而动。
奸憸之尤者,常出于此,不可不知也。
故人主贵知人。
夫人之难知,虽不敢以为易。
然人主知之不敢以为易,则人可知矣。
天下事常失于慢易,而得于艰难。
慢易则简略,简略者,白黑在前,有所不见,钟鼓在侧,有所不闻,而况深厚之情貌乎?
艰难则审详,审详者,体物相形,长短必见,志趣左右,真伪斯得,参考疑似,虽情貌之深厚,无所藏其微,人之所难者,终亦可以无难矣。
高祖之才,世宗托金、霍之重,卒赖其用,以安社稷,言若符契,无有僭差。
嗟乎!
高祖世宗之智未优于文皇,然而所知异效者,则亦有难易、详略之辨也。
李绩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六、《云溪居士集》卷二○
史官王重荣不杀朱全忠,以书考之,未足多罪。
全忠同州归,一降虏耳,未有跋扈之渐,顾天下多事,惜其材之可用而活之,非知其必叛,留以为己资也。
第不若王夷甫张曲江之前知耳,安足多咎?
李绩之不争立武后,是为可诛。
太宗高宗之重,使高宗惟绩之听,曰不可,则高宗之意定矣。
乃逭祸要福,求固恩宠,为自安计,卒使孽后得志,流毒社稷,罪莫大焉。
然身以幸免,衅钟子孙,覆其宗祀。
之负唐诚深,而天之报亦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