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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僧了敬序1261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万安僧了敬,丙辰年来谒,示予以夫子像,予初怪之,与之语,彷佛儒者气象。
阅诸公赏音,则知其能为诗,能读先儒语录,又能筑读书堂以与邑之逢掖者处,而后嘉其来意之有以也。
越五年,予至其宫,求其所谓读书堂者。
观之则方裒缗歛材,召审曲面势者而商度焉。
因知诸公所以亟称之者,书其志也。
敬师之竟就是役者,志之不忘也。
自佛入中国,其徒牢护其说,遂与儒者之教并立于天下。
太颠止于海上,韩公屈与之交,当时羁穷寂寞之馀,以其聪明识道理,姑与之委曲于人情世故之内。
其于变化其气质,移易其心志,攘除其师之教,未必有焉。
以今敬观之,则其崛起于浮屠之中,而若有得于圣贤君子之说,而凡精业勤行以学韩之学者,又与之周旋一室以上下于其间,其为聪明识道理也多矣。
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孟子推为豪杰。
然则敬师非僧之豪杰也欤?
孙容庵甲藁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容庵孙先生早以文学自负,授徒里中。
门下受业者常数十。
晚与世不偶,发其情性于诗。
今其家集,甲乙丙汇为三帙。
先生无恙时,乙,官湖王公介为序;
丙,今念斋陈公彬笔也;
独甲,篇首无所属,太史公将以自序云尔,不幸未就,赍志以殁。
后二十二年,先生之子演之、孙应角出其本,命予序以补其遗。
先生之为诗,纵横变化,千态万状,前二公模写极矣。
后生小子于前辈畦径不能窥也,独尝往来容庵,知先生所以为诗者。
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天下之奇观,莫具于山水。
山水非有情者,莫之为而为。
何哉?
传曰:「山薮藏疾,江海纳污」,则其所容者众也。
先生之庵介于阛阓,敞二寻高,为楹不踰丈,求其领略江山,收拾风月,则亦无有乎尔。
先生读书,白首不辍。
皇王帝霸之迹,圣经贤传之遗,下至百家九流,闾阎委巷,人情物理,纤悉委曲,先生旁搜远绍,盖朝斯夕斯焉。
是百世之上,六合之外,无能出于寻丈之间也。
以一室容一身,以一心容万象,所为容如此,此诗之所以为诗也。
先生名光庭字懋□,居庐陵富川,以诗书世家。
今其子惟终放情哦讽,为诗门再世眷属。
孙懋文学,方翘翘自厉,发矢于持满,流波于既溢,以卒先生为诗之志。
诗之道,其昌矣乎!
予,里人也,知先生为诗之故,与其所以积累继述,因发之,以补二序之未及云。
危恕斋论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近世有骊塘、巽斋二危论行于世,予读其文,庶几前辈之彷佛者矣。
吾州恕斋危先生,其所为论积成帙,学者争传为矜式。
先生学为桑梓之宗,行为章甫逢掖之望。
放而为文,所谓仁义之人,其言蔼如。
临川庐陵之危是或一道也,抑二危以此决科发身,而先生不偶于场屋以死,则所遇之足悲也。
虽然,遇不遇,无足计也,于其人而已。
然则学恕斋为文,尚从其人求之。
金匮歌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金匮歌》者,乡前辈王君良叔之秘医方也。
初,良叔以儒者涉猎医书,不欲以一家名。
一日遇病,数十辈同一證,医者曰:「此證阴也,其用某药无疑」。
数人者骈死,医者犹不变。
良叔曰:「是證其必他有以合,少更之」。
遂服阳證药,自是皆更生焉。
良叔冤前者之死也,遂发念取诸医书研精探索,如其为学然。
久之无不通贯,辨證察脉,造神入妙,如庖丁解牛,伛偻承蜩。
因自撰为方剂,括为歌诗,草纸蝇字,连帙累牍,以遗其后人,曰:「吾平生精神尽在此矣」。
子季浩以是为名医。
其子庭举蚤刻志文学,中年始取其所藏读之,今医遂多奇中。
一日出是编,予然后知庭举父子之有名于人,其源委盖有所自来矣。
天下岂有无本之学哉!
世道不淑,清淳之时少,乖戾之时多。
人有形气之私,不能免于疾。
世无和、扁,寄命于尝试之医,斯人无辜,同于岩墙桎梏之归者,何可胜数!
齐高彊曰:「三折肱知为良医」,《楚辞》曰:「九折臂而成医」,言屡尝而后知也。
《曲礼》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言尝之久而后可信也。
人命非细事,言医者类致谨如此。
然则良叔,齐楚人所云医也。
若庭举,承三世之,其得不谓之善医矣乎?
予因谓庭举曰:「凡物之精,造物者秘之,幸而得之者不敢轻,然其久未有不发。
周公金縢之匮,兄弟之秘情也,至成王时而发。
艺祖金匮之誓,母子之秘言也,至太宗时而发。
君所谓《金匮歌》者,虽一家小道,然祖宗之藏本,以为家传世守之宝,其为秘一也。
子之发之也,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庭举曰:「大哉斯言!
予祖之,百世可以及人。
予为子孙,不能彰悼先志,恐久遂沈泯,上贻先人羞。
敢不承教,以广之于人」?
予嘉庭举之用心,因为序其本末如此。
良叔讳朝弼,季浩讳渊,庭举名槐云
张宗甫木鸡集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
三百五篇,优柔而笃厚。
《选》出焉,故极其平易,而极不易学。
予尝读《诗》,以《选》求之。
如曰「驾言陟崔嵬,我马何虺隤。
我姑酌金罍,维以不永怀」;
如曰「自子之东方,我首如飞蓬。
岂无膏与沐,为谁作舂容」。
《诗》非《选》也,而《诗》未尝不《选》。
以此见《选》实出于《诗》,特从魏而下多作五言耳。
故尝谓学《选》而以《选》为法,则《选》为吾祖宗;
以《诗》求《选》,则吾视《选》为兄弟之国。
予言之而莫予信也。
一日,吉水张彊宗甫以《木鸡集》示予,何其酷似《选》也!
宗甫道予素。
宗甫欣然,便有平视曹、刘、意思。
三百五篇,家有其书,子归而求之,所谓吾道东矣。
按:《文山全集》卷九。又见辽宁省博物馆藏真迹。
赵维城洗冤录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汉法:杀人者死。
我国家式敬由狱,尤于人命重致意焉。
情法轻重,相去一毛,转移蔽欺,其谬千里。
吾儒坐论书史,志其大者,固自以司空城旦之书、柱后惠文之学为不必讲。
不必讲可也,而一日临事,懵然受成,其为误不少。
爱人利物之心,谓之何哉!
近世宋氏《洗冤录》于检覆为甚备。
宋氏多所扬历,盖履之而后知。
吾邦赵君与揲甫阶一命,而能有志乎民,反覆驳难,推究其极,于宋氏有羽翼之功矣。
使君自此有中外之迹,日增月益,岂曰小补之哉!
《书》曰「狱货非宝,惟府辜功」,又曰「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祥刑之本也。
读赵君此编,而于《书》再三焉,虽不中,不远矣。
龚知县正录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讼》九五曰尚中正,下四爻竟至于不讼。
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上九一爻犯终凶,至锡带三禠,岂帅之者之罪哉?
居卦之终,为险健之极,冀其矫揉,非百倍其力,有所不能。
兹《易》所以为忧患之书也。
龚君子宰吾庐陵,其听讼必据经守法,不肯少委折以贰民听。
凡断笔备书之册,踰年几三帙,名曰《帅正录》。
大哉君之用心乎!
庐陵讼最繁,自君视事,日以销杀,从所帅也。
然犹不免于有录,而录不免于再且三。
风俗所积,其嚣也久矣,夫岂一朝一夕之故?
县,古诸侯也。
使君私其土,子其人,教化之入人也深,则是录可以无作。
今之县三年一替,君之所试,曾几何时,读是录也,庶几期月而可者矣。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
请益,曰:「无倦」。
君而以无倦行之,是录也,固筌蹄之粗也欤。
君名曰升,豫章人
萧焘夫采若集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选》诗以十九首为正体。
晋宋间,诗虽通曰「选」,而藻丽之习,盖日以新。
陆士衡集》有拟十九首,是晋人已以十九首为不可及。
十九首竟不知何人作也。
江文通作三十首诗,拟晋宋诸公,则十九首邈乎其愈远矣。
友云萧君焘夫,五年前善作李长吉体,后又学陶,自从予游,又学《选》。
今则骎骎间,风致惟十九首,悠远慷慨,一唱三叹,而有遗音。
更数年,云屋进又未可量也。
十九首上有《风》《雅》《颂》四诗,俟予山居既成,俯仰温故,又将与君细评之。
罗主簿一鹗诗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诗所以发性情之和也。
性情未发,诗为无声;
性情既发,诗为有声。
閟于无声,诗之精;
宣于有声,诗之迹。
前之二谢,后之一苏,其诗瑰伟卓荦,今世所脍炙,然此句之韵之者耳。
梦草池塘,精神相付属;
对床风雨,意思相怡愉。
传曰:「立见其参于前,在舆见其倚于衡」,谢有焉。
「乐则生,生则恶可已」,苏有焉。
东溪君嗜诗。
叔曰北谷,而云谷又其弟。
鹤鸣子和,埙吹篪应,天和流动,雍于一堂,所谓无声之诗也。
噫!
谢之乐不能兼苏,苏之乐不能兼谢,东溪君合苏、谢而一之,其乐庸有既乎。
若夫君所以句之韵之者,予非能诗,又焉能评?
其归问之二谷。
新淦曾季辅杜诗句外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杜诗旧本,病于篇章之杂出。
诸家注释,人为异同。
北山子曾季辅平生嗜好,于少陵最笃。
编其诗,仿《文选》体,歌行律绝各为一门,而纷纷注释,自以意为去取。
意之所合,列于本文下方,如东莱《诗记》例,而总目之曰《少陵句外》。
予受而读其凡,盖甚爱之,既录其副,则复慨然曰:世人为书,务出新说,以不蹈袭为高。
然天下之能言众矣,出乎千载之上,生乎百世之下,至理则止矣。
虚其心以观天下之善,凡为吾用,皆吾物也。
是意也,东莱意也,而北山子得之。
观舞剑而悟字法,因解牛而知养生,予也受教于北山子矣。
忠孝提纲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江流滔滔,日夜无声,水之常也。
至于石触之鸣,风激之为波,则水之所遭,拂乎常矣。
为臣忠,为子孝,出于夫人之内心,有不待学而知,勉而行者。
古之人都俞吁咈,定省温凊,行乎忠孝之实,而不必以名知于人,此人道之自然也。
若夫处时之变,遭事之不幸,始有不得已而忠孝之名归焉,则亦有可悯者矣。
帚斋郭君某,有感于忠孝之事,既取古人之大节,昈分而为之书,又裒皇朝事为后卷。
君之用心,所谓先立其大者。
吾读其书,盖世变存焉,非徒纂集之末而已。
抑有愿与君讲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守孰为大,守身为大。
士君子之于天下,固不必食君之禄而后为忠,亲存而后为孝也。
《语》曰:「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
义理之责,庸有既乎?
君更以是推广其说,使人人知忠孝之为切己事,常也由其道,变也不失其节,则于世教岂曰小补之哉!
八韵关键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八韵关键》者,义山朱君时叟所编赋则也。
魏晋以来,诗犹近于三百五篇,至唐法始精。
晚唐之后,条贯愈密,而诗愈漓矣。
赋亦六艺中之一,观《雅》、《颂》大约可考。
《骚辨》作而体已变,风气愈降,赋亦愈下。
由今视乾、淳以为古,由乾、淳视《金在镕》、《有物混成》等作又为古。
矧《长杨》、《子虚》而上,胡可复见?
然国家以文取人,亦随时为高下,虽有甚奇杰之资,有不得不俛首于此。
若朱君,立例严,用功深,盖亦深达于时宜者。
朱君执此以往,一日取先场屋,然后舍而弃之,肆力于为文,其于古也孰禦?
虽然,又岂为文哉!
壬戌童科小录序1262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景定壬戌,童子十人挑诵国子监,既中,试中书如初考。
吾里王元吉为首,该恩许两试太常,以次九人一试。
童子归而课业,当为来科新进士,否则再试,能又中,即待年出官矣。
噫,其亦咄嗟乎哉!
山林之士,白首佔毕,有终身不得名荐书、齿下士于朝者。
童子未离幼学,已得以所长颉颃当时。
虽其得于天者不凡,而贵之也人无异辞,然世之厄于命者何限,若此独不以自幸哉!
童子岁月方来而未艾也,天下事有大于科目之学者矣,则将何如?
韩子《送张童子序》曰:「暂息乎其所已学者,而勤乎其所未学者」。
予谓童子,其所已学者经也,经,载道书也。
童子向记其言语而已,而沉潜义理,变化气质,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未之及也。
童子而能自其所已学者,温习䌷绎,深加履践,希贤希圣,求之有馀师。
而其所未学者,徐徐而勤之,不为后也。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童子有之。
予也有志乎兢辰者,日斯迈而月斯征,愧悔多矣,敢无以相童子?
童子倘有利于予言矣乎?
题家保状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吾乡孙幼宾善与人周旋,人托必忠,吾党之士多与为知识。
三岁大比,其欲结保就试者,率以状转授,俾上之有司。
幼宾无所爱力,每科辄结至数百保。
榜揭之日,籍中多得人,由是中礼部者常有之。
从事数科,今又将诏岁,人争以幼宾为有验,虽幼宾亦不能自已。
一日,持其籍以告予曰:「君畴昔籍中人也。
其为我序之」。
予不能辞焉。
按《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
此乡举里选之风也。
考诸族师,则五家十家、五人十人,又使相保相爱,刑罚庆赏相及相共,凡保必有连坐。
古以德行取人,于此犹有取尔。
周官之法度,与《关雎》、《麟趾》之意固不相悖也。
进士始于隋唐,本朝沿袭不改,日引月长,弊悻浸出,上之所以关防禁治者务尽其术,若家保状其一也。
科目与乡举里选自不同,然其所以立法之意殆相似。
然吾州士风,接欧、周、胡、杨之遗,知所自爱,其丽于族师之禁固鲜矣。
幼宾作事必履实,其所受托,亦不轻所任。
刑罚之相及相共者,吾又固为幼宾一保。
为州钜,应试二万馀,然他日得之,率是知名之翘翘者。
幼宾自此网罗无遗,使千佛之名尽萃于一籍,则幼宾继今皆庆赏之日也,吾为子贺,不既多乎?
幼宾曰:「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君言且验矣。
吾籍屡验不一验,将徼福于君,请执此以往」。
又家保状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吾尝观李肇记唐科举事,都会谓之「举场」,通称谓之「秀才」,投刺谓之「乡贡」,俱捷谓之「同年」,有司谓之「座主」,籍而入选谓之「春闱」,将试相保谓之「合保」,既捷列姓名于慈恩寺塔谓之「题名」,大宴于曲江亭谓之「曲江会」。
进士之为贵于天下,其来尚矣。
某,吉水人,肯为吾党裒梓《家保状》,使不烦自投于官,殆好事者。
介予所知识,以其籍求序。
予前一夕梦有持一卷来曰「桂籍得此」,梦若验焉者。
是籍之人,由秀才试举场,出乡贡,试春闱,拜座主,叙同年,赴题名所,入曲江会,将必自此合保始。
虽然,使君籍而止得科目人也,吾何观焉?
天下事盖有大于此者矣。
仁山苍苍,文水泱泱。
欧、周、胡、杨,休有耿光。
独无追遗芳而昌之者欤?
吾之望君籍也如此。
新淦曾叔仁义约籍序名公芑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九
财利在天地间,为义理之贼。
三代以下,选举不以德行,则士虽为圣贤,犹将从科目以进。
举于乡里,固得时行道之发轫也,然士方穷时,骤得一举,属有千里之役,无所取资,不得已俛首屈意以为此之求。
是不待仕,固已贼其心矣。
此义约之所以不可废也。
予至新淦,亲党曾君叔仁出其所谓《青云约》、《魁星约》者。
其为约,视他郡特有寓公助送之例,可以观是邦之风矣。
吾党之士,凡与斯籍,名荐书,走在所,居者无深责,行者无复顾。
昌其气以从事于文,蹇蹇谔谔,进奉天子之对,由此培植为他日贤公卿大夫,殆此籍有助焉。
然则区区周急,义之末者耳。
其于人才有关系,则于后之世道不为无益,其为义不亦大哉!
吉水县永昌乡义役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
吉水县永昌乡某都建义役,复淳熙成规也。
予同升陈君某既为序,则贻书于予曰:「愿赞一言,使乡党邻里有所凭依,且庶几徼福于君之笔,俾勿坏」。
予惧不敢当,以其为义设,不得辞。
呜呼,义役之不行,而差役之纷纷,何甚也!
民无以相友助,相扶持,乙曰甲当役,甲推之乙,乙复曰甲,展转而听命于长民者之一语,时则其权在于官。
官无以自为也,雁鹜行,钳纸尾而进曰「某宜差」,某有以私其人,则改曰「宜某」,时则其权在于吏。
一方之版籍,吏胥主之。
高下其手,紊于多寡之实,时则其权在于乡胥。
闾阎之间,纷争之微,桀黠者乘间而起,告讦因之,而差法以乱,时则其权在于奸民。
受役者有二三年迄无一事,有不幸而杀伤,盗贼丽于其境,不旋踵家破,时则其权在于天。
今陈君与其乡约曰:「尔役月日若干,尔末减若干,尔费若干,至若干以上助若干」。
一齐惟公是据,处之者无愧辞,承之者无拒色。
是役之权,不在官与吏、与乡胥、与奸民、与适至之天,而在吾乡里和气间,义之用大矣。
利久远而无讼,仁也;
使人知有逊让,礼也;
不以资奸,智也;
盟而无敢后先,信也。
一举而五常备焉,岂惟义哉!
乡之长上,其申告子弟曰:「如是而福,如是而祸。
守约者久处,败群者交罚」。
使一守是法,永永无斁,则其于是邦之风俗,不为无小助。
噫,亦安能下其法于天下哉(《文山全集》卷九。)
:韩本、鄢本作「切」。
燕氏族谱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九
尝谓人之有祖也,如水之有源,木之有本也。
源之深者流必长,本之固者末必茂。
此自然之理,已然之验也。
燕氏荣泰,来自龙潭循州,好山水之胜,通阴阳之理。
历吉之东乡北溪,见其江山秀丽,地势盘旋,于是遂徙居之。
荣泰生男贵玉,勤而力学,未遂厥志而早卒。
孙长曰祐,字天益号爱月,领职都差。
次曰祺,字天祥号瑞轩,领职通判
得其禄,得其名,廉公可畏,治政有方。
年逾耳顺,乞归骸骨。
故敕诰以还乡,积善成德,宜永享其悠久也。
益生男宗美清白传家,谦恭处己,以金石缔交盟,以诗书立门户,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创业守成,实有光于前闻人矣。
生三子:长曰希禹,次曰希仁,三曰希舜。
兄弟俱有文名,以仁睦族,以礼待人,若河东之三凤,谢氏之彦秀者也。
自是子孙蕃衍,食指浩繁,常于馀暇之际,从容商略,故有陆贾之分。
长禹受永昌乡渀滩居焉,次仁受永昌乡青峒居焉,三舜受祖基家焉。
禹生国贤。
国贤三子,曰德祥德胜德卿
德祥职司举,德胜领职司户德卿领职司理
德祥之子曰均治,徙泰和城南。
德胜之孙曰子实,徙庐陵华美坊。
德卿之孙曰子升,徙永丰桃源。
虽星罗棋布,是皆同一源也。
恐后世久远,真伪不辩,故命予修诸谱系,载诸详悉,以见先公一人而来,迄今有年矣,虽族属疏远,长幼尊卑,按此谱历历殆可见矣。
若夫水源木本,培植深固,支流柯叶,蕃衍盛大,亦在乎基之于前而有显诸后矣,为贤子孙者可不鉴哉!
龙泉县监漕乡举题名引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九
恭惟祖宗以取士为国,三岁大比,所谓从数路得人。
古遂江,吾庐陵佳山水邑也。
庐陵诸老,发身六一公,澹庵以学舍,益公、诚斋以乡举,献简公漕贡
献简生遂江,文献风流,又其最近且亲者。
山川毓灵,人物代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为《题名引》。
指南录自序1276年3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一三《指南录》卷首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通市
予自吴门,被命入卫,守独松关,乃王正二日,除浙西大制抚,领神皋。
予辞尹,引帐兵二千人诣行在,日夕赞陈枢使宜中,谋迁三宫,分二王于闽、广。
元夕后,予所部兵皆聚于富阳
朝廷拟除予江东西、广东西制置大使,兼广东经略、知广州湖南策应大使,未及出命,陈枢使已去国。
十九日太皇除予右丞相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
时北兵驻高亭山,距脩门三十里。
是日,虏帅即引董参政,以兵屯榷木教场,城中兵将官纷纷自往纳降。
予欲召富阳兵入城,已不及事。
三宫九庙,百万生灵,立有鱼肉之忧。
会使辙交驰,北约当国相见。
执政侍从聚于吴左丞相府,不知计所从出,交赞予一行。
国事至此,予不得爱身,且意北尚可以口舌动也。
二十日,至高亭山,诘虏帅前后失信
虏帅辞屈,且谓决不动三宫九庙,决不扰京城百姓,留予营中。
既而吕师孟来,予数骂其叔侄,愈不放还。
贾馀庆者,逢迎卖国,乘风旨使代予位,于是北兵入城,所以误吾国、陷吾民者,讲行无虚日。
北知卖国非予所容也,相戒勿令文丞相知。
未几,贾馀庆吴坚谢堂家铉翁刘岊,皆以府第为祈请使诣北方,盖空我朝廷,北将甘心焉。
二月八日,诸使登舟,忽北虏遣馆伴逼予同往。
予被逼胁,欲即引决,又念未死以前,无非报国之日,姑隐忍就船。
方在京时,富阳兵已退趋婺、处等州。
予俟间还军,苦不自脱。
至是欲从道途谋遁,亦不可得。
京口,留旬日,始得盐商小舟,于二月晦夜真州
朔日,守苗再成相见,论时事,慷慨流涕。
予致书两淮间,合兵兴复,苗赞之甚力。
初三日早,制司人来,乃出文书,谓丞相为赚城,欲不利于我。
苗不以为然,送予出门,劝奔淮西
予谓此北反间也,否则托辞以逐客也,李公仁人,使见予必感动,遂之维扬。
苗遣五十兵四骑从行,夜抵西门,欲待旦求见。
呵卫严密,鼓角悲惨。
杜架阁谓李公必不可见,徒为矢石所陷,不如渡海归从王室。
予然之。
是日夜奔南,出入北冲,犯万万死,道途苦难,不可胜述。
呜呼!
予之得至淮也,使予与两淮合,北虏悬军深入,犯兵家大忌,可以计擒,江南一举而遂定也。
天时不齐,人事好乖,一夫顿困不足道,而国事不竞,哀哉!
予至通,闻二王建元帅府永嘉陈枢使张少保世杰方以李、郭之事为己任,狼狈憔悴之馀,喜不自制
跋涉鲸波,将蹑屩以从。
意者天之所以穷饿困乏而拂乱之者,其将有所俟乎!
德祐二年闰月日,庐陵文天祥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