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丘道源寺丞帖 其九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四
早来辱示手教,伏承斋舸出次外闸,乍远风度,岂胜依依?属以贱事所婴,不获躬诣江涘叙别,可量悁邑耳。春寒,途中千万珍重。
按:《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四,清抄本。
其十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四
两日前湖上幸获款奉,自尔以冗迫更疏占对,岂胜詹向之素!伏承教况,仍示佳什,感仰不已已也。如闻玉体小有违豫,应谐药喜矣。未皇再造舟次,姑勒此,少布谢万一。秋暑,惟冀宽中自爱。
按:《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四,清抄本。
刻经效方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
《洪范》九畴,皆以天时人事,本于王化,其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寿、康宁、考终命,居福之三;凶短折、疾,居极之二。茍阴阳和,寒暑时,兵革不起,画象不犯,则民寿、康宁且考终命矣。三代之际,仁政之行,非他也,由是道也。风雨不时,人多疾疫,边鄙不宁,刑罚不中,则民凶短折且疾矣。暴秦之际,覆亡不暇,非他也,亦由是道也。噫!为天下国家者,舍三代而不务,则必暴君也,污吏也,未见其仁政所由兴也。求今之人,能由是道以行仁者,其提刑舍人彭城刘公乎?公明白有材,遇事辄断,奸贪下吏,缩缩不敢动,如老婢病妾对明鉴然。常自谓曰:阴阳和,寒暑时,兵革不起,画象不犯,使民寿、康宁且考终命者,此宰相佐天子之职之业,我则不敢。然念四海之广,民踰亿兆,饮食之失饪、寒暄之作沴为不少矣,非有药石之良,孰救腹心之疾?因取家藏方书所经效者,总三百七十首,且将刻石传诸方来。即出其本以示小子,小子再拜拜赐,不觉叹服,公之用心可谓有仁术矣。往者太宗皇帝尝集《圣惠方》,凡万馀首,镂之方板,以广流布。今上皇帝作铜人象,按明堂法分布腧穴,示民不惑。以我国家四圣人丰功钜德,绍休天命,永康民人,仁政之行,固已比隆于三代也。尚虑和气或郁,人乘为疹,乃以药饵之方、针砭之法,辅世所阙,斯又过于禹汤文武之心焉。公则靡爱斯术,用济群品,有以见圣主贤臣同德协心,如此其至矣。异日朝廷访公以天下之利害,民间之疾苦,公又将以仁义之药,礼乐之术,医时之病,使鳏寡孤独有养,黎民不饥寒,至于海隅苍生,或仁或寿,其为美利,万万于兹也。小子不敏,辱命为序,区区之说,愿冠诸首。
群公送潘君秘校赴颍上诗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
去年余游上都,隶太学,会友人芸阁雠书潘君说自七闽赴三铨。余以秋赋获升名于礼部,君以冬集勾稽于颍上。既而离群索居,望风怀想者,三十旬于兹矣。今余抵颍,谒旧参政贰卿蔡公,属君趋府,且同传舍,胥会于此,欢慰无量。君乃出去年所得饯行诗,由内相晁公而下,暨予一十九人,凡二十章,其将籍不肖文以冠诸首而刻诸石。请不容逊,可无辞乎!君少步场屋,为时闻人,沉此下僚,固未充量。而君累岁处之,无一日戚戚于怀抱,如居贵仕,享丰禄之为者,事上官不少懈,亦未尝以毛发事取容于人。非夫器之闳大,涂之修远而不可涯测,则畴能如是邪!贰卿蔡公以元老旧德,暂解魁柄,息偃是藩,荐绅之士,延脰翘踵以觊奖拔。矧如君者,孰与先焉?余知君之脱尘土,凌烟云,当在此时,不在异日必矣。敢请题是辞于群公之诗左,以为序。时景祐五年秋九月十日也。
河南穆公集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河南穆公集》卷末、《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九
积于中者之谓道,发于外者之谓文,有道有文,然后可以为君子。道有用舍,文有否泰,然用舍否泰,在命不在道与文也。君子不以其命之穷而辍于为道,道之不行而不废于学文,故虽身厄于当时,而名显于后世者繇此也。河南穆公讳修,字伯长,天平人,少举进士,有名广场中。真宗封泰山之年,诏齐鲁诸生以经明行修,公实在其选。越三年,就铨调补泰州司理参军。居职以直自任,无与合者,人皆惮忌,卒诬之罪,遂贬池州。再逢恩,徙颍、蔡二州,为文学掾,卒不复用。明道元年秋九月,终于家。如公可谓命之穷,道之不行也已,而未尝废文。大凡有作,莫不要诸圣贤而立言,合诸仁义以为质。平时所见于简策者,殆踰数十万言。时人得之,且爱且学。及公之殁,无择求遗文于嗣子熙,得诗五十六,书、序、记、志、祭文总二十。与无择所藏增多诗一十二,书、序各一。又从其旧友而求之,往往知爱而不知传,故无获焉。姑类次是以为三卷,题曰《河南穆公集》云。时庆历三年春,南康清修阁中序。
李泰伯退居类稿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九、《四朝闻见录》卷三、正德《建昌志》卷八、一六、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七、《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五
孔子没千有馀祀,斯文衰敝。其间作者,孟轲、荀卿、贾谊、董仲舒、扬雄、王通之徒,异代相望,而不能兴衰救敝者,位不得而志不行也。茍得位以行其志,则三代之风,吾知其必复。嗟乎!秦汉以来,礼乐则不为,而任刑以驱其民,将纳于治,适所以乱之也。历世寖久,皆谓天下当如是,可以致治而不治者,时耳。故有奋笔舌为章句,卒不及于礼乐者。末哉,文也!旴江李泰伯,其有孟轲氏六君子之深心焉。年少志大,常愤疾斯文衰敝,曰坠地已甚,谁其拯之。于是夙夜讨论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兼明乎当世之务,悉著于篇。且又叹曰:「生处僻遐,不自进,孰进哉」!因徒步二千里,入京师,以文求通于天子。乃举茂材异等,得召第一。既而试于有司,有司黜之。呜呼!岂有司之过耶?其泰伯之命邪?或者天徒付泰伯以其文,而命则否邪?亦将位得志行后有时邪?吾不得而知已。泰伯退居之明年,类其文稿,第为十有二卷,以寄南康祖无择,且属为序。无择既受之,读之期月不休。善乎!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与夫当世之务,言之备矣。务学君子,可不景行于斯?庆历三年冬至日序。
题宜春台诗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九、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七
宜春郡有五台,号宜春者为甲,盖其据会要,尽登眺之乐,自古迄今,几千百年,游于斯者,几千百人,好事之流,览景而赋诗者岂少耶?今存于屋壁者,不过近世三四十人而已,余意经久失其传尔。乃因暇日,命工为巨版,总录其诗,凡三十首,庶免散亡。不以词之妍媸,不以位之高卑,惟以岁月次其先后。或曰子其删之,如何?余应之曰,非圣人之徒,不敢尔为也,请俟来者。
连席秀才字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
名之于身,必存乎义,无义不足以为名,故字者,所以明乎义之所存也。夫《春秋》之法,书字者,贵之也。书之为贵,则不书者贱可知矣。噫,字之用亦大矣!古之人名而不字者有矣,字而不主乎名者有矣,茍名与字存乎义甚大,而人不有其道,又何所取焉?上党连君,学贤人者也。学贤人者,将有为也。将有为,则其思虑深,其志意广。精骛乎尧舜之道,思虑不得不深;心入乎尧舜之道,志意不得不广。连君学贤人,勤且久而不渝其心,允乎贤人也。其名席,席之义亦大。昔鲁哀公问儒于孔子,孔子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郑氏谓「席犹铺陈也,铺陈往古尧舜之善道,以待见问也」。夫尧舜之道存乎典,盖百王之所不可易之法也。人茍能得其道而铺陈之,以事其君,不亦孔子之心乎?今连君之名席,岂无意哉!无择敢请字之曰「公珍」。惟公珍有可为之材,当可为之时,又将居可为之位,必能铺陈善道,以事其君,亦朋友有望于公珍也。公珍其勉诸!
进士魏舜元字序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八
男子冠而不字,可以谓之阙礼。予之友弟魏君舜元,一日访予,以未字为请,且惧其阙礼。夫父名其子,士字其友,时乃古。予不敢逊,因稽其名所出,循其义以取称之,字曰「善长」。在《春秋传》,舜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盖言举十六相,去四凶人也。《易》称《乾》有四德:元亨利贞。《文言》谓元者,善之长也。在《坤》则曰:「坤,元亨,利牝马之贞」。用知《乾》有四德,《坤》亦有之。《乾》言君,《坤》曰臣,君臣之间,皆备四德。举十六相,世济其美,天下之人谓之元凯,其不善乎?臣于尧舜,非《坤》道乎?弟以少年强学,笃仕进之心,茍道日益修,志日益固,何患夫不为元凯也?何患夫不为明天子之举也?孟子不云乎,「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舜而可及,元凯其不可及乎?弟其勉之。孟子又曰:「责善者,朋友之道也」。予既辱来请,且讯其舜之功,又缘其《坤》之德,重以孟子之言,并而为序,以毕其说。不褒而勉者,亦庶几乎责善之道焉。
进士策问 其一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一○
问:古者井田之法,什一而税,国用足,民食不匮,虽有凶荒兵革,而无菜色者矣。国家富有天下,农田至广,赋税亦厚,益以山泽之产、醝荈金珠犀象之利,又征商榷酤获其饶,无凶荒兵革之事,而国用不足,民食匮者,何也?子极言其所以然,而陈古道以教我。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一○
问:儒者言圣人,则必首夫孔子。孔子之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谓之六经,兹固万世不刊之书也。孔氏序《书》,则云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今之所存可考矣。司马迁作《史记》,则有《五帝本纪》。孔氏又以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司马《本纪》,则首黄帝。删纪亦既有异,黄帝又复不同,二者差殊,岂无得失?圣贤之旨,子其辨焉。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一○
问:夫子之文章著于《书》,载于《传》,所以垂世立教,不为空言也。其有并出《书》、《传》,而旨远不类,非质于博识通儒,则不能无惑。且如《书》云:「两造具备,师听五辞」;及称子路,则曰「片言折狱,其由也与」。又若会于夹谷,云「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及对卫公问陈,则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傥以「两造具备,师听五辞」,则由也片言折狱,何为而称之?苟「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则卫公问陈,何为而不对?兹固学者之所常沈研耽味也。进问其说,以附于经。
蔡州新建学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
孔子生中国,中国人帅其教者十之二三;而佛生西方,中国之人帅其教者十之八九。四海之内,华面而夷心,寖以成俗者,于今百世。而况都邑村落之下,横衣髡首之伍,所居如市,至使庶民终身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爱、师友之礼。待其淫乱悖逆之祸生,然后寘于刑戮,是王道往往而绝也。呜呼,不教而杀,君子所不为也!三代之民,欢然以孝悌相养,以礼义相守,非家至而日见之也,学校之化行乎州里也。两汉以降,或张或弛,何常之有!化之不常,则民之所守不固。所守不固,则去而为佛。去而为佛,则君虽有政,不得臣而使;父虽有慈,不为子而蓄;师虽有教,不得友而接。欲其如三代之盛,其可得耶?今尚书祠部郎中、集贤校理太原王公质,以清才卓识,为上器使,来长蔡人。为此蔡人作新学于孔子庙,近市而陋,地且甚狭,迁之,乃表请郡治前官舍居焉。突然而高者为之讲堂。次后如讲堂者,师所仰息。翼然而夹于两旁者,生徒列室而处之。又有亭以习射,有库以藏书,有厨以具馔,有庄以出粟,有圃以树蔬,有什物以备用,有耕牛以垦田。使居是学者,有求而足也。且命军事推官楚秦、汝阳县主簿刘丙掌其局事。既成,公亲领僚属与其生徒落之。蔡人于是知孔子之教,非西方佛类,皆欲澡刷前日所为夷狄行,靡然胥向,莫不悦怿。辱在学徒,乃率其众拜公之赐。遂以是辞刻于石,用识所始。其生徒、书吏、屋宇、什物、庄、牛之数籍于学者,悉第列于石阴云。时景祐二年秋九月日谨记。
京东路转运使厅名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
昔者西汉漕山东之粟,岁数十万硕,厥后又益数百万硕,以给乎中都,故太仓之积相因而红腐者由此也。今王京之东、海岱之间其是乎。国家受天骏命,奄宅区夏,析海内为一十七路,分命官以司漕运,寔兼廉察,统理郡国,则汉之八使之权俱焉。非夫材如萧何,威如张纲,能丰储偫而肃奸贪,则不与是选。我司勋张公郎中、工部马公郎中领漕运于京东,既再稔,二公静惟国朝以来,膺其任者为不少矣,皆贤能有材称,去此而入居台省、毗大政者有矣,而爵氏不纪其间也,乃追录前人而次之,用刊诸石。郓之名州惟旧,某年以河决徙今新州,而二公之署在焉。今所追录,则断自徙州而下,凡若干人;徙州而上者,盖亡矣。观夫群贤爵氏,森然在目,未有不称其任者。矧二公之业茂绩隆,度越群贤远甚,其将去此而入居台省、毗大政,在蚤暮矣。重惟二公之懿著于世也,不可掩蔽,则人或睹此,必曰某之言不为所部吏而佞且诬也。康定二年夏六月十日记。
京东路转运使厅刻奖谕敕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
奖谕有敕,嘉臣劳也;金石刻之,尊君赐也。夏州畔之二年,王师致讨未克,于是朝廷大臣,外及庶官,皆思修政教、出筹策、干财币、练士卒,协心陈力,补缀阙漏,以服乎有罪,以基乎无为,不敢自暇于位。然天子犹念边警未彻,日乾而夕惕,至昃而弗食,未明而乃衣,所以更张洪化,怀来远人,此虞舜格苗,周文降崇之修文德也。我南阳张公、扶风马公以尚书郎主邦计于外,实居京之东。属国家有事于西鄙,二公夙夜劳躬忧思,勤宣精力,顾所职在国用、在民隐。方今宿兵原野,调发良急,茍国用民隐之弗恤,于臣节乎何有?乃议校货布经费之嬴者,以资乎军须。遂取千万以献,上以充国之供馈,下以纾民之赋敛。天子嘉其然,锡以玺书而褒之。二公茂对天子之休命,且欲流光无穷,非金石刻不永,即命某以文志焉。惟二公之才之任,实朝廷之所赖以康也。虽然于二公为小官,而尚劬劬以事事如此,异日天子擢贤以辅至治,二公并命,为公为相,必能推是心于天下。则其德业铭钟鼎、书竹帛,然后纳诸宗庙,燕之勋室,以昭示后世。某犹期为二公称述,兹敢不承命哉!谨拜手稽首,恭篆其辞于玺书之下云。
申申堂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乾隆《历城县志》卷一五、道光《济南府志》卷六五
申申堂者,所以备燕息也。无择官于齐之六月,郡政之暇,思得宾客之有道者,与之书而学政焉。乃度地作堂,以延宾客。得隙地于寝室之后,遂树垣作限而构堂焉。制不侈大,亦不庳陋。俯砌凿二方池,导回泉水以灌其中。匝岸植杂花果树,间以怪石,植藕于池。池之东,旧有竹数本,又徙数十本益之成丛。既而宾客每至,则引于此,著古今之治乱,评人物之是非。有不学古而能通时事者亦见之,以咨询其利病焉。或公退客去,惟看书赋诗,以为燕息之事。若夫坐于堂上,则有远峰在目,鸣泉入耳。时时观鱼之泅,闻鸟之啭,窃感鱼鸟之乐,几动林壑之恋,此其燕息之趣也。居是官十有九月,天子有诏,俾三十日而后归朝。惜夫将去此也,因书其始作,且志其物。或曰:子名燕息之堂曰「申申」,非取孔子燕居之义乎?无择对曰:「然」。《书》不云乎,「惟狂克念作圣」。若无择,其不为狂者耶?斯亦克念矣。恐后来君子未之知我,以兹为过,故以其说附诸。康定元年夏五月二十有五日记。
知雄堂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
君子之为道也,夙夜皇皇,不敢懈惰,蕲至于圣且贤也。茍至矣,又将蕲其所施焉耳。茍所施惟勤,而克著大休显,内充于厥躬,外及于斯民,光永于来世。其或懈于其始,而光且有终者,未也。兰陵萧君浚夙夜为道,有君子之心焉,虽内充于厥躬,而犹蕲其所施,故惟卑以处之,若未有以过人者,岂不几乎贤哉?宝元己卯春,以将作丞为齐临邑。明年,新故堂于其厅事之左。堂故无名,遂名之曰「知雄」。在老氏曰:「知其雄,守其雌」。雄取大,雌取小,知其大,守其小,则实之者虚,满之不损。孔子所谓:「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又曰:「吾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是矣」。惟君能知道之大,守道之小,故取老氏说以名其堂,盖将与道出处,不忘乎知之守之之义也。他日其获用于朝廷,施厥所为,以外及于斯民,光永来世,信夫道之雄也。厥惟君之志,是诚君子之心焉。临邑于予为属,予乃知君也详。后之来者,其尚继萧君之志,夙夜为道,而又知其大,守其小,则圣与贤可蕲而至焉也。茍不以其道,而曰吾不为雄而为雌,不为大而为小,必也懦夫者已,未可与言乎知雄之旨也。
郴州学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五、《龙学文集》卷七
皇祐五年七月,郴州新作夫子庙学成,太守陈君藻移书,俾无择识其始。夫惟圣人者人道之规矩,学者王化之本原。人道非规矩不成,王化非本原不立。我国家因唐制,天下州县置夫子庙与学,用古道也。郴于湘南,介要荒之地,向之为州者,往往陋其俗而不教之使知其方,故旧祠圮毁,而弦诵之音未之闻焉。前年陈君通判是州,与太守李君初平,始谋撤故而新之。因上其事,朝廷嘉之,赐钱三千万,以助其费用。承制再拜喜抃,黄发稚齿,莫不闻知明天子崇儒尊道之如此,阖境欢声,蒸为太和。众工效能,晓昏劬劬,事以亟集。谋虽肇于李,而成功者陈也。其制宽敞尊显,为一州壮观。偶夫子与十哲于殿者,若王若公若侯,各视其冕服。图六十子于庑,皆有次序,俨然如摄乎威仪,僾然如闻乎声音。左之右之,有经有史。学者有能用力于斯不懈,可以变冥为昭,言具齐圣。陈君之是举也,郴人戴其德,曷有穷乎?矧君之自通判迁知州事,凡四年矣,恩惠入民心也深矣。金石之刻,以诒后人,无择不宜辞,乃系以诗云:
天下有道兮,庶人不议,王泽旁流兮,海宇万里。化莫先兮吾儒崛起,德莫盛兮斯文遐被。惟郴之人兮亦材而美,可揉为辕兮可矫为矢,孰绝其津兮孰梗其隧?今我邦侯兮戚然以悲,兴坠补漏兮靡艰厥为。庙学既成兮不愆旧仪,生徒既集兮率用新规。勤道在己兮广业及时,入圣之域兮为帝之师。无曰茍取富贵兮内以自欺,遗我邦侯之羞兮汝颜曷施!谁踵其武兮善继勿隳,惟郴之人兮无忘此诗。
袁州庆丰堂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六、《龙学文集》卷七、正德《袁州府志》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一七、《金石萃编补正》卷二、道光《宜春县志》卷三一
予去年春正月,自广南东路徙荆湖北路,皆为提点刑狱。秋七月,按部道次鼎州,奉诏改广南东路转运使。时广源州蛮入寇,陷岭外数州,朝廷趋行,乘遽日驰二百里,浃辰而达所治。远方久无事,戎备既寡,粮饷不给,贼气方锐,我师屡败。予不量力,亦提羸兵,追蹑其后,逐出境外。未几,以罪移典此州。其始至也,见城郭井邑,在迤逦众山之间,如图画屏障,使人清趣自生,俗虑都去。郡僻务简,居多暇日。小寝西有地一亩馀,荒秽无人迹,命粪除之,为堂以休焉。公退则拥书隐几而坐,考圣贤之事业以自广。间或速宾友,以琴尊相欢。因谓坐客曰:「昔也委妻子而去,履山川之险,见危致命,可谓劳矣。今也曹无事,秩有禄,饱食终日,不亦泰乎?人虽以为贬,予不以为贬也,顾无以报陛下之德为忧耳」。是秋禾大熟,百姓足食,上下莫不悦怿。乃名其堂曰「庆丰」,且持其说,私自贺焉。皇祐五年十月二十日记。
唐韩文公庙记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六、《龙学文集》卷七、正德《袁州府志》卷一三、康熙《宜春县志》卷一五、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
元和十五年,昌黎韩文公尝为袁州刺史,后二百三十四年,无择实涖此州,筑宫而祠之。公讳愈,字退之,幼孤,见鞠于兄嫂氏。嫂卒,服期丧以报德。进士及第,应董晋、张建封辟,为汴、徐二府从事,入为国子博士、监察御史。关中大旱,民死盈路,公请宽徵复租,幸臣切齿,贬连州阳山县令。在阳山有善政,既去,人怀其惠,生子悉以韩名。由江陵府法曹参军再为博士,避谤,分司东都,迁尚书都官员外郎,判祠部。僧之无良者,一切置于理,用是复力穑者众。改河南县令,将发,魏、郓、幽镇留邸亡卒。尹恐,公禁止之。历职方及比部、考功郎中、史馆修撰、知制诰。初,议讨吴元济,朝廷文武大臣无敢言者。公以为宰相被杀,中丞伤仅免,若是兵可息乎?及裴度出征,公以太子右庶子为行军司马,先驰至汴,说韩都统,韩舆疾以从。蔡州平,公谓度曰,王承宗可取。乃授书柏耆以往,承宗即献德、棣二州。转刑部侍郎。佛骨至自凤翔,百姓剥肌肤为奉,供至京师。公上疏极陈其不可,因得罪,贬潮州刺史。近境有鳄鱼食人,公以文逐之,鱼辄远去,人用无患。移刺袁州,袁州之民男女为人隶者,踰约则没不得出。公皆计佣,子有而出之,寻奏而著于令。拜国子祭酒,接学官儒生必以礼。除兵部侍郎。镇州乱,杀其帅,署王廷凑为节度,诏公宣抚。既行,穆宗遽止之,公已入矣。众皆危公,公辞气慷慨,如蹈无人之境,与士卒论顺逆存亡之理,莫不听命,解深州围,归牛元翼。以吏部侍郎典选,听令史出入,令史之势遂轻。任京兆尹,六军将士咸畏惮帖帖,不敢犯,曰「是欲烧佛骨者」,其为人信服也如此。宪宗既贬公于潮,且将复用之,为皇甫镈所忌,乃以公为狂疏,止可量移一郡,故有袁州之命。公自镇州还,穆宗即欲相之,会京兆尹以不治闻,乃擢公兼御史大夫。有敕无台参,中丞李绅由是不协。复为吏部侍郎,卒,赠礼部尚书。呜呼!公之器业,可谓宏深魁伟,施于行事,细大夷险,无所不宜。其文章博辨卓诡,与商《盘》周《诰》相上下。惜也,孔子没,无圣人者为之章显,以信后世,而见绌于史臣之笔,其亦不幸也欤!无择何人哉,道不加修,学不加益,夙夜茂勉,庶几前烈,谨详书其实,以著于记云。时皇祐五年冬十一月一日也。
按:文云韩愈元和十五年守袁州,后二百三十四年祖无择涖任,则祖氏任时当为皇祐五年。又原集卷一○《堵田仰山新庙题名》文后注云:祖无择自广南东路移知袁州,皇祐五年六月到任。今据改。